为了避开“大雷天击雷山”中杀人于无形的“晶颤”,我们将堆积在天梁下的无数干尸,当作踏脚石,一层层码向通向祭坛的道路,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有点放不开手脚,一来是那些脸上有两个大黑窟窿的干尸,实在是过于面目狰狞,失去了生命的空虚躯壳中,也曾经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大活人,他们大多数还保留着生前面对死亡降临之时,那副挣扎嚎哭的惨状;二是担心干尸的厚度不足以抵消“晶颤”,又怕那些干尸堆砌的不结实,禁不住人从上边经过,会踩上去塌掉。

但是到了后来,求生的欲望就压倒了一切,根本没这么多的讲究顾忌了,除了阿香体力不行,又少了一只右手,其余的人全甩开膀子玩命搬运尸体,就连明叔也顾不上耍小聪明了,真卖了力气,因为众人心知肚明,这条用干尸铺就的道路,就是从地狱返回人间的唯一通道。众多的干尸可能都在死后经过恶罗海城祭师的特殊处理,完全脱了水,所以并不沉重,纵然是这样,我们四个人仍然累得大汗淋漓。

没用多长时间,干尸就已经堆到了距离祭坛洞口不远的地方,眼看着再搬几十具尸体,就可以铺就最后的一段道路了,我心中一阵高兴,要不是这些剜去眼睛做祭品的干尸都刚好被丢在天梁下边,又有如此之多的数量,我们要想从水中脱身真是谈何容易,那不是被活活困死在水里,也得让这矿石里的鬼东西震的粉身碎骨。

但是正所谓祸不单行,胖子和明叔在天梁下用登山镐勾住尸体往上面传。我和Shirley杨将他们递上来的干尸堆到前方,众人正自忙个不停,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动静,众人闻声都是一怔,听起来象是结晶体中有某种力量挤压造成的,但黑暗中看不到上面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只听头上晶脉中密集的挤压碎裂之声,宛如一条有声无形的巨龙,由西至东,镪然滑过,震的四周晶石嗡嗡颤抖。

洞窟中的结晶体,如果站在旁边看也许不觉得有什么,但在上边横生倒长出来的晶柱,非锥即棱。那无数水晶矿脉,就如同一丛丛倒悬在头顶的锋利剑戟,一旦掉下来,加上它的自重,无异于凌空斩下的重剑巨矛,听到头顶上晶脉的巨大开裂声,不禁人人自危。

刚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众人眼前一花,只见十几米外如一道流星坠下,掉下来的一根天然晶柱,在从穹顶脱离砸落的一瞬间,恢复了它的晶莹的光泽。锋利的水晶锥带着刺开空气的呜咽声,笔直坠落插入了地面,一声巨响之后,晶体的夜光随即又被黑暗吞噬。

晶锥坠落地面的声音,让我们从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大黑天击雷山”先前不断发出的闷雷声,是在积累晶体中的晶颤能量,此时祭坛洞窟中的水晶层已经不堪重负,开始破碎龟裂,密密麻麻的晶锥将会不断落下,除了躲进那玉山的山腹之中,外边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但若没有干尸垫在下面,一踏足在外就会死于非命。

这时候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出于人的本能,肯定是想跑着躲避,但那些掉下来的冰锥毫无规则可言,不跑则可,一跑也许就撞到枪口上了,而且也不可能看清楚了再躲,锋利的晶体如同流星闪电,速度实在是太快。

在第一根晶锥从上方晶脉中脱离之后,紧接着头顶的黑暗中,又是寒光闪烁,落下数道星坠般的冰冷光芒,有些离我们甚远,但其中一道刚好出现在胖子头顶,我刚好看到,但还不等喊他躲避,那道白光就“呜”的一声呼啸,落在胖子面前。胖子脚下的干尸堆,根本承接不住那半张桌面大小,又薄又利好像铡刀似的一块水晶,棱角锋利的水晶石,落在尸堆上连停都没停,就无声无息的穿尸而下,没入干尸堆中不见了。

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中蹦了出来,只见胖子也吓得呆在原地,那块水晶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掉下去的,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在水晶从面前落下后,已经被切了下去,胖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咧嘴笑了笑,还好脑袋还在。

但我在对面见胖子脸上好象少了点什么,笑得怎么这么别扭,但一时没看出来,见他没事,正要回身招呼Shirley杨躲避,才突然发现不对,胖子的鼻尖上突然变的殷红,渗出了一些鲜血,随即血如泉涌,越流越多,鼻头被齐刷刷切掉了一大块肉去,幸亏那尸堆是倾斜的,他为了保持平衡,身体也向前倾斜,若在平地按这个角度,肚子也得切掉一部分,这时候怕是已被开膛破肚了,他根本没感觉到疼,直到发现鲜血涌出,才知道鼻子伤了,大喊大叫着滚到较低处的干尸堆里,把身后的明叔也给砸了下去。

我想冲过去相助,刚迈出半步,便又有一根多棱晶体坠在面前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天梁上铺了四层的干尸被它钉成了冰糖葫芦,后半四五米长的锥尾挡住了去了,头顶的震雷声越来越紧,晶坠也在不断增加,好在这洞窟宽广,纵深极大,晶坠也不局限与某一特定区域,从东到西散布在各处,没有任何的规则,虽然险象环生,但我发现其先兆都是集中在即将落下晶坠的那一处,那里的晶脉会喀啦喀啦连续作响,只要稳住了神,还不至于无处躲闪,不过我清楚这才仅仅是刚开始的零星热身,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稍后会出现一种如万箭攒射般的情况,地面上将无立足之地。

我见掉到下层尸堆上的胖子满脸是血的爬了起来,用手捂住鼻子骂不绝口,抱怨破了将来能发达的福相,我赶紧喊明叔和阿香,让他们从胖子背包里找些龟壳帮他涂上,那东西止血的效果很好,明叔不敢再自作聪明,拉着阿香同胖子一起躲进了天梁下的死角里,给胖子裹伤。

我见他们躲的那个地方相当不错,便想招呼Shirley杨也过去暂时避一避,Shirley杨看到洞窟里的晶簇骤紧。一旦有更大的晶层塌落,别说是天梁下的干尸堆了,就连那玉山里面也不安全,只有马上将“凤凰胆”与带有鬼母记忆的“水晶眼”放去祭坛,阻止“大黑天击雷山”继续崩塌。

这时来不及仔细分说,Shirley杨的位置距离祭坛水池已经很近了,只有让她冒险一试。我将装着祭器的携行袋抛过去,Shirley杨接住后,把附近的几具干尸推到前边,那里距离两个眼窝般的水池只有十米了,我以为她就想直接在那里将眼球扔进祭坛,但两个水池的面积很小,都是天然形成的,风水中的所讲的龙髓也就是那些水了,各个支干龙脉的生死剥换,也都自其中而来,虽然相信Shirley杨不会冒无谓的风险,这么做一定有把握,但毕竟功与一役,不得不为她捏了一把汗。

Shirley杨却并没有在这么远的距离直接动手,显然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先是用狼眼手电筒照明了水池的方位,又将几具干尸倒向前边,就在这时候头上掉下来的一块水晶落下,将离她近在咫尺的一尊石人砸中,晶尘碎屑飞溅,水晶石落下了天梁。而那石人摇摇晃晃的轰然倒塌在地,挡住了Shirley杨继续前进的去路。

我在后边完全忘了身边晶坠的危险,无比紧张的注视着Shirley杨的一举一动。只见她隔了石人凝视了一下水池,后背一起一伏,像是做了几次深呼吸。在洞窟顶上那如同瓢泼大雨般密集的雷声中,Shirley杨也是全神贯注,把“凤凰胆”和“水晶眼”按照与壁画仪式中提示的对应位置,扔入了水池,“凤凰胆”与“鬼眼”分别代表了鬼洞那个世界的两种能量,而龙丹中的两个眼窝形水池,则是“天人一体”中阴阳生死之气的交汇之处,也就是所谓的“宇宙全息论”中与铉与弧的交叉点,龙脉尽头的阴阳生死之气都像两个漩涡一样聚集在这里,相反的能量可以将鬼洞中的物质现实化,使它真实的停留在我们这个世界,也就等于切断了与鬼洞所在的虚数空间的通道,背后的诅咒也就算是中止了,不会再被鬼洞逐渐吸去血红素,但作为鬼洞祭品的烙印却不会消失,到死为止。

这些古老宗教的机密,大多数很难理解,再加上凭空的推测,是否真的能起作用?事到临头都竟然没有半分把握,我目睹Shirley杨终于将“凤凰胆”与“鬼眼”投入了水池,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解脱和轻松,心中有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我们为了这一刻,已经付出太大的代价了,Shirley杨回头看了看我,大概是由于刚才过于紧张,身体有些发抖,这时洞窟晶层中涌动着的黑气也在逐渐消退,附近开始恢复了冷漠的荧光,晶层不再震动,但仍有不少有可能会掉下来的晶锥,颤微微的悬在高处。

从密集的声响中突然转为安静,我还有点不太适应,抹了抹额头上淌下的冷汗,对Shirley杨说:“总算是结束了?咱们终于坚持到了最后,熬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倒了半辈子的霉,可算看见一回胜利的曙光了。”

Shirley杨脸上始终忧郁的神色,这时也像是晶层中的黑气一样在消散,虽然闪烁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泪水:“嗯,终于熬过来了,感谢上帝让我认识了你,不然我真不敢想像如何面对这一切,现在咱们该考虑回家的事了…”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天梁下的枪声打断,步枪的射击声中,还传来了胖子和明叔的叫喊声,我心中暗叫一声苦也,却不知又出了什么事端。Shirley杨的脸色也变了,不好,难道是祭祀的方式搞错了?又有什么变故?

