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靖纵下床来,便向外跑,刘劲草横身阻拦,梁文靖无心与他纠缠,展开“三三步”,清风也似自他身边掠过。刘劲草措手不及,拦了个空,好不吃惊,忙掉头望去,却见梁文靖奔到门前,大叫道:“萧姑娘,萧姑娘。”不见萧玉翎答应,急得六神无主,忙又转回,问刘劲草道:“这位大伯,你瞧见萧姑娘吗?”众人见他神神道道,乱喊乱叫,均是面面相顾,不知如何回答。

忽听胡孙儿在梁上跷脚笑道:“你说的萧姑娘,是不是长得又白又嫩的,穿着绣花裙子,还用金圈圈捆了头发……”他话未说完,眼前人影一闪,梁文靖不知如何已坐到他身边,拍拍他肩,欢喜道:“是啊,那就是萧姑娘了,你见过她,是不是?”

胡孙儿见他动若鬼魅,心中好不惊异,继而好胜之心大起,眼珠一转,笑道:“你抓住我,我便给你说。”说罢嗖的跃下房梁。梁文靖见他跳下,方才惊觉自己身处房梁之上,顿时骇了一跳:“我怎么上来的?”忽见胡孙儿在门口招手笑道:“你不来抓我,我就走啦。”

梁文靖大急,猛地狠心将眼一闭,向门前跃去,双脚着地之时,但觉浑身微震,一股热气自小腹涌出,闪电般传至足底,便似一个软乎乎的垫子,将落地冲力霎时化去。胡孙儿见他落地沉稳,心中暗凛,一低头又钻回屋内,嘻嘻直笑。

梁文靖落地无碍,心神大定,听到笑声,忙道:“小兄弟,你别耍我了,告诉我吧。”转身跨出一步,自“九四”位转到“六五”位,不料这一转太快,不仅梁文靖意料不到,胡孙儿恰在“六五”位上,也是躲闪不及,竟被撞得飞将出去。但他身手敏捷,凌空翻个筋斗,双足点在墙上,蹭的一声,如飞鸟投林,缩身向窗户钻去。不料眼前一花,梁文靖又拦在窗前,口中只道:“小兄弟,告诉我吧。”胡孙儿收势不及,一头撞在他胸上,梁文靖一遇外力,体内真气自生,胡孙儿便似撞上一面极柔韧的大网,向后弹出老远。寻常人经这一撞,势必受伤,但胡孙耳身小体轻,翩翩一个筋斗,便将之化解,但饶是如此,仍觉好一阵晕眩。

胡孙儿又惊又怒,当下纵极身法,满室狂奔,但无论他如何闪赚腾挪,梁文靖总能抢先一步,拦在他身前,一迭声道:“小兄弟,你告诉我吧。”如此一来,不止胡孙儿骇然,旁观的刘劲草、薛氏兄弟也瞧得目定口呆,惊讶不已。

胡孙儿欲躲无路,欲出无门,他身法虽快,但长力不济,不多时,便已气喘吁吁,忽地止步,摆手怒道:“罢了,爷爷认栽。”梁文靖一把扣住他肩头,眉开眼笑道:“抓住你啦,快告诉我,萧姑娘在哪里?”

胡孙儿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她被‘活修罗’带走了。”梁文靖怔了怔,忙又问道:“带到哪里去了呢?”胡孙儿被他抓住,心中不忿,寻思道:“这个劳什子淮安王看起来傻里傻气,我索性骗一骗他,出一口鸟气。”便嘻嘻笑道:“那萧冷说了,他们去合州呢?”心中却想,这淮安王左右要去合州,如此骗他,也无大碍。

梁文靖听罢,忽地一言不发,跌坐回床边,怔怔发楞。刘劲草悄悄将薛容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也不知千岁为何有此武功,但瞧他言行举止,有些不大对头,要么是被这场大病坏了心志,要么便是被活修罗使了妖术。”

薛容心中忐忑,皱了皱眉,忽地上前拜倒,高呼千岁。梁文靖大吃一惊,慌忙闪到一旁,摆手道:“你是谁?跪我作甚么?”薛容心中大痛,涩声道:“莫非千岁不记得小人了么?去岁我在临安,为奸臣构陷获罪,下在死牢,若非千岁力保,尸骨早寒。当日千岁救出小人后,叮嘱小人暂回家乡,来日遇上与鞑子的战事,再从军杀敌,重获功名。”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交给梁文靖道:“这是五日前千岁赐予的书信,命我至合州与千岁会合。”梁文靖被他一番话说得满心糊涂,瞪着那封书信,却不敢接,只道:“我哪里给你写信了,我……我都不认得你。“