我们顾不上再想,拔枪在手,这时已不用再刻意踏尸而行,寻声向天梁下的尸堆处冲去,就在奔至尸堆旁边之时,冷不丁觉得有些不对,有团冰屑般透明的东西在黑紫色的尸堆上迅速蹿了过来,像是透彻的水晶突然间有了生命,还以为是眼睛发花,但仔细一看,确实是有个透明的东西,在以很快的速度向我们接近,究竟是个什么形状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大约是又扁又长那么个轮廓,移动的速度很快,我随即举起MI911对着它开了一枪,但枪声过后,干尸堆上什么也没留下,那如鬼似魅的东西眨眼间就没了。

我和Shirley杨异口同声地问对方:“刚才眼前出现的是什么东西?”这时我忽然觉得背后有轻微的响声,来不及回头去看,便扑倒在地。只觉得后肩膀被一堆刀片同时划了一下,衣服被挂掉了一块,眼前又是一花,一团模糊透明的东西,从后向前疾驰而过,在干尸上还能看到它,但它一旦进入水晶附近,便蒸发消失了,而且没有任何声音。

那种模糊透明的东西,移动的非常之快,而且不只一个,在侧面也出现了两三个,由于看不清楚,很难瞄准,子弹也有限,没有把握不能轻易开枪,只好现在退向后面。在地形狭窄的天梁上也许可以捕捉到目标。

我和Shirley杨原路退回石茎尽头的祭坛洞口,这时胖子和明叔那边的枪声停了下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闪失,但这里偏偏无法脱身,心中越来越是焦急,Shirley杨忽然对我说快向头顶开枪。

原来这时候已经有十数团透明模糊的物体,跟着我们爬上了天梁,看那形状既像是蛇,又像是鱼,我立刻明白了Shirley杨让我向上开枪的意图,不敢怠慢,抬枪向空中的晶脉射击,子弹的撞击使已经松脱的几根六棱晶柱砸落了下来,啪啪几声沉重的晶体撞击,地面上只流下几大片污血,那些东西竟然都被晶柱砸脱了形,全被拍成了碎片,仍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而且这几枪不要紧,引起了连锁反应,通道尽头处落下了大量水晶石,将回去的路堵了个严实。

不过眼下顾不上这些了,听到胖子在下边招呼我,我答应了一声,看看左右没什么动静,于是我们找路绕到下边,见胖子鼻子上贴了胶带,脸上大片的血迹尚且未干,明叔和阿香也都在。

胖子等人和我遇到的情况差不多,不过由于阿香提前看到,才得以提前发觉,想不到他们这一开枪,倒把我和Shirley杨的命给救了,因为我们当时毫无防备,刚才事出突然,也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想着实算是侥幸,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差点就在阴沟里翻船,不过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胖子鼻子被贴住,说起话来嗡声嗡气,指着地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他枪铲并施,拍死几条,象是什么…鱼,说着踢了踢那东西:“可又他妈又有几分像人,你们瞧瞧这是人还是鱼?”

我听得奇怪:“像人又像鱼?不是怪鱼就是怪人,要不然就是人鱼,这东西的体形怎么看上去十分模糊透明?”带着不少疑问,我蹲下身子翻看胖子拍死的那一团事物,由于全身是血,已经可以看出它的体形了,那东西一米多长,脑袋扁平,也不知是被胖子拍的还是生来就是那样,它身体中间粗,尾巴细长,全身都是冰晶般的透明细鳞,也能发出暗淡的夜光,若非全身是血,在这光线怪异的洞窟中,根本就看不清它的样子,用手一摸那些冰鳞,手指就立刻被割了个口子,比刀片还要锋利,它没有腿,两个类似鱼鳍的东西,长得却好象是两条人的胳膊,还有手,生得与人手别无两样,但比例太小了,连胳膊的长度都算上,只有正常人的手掌那么大。

我仔仔细细看了数遍,对众人说:“这东西的样子有些像是娃娃鱼,难不成是那种两栖的灭灯银娃娃,传说那种东西确是有灭灯之异,非常稀有,大小与普通婴儿相仿,专吃小蛇小虾,当年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往往喜欢在碧玉琉璃盆中养上一只活的,晚上把府里的灯都灭了,方见其稀罕之处,着实能显摆一通,比摆颗夜明珠还要阔气,不过养不长久,捉住后最多能活几十天,而且死后怨气很足,如果没有镇宅的东西,一般人也不敢在家里养,但就没听过说那种东西会直接伤人。”

Shirley杨摇头说不太像,用“伞兵刀”撬开那东西的大嘴,我们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嘴里没舌头,满嘴都是带倒勾的骨剌,还有数百个密密麻麻的肉吸盘,看来这东西是靠吸精血为生的。

Shirley杨说可能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奴隶,被割去眼睛后,尸体都是被这些家伙吸干的,不知道这种血祭,是否也属于祭祀鬼洞仪式的一部分…

这时明叔插嘴道:“这东西确实像极了灭灯银娃娃,我前几年倒腾过两只,不过都是做成标本的,后来被一个印度人买了去,嘴里是什么样的还真没看过。”

我抬头对明叔说:“明叔刚才你竟然没自顾着逃命,看来我们没白帮助你,你觉悟有所提高了,我看到在那一刻你的灵魂从黑暗走向了光明。”毕竟大事已了,我不由得放松起来,正想挖苦明叔几句,但话未说完,就发现周围只剩下胖子、还有Shirley杨,少了一个人,唯独不见了阿香的踪影,我赶紧站起来往周围一看,这一带的干尸都被我们搬到了天梁上,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下边的晶层,地面上有一长串带血的脚印。

第五十三章西北偏北

我们只顾着翻看地上的死鱼,竟然不知道阿香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但她肯定没有发出任何挣扎求救的动静,否则不会没人发觉,大伙心中担心,都觉得这回真实凶多吉少了,怕是让那些在祭祀之后来吸死人血的东西掳了去。

但随即一看那串脚印,血迹新鲜,而且只有一个人的足迹,从血脚印的形状来看那应该就是阿香的,大约有十几步,到堆积干尸的地方就不明显了。

如果她是被什么东西捉了去,时间也觉得不会太长,现在追上去也许还有机会能救回来,我们一刻也没敢耽搁,急忙沿着脚印的方向越过堆积的干尸,尸堆下边又出现了血足印,看去向绕进了祭坛后边,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绕过玉山,只见山后的晶层间有个洞口,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一个纤弱的身影一闪进了洞。

虽然只看到人影闪了一下,但看身形服色,十有八九就是阿香,她周围似乎没有别的东西,她一个人流着这么多血,走到这来想做什么?我心中起疑,脚步稍缓,而Shirley杨却加快了步子,急匆匆从后赶上去想追上阿香,明叔也在大声招呼阿香的名字。

这处祭坛的洞窟开始的时候中间被云雾分开,击雷山的异动使石烟彻底消散,但我们一直疲于奔命,没注意到祭坛后边竟然还有个洞口,而这时又慢慢在晶层上升起淡淡的薄雾,石烟霏霏朦朦,到处充满了寂静与迷离的气氛,令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显得不太真实,洞窟边缘的山隙之中更是深邃莫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山洞不是一般的去处。洞内晶脉渐少,荧光昏暗,隐隐有种危险的气息,但我看到Shirley杨已经快步跑了进去,于是也不再多考虑了,稍一犹豫,举起“狼眼”手电筒跟着她进了山洞。

众人一进山洞,没追几步,便已赶上先前见到的人影,正是阿香。不过她似乎是患了梦游症一般,失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她的鼻子里不停的滴出血来,而她对此毫无察觉,对我们的到来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步步的向洞穴深处走着。

我伸手要将她拉住,明叔急忙阻拦:“别惊动她,胡老弟,阿香好想是得了离魂症啊,离魂症必须让她自己醒过来,一碰她她的魂魄就回不来了,她以前可没有这种症状,怕是中了邪了?”

我一时不敢妄动,但阿香的鼻子不断滴血,由于失血过多,脸上已没有半点人色,再不管她的话,就是流血也能把人流死。Shirley杨说:“硝磺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可以让癔症者恢复知觉。”说罢拿出“北地玄珠”,刚要动手,发现阿香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尖锐的水晶石碎片,正在向她自己的眼中缓缓刺去。

Shirley杨急忙将“北地玄珠”在阿香鼻端一抹,阿香猛的咳嗽一声,身子一软立刻倒在了地上,我和Shirley杨赶紧扶她坐住,仰起她的头按住上边的耳骨止血,多亏发现的及时,不过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走进这个山洞?她为什么想要刺瞎自己的眼睛?莫非是洞中有什么东西使她的心智迷失了?

Shirley杨对我说阿香肯定是不能再走下去了,最好先让她在这休息一会儿。我点头同意,先休息半个小时,走不了没关系,我和胖子就是抬也得把她抬回去。阿香还算走运,我找胖子要了几块褪壳龟的龟壳用石头碾碎了,让Shirley杨喂她服下。这价值连城的灵龟壳是补血养神都有奇效的灵丹妙药,胖子免不了有些心疼,本来总共也没多少,全便宜阿香了,现在就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块了,想来想去,这笔帐自然是要算到明叔头上,让他写欠条,回去就得还钱,甭想赖账,随后出去拖进来两条死掉的怪鱼,饿红了眼就饥不择食,想那杀人的仪式荒废了多少年了,这东西可能也不像它祖宗似的当真吸过人的血,用刀刮掉鳞胡乱点火烤烤,足能充饥。

 我用手电筒四处照着看了看地形,山洞很狭窄,也并不深,我们追到阿香的地方,已经快到了尽头了,举起“狼眼”就可以在光束中看到尽头的情况了,那里是一道用巨石砌成的墙,墙下有三个很矮的门洞,而厚重的墙上,刻着一只滴血眼球的图腾,眼中透着十足的邪恶。

 众人看到那只血眼,都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就连葡萄牙神父从轮回庙里偷绘的圣经地图里,也没有这么个地方,而且所有的传说记载,“恶罗海城”的地下祭坛,都是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而这墙后是哪里?那滴血的眼睛又在暗示着什么?

 Shirley杨说这只流血的眼睛,应该是与白色隧道前那闭合的眼睛相对应的,恶罗海城中的很多地方,都可以见到各种不同眼球图腾,据我看,所有在墙壁石门上的眼球,都起着一种划分区域或警示的作用,不过闭目容易理解,滴血却有很多种可能,可能性比较大的是起警告作用,表明这墙后是禁地,比祭支还要重要的一处秘密禁区。

 我到洞穴尽头的石墙前看了看,下边那三个低矮的门洞中传来一阵阵腥味,用手抹了一下,还有黏滑的液体,石上挂着一些鱼鳞般的晶片,那些在祭祀活动后就去吸血的东西,就是从墙后爬进去的,那么说这堵墙后也许有水,石墙上的纹理并不协调,看来是曾经被打破过,然后又被修复起来的,或者最早不是墙而是石门。被出于某种原因封堵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阿香恢复了几分神智,脸色白得吓人,而且身体十分虚弱,说话都有些吃力,Shirley杨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香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说在天梁下的时候,突然感到很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尽快离开,永远都不要再看那些干尸了,迷迷糊糊的就自己走到了这里,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叔说:“我干女儿看到了阴气重的东西,鼻子就会滴血,这次又是这样,她毕竟年纪太轻。有些事她是不懂好歹的,但咱们都是风里浪里走过多少回的,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看来这里不宜久留,你们听我的没错,咱们原路回去才是最稳妥的。”

我考虑了一下,原路回去的话,最多转回到湖心的火山岛。那里虽然有几条地下河,但基本上算是处绝境,而且地下河水流湍急,带着伤者根本不可能找到路,而这墙后虽然可能有危险,但也有一定的机会找到路径。另外阿香神智恍惚的走到这里,说明这地下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放任不管始终是个隐患。既然在祭坛后的山洞里藏着这么个地方,说不定会与鬼洞有关,斩草需除根,不彻底有个了结,恐怕回去之后永无宁日。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指南针,石墙并非与自东向西的白色隧道看齐,位于西北偏北,有了这个防卫,我便立刻下了决心。不过我还是要先征求其余成员的同意。

Shirley杨说道,来路被不少落下来的水晶阻住了,想走回头路也不容易,拉火式雷管还剩下两枚,炸是炸不开的,另外还有一个选择,是攀到洞窟的顶上,用雷管破顶,使上面的湖水倒灌下来,注满洞窟后,就可以游回地下湖了,不过咱们不少人都挂了彩,泡在水里时间长了,就有生命危险。

明叔这时又犹豫起来了,极力主张要从地下湖回去,他本是个迷信过度的人,当然是不肯往阴气重的地方去,对我说:“有没有搞错啊,胡老弟你师兄不是讲过咱们这次遇水而得中道吗?我觉得这一点实在是太正确了,可这道墙壁后面有没有水咱们都不知道,对高人的指点又怎么能置若罔闻?”

我心里暗骂老港农又要拖后腿了,但能拿他怎么办?要依了我就扔下他不管,但Shirley杨那种信上帝的人肯定是不会同意这么做,要是带着明叔,他虽然现在精神状态恢复了几分,但难保他地疑心病什么时候又犯了,我心念一动,心想明叔这样的人也有弱点,就是过度迷信,我何不利用他这一点,让他坚信这是条生路呢?

想到这里我对明叔说,遇水而得中道,当然是没错的,咱们一路上过来,没逢绝境,无不寻水解困,但易经五行八卦里的水,并不一定是指湖里流动的水,它也暗指方位,在五行里北方就代表水,水生数一,成数六,北就是水。

但这显然说服不了明叔,因为他根本听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不过我研究风水秘术,自然离不开五行八卦之类的易术,虽然不会象张赢川那样精研机术,但是一些五行生克的原理我还是知道地,当然还有些是那次遇到张赢川时听他所讲,于是给明叔侃了一道:“八卦五行之数,都出自河图,什么是河图呢?当年伏羲氏王天下的时候,也就伏羲当领导的时候,他愁啊,天天愁,你们想想,那时候的老干部,哪有贪污腐败这么一说,都特有责任感,整天忧国忧民的,有一天他就坐在河边的一棵苹果树下思考国家大事…”

胖子正在点火烤鱼,吸我说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老胡你说这事我也知道啊,是不是掉下来一苹果,正好砸他脑袋上了,砸得眼前直冒金星,就领悟出八卦太极图了。”

我对胖子说你不知道能不能别瞎掺和?让苹果砸了脑袋的那是牛顿,伏羲在河边的一棵苹果树下发愁,在思考自己臣民的命运。那个原始洪荒的时代,灾难很多,人民群众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且当时的人类,对于自然宇宙的认识非常有限,伏羲就对着河祈祷,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示,怎么才能让老百姓避开灾难,安居乐业。

这时河里跃起出一条龙马,背上驮着一张图,于是伏羲就以其纹画八卦,也有人说是那龙马所负地,是一块巨大的龟壳,或许龙马本身就是一只老龟,甲壳上面有天然形成的奇妙纹理,不管传说是怎么样的。总之这就是河图,伏羲按照图中地形状画出了八卦,这是人类对宇宙对世界最早的认识,天道尽在其中,据记载,龙马负图的纹理图案,有一白点、六黑点在背近尾。七黑点、二白点在背近头…各有差异,河图中总共有五十五个黑白斑点,白色的是二十五个,称作天数,黑色的三十个,作为地数,白色代表阳。全是单数,一、三、五、七、九,黑点为双数,二、四、六、八、十,代表阴,被称为地数。同时河图中还把一、二、三、四、五视为生数,六、七、八、九、十称为成数,这之间有相生相成的关系,五个方位各有一奇一偶,都是以两给具有象征意义的数目互相搭配,用来表示世间万物全都是由阴阳化合而成。有太极穷通天地之意,若非天生地成,便是地生天成。

所以才说北方是阳气始生之处,生数一、成数六,叫作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自然万物的规律都在此中,所以我说往北边走,就一定可以遇水得中道。

Shirley杨听后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地事情,以前还以为你除了会看看风水之外,就只会数钱。”

我听连Shirley杨也说我有学问,心里自然得意,嘴上都快没把门的了,但还是谦虚的说,其实我知道的东西多了,只不过你们平时总也不给我机会说,现在这么说大伙都可以放心了吧,世界上所有的理论,都是根据客观既存的事实所产生的,所以我敢说北边一定是个生门,因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摸金校尉有个古老的行规,入古冢摸金,必先在东南角起灯,因为东南是祸与事的方位,祸就是灾难,事就是做事干活,灯一来,必生祸机,西北方角则是生路,西北、东北和北,是开、休、生三门,八站中只有这三个是吉门,这连司迁都讲过,他说“做事者多在东西,收功者常于西北。”同样在精通阴阳风水这人的眼中,一向是事生于南,功收于北,从战略方位看北、西北、东北占据绝对的战略优势,北方主有生水,属善形活势。

一番话把明叔说得心服口服,认准了往北走肯定没错,要想活着出去,就这一条路可行,于是大伙略为休整,便从尽头处的矮洞里钻了进去,离开前,我又盯着石墙上那滴血的眼球看了看,这图腾会不会与阿香刺目的举动有什么关联?心中有几分忐忑不安,其实那些北方主水的话,都是用来敷衍明叔,我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不过走别路都已不可行,但愿这是一条生路。

一出那低矮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宏伟的地下大峡谷出现在了面前,两侧峭壁如削死气沉重,附近还可以借这矿石地微光看个大概轮廓,而高远处则黑漆漆的望不到头,向前走了几十米,发现峡谷中纵横交错的,全是巨大生物的骨骼化石,最近一处的一个三角形头骨,大小比一间民房也小不了几圈,靠近峡谷边缘的地方,无数地骨骼化石都与岩石长成了一体,只有那些长长的脊椎,表明了那些石头曾经是有生命的。

胖子背着昏昏沉沉的阿香对我们说:"不是说魔国人愿意供蛇吗?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大蛇的骨骸,我看咱们得多加小心了,说不定还有活的呢"

Shinley杨说,这条地下的大峡谷里的骨骼没有像蛇的,倒像是龙王鲸之类的,少说都死去几百万上千万年了。我也同意Shinley样的看法,说得没错,蛇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肋骨,都快赶上轮船的栊骨了,所有的骨骼都是化石,没有近代的尸骨,所以不用担心什么,不过咱们还不知道恶罗海人在这里做过什么,这一点还是要提防的。

我们正想过去探探路,这是阿香突然对我说,侧后方有些东西,让她觉得头很疼,我们急忙回头去看,一看之下,都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又惊又奇,谁也没料到,就在我们出来的地方,又一尊如同乐山大佛一样,嵌入山体中的黑色巨像,山体上零星的荧光,衬托着它高达黑暗的轮廓,像是个狰狞的阴影,摩天地的背对着我们,而且最奇特的事,拿几十米高的巨大神像,身体向前倾斜,脸部和两只手臂都陷进了山体内部,那姿态像是俯身向山中窥探,他的工艺没有佛像那么精美复杂,仅仅具备一个轮廓,没有任何装饰和纹理。

众人都有个疑问,这是:"大黑天击雷山"的真实形象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随即发现,巨像的两面都有脸,身体也是前后相同,没有正与背的分别,而且只有两只手臂,却并没有脚,巨像与地面连接的位置,有一个丈许高的门洞,里面似乎有什么空间,门前有几根倒塌的石柱。

胖子说好不容易有个保存完好的建筑,不如进去探探,找点值钱的东西顺回去,要不咱们这趟真是赔本吆喝了。

我也想进去看看,抬着头只顾看高出的巨像,险些被脚下的一个东西绊倒,原来那些类似的石柱在峡谷中还有许多,我们脚下就有一根倒下的,多半截没入了泥土,Shinley杨看了看脚下的石柱,忽然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但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对阿香说道:"能不能让我仔细看看你的眼睛?"

第五十四章蛇窟

地下峡谷象是到了深渊最底层的地狱,满目皆是嶙峋巨大的史前生物骨骼,附近散落倒塌的石柱与那些骨骸相比,有些微不足道,而且大半都埋入了灰白色的土层之中,所以开始的时候众人并未察觉到这里有人类建筑的遗迹,直到阿香指出我们身后存在着巨大的黑色神像,这才发现周围还有这么多石柱。

石柱上都凿有一些牛鼻孔,有些还残留着粗入儿臂的石环,另外最醒目的,就是石柱上一层层的眼睛图腾,这些图腾我们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可谓是屡见不鲜,在这里再次看到,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眼球的图腾,除了祭坛两端的非常奇特,一端是闭目之眼,一端是滴血之眼,其余的尽皆大同小异,而这石柱上的就属于比较普通的那种图案,我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Shirley杨看到这些石柱上的图腾后,似乎发觉了某种异常,非要仔细看看阿香的眼睛不可,Shirley杨大概为了避免阿香紧张,所以是用商量的口吻,和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

阿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脸上表情怯生生的,大概她也觉得莫名其妙,仔细看看眼睛是什么意思?于是Shirley杨秉住呼吸,站在很近的距离,目不转晴地凝视着阿香的双眼,似乎要从她的眼中寻找什么东西。

我明白Shirley杨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一定有什么我们都没想到的问题,阿香这丫头的举动,也确实不太对劲,好端端的竟然发了离魂症,拿着尖石头去刺自己的眼睛,也许真就如同明叔所说的。她撞邪了,也许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阿香了,更有可能她的眼睛与恶罗海城有着某种联系,她会不会就是我们身边的一个鬼母妖妃呢?

我心中胡乱猜测,转了数个念头,却似乎又都不象,看到Shirley杨盯着阿香的眼睛端详,于是也和胖子凑过去一起看看。想看看阿香眼睛里究竟有些什么,但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稀奇的地方。

这时Shirley杨似乎已经从阿香眼中找到了答案,她先告诉阿香不要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然后让我们看看石柱上的眼睛,虽然看起来与“恶罗海城”中其余的图腾非常相似,但有一个细节是独有的,这里的眼前图案,在瞳孔外边都有一圈线形红色凸痕,Shirley杨说你们看看阿香的眼睛里,也有类似的东西。

我这才发现到没有注意到那个细微的差别。如果仔细观看阿香的瞳孔,便会发现其中果真有血痕,如一线围绕,那血痕象是眼白里的血丝,却极细微,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如果不是阿香闯进这个山洞,我们也许不会发现这里,而她的眼睛竟然与这里的图腾相似。她是有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不过当着阿香的面,我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Shirley杨知道刚才的事很容易让众人产生疑惑,难免会怀疑阿香,Shirley杨根本也不相信什么眼睛转世之说,于是解释道,人体通过眼睛发出的生物电大概只有百分之七,是非常微弱的,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生物电的感应能力也有差别,阿香的眼睛能感应到一些常人不能捕捉的事物,这虽然很特别,但现今世界上,也有许多类似她这样拥有的东西,所以她才被下意识的引到此地,石柱上的图腾就是最好的证据。