薛容见他呆傻模样,深感刘劲草所料不差,这一代贤王经此大难,竟已心志沦丧,成了一个呆子,想到他的救命大德,不由得双眼酸热,泪如泉涌。刘劲草长叹一声,拍拍他肩,苦笑道:“薛老弟节哀,千岁或许只是一时糊涂,过些时候便会好了。”

梁文靖见众人神色,猛可间省悟过来,忙道:“是了,你们也将我当成淮安王了吧,那可弄错了,我叫梁文靖,华山人氏。”他自顾絮絮叨叨,众人却只望着他,眼中均有悲悯之色,薛容更是悲不可抑,忽地抢前一步,抱住梁文靖,口呼千岁,放声痛哭。

梁文靖又惊又怕,连声道:“我不是千岁,我叫梁文靖。”众人只是摇头叹气,心中更加难过。薛容哭了一场,悲痛稍解,取出虎符,道:“千岁虽然神志暂失,但天子神器,不可离身。”说罢捧到梁文靖面前。

梁文靖心道:“这虎符是白先生托付给我的,爹爹常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虎符事关重大,不可弄丢了,将来见了白先生,也好还他……哎呀,见了白先生,他又要逼我做淮安王,还是不见的好。”胡思乱想一阵,接过虎符,揣入怀中,说道:“这虎符是别人托付给我的,要我好好保管。”

薛容与刘劲草对视一眼,均有喜色,皆想:“难得千岁心智受损,尚能记得这关系天下的神器,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当下薛容又为梁文靖引荐兄弟薛方,薛工,说到刘劲草,郑重地道:“这位刘劲草刘老先生,乃是峨眉山的大剑客,号称‘仙人剑’,打遍川中,未逢敌手。”

刘劲草摆手叹道:“薛兄别再给小老儿贴金,今日刘某一败如水,从今往后,‘仙人剑’三字再也休提。”

薛容默然苦笑,半晌问道:“如今军情紧急,不能耽搁,咱们是否前往合州,还请千岁定夺。”梁文靖一皱眉,迟疑道:“去合州么?我……我可不大想去。”众人大惊,欲要劝说,又碍于他身份尊贵,不便开口。胡孙儿眼珠一转,嘻嘻笑道:“那个又白又嫩的萧姑娘去了合州,你不去,岂不是找不着她。”

刘劲草不由斥道:“胡猴儿,你又没大没小了,千岁何等身份,你也敢跟他胡闹?”胡孙儿吐舌直笑,脸上却满不在乎。刘劲草深知这弟子生世奇特,性子极野,什么上下尊卑对他全不管用,今日说过,明日必定又犯,一时大觉头痛。

梁文靖听胡孙儿一说,大为踌躇:“若然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萧姑娘,还不如死了的好。”当下忙道:“既如此,我也去合州吧。”话才说完,忽见胡孙儿对自己挤眉弄眼,不由得双颊羞红。

薛容喜道:“千岁只管放心,小人一定尽心护送千岁,前往合州。”梁文靖不知如何回答,唯有嗯嗯连声。

刘劲草见梁文靖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便张罗热汤让他沐浴,又买了一套极光鲜的衣衫给他换过。梁文靖无功受禄,大为惶恐,推拒不过,方才穿上。众人见他礼让,又觉高兴,心道这贤王心智虽丧,礼仪大节却没抛下。

群豪一路南行,沿途只怕萧冷卷土重来,在梁文靖身周摆起铁桶阵势,乃至他大便小便,也不松懈,弄得梁文靖战战兢兢,手无无措。群豪但凡见他失礼发呆,或是吐露身世,均以心智丧乱解释,是故无论梁文靖如何解释,众人总是慨叹一番,不予理会。

这一日,薄暮时分,忽听涛声阵阵传来,绕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道弱水,穿过碧玉也似的两片山峦,泻入浩荡大江;此时,西边残阳未落,东方圆月初上,日月交辉,照着长江碧流,咆哮奔腾。

梁文靖见此奇观,心怀一畅,竟忘了眼下烦恼。忽听薛容道:“千岁,我先去城中交通报一声。”梁文靖奇道:“去哪个城?”薛容举手南指,梁文靖顺他手势望去,只见一座大城依山傍水,坐落在明霞映照间,黑黦黦如庞然怪兽,向水一方高耸百尺,对着江天气象,煞为壮观。

刘劲草捋须笑道:“千岁你瞧,这合州城两面临水,故而又名钓鱼城,意即可在城头垂钓之意。”说到这里,梁文靖方才明白,敢情自己不知不觉,已到合州了。

薛氏三杰拍马直奔合州城而去。刘劲草道:“千岁勿怪,老朽与薛老大商量过,只因千岁此番经历过于奇特,须得先行知会王坚将军,让他有个准备。”梁文靖忙道:“我当真不是淮安王,你们认错人了。”刘劲草黯然摇头,叹了口气。