明叔听后赶紧说,没事就好,咱们还是赶紧向北走吧,早点离开这地方,就不要去管这里有什么鬼东西了…

明叔的话刚刚说了一半,阿香就忽然说道:“没用的干爹,没有路可以走了,后边有好多毒蛇在追了过来,咱们都会死,我…我害怕蛇,我不想被蛇咬死…”说着话便流下泪来。

阿香的话让大伙感到非常吃惊,怎么说来就来?想起击雷山白色隧道里的那些黑蛇,兀自令人毛骨悚然,在这条地下大峡谷中如果遇到蛇群,连个能躲的地方都没有,往前跑不是办法,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那些游走如风的黑蛇,两侧古壁都如刀削一般,就连猿猴怕也攀不上去。

这时东边的山洞,和岩石晶脉的缝隙间群蛇游走之声已经隐隐传来,明叔面如土色,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胡老弟,这回可全指望你了,幸亏当初听你的往北走,北边有水,有水便能有生路,要是刚才不听你的走回头路,现在多半已葬身蛇腹了,咱们快向北逃命去吧。”说着话,就想拉着我往前跑。

我赶紧把明叔的手按住:“别慌,前边一马平川,逃过去必死无疑,我看眼下只有先到那黑色巨像中去,封住洞口挡蛇,再想别的办法脱身。”

蛇群游动的声音如狂潮涌动,未见其形,便已先被那声音惊得心胆俱寒,再也容不得有丝毫耽搁,我让胖子背上阿香,拽住明叔撇开大步,跑到了黑色巨像底部的洞门,那高大的神像内部被掏空了,光线很暗,我们用手电筒稍稍扫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有木石结构的建筑,上面还有很多层,看样子可以直接通到巨像的头顶上去。

大群黑蛇已经迫近,来不及细看内部的情况了,胖子把阿香扔在地上,同我和明叔搬了两块大石板,堵住门后,紧张的感觉也没有任何松懈,腿都有点软了,我和胖子以前没少在野外捉蛇,但这种黑蛇不仅数量众多,而且游走似电,毒性之猛可以说是沾着就死,碰上即亡。

我们不仅担心这巨像内还有别的缝隙,大伙一商量,不如到上面去,相对来讲,上面要安全一些,为了节约使用光源,只开一盏头灯和一支手电筒。往上一走才发现这里面根本不保险,巨像内部是凿出了许多间不相临的石室,整体形状都与那蜂巢般的“恶罗海城”相似,不过结构没有那么复杂,石穴般的洞室小的可怜,我想这可能不是给人居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过狭窄压抑了,要是人住里面,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憋死。

这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尘,空气流动性很差,如果我们五个人,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中耽搁的时间稍长,就会觉得缺氧胸闷。

直爬到第四层的时候,才觉得有凉风灌将进来,在黑暗的过道中,顺着那凉飕飕的气流摸过去,便见到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这是巨像中下部的一个通风口。由于神像的整体是黑的,所以在地下看不到这里,若不是那些倒塌的石柱,甚至不太容易发现底部的入口。

我趴在那个洞口前,探出身子从高处往下看了看,下边的荧光恍惚,只能看到一团团扭曲蠕动的黑蛇,都聚集在神像下的区域内,大者有人臂粗细,小的形如柳叶,头上都有个黑色的肉眼。群蛇有的懒洋洋的盘着,还有的互相争斗嘶咬,数量越聚越多,那蠕动的东西看多了,就让人感到恶心。

Shirley杨看后对我们说:“这些蛇的举动很奇怪,并不象是要爬进来攻击咱们,反而象是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胖子把阿香放下,自己也喘了口气,然后说道:“我看是等咱们下去给它们开饭。”抬胳臂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又说“这不是刚到吃饭的时间吗。”阿香被胖子的话吓的不轻,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发抖,明叔见状也有些魂不附体,问我现在该怎么办,没有吃的东西,水壶里的水也不多了

,根本不可能总在巨像里躲着,而且这巨像内的石屋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连阿香都说这里让她头疼,咱们这回算是进了绝境了,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我心中也很不安,外边是肯定出不去了,而这黑色神像腹中的建筑,也不象是给人住的,天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但是现在必须要稳定大伙的情绪,于是找了点稳定军心的借口,对众人说道:“其实不仅是北方属水,五行里黑色也代表水,这巨大的神像都是黑色的,自然也属水,所以我想咱们躲到了这里,是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忽然想到一些办法,便又对大伙说:“刚才在峡谷的底部,咱们都看到石柱和骨骸的化石上,有着一层火山茧,地上有许多隆起的大包,那应该是以前喷发过的火山弹,而且气温也比别的地方高了不少,这些迹象都表明这里有条火山带,虽然咱们在湖中发现了一座死火山,但那不等于整条火山带都死亡了,群蛇喜欢阴冷,它们都是从东边的山洞里过来的,绝不敢过于接近北方,越向北硫磺气息将会越浓,咱们只要想办法能甩掉群蛇向前逃出一两里地,就能安全脱困,我看可以用这里的材料制造些火把退蛇。”

明叔听我这话中有个很大的破绽,便说:“不对啊,这里的蛇全是黑色的,看来也应该属水,我虽然不太懂易数,但知道水能克火,所以虽然群蛇喜欢阴冷,但它们也敢到这里来,另外咱们遇水得生,怎么敢点火把?这岂不是犯了相冲相克的忌讳了吗?”

我心说这老港农着实可恶,竟敢跟我侃五行生克的原理,五行的道理就好比是车的道理,怎么说都能圆了,胡爷我无理也能搅三分理出来,能让你论趴下吗?于是对明叔说:“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五位五形皆以五合,所以河图中阳数奇数为牡,阴数偶数为妃,而大数中阴阳易位,所以说妃以五而成。现代人只知水克火,却不知水为火之牡,火为水之妃,如今的人只知道水旺于北,火起于南,却不知五行旺衰与岁星有关,明叔你只知水克火,却不知道如果火盛水衰,旺火照样可以欺衰水,这说明你你不懂古法,咱们这是旺水,那些蛇就是衰水,所以咱们旺水可以借火退衰水。但这火不能旺过咱们的水,否则咱们也有危险。”

明叔听的眼都直了,过了半天才说:“太…高明了,所以我常对阿香讲,将来嫁人就要嫁摸金校尉…要不然没出息。”

Shirley杨忽然轻轻一挥手,示意大伙不要再说话了,外边有动静,我们立刻警觉起来。

轻手轻脚的凑到洞口窥探下边的动静,不过Shirley杨并非是让我们看下方地蛇群,它指了指高处的绝壁,那上边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一长串白色的小灯,在高处晃晃悠悠的,数量还不少。但是距离太远了而且山壁上的晶脉已渐稀少,荧光灰暗,那是什么东西?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又不象是灯,好象站着无数穿白衣的小人。忽然眼前白影一晃,峭壁上有一个略为平缓的石坡,几大团白花花的东西就从上面滚将下来,掉到了峡谷的底部。

地面上地蛇群纷纷游向那些掉落下来地白色物体,我们距离地面只有十几米的高度。看下面的东西还比较清楚,只见那些一大团一大团的东西,都是一些黏糊糊的球状物,葡萄珠大小,黑蛇争先恐后挤将过去,围在周围便停住不动。那些白色的物体上忽然冒出许多鲜红的东西,象是凭空绽放出一朵朵红花,但转瞬便又消失,忽红忽暗,众人越看越奇,再凝神观望,这才看出来,在一个嵌入岩石的化石骨架中,盘具着一条体形大于同类数倍的黑蛇,也不知是从哪个岩缝里溜出来的,吞吐着血红的蛇信,只见那蛇全身鳞甲漆黑灿然,光怪陆离,张口流涎,口中滴

落的垂涎一落到地上,石头中就立刻长出一小块鲜红的毒菌,转眼便又枯萎了,随生随灭,这蛇的毒性之猛,已经超乎人的想象了,大蛇从骨上而下,蛇行至那些白色物体中间,一个个的将空位吞下,其余的黑蛇都静悄悄恭候在旁,不敢稍动,看样子要等它们的老大吃剩下之后,才是它们的。胖子奇道:“那是什么?鸡蛋?”我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那大团地白色物体,应该是什么东西的卵,十分象是大白蚁之类的,里面还裹有许多昆虫、动物的死体,我又向高处那一排白色的小人处看了看,便已猜出了八九不离十,对众人说:“上面地那些地观音,怪不得这些黑蛇忍受着这里燥热的环境,果真是胖子说的那样,是来吃东西的,他们吃饱了就会散去,咱们耐心等等机会吧,地观音这类小兽生性残忍狡猾,而且还非常贪婪,它们喜欢储藏食物,即使不吃也会把东西往深处藏,想不到都便宜蛇群了。”

众人听我如此一说,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毕竟那些蛇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应该没有发现到我们藏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脱险了,可阿香却突然开口说:“不是地,它们已经看见我了…我能感觉到。”说完就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显得十分无助。

我听阿香说的十分郑重,这种事她是不敢开玩笑的,想到那条毒蛇流出的鲜红毒涎,我不由得额头上开始见汗了,再次偷眼向洞外看了一眼,只见盘在龙王鲸化石上的那条巨蛇,正对着我们所在的洞口昂首吐信。

我急忙缩回身子,没错,我也可以感觉到。底下的蛇一定知道我们的存在,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是打算吃完了蚁卵,再来袭击,还有由于这神像是禁区而不敢进入,我让胖子留在洞口监视蛇群的动静,我和Shinley杨、明叔三人要抓紧时间制作一些火把,我钻进那个洞口旁的一间石屋,

举着手电照明,想找一找有没有储油的器具,时间虽然久了,但古藏地的牦牛油脂或松汁都能保留极长时间,也许还可以引火,刚才上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到这里似乎没有灯盏,此地不见天日,没有灯火实在是大不寻常。

抱着几分侥幸心理,我拿着手电筒照了一遍,石屋中四壁空空,只是角落里,有一张没有眼孔的古玉面具,Shinley杨在另一间石屋中也发现了同样的东西,我问Shinley杨这会不会是魔国鬼母的面具,那些人能不能以面具示人,难道这巨像里的建筑是给鬼母住的?

Shinley杨说:“不会,魔国鬼母的地位是非常高,一定是住在恶罗海城的神殿中,那里已经彻底毁掉了,你看这里的环境很差,说是监狱可能也不过分,而且眼球的标记很特殊,与阿香的眼睛相似,那样的眼睛应该不是鬼眼,几代鬼母才能出一位真正能看到鬼洞的人,我想这会不会

是用来…用来关押那些眼睛不符合要求的侯选者?下面的石柱上有牛鼻孔和石环,显然是用来进行残酷刑法的,被淘汰掉的人,可能都被锁在那峡谷中喂蛇了。”

我点头道:“照这么说来,这地方确实很象是监牢,不过关于这一点,我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想不明白…”刚说到这里,胖子就着急忙慌的从洞口处爬了回来,问我道:“火把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看蛇群已经开始往咱们这钻进来了,要点火就得赶快了。”胖子还不大呢感我回答,就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我和Shinley杨说:“你们看那小妞儿在那折腾什么呢?”我向身后的阿香望去,她正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后背对着我们

,而她本身也是面对着黑色的墙壁,用手在轻轻抚摸着那堵石墙,全身瑟瑟发抖,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我们,面颊上流着两行黑血,缓缓举起手臂,伸出食指指着墙说:“这里有一个女人。”

第五十五章章天目

黑色神像实际上便是一块如山的巨石,只是内部都被凿成了空壳,由于岩石都是墨黑色的,所以其中的空间毫无光亮可言,Shirley杨持着“狼眼”手电筒,向身后的通道中照去,狭窄的光束打到了角落中,只见阿香正低着头,面对墙壁而立,在此之前,我们谁也没察觉到她的举动,此时见她象鬼魅般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好像又出现了离魂症,不由得都有些为她担心,但除此之外,心里更添了几分对好的戒备之意。

不等Shirley杨开口叫她的名字,阿香便自己转过了身子,她的脸部朝向了我们,我们看她这一转身,都险些失声惊呼,只见阿香的脸颊上挂着两行黑血,如同流出两行血泪,眼睛虽然张着,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彩,那黑血就是从她眼中流出来的。

Shirley杨见她双目流血,连忙要走上去查看她的伤势,阿香却突然举起胳膊,指着身后的墙壁说:“那里有个女人,她就在墙上…不只是这里,石窟内的每一面墙中都有一个女人。”说着话,身体摇摇晃晃的似要摔倒。

Shirley杨快步上前扶住阿香,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仔细看她的眼部受伤的状况,但是黑灯瞎火的完全看不清血从哪里流出来,问她她也不觉得疼,那血竟象是来自于泪腺,所幸眼睛未盲,大伙这才松了口气,在隔壁寻找燃料的明叔,此时也闻声赶了过来,对着阿香长吁短叹,随后又对我说这里阴气太重,阿香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鼻子和眼睛里便会无缘无故的流血,只不过流血泪的情况极其罕见,这几年也就出现过两次,一次去香港第一凶宅,还有一次是经手一件从南海打捞上不来的“骨董”,这两次都是由于阿香不寻常的举动引起了明叔的疑虑,犹豫再三没有染指其中。事后得知那两件事,都引发了多宗悬而不破的命案,明叔没有参与,真算是命大,既然阿香在这神像内显得如此邪门,那么这里肯定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要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明叔说完之后,又想起外边成群的毒蛇,尤其是那口流红涎的大蛇,思之便觉得毛骨悚然,稍加权衡,这里虽然阴气逼人,但至少还没有从墙中爬出厉鬼索命,于是便又说黑色属旺水,这个时候当然是相信胡老弟,不能相信阿香了,还是留在这里最妥当。

胖子在检查着步枪的子弹,听明叔劝大伙赶快离开此地,便说道:“我刚才看见外边那些蛇已经涌进来了,不管是往北还是往西。要撤,咱们就得赶紧撤,要是留下来,就得赶紧找个能进能退的所在,进退回旋有余地,转战游击方能胜强敌。”

我对众人说:“现在往下硬闯是自寻死路。无论是哪个方向,肯定都是逃不出去的,咱们跑得再快,也甩不掉那些黑蛇,这石头祖宗身上也不知有多少窟窿,咱们虽然堵住了来路,却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后门可走,可相比之下,此处地形狭窄易守难攻,应该还可以支撑一时。”明知困守绝境不是办法,但眼下别无他法。

Shirley杨也认同在现在的情况下,能守不能跑,且不论速度,单从地形来看,可退之地,必然都是无遮无拦,一跑之下,那就绝对没活路了,当然如果困在此地,也只是早死迟死的区别,所以要充分利用这点时间,看看能否在附近找到什么可以驱蛇的东西,那就可以突围而出了。

商量对策的同时,大伙也都没闲着,不断搬东西封堵门户,但越是忙活心里越凉,这里的窟窿也太多了,不可能全部堵死,黑蛇在下边游动的声音渐渐逼近,大伙没办法只好继续往上退,并在途中想尽一切办法滞缓蛇群爬上来的速度。

不断的往上攀爬,每上一层,就推动石板堵住来路,最后到了顶层,一看这里的地势,实是险到了极点,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各有三间矮小的石窟,向上的通道,就在尽头处的一间石窟里面,这是唯一向上去的途径,不过上面已经是露天了,这座神像脑袋只有半个,鼻子以上的部分不知是年久崩塌了,还是怎样,已经不复存在了,从通道中爬上去,就可以看到三面刀劈斧砍的峭壁相临,这巨像本已极高大,但在这地下深渊里,却又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我们身在神像头顶,更是渺小得如同蝼蚁,我和胖子爬到神像半个脑袋的露天处,往下只看了一眼,胖子就差没晕过去,地下大峡谷中阴森的气流,形成了一种可以呜咽声,而且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奇特的硫磺气息,噩梦般的环境使人颤栗欲死,我也不敢再往下看了,赶紧拖着胖子回到下边一层。

Shirley杨将阿香安置到一个角落中,让她坐在背囊上休息,见我和胖子下来,便问我们上边是否有路可退?我摇了摇头,在上边稍微站一会儿都觉得心跳加速,从那离开的问题想也不要想了,但明叔就在旁边,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恐慌,我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说咱们这里算是到顶了,好在巨像头部的地形收缩,只要堵死了上为的道路,蛇就进不来,这神像太高,外边的角度又很陡峭,毒蛇不可能从外边进来。

所幸每层石窟当中,都有一些漆黑地石板,好象棺材板子似的,也看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的,找几块大小合适的石板,盖住上来的入口,再找些石块压上,看起来还够安全,那些黑蛇虽然凶恶毒猛,但也不可能隔着石头咬人。

在反复确认没有遗漏的缝隙之后,众人围坐在一起,由于每一层都设了障碍,大批毒蛇想要上来,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地时间,而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时刻了。我心中思潮翻滚,几十米高的巨大神像,我们已经数不清究竟上了多少层,从战术角度来说,如果用来抵御大量毒蛇侵袭,这最顶层才是最安全稳固的,但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里也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蛇群一旦涌进来,我们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喂蛇,要么从几十米地高空跳下峡谷自杀,任何一种死法都不太好受,我实在是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竟然陷入有死无生的绝境,虽然自从干了倒斗的行当以来,有无数次以身涉险的经历,但从局面上来看,这次最是处境艰难,无粮无水,缺枪少药,四周的峭壁陡不可攀,大群巨毒的黑蛇窥伺在下,反夏想了若干种可能性,也只有长上翅膀才能逃出去。

明叔是何等人,我刚才和Shirley杨说话时,虽然并没有直言己无论可退,但明叔还是已经明白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看来“天机”纵然神妙,也是救不了该死之人,老天爷是注定要他雷显明死在“大黑天击雷山”了。

我和胖子对明叔说,您别垂头丧气地,当初要挟我们地时候,那副斩鸡头烧童纸的气概都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还真是人格分裂?胆子小的时候比兔子胆还小,胆子大的时候,为了话命连天都敢给捅个窟窿出来,您说您都活这么大岁欺了,怎么对生死之事还那么看不开呢?阿香也没象你似的,您给我们这些晚辈做个正面榜样行不行?要知道,有多少双充满仰慕的眼睛在殷切地看着您呢。

我和胖子始终对明叔在祭坛里的举动耿耿于怀,虽然处境艰难,但既然有了机会,理所当然要借机挖苦他一通,不过还没等我们俩把话里的包袱抖出来,话头却被Shirley杨打断了,Shirley杨问明叔道:“阿香的身世很可怜,明叔能不能给我们说说阿香的事?她地过去是怎么样的?还有刚才所说的,阿香在香港曾经有两次流出血泪,其中的详情又是如何?”

Shirley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十分好奇,往阿香那边一看,见她的头枕Shirley杨的膝盖上,昏昏而睡,大概是由于失血的缘故,从“风蚀湖”进入地底祭坛之后,她的精神一直都是萎靡不振,此时一停下来,便睡了过去,她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不过她在睡梦中好象都在发抖。

明叔见Shirley杨提出这个要求,虽然不觉得为难,但都这时候了,大伙的性命朝不保夕,还有什么好说地呢,但还是讲了一世阿香的过去,阿香的父母也都是美籍华人,是著名的世界形秘密宗教社团“科学教”的忠实信徒,“科学教"虽然字号是科学,其实有些观念则是极端的唯心主义,他们相信地球古代文明中的神是外星人,并致力于开发人体的潜在能力,很多社会名流,其包括一些政界要员,大牌导演和电影明星都是该教的虔诚信徒,他们收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古代秘密文献,废寝忘食地研究其中的奥秘,有一批人在西藏地秘文中,得知有种开天目的方法,就是将刚出生的女婴,放置在与外界隔绝的琢境中,不让她见到任何人或动物的眼睛,以十年为限,据说这样培养出来的孩子,可以看到“神灵”的真实。

不过“科学教”也有他们自己的见解,他们认为这种古老而又神秘的方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世界上早就有科学家指出,世界上所有的哺孔动物、鱼、两栖类、鸟类、爬行类,都有从外表看不见的第三只眼睛,埋藏在大脑的丘脑神经上部的位置,有一个“松果腺体”,脊椎类动物的位置大多在颅骨顶部的皮肤下,“松果腺体”对光线热量,以及细微生物电波的变化十分敏感,由于其接近丘脑神经,所以“松果腺体”发达的人,对周围事物感应的敏锐程度要异于普通人数倍,传说中有些人有阴阳眼,或开过天目,这些人若非天生,便是由于后天暴病一场,或是遇到很大的灾难而存话下来,而这种古老秘密的方法,可能是一种自古流传下来的——通过十年高度静息,来开天目的办法。

阿香的亲生父母,便是十分相信这种理论,于是偷着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了实验,把她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放在一个隔菌的环境中,所有接近她的人,都要戴上特殊的眼镜,就是不让她和任何生物的眼睛接触,快到十岁的时候,她亲生父母便死在了一场事故中,阿香并没有什么亲人,明叔当时很有钱,为了掩盖他那见不得人的生意,必须有个好的社会形象,于是就经常做一些慈善事业,收留了阿香也是其中之一,想不到后来有几次,都是阿香救了他的老命,最危险的一次是被称为“香港第一凶宅”的时间,还有一次是“南海尸骨罐”。

第五十六章刻魂

明叔给我们讲了阿香过去的经历,其中竟然提及阿香的亲生父母使用的方法,是从西藏的秘文中所得,那一定是和“后世轮回宗”有关系,英国入侵西藏的时候,曾掠去了大量珍贵的文物典籍,“后世轮回宗”的密文经卷在那个时期流入海外,倒也并不奇怪,明叔手头那本记载冰川水晶尸的经书,便有着类似的遭遇,不过明叔虽然有的是心眼,却并不知道这“眼睛”之迷的详细来龙去脉,他自己也是说到这些事情,才想到那种被现代人当作开天目秘法的古籍,可能与这“亚罗海城”有关,魔国灭亡之后,藏地拜眼之风便属罕见,所以这种神秘的静息开天目之法,极有可能是当年魔国用来筛选鬼母的,虽然早已无法确认了,但确可断言,最起码这个秘法也是从喀拉米尔地区流传演变出来的。

我不由更是佩服Shirley杨的细心,她早已看出了某种端倪,刚才之所以问明叔阿香的过往之事,就是想从另一个角度来了解这神秘巨像中所隐藏的秘密,阿香瞳孔上的血线,与这里的图腾几乎一致,这之间有着某种微秒的联系,石门上那刺目的标记,地底峡谷中的石柱,这些阴森碰碰压抑的石屋,还有阿香指着墙说那里面有个女人,理清了这些线索,也许就可以知道这里的真相。

虽然我们认为这里可能是用来关押杀害那些没有生出鬼眼的女子,但我从一开始就有个很大的疑问,始终没来得及对Shirley杨说,既然是要杀掉这些人,何必费劲气力的建造如此浩大的工程,难道也和中原王朝以往的规矩类似,处决人犯还要等到秋后问斩?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必要,这种巨像如果没有几百年怕是修不出来的,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眼下身陷绝境,我仍然指望着事情能有所转机,Shirley杨也没放弃活下去的信念,只要搞清楚这里空间是什么场所,或许我们就可以找到某条生路,我虽然知道这里要有路逃生除非是出现奇迹,可坐以待毙的滋味更不好受。只听石板上毒蛇悉悉唆唆游走之声响起,不到半个小时,它们就已经跟上来了,这里只有一个入口可以进去,虽然有石板档住,短时间内蛇群进不来,但我们没吃没喝又能维持多久?