梁文靖心中郁闷:“这些人都是蠢材么?我说了百十遍,他们也不肯信。”想到此处,愤懑之余,又觉灰心无比,但事到临头,也只得硬了头皮,拍马前行。

至城门不远处,烟尘忽起,一彪人马自城内突出,转眼便至梁文靖马前,为首一将翻身下马,一掬到地,其他人等也如法炮制,惊得梁文靖目瞪口呆。

那为首将领顶盔贯甲,年约五旬,眉间一粒朱砂痣,分外醒目,只听他朗声道:“合州置制使王坚,见过千岁。”

梁文靖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急忙翻身下马,却不知如何应付,只听王坚又道:“千岁既来,还请合符。”自怀中取出一个紫金匣子,揭开时,内中紫缎软衬上卧着半只雪白玉虎,张牙舞爪,无比狰狞。

梁文靖见那玉虎,但觉眼熟,呆了呆,鬼使神差竟探手入怀,将自己那半只玉虎取了出来。王坚神色肃穆,将匣子高举过顶,恭声道:“请千岁赐符。”梁文靖心道:“罢了,将这玉虎给了他,我也落个干净。”当即将玉虎置于匣中。王坚将两片玉虎一合,弥合齐整,丝毫无差,不由得目透狂喜,昂然起身,将那只完整玉虎紧握在手,面向身后诸军,高高举起。

众军见合符成功,不由得轰然欢呼,声传城头,数万军民齐声呼应,一时间声如滚雷,响彻苍茫大江。梁文靖从未见过此等声势,惊得魂飞魄散,忙道:“王将军……”他本想问既然合符已毕,自己可否离去。不料王坚闻声回头,低声道:“千岁此行际遇,薛家兄弟均已告知,千岁放心,下官定然延请高明医官,全力为千岁诊治。”

梁文靖奇道:“我没有病,诊治什么?”王坚见他情状,心知薛氏兄弟所言不差,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强笑道:“千岁贵体微恙,自然算不得什么病。”心中却想:“传言患有失心风的人,即便疯疯癫癫,也说自己没病,他这情形,正是如此。”忽见梁文靖还要说话,生怕他出言不当,殆误军心,忙哈哈大笑,将虎符交在梁文靖手中,牢牢握紧,笑道:“我已命人备下盛宴,千岁还请入城。”此时早有马车驰至,王坚不由分说,将梁文靖连拉带拖,塞进车里,疾喝道:“速回府第。”

马夫得命,振鞭将马匹抽得疾如星火,一道烟便入城中,梁文靖从头到尾也未能辨白一句,待得拉开帷幕向外瞧时,却见马车左右十余铁甲精骑,挺枪开路,大道两旁黑压压跪满百姓,沿途放置香案无数,青烟缭绕,如供神佛,淮安之名,在人群中此起彼落。

梁文靖忙将帷幕拉上,心子突突直跳:“这淮安王好得民心,竟有这么多百姓向他顶礼膜拜,焚香告祝。也不知他生前到底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想那一代贤王,长眠蜀道,自己鱼目混珠,竟然享此殊荣,心中惭愧无地,暗暗发狠:“待会儿我一下车,定要说个明白。”

不一时,马车忽止,梁文靖忙探出头,忽闻香风扑鼻,四双如雪纤手左右扶来,梁文靖大吃一惊,却见四名小婢,装扮得花枝招展,侍立左右,料是都挑选过的,人人容颜娇艳,肤光如玉,低眉浅笑,媚态自生,口中齐声道:“恭迎千岁。”

梁文靖双颊臊红,进退不得,却听王坚哈哈笑道:“敝府已至,还望千岁不吝,屈尊枉顾。”梁文靖无奈,只得下车,那四名侍女忙伸手相扶,梁文靖被那脂粉萦绕,玉臂交缠,只觉眼花缭乱,魂飞天外,早忘了今夕何世,更不用提开口说话了。

神不守舍间,穿花拂柳,已至大堂,一干伎乐弄起丝竹,乐声欢快喜乐,正是一曲《相见欢》。众人依宾主落座,梁文靖被引至上首主位,他被那些莺莺燕燕围着,如坐针毡,忙道:“王将军……”

王坚不容他多言,截口笑道:“我与千岁临安一别,已有两载,今日若不宾主尽欢,决不罢筵……”眼见梁文靖还要再言,又忙道:“这里的将领,千岁大约还不尽认得,我与千岁引荐,这位是水军都统制吕德,这位是马军都统制向宗道,那位是步兵都统制林梦石,这三位将军与泸州指挥使刘整将军并称巴蜀四杰,韬略精熟,才气过人,有他三人,合州必然固若金汤。”