众人听到蛇群已到脚下一层,那种黑蛇谁看见都觉得心寒,难免心中有些发慌,明叔也没什么心情接着说阿香的事了。我劝他道,咱们把路都封死了,这些毒蛇一时半会上不来,明叔您接着说说阿香流血泪的那两次是怎么回事,她刚刚也流了血泪,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类似之处?!

明叔听我这么说,觉得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说,那些事直到现在还经常做噩梦呢!当年赚了笔大钱,就想置办一套象样的宅子,看上了一处房子,环境地点都不错,样式很考究,价格也很合适,都快落定买下了,因为当时是全家人一起去的,两个儿子和阿香都带在身边,想不到阿香一看那房子,眼睛里便流出两行血泪。

明叔知道阿香到了阴气重的地方就会感到害怕不适,于是心里微微犹豫了一下,将买宅子的事情托了几天,利用这几天找人了解到一些关于这所宅子的内情,宅子的主人是个寡妇,很有钱,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深居简出,倒是也平安无事,但前些天就突然死了,她家里没有任何亲人,养的几只猫也都在当天无缘无故的死了,而且连人带猫,都是七窍流血,却不是中毒而死,死因警方没有对外公布过。

还有另一次,明叔曾经收了一个瓷罐,胎白体透,圆润柔和,白釉中微闪黄芽,纹饰是海兽八宝,盖子内侧还有些特殊的花印,但这个东西是鱼民从海里捞出来的,辗转流到香港,表面被海水侵蚀得比较严重,外边还挂了不少珊瑚茧,那些原有的优点都给遮没了,根本值不了多少钱,但这瓷罐保存得还算完好,而且主要是里面有很多人类的头盖骨,因为行里的人都知道明京戏主要是做“骨董”生意,对紧俏的古尸很感兴趣,就不知道这些脑瓜骨收不收,于是拿来给他看看。明叔也没见过这东西,从海里捞出来的?装那么多死人脑盖子是做什么用的?但看这东西也是几百年的物件,怕是有些个来右,不过从来没见过,根本吃不准,好在也不贵,随便给了几个钱,就把东西留下了,刚到家门口,阿香就又流血泪了,明叔想起先前那件事,连家也没敢进,就想赶紧找地方把这东西扔了算了,但一想毕竟是花钱收回来的,扔了有点可惜,哪怕是原价出手也行啊。于是到了一个有熟人的古玩店里,古玩店的老板很有经验,一见明叔抱这么个瓷罐进来,差点把他揍出去,拉着他找没人的地方把瓷罐埋了,这才告诉他,你把这东西卖给我想害我全家啊?知道这是什么吗?大明律凌迟处死者,被千刀万剐之后,连骨头渣子都不能留下,必令刑部刽子手搓骨扬灰,那就是说剐净了人肉之后,还要用重器。把那段骨头架子碾成灰。但刑部刽子手大多是祖传的手艺,传子不传女,他们都有个很秘密的规矩,凌迟大刑之后,偷着留下头盖骨,供到瓷瓶里封住,等这位刽子手死后,才由后人把瓷瓶扔进海里,为什么这么做?刑部刽子手又是怎么供养这些死刑犯头盖骨的?那些都不可考证了,就连这些事还都是民国实行枪决后才流传出来,被世人所知道的。你收的这个罐子,他这辈子出的大刑,都在这里边装着呢,这件东西凶气太盛,很容易招来血光之灾,不懂养骨之道,谁敢往家里摆?

明叔简要的把这两件事一说,阿香在这神像附近又有那种迹象,而且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前从来都没见过,所以才说这里一定阴气很重,根本不能停留。不过下面那么多毒蛇,咱们不在这里,又能躲去哪呢?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神像内部一定死过很多人,而且死的很惨。想想刚才阿香那些诡异地举动,她说这巨像内地石墙里,从第三层开始,几乎每一面墙壁都嵌着一个女人,一个人如果承受了过多的惊吓,不是神经崩溃,就是开始变得麻木。我看了看四周黑色的石墙,倘若真象阿香所说,单是想想我们的处境,都觉得窒息,这里究竟有多少死者啊?

但令我觉得奇怪的是,巨像内部的石窟,都是一体的,并非是那种用石砖一层层垒砌而成的建筑,所以说墙中根本不可能有尸体,加上墙体都是漆黑的墨色,也看不出上面有什么人形的轮廓。我越想越觉得古怪,伸出手臂摸了摸身后的墙壁,如果说这里也有个被处死的女子,她会被隐藏灾这墙壁的什么位置?

我随手在墙上轻轻一抚,立刻感到墙上有很多凿刻的浅痕,象是刻着某种符号,但由于所有的石头都是黑色的,所以只能用眼睛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墙上刻着东西,而且若非刻意去查看,也不一定会留意那些古老凌乱的凿痕,我马上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其余的人,看来这些石窟里的墙壁确实有问题。

明叔闻言立刻精神了起来,忙问是不是墙上刻有秘密通道的地图?我没有回答,这时候还需要保持一些理智,身处巨像的顶部,如临高塔,这里的面积只在进退之间,哪里会有什么可以逃生的秘密通道,不过石墙上刻着的符号也许记录着某些驱蛇之类的信息,明知这种机会不大,而且即使有也不一定能有人看懂,但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活命的指望。

为了让黑色石墙上的刻痕形状显露出来,Shirley杨在附近收集了一些发白的细灰,涂抹在石墙有刻痕的地方,一条条发白地线条,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极不工整的线条,潦草的勾勒出一些离奇的图形,有些地方的刻痕已经磨损的模糊不清了,唯一可以辨认出的一个画面,是有个女人在墙上刻画的动作,好象这写墙上的标记符号,都是由女子所刻的,这面墙上的凿痕实在太不清晰,我们只好又去找别的墙痕,几乎每一面墙上,都有类似的凿刻符号和图画,但手法和清晰程度,显然并非一人所为,似乎也不属于同一时期,但是所记载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对刻墙这一事件不断的重复。

众人看了四五道石窟中的墙壁后,终于把石刻中的内容看全了,可以确定,每一道墙上的石刻,都是不同的女子所刻,由于没有任何其余的相关证据,我们也只能进行主观的推测,她们都是那些没有生出“鬼眼”的女子,都会被囚禁于此,每人都要在墙壁上刻下她们生前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作为来世的见证,然后要刺破双目,将眼中的鲜血涂抹在自己所刻的图案符号之上,也就走完了她们生命的最后里程,最后已经刺瞎了双眼的女尸,都要被绑在峡谷中的石柱上,在黑蛇的噬咬下,成为了宗教主义神权统治下的牺牲品。

Shirley杨若有所思,轻轻抚摩着刻有那些不幸女子灵魂的墙壁,而明叔见墙壁上的石刻,只有古代宗教统治的血腥与残忍,而没有任何可供我们逃生的信息,顿时气丧,烦躁不安的在石窟中来回走着。

Shirley杨忽然“咦”了一声,对我说:“很奇怪,有些石刻中隐藏着一个奇特的标记…很隐蔽,这个标记象是…”

我正要问她究竟发现了什么,却听胖子大叫一声:“不好,咱们赶紧往上跑吧,石板挡不住毒蛇了。”我闻声一看,只见堵住入口的几块大石板突然塌了下去,领头的那条大蛇,口种喷出的红液,掉在地上便生出很快就枯萎的红色毒菌,那毒菌枯萎腐烂后有种腐蚀作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石头都腐烂酥了,成群结队的黑蛇跟着蜂拥而来,一条体形稍小的黑蛇速度最快,弓起蛇身一弹,便象一道黑色闪电一般蹿了上来,胖子眼明手快,看住那蛇跃在空中的来势,抬手挥出工兵铲,钢铲结结实实的迎头拍个正着,那声音便如同拍中了一堆铁屑,黑蛇的头骨立刻粉碎,但头顶的黑色肉眼也被拍破,飞溅出无数墨色毒汁,胖子赶紧往后躲避,墨汁溅落在地面上,冒起缕缕毒烟。

众人脸都吓白了,更多的黑蛇来势汹汹,正在不断涌上来,虽然明知上边也是绝路,但火燎眉毛,也只得先退上去了,我一撇眼之间,发现Shirley杨还在看着墙上的符号,竟然出了神,对周围发生的突变没有察觉,我急忙赶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扯着她便跑,Shirley杨被我一拽才回过神来,边跑边说:“那是个诅咒,是那些女子对恶罗海城的诅咒…”

第五十七章由眼而生由眼而亡

我们虽然知道困在巨象的顶部,虽能支撑一时,却无论如何支撑不了一世,正在筹谋对策,却不料那些毒蛇来得如此之愉,尤其是那条口中不时滴落红涎的大蛇,身前身后带着十步毒雾,别说让它咬着,就是离它距离稍近,怕也难免中毒身亡,我们只好避其锋芒,迅速逃往巨像暴露在外边的半个脑袋之上。

我拽着Shirley杨的胳膊就跑,可她还对墙壁上的标记念念不忘,说那是一个由众多殉教者,对“恶罗海城”所进行的恶毒诅咒,我对Shirley杨说,现在哪还有功夫在乎这些,跑慢半步就得让蛇咬死了,有什么话等逃到上面再说。

趁着黑蛇们争先恐后挤将进来的短暂时机,我跟在胖子等人后边,逃到了顶层,感觉高处冷风扑面,再也无路可逃了,由于巨像掉了一半,所以这里相当于裸露在外的半层截面,石窟的残墙高低不平,附近没有合适的石板可以用来阻挡蛇群,胖子凸起浑身筋骨,使上了吃奶的力气,将一截从墙壁上塌落的石块扒向上来的洞口。