那三名大将纷纷上前晋见,梁文靖见三人均着精铁大铠,目光如炬,气势慑人,不觉有些心怯,将目光移往他处,那三将见他沉默不语,目不正视,心中均感怪讶:“早听说这淮安王人虽年轻,心计却厉害得紧,今日才一见面,便给咱们下马威么?”心念及此,慌忙低眉顺目,竭力收敛气势。

王坚见气氛尴尬,挥手笑道:“三位将军不必拘礼,还请落座,不才已然备下歌舞,还请诸君俊赏。”那三人见梁文靖兀自沉默,均感捉摸不透,心中七上八下,各自回座。

王坚将手一拍,丝竹声起,两行彩衣舞姬鱼贯而入,分列左右,居中一名清艳女子独持红牙木板,踱上厅堂,击板歌道:“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歌声清圆,闻者心脾俱爽。

那十二名舞姬应声起舞,举袖迎风, 楚腰婉转,恰似弱柳纤纤 ,又如彩蝶飞舞,梁文靖瞧得神驰目眩,暗赞道:“原来这歌舞恁地好看?”

一曲舞罢,掌声四起,那清艳女子飘然来到梁文靖案前,一双妙目水光流转,不笑媚先生,未语已含情,莹莹纱衣中,隐见窈窕身段。梁文靖见着女子如此形容,心跳骤然加剧,慌忙转眼别顾,那女子微微一愣,露出幽怨神色,凄然笑道:“千岁忘了我么?”

梁文靖一征,道:“我……我……”那女子眸子忽变空茫,惨笑道:“是啊,你府中美人无数,那还记得我这苦命女子。”梁文靖越听越惊,急道:“我……我哪有?”那女子露出气恼之色,正欲退后,王坚已笑道:“千岁,这是敝侄女月婵,曾与千岁在临安有数面之缘,料是千岁贵人多忘事,已不记得了。”

梁文靖百口莫辨,一时涨红了脸,诸将也是风流惯了的,忽见这筵席上生出如此风流韵事,均是大笑。王坚又道:“月婵,你留下来陪千岁喝两杯吧。”梁文靖大惊,正要婉拒,却见王月婵冷笑一声,漫步向厅外走去。王坚苦笑道:“千岁莫怪,这妮子自从离开临安,脾气就越发难制了。”

梁文靖昏头转向,唯有诺诺称是。王坚见诸将目视梁文靖,面露疑惑之色,心道不好,正要敷衍一番,以解众将之疑,突听远处马蹄急响,不一时,一名军士手持令牌,飞奔入内,高叫道:“大事不好。”

王坚认得是己方探马,便道:“何事惊慌?”那探马吞了口唾沫,喘声道:“据前方消息,蒙古大军越过泸州,向合州来了。”

王坚吃了一惊,腾地站起,失声道:“岂有此理,难不成泸州破了?”诸将无不失色,伎乐舞姬见状不妙,纷纷退下。王坚到底有大将之风,微一沉吟,喝道:“再探。”那探马应诺,正要起身,门外又是一轮马蹄,一名探子飞奔而出,远远便惊惶叫道:“刘整投敌,泸州失陷,刘整投敌,泸州失陷……”

大厅中哗然一片,王坚呆了半晌,蓦然厉声喝道:“我待他刘整不薄,竖子焉有卖国之理?”诸将神色紧张,议论纷纷,唯有梁文靖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想到自己陷身此间,全不知萧玉翎下落,只恐从今往后,再无会期,不觉愁情满怀,举杯饮尽。

诸将见他端然静坐,尚有饮酒闲情,心头均感佩服:“此人一代贤王,名不虚传,如此重大军机,竟也无法令之动摇,料想古今名将,也不过如此。”纷纷自惭形秽,定神落座。唯独王坚深知泸州一失,合州屏障尽失,势必沦为孤城,而且自己用人不当,刘整投敌,将来朝野议论起来,宦途堪虞,一时间心神大乱,呆立当场。

梁文靖并不知众将生出如此误会,只是继续想道:“那小兄弟说了,萧姑娘已来合州,我也应该早早脱身,打听她的下落,唉,就算找遍合州城也要找到她的,若还不见她,我……我便走遍天下,花上一辈子光阴,也要见着她的样子。”想到这里,鼻间已酸楚了。

诸将见他沉思不语,均知他在思索应敌大计,一时屏息凝神,数十道目光尽皆投注在他身上。但见梁文靖神色忽喜忽忧,蓦地剑眉一挑,露出决绝之色,心知他大计已定,纷纷侧耳聆听。

梁文靖去意已决,正要开口辞行,忽又听马蹄声响,众将神为之夺,纷纷起身,梁文靖被这一岔,又忘了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