就在石块即将封死洞口的一瞬间,只见两条黑蛇象是两支离弦的快箭,坚硬的黑鳞撕破了空气,发出“嗖嗖”两下低沉而又迅捷的响声,从下面猛窜上来,这种黑蛇体形短粗,非常强壮有力,利用身体弹身的力量,可以在空中飞蹿出数米远的距离,来势凌厉无比,战术灯前一晃,毒蛇就已经飞到了面前。

由于巨像头顶地形狭窄,五个人分处四周,我担心开枪会伤到自己人,而且如果不能在一击之下将两条毒蛇同时彻底打死,一旦给了这两条来去如风的怪蛇机会,我们这些人中必然出现伤亡。情急之下,只好随手举起地上的一个背囊当作挡箭牌,举在面前一挡,那两条黑蛇的蛇口同时咬在背包之上,我不等那两条黑蛇松口落地,便将背包从高空抛了下去,背包挂着两条黑蛇从黑暗中落了下去,过了半天,才听到落地的声音顺着山壁传了上来。

这时胖子已推动石块完全堵住了入口,只见我把背包扔了下去,急得一跺脚:“老胡你的破包里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怎么不扔?偏扔我的,现在可倒好了,剩下的一点灵龟壳和急救药品,氧气瓶,防毒面具,还有半条没有吃完的鱼,这下全完了…不过咱们要是还能下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捡回来。”说完让我帮他把附近所有能搬动的石块,都堆在入口处,哪怕能多阻挡几分钟也是好的,想到那些凶残的毒蛇,就觉得腿肚子发软,我们平生所遇过的威胁,就以这种能在瞬间至人死命的黑蛇为最。

蛇群的来势虽然被暂时遏止住了,但我们的处境一点都没好转,身在绝高奇险之地,便是天生的熊心虎胆,也不可能不感到恐惧。胖子干脆就只敢看着自己脚下,一眼也不敢向下望。Shirley杨看着身边的残墙出神。阿香已经从昏睡中醒转过来,也紧紧闭着眼睛,不知她是怕高,还是怕看到这充满殉教者怨念的巨像。明叔则是面如死灰,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只是不住口的念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士音菩萨…”

Shirley杨出了一会儿神,走过来对我说,她在下层的许多石墙上,都发现了两个破裂开的眼球符号,魔国人崇拜眼睛,他们所有的图腾中,即使有滴血之眼,那也是一种通过流血来解脱灵魂殉教的一种形式,却绝不可能有裂开的眼球,那就代表了毁灭与力量的崩溃,由此来看,可能和世界上其余的神权宗教体系政权一样,在政权的末期,身处神权统治下的人们,会开始逐渐对信仰产生怀疑,她们会觉得这种死亡的仪式是毫无价值的,但宗教仍然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在此情况下,个人意志是可悲的,她们被命运推上了绝路,却在死前偷偷记刻下诅咒的印记,由于石刻都是黑色的,所以没有被人察觉到,而且越到后来,死前刻下诅咒的人就越多,“风蚀湖”下的“恶罗海城”,明显是毁灭于一次大规模的地陷灾难,而这破裂的眼球标记,偏又被大量偷刻在控制各种矿石之力的“大黑天击雷山”神像内部?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还是那诅咒真的应验了?这个古老的神权王国起源于对眼睛的崇拜,恐怕最终也是毁灭于眼睛。

我说刚才你就在想这些啊?有时候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咱们的性命恐怕也就剩下这十几分钟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就算不是诅咒应验,那恶罗海城的神权统治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横行藏北多年,它的遗害甚至延续到了现在,所以这座古城毁灭于什么天灾人祸也不稀奇,不过我就巴不得现在来次地震,咱们临死也能捎上那些毒蛇垫背,玉石俱焚。

Shirley杨对我说:“你倒是想得开,那我问问你,既然咱们都活不了多久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我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开始觉得这些人有点碍事了,只好对Shirley杨说:“这种场合还能说什么?我最不甘心的一件事,就是我意志不够坚定,抵挡不住美元和美女的诱惑,让你给招了安。本来这也没什么,我从陕西回来之后,就不打算再做发丘摸金的勾当了,将来可以跟美国人民参和参合参合,研究研究金融股票什么的,争取混成个华尔街的金融大鳄,跟那些石油大亨黑手党教父米老鼠之类的打打交道…“

Shirley杨说:“说着说着就离谱了,你可能都已经形成习惯了,我还是和你说说关于恶罗海城的事情吧。”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恶罗海城中的眼球图腾,大多是单数,而墙壁上的破裂之眼都是两只,我有一种直觉,破裂是指的大黑天击雷山,而两只眼球刚分别表示诅咒恶罗海城发生两次大的灾难,这里的确曾经发生过大的灾难,可空间是一次还是两次就无法得知了。”

Shirley杨并不为我们会死在这里担忧,她敏锐的直觉似乎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些异味样的变化,也许事情会有转机。阿香的眼睛就是个关键元素,她的双眼自从发现神像中隐藏着地怨念之后…其实与其说是发现,倒不如说是她的双眼,唤醒了这巨像悲惨的记忆。从那时起,这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说不定第二次灾难很快就要发生了,众人能否逃出生天,就要看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了。

我知道Shirley杨的血统很特殊,她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种先天的微妙感应,她既然认为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我心里就有了一些指望,并且我也是不太死心,于是又站起来反复看了看地形,但看完之后心彻底冷了,任凭有多大的本事,若不肋生双翅,绝对是无路可逃了,才刚刚摆脱了鬼洞中噩梦般的诅咒,却是刚离虎穴逃生去,又遇龙潭鼓浪来,我们的命运怎么就如此不济?为什么就不能来一次“鳌鱼脱却金掉钩,摇头摆尾不再来”?脚下的巨像微微向“击雷山”的方向倾斜,剩下的半截脑袋斜依在陡峭的山壁上,两只由臂弯处前伸的手臂。插入山体之中,神像于峭壁之间的角度很小,现在我们到了最顶层,地面也是倾斜着的,不知这神像是故意造成这样的,还是由于设计上的失误,造成了它的倾斜。

我已经没心思再去琢磨这些了,看了看其余的几个人,个个无精打彩,我心想这回是死定了,但人倒架子不能倒,于是对众人说道:“同志们,很遗憾我们看不到胜利的那一天了,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当水死,必不火亡,咱们也都算是竭尽全力了,但最后还是缺了那么一点运气,我看这回死了也就死了,认命了,现在我个人先在这表个态,一会儿毒蛇爬上来,我就从这直接跳下去,决不含糊,我宁青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能让那些蛇咬死,所以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胖子最怕从高处掉下去那种死法,但这种话肯定不能从他嘴里直接说出来,听我说打算从几十米的高空跳下去自然,连忙不屑一顾得说道:“我说胡司令,要说临危不乱你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毒蛇还没爬到眼前,你就被吓糊涂了,你以为跳下去很英勇吗?那是匹夫之勇,你怎么就明白不过来这个道理呢?你掉下去摔成肉饼,你以为毒蛇就能放过你吗?还不是照样在你的尸体上乱啃一通,合着里外,你都得让蛇咬,何必非逞能往下跳呢?我看咱们就在这坐着,豁出去了这臭皮囊往这一摆,哪条蛇愿意咬咱就让它咬,这样才能显示出咱们是有作派、有原则、有格调的摸金校尉…”

我和胖子论了几句,其余的三人以为我们对既然到来的死亡毫不在乎,其实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们这是一种心里发虚的表现,我已经感觉到众人绝望的情绪,都变得越来越明显,这时明叔突然惊道:“糟了,这些石头完了…胡大人请快想想办法。”

虽然大伙都知道那是早晚要发生的,但仍不免心中一沉,那凌驾于盖住通道的石墙残片上,出现了一大片暗红色的阴影,象是从石头里往外渗出的污血,底层大群黑蛇中,其中有一条体形最粗大,它蛇口中喷吐出的毒涎,一旦接触空气就立刻化作类似毒菌的东西,形状很像是红色的草菇,几秒钟后就枯萎成黑红色的灰烬,都快赶上硫酸了,竟然能把石墙腐蚀出一个大洞。

胖子对我说:“胡司令你要跳楼可得趁现在了!”我咒骂了几句,怎么那条蛇的毒汗他妈用不尽呢?对胖子说:“临死也得宰几条毒蛇做垫背的。”说着话我和胖子、Shirley杨将枪口都对准了蛇群既然突入的地方,最后的几发子弹都顶上了膛,就算是死,也要先把那条领头的大蛇毙了,由于黑蛇太多,我们的子弹也没剩下多少,而且始终没有机会对它开枪,但这次一定要干掉那家伙。

蛇群发出的躁动声突然平息,它们应该是先行散开,留出一个冲击的空间,等石板塌落后,便会如潮水般蜂拥而上,我们的呼吸也随之变粗,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入口处。人蛇双方都如同是被拉满了弦的弓箭,各自蓄势待发。这一刻静得出奇,地下峡谷中那凉嗖嗖的,充满硫磺味的气流,仿佛都变得凝固住了。

紧张的气氛不仅蔓延进了空气,连时间也象是被放慢了,就在这个如同静止住了的空间里,忽然传出一阵“喀喀喀”的奇怪声音。那声音开始还很细小,几秒钟之后骤然蜜集起来,我们身在巨像的头顶,感觉整个天地都被这种声响笼罩住了,众人的注意力被从入口处分散到那些声音上,都不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又似乎感觉这些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我们的情况已经糟透了,就算再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充其量又能坏到哪去?原本已经吓坏了的阿香忽然开口道:“是那座山…是山在动。”

我看到手电筒的光束下,巨像头顶那些细小的碎石都在颤抖,由于身体紧张得有些僵硬了,我们竟然没有感觉到脚下有什么变化,听阿香这么一说,我赶紧举起“狼眼”手电筒。将光线对准了巨像倾斜过去的那堵峭壁,伴随着山体中发出的声响,峭壁的晶脉中裂出了无数细缝,而且分布得越来越长,山体上好像挣脱出了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虬龙。

明叔说:“完了完了…本来在北面黑色得地方,还有可能遇水而得中道,这山一塌,咱们可就…遇土入冥道了。”

我心想:“罢了,看来咱们最后是被山崩压死,而非死于毒蛇之口,虽然背着抱着一边沉,但老天爷算是够照顾咱们了,这种私法远比让蛇咬死后尸体都变黑了要好许多。”

山体中的裂隙扩大声,随即又变为了阵阵闷雷,震得人心神齐摇,似乎是大黑天击雷山水晶矿脉中的能量积郁太久,正要全部宣泄出来。

Shirley杨赶紧告诉大伙说:“不….不是山崩,是水,地下湖的水要倒灌过来了,大家都快找可以固定身体的地方躲好,抓紧一些,千万不要松手。”山体中的闷雷声响彻四周,几乎要把她说话的声音掩盖住了,Shirley杨连说两遍我才听清楚,随即明白了她话中所指的水是从何而来,从这里的地形来看,悬在祭坛正上方的地下湖,与这巨像所隔不远,可能是我们在祭坛中拖延时间太久,一次猛烈持久的晶颤导致了许多晶层的断落,胖子的鼻子便是被落下的晶锥切掉了一块,剩余的岩层已经承受不住湖水的压力,虽然仍是支撑了一段时间,但山壳既然已经出现了龟裂,地下大峡谷的地形太低,高处地下湖中没有流向东面的地下水都会涌入这里,随后将会发生可怕的湖水向西北倒灌现象,地下湖中的积水,会象高压水枪一样从破裂的岩隙中激射出来。

  众人立刻紧紧倚住身边的断墙,明叔就躲在我身旁,还不忘了问我:“要是湖水涌出来咱们就不用死了是不是?遇水而得中道啊。”

我骂道:“水你个大头鬼,就算地下湖里的水再多,也填不满这条大峡谷,咱们被水冲下去,跟自己从巨像上跳下去自杀没什么区别。”

雷声激荡不绝声中,下层的蛇群也突破了堵住入口的石板,那些石头都已变得朽烂如赤泥,一条黑蛇身体腾空,首当其冲从烂石窟窿中跃了出来,胖子一手搂住断墙,另一只手将步枪举起,抵在肩头,单手击发,枪响处早将那黑蛇头顶的肉眼射了个对穿。

死蛇又从空中落下,底下其余的黑蛇稍稍有些混乱,来势顿缓,我也用M1911对着地面的缺口开了两枪,但每人也就剩下那么十来发子弹,这种局面最多只能维持一两分钟而已,附近空气中的硫磺臭也不知何时起,开始变得浓烈起来,想必是击雷山的颤动,使得峡谷的底部也产生了连锁反应,并未完全死亡的熔岩带也跟着蠢蠢欲动,毒蛇们最怕的就是这种气味。更是玩了命的奔着高处爬,虽然我们开枪打死了几条黑蛇,但剩下的前仆后继,又跟着涌上巨像残存的半个头顶。

就在我们已经无法压制冲入顶层的毒蛇之时,忽然雷击山中的雷声消失无踪,但整个山体和大地,仍然在无声的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错觉。身体地面都在抖动,但就是没有半点声音,黑暗庞大的地底峡谷中一片死寂,就连那些毒蛇仿佛也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一时忘记了继续爬动,包括我们五个人在内的所有生物,都陷入了一种漫无边际的恐慌之中。

短暂却似乎漫长的寂静,大约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紧接着是三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从“击雷山”中激射出三道水流,其中有两道水流喷出的位置,都是在巨像的胸口附近,另外一道直接喷入地下峡谷,这水就像是三条银白色的巨龙,每一股都有这巨像腰部粗细,夹带着山壳中的碎石,席卷着漫天地水汽冲击而来。

黑色神像本来就头重脚轻,而且虽然高大,但内部都被掏的空了,被这激流一冲,便开始摇晃起来。它插入山体中的手臂也渐渐与山壳脱离,面对天地间的巨变,人类的力量显得太渺小了,我们紧紧抓着断墙,在猛烈的摇晃中,连站都站不住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来西藏,最后竟然遇水而亡,巨像一旦被水流冲击,倒入地下峡谷之中,那我们肯定是活不了了,但这时候除了尽量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了。

那些毒蛇也都被巨像带来的震动吓得不轻,或者是象我们一样,在地震般的晃动中很难做出任何行动,这时人人自危,也没功夫去理会那些毒蛇了,就是被毒蛇咬了也不敢松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要倒了!”

巨像果然不再晃动,而是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击雷山对面倒了下去,我感觉心脏也跟着巨像慢慢倾倒的方向要从嘴里掉出去了,突然发现阿香对重心的转换准备不足,而且她只有一条胳膊能用,从断墙边滚了下来,我没办法松手,否则我也得从头顶的残缺处滚下去,但只伸出一只手又够不到她,只好伸出腿来将她挡住。

阿香还算机灵,抱住了我的腿才没从缺口中先行跌落,这时那座神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着,却忽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倾倒下去,好象是挂住了山壁的什么地方,我趁此机会把阿香抓住,向巨像下边一看,顿时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由于巨像本身并非与峡谷的走势平行,位置稍偏,倒下后头部刚好支撑在东面的绝壁上,峭壁上有许多裸露在外的古生物化石,在巨像的重压下,被压塌的碎块哗啦啦的往下掉着,而巨像不仅继续承受着地下水猛烈的冲击,加上自身倾倒后自重,正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贴着峭壁轰然倒落下去。

形势险恶,我觉得浑身燥热难当、汗如雨下,而且空气也变得浑浊起来,四周到处都是雾蒙蒙湿漉漉的,随即觉得不对,不是雾,那是水蒸气,地下的熔岩冒了出来,与湖水相激,把下边的水都烧得沸腾了,人要掉下去还不跟他妈的下饺子似的,一翻个就煮熟了。

Shinley杨抬手一指:“你们看,那边的是什么?”我顺着她的手往那边一看,虽然水雾弥漫,却由于距离很近可以见到隐隐约约有个白色的影子,横在峡谷两边峭壁之间,这峡谷原本很黑,但从下方的峭壁缝隙中淌出一些岩浆,映得高处一片暗红,否则根本看不到。

我使劲睁眼想看个清楚,但越看越是模糊,好象是座悬在绝壁上的白色桥梁,虽然这有点不太可能,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蛇群都被热气逼疯了,它们很快就会爬满巨像的头顶,管它那边是什么东西,先爬过去再说,否则再过一会儿,即使不被蛇咬死,也得掉水里煮了。

我们扶着顶层的断墙残壁,到近前一看,原来巨像头肩与峭壁相接的地方,有一副巨大的长脊椎生物化石,长长的脊椎和腔骨的两端,都盘曲着陷在山岩之中,中间很长一节骨架却悬在半空之中。

巨像压得山岩不断塌落,眼瞅着就要倒了,我赶紧招呼众人快爬到那骨架的化石上去,说着把Shirley杨和明叔推上去。阿香有重伤,让她自己从悬空的骨架上爬过去是不可能地,必须找个人背着她,而胖子晕高,要让他背着阿香,可能俩人都得掉下去,只好由我背着阿香,并用快挂锁了一扣,我准备好之后催促胖子快走。胖子回头看了看涌出来的毒蛇,下边是沸腾的地下水,怎么死都不好受,只好横下心来一咬牙关,干脆闭上眼摸到骨架化石旁边爬了上去。

我背着阿香走在最后,巨像随时都有可能倒塌,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口流红涎的大蛇已经把其余的黑蛇压在下面游上了顶层。原来群蛇迟迟没有涌上来,是由于它们都想快点爬上来躲避升腾的热流,最后还是这条大蛇最先挤上来,我想都想没想抬手就射,把手枪里的五发子弹全打了出去,混乱危机的局面下,也没空去理会是否命中,随手将空枪一扔,就爬上了那森森发白地化石骨架。

一上去就觉得这化石是那么的不结实,滚滚热浪中,身下晃悠悠,颤巍巍,好象在上边稍微一用力它可能散了架,五个人同时爬上来,人数确实有点太多了,但刻不容缓,又不可能一个一个的通过,我只好让阿香闭上眼睛,别往下看,可我自己在上边都觉得眼晕,咬了咬牙,什么也不想了,拼命朝前爬了过去。

巨大的古生物化石,对象嵌入了一条横向的山缝之中,我看那个位置有些熟悉,好象就是在下面看到那些白色地观音的位置,这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就过去了,前边的胖子移动缓慢,我在后边又不敢使劲催他,但灼热的气流、松散晃动的骨骸化石,几乎要超越众人心理所能承受的底限了。

这个高度的水气开始减弱,湖水可能差不多流完了,我口干舌燥,觉得神志都有点迷糊了,完全是处于一种意识的惯性,不断在一节节巨大的脊椎骨上爬着,忽然听到前边的一阵枪声,使我恍惚的头脑立刻清醒了一点,抬头往前一看,Shirley杨正在一堆堆白色的影子开枪,原来那些地观音在我们即将移动至横向山缝地时候,从洞穴中冒了出来。纷纷去啃那化石,它们可能是担心蛇群也从这里过来,枪声中地观音一阵大乱,不少从峭壁上掉了下去,剩下没死的也蹿的没影了。

Shirley杨和明叔先后爬到了那处较为安全的峭壁断层之中,而胖子离那里还有一段距离,我被挡在他后边想快也快不了,身后轰隆一声,巨像终于倒了下去,立刻激起不少滚烫的水花,骨架化石也差点散了,只见对面的Shinley杨朝我们拼命打着手势,我回头一看,惊的险些松手掉下去,那条大蛇身上流着血,竟然在巨像倒塌之间爬上了脊椎骨化石,一起上来地还有几条黑蛇,那大蛇好象疯了一样,将挡在它前面的几条蛇都咬住甩到下面,象阵黑色的旋风般蜿蜒游上。

Shirley杨想开枪接应,但角度不佳,根本打不到它,我这时不得不喊叫着催促胖子,但胖子这时候全身都在哆嗦,比乌龟爬得还慢,眼看着那条大蛇就过来了,我见到胖子的手枪插在背后的武装带上,于是一边告诉他给我抓住了骨头别撒手,一边背着阿香猛地向前一蹿,掏出了他的手枪,武器都是顶上火的,我想回身射击,但由于背后背着个人,身子一动就控制不住重心了,还好一只手揪住了胖子的武装带,背着阿香悬挂在半空,另一只手开枪射击,连开数枪,已经逼近的大蛇蛇腹中枪,卷在骨架上的尾巴一送,滑落深谷之中。

我拽住胖子的那只手又酸又麻,赶紧把枪扔掉,用两只手拽住武装带,胖子被我和阿香的体重往下一坠,勒的差点没吐白沫,突然生出一股狠劲,就这么坠着两个人,一步一步爬向崖边,Shirley杨在对面接应还算及时,我背着阿香爬上断层,和胖子一起趴在地上,除了大口喘气之外,根本动弹不得,而阿香早就被热气蒸得虚脱了。

过了半晌,胖子翻了个身,吐出一句话来:“这是什么动物的化石…可真他妈够结实。”

我全身都象散了架,每根骨头都疼,好半天才缓过来,这次太险了,真没想到还能活着离开那黑色神像,明叔说:“虽然水火之劫咱们躲过了,可现在又入土劫了,这峭壁的断层上下够不着,咱们又不是猴子,困在这里岂不一样是个死。”

我说:“不对,自从我看见地观音之后,就想到了脱身的办法,只是咱们没长翅膀,不可能飞到这里,所以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最后咱们竟然遇水得生,阴错阳差的落在此处,这里绝对有路可以回去,地观音喜热惧寒,最会打洞,不论是岩层还是土层都拦不住它们,而且它们并非是只在地下活动的,它们在地表活动的范围,多是属于温泉活跃区域,它们这些洞为了搬食物,都打的极宽敞,胖子爬进去也没问题,咱们可以钻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