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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前些日子拿出来的苹果还是水灵灵红彤彤的,是那种看着就水分超多的新鲜苹果,可这会儿看的时候,却发现这苹果……

  这得是搁了好几天了吧?看着表皮都有些皱了。

  再仔细一想,似乎从昨个儿?还是前个儿开始,苹果就不是那么新鲜了。

  杨冬燕将这事儿记在了心上,随手又将剩下的半个给了小孙孙,让他拿着慢慢啃。

  窝头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他人小,又不知道新鲜不新鲜的,只知道今个儿的苹果超甜的,好吃。

  瞅着时间还早,杨冬燕索性领着小孙孙满村子的瞎逛。混时间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周围的环境,以及想法子让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讲道理,这会儿谈什么荣华富贵、诰命加身都太扯了。人是应该有梦想的,但假如梦想太过于不切实际,那么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杨冬燕就琢磨着,先别立那么大的目标,考虑到生存问题都还未得到解决,所以得先苟住了再想别的。

  这里是北方啊,就算已经几十年不曾来过北方了,杨冬燕依旧记得自己年幼时候,那寒冷而又漫长的冬季。

  她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吃食还可以放一放,首先得将保暖问题提上议案。不然,她很有可能才借尸还魂活过来没多久,就又死了。

  北方的寒冬,那是真能把人冻死的!

第003章

  北方的冬天啊!

  哪怕这会儿单是想想,杨冬燕都有一种活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要是从未在北方生活过,那兴许还不至于这般绝望。可关键就在于,她上辈子就是北方人啊!

  一想到自己在南方过了几十年的富贵日子,一朝借尸还魂,却又要面临数九寒天、寒冬腊月……

  杨冬燕仿佛被命运扼住咽喉,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这天晚些时候,她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箱倒柜的找过冬的衣裳棉被。

  老魏家是这样的,一共三间屋子,俩儿子一人分了一间。剩下那间略大一些的,是既当堂屋又是杨婆子的睡房,且从小孙孙断奶后,就是祖孙俩一道儿睡在土炕上的。

  而在土炕的炕尾上,搁了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箱子,里头就是原主的全部家当。

  看着那少少的家当,杨冬燕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上辈子的她,是有一个独属于她的三进院落的。撇开其他房间不提,单说库房好了,就有十好几间,里头满满当当的堆了好些个樟木箱子,全都是格外值钱的头面首饰、古董摆件。这还仅仅是她的私库,如果要说永平王府的公库的话,那就更庞大了。

  可现在呢?

  她只有一个不大的旧木箱子,里头有几件补丁累补丁的破褂子衣裤,以及一床摸着里头的棉花都结块了的被子。

  ……没了?

  杨冬燕很努力的回忆着,最终在箱子角落里又摸到了几团针线和几块大小不一的布头和一包棉花。

  这下是真没了。

  那冬天要怎么过?

  哦对了,以前都是在深秋之前,将夹袄里衬上棉花或者破布,褥子则是用厚实的稻草代替。实在要是冷得慌,最常用的取暖方式是待在家里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当然,土炕还是要烧的,只是用的并非上等的炭,而是柴禾。

  杨冬燕大概是明白了为啥大坳山会变成秃头山了,真要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上山砍柴运回家烧饭烧水烧炕的,就算再多的树都不够祸霍的,它不秃谁秃?

  且不提大坳山如何,单看手头上这么点儿家当,杨冬燕深以为,咱也别想着熬过冬天了,这怕是连秋天都熬不过去。

  她太苦了,她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等晌午时分,魏家哥俩结伴从地里回到家时,就看到他们的老娘坐在土炕上抹眼泪。

  这哥俩顿时被吓到了,就跟那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的就跪成了一排,用饱含着深情的语调呼唤道:“娘啊!”

  喊老祖宗都没用。

  杨冬燕可伤心了,别看她动不动就觉得还不如死了干脆,可但凡有希望,哪个人不想活着?活着才有未来,活着才能享福!

  可她活不了啊!

  就很绝望。

  最终,在魏家哥俩连番劝说之下,杨冬燕终于将心里的烦恼告诉了俩儿子。

  担心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担心冬天太冷会冻死,担心秃头山的树太少了柴禾不够用……

  等魏家哥俩明白了前因后果,家里的俩儿媳自然也知道了。

  跟心疼亲娘的哥俩不同,俩儿媳就觉得婆婆这是生病把脑子给弄坏了吧?

  你说粮食不够吃?请问哪一年是够吃的?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熬过来的?实在不行,就一天吃一顿稀的,横竖冬日里不用干活,就躺炕上睡大觉呗,睡着了不就不饿了?

  担心冬天会冻死人?每一年的冬天都是差不多的,咋的你前面三十几年都熬过来了,今年就突然不行了?

  柴禾不够用就更扯了,大坳山很大的好吗?外围是秃了,可往里头走走肯定是有柴禾的……

  方氏和小杨氏对视一眼,生平头一次产生了共鸣。

  婆婆有病,家里没药。

  本来以为就是婆婆闹一场的事儿,闹过就完事儿了,毕竟家里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结果,因为杨冬燕太伤心了,魏家哥俩急中生智,还真就叫他俩想出了法子来。

  “什么?你说你要去镇上打零工?不等秋收以后了?那地里的活儿咋办?”

  方氏万万没想到,最终这火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她男人告诉她,明个儿一早就出门去镇上找活儿干,赚钱给娘花。更糟心的是,魏大牛还是想出了对策的。

  “地里的活儿有二弟,回头让二弟妹也下地帮忙。你呢,就管好这屋前屋后的事儿,别让娘太操劳了。”

  与此同时,魏二牛也将这事儿告诉了他媳妇,说以后家里的地就要靠他们俩口子了。

  小杨氏:……就很窒息。

  在意识到这哥俩居然不是说着玩儿的,妯娌俩立马团结一致,坚决反对。

  “以前都能过的,咋的今年就过不了了?”

  “魏二牛我告诉你!我嫁给你不是为了来你家干农活儿的!”

  杨冬燕哭得好大声。

  于是,反对无效。

  方氏是第一个认清楚事实的,毕竟她都嫁到魏家四年了,还能不知道她男人是个犟驴脾气?在意识到哥俩之中必须有一人要去镇上打零工后,她果断的做出了选择。

  “就算真要去也不该是你去啊!谁家不是大儿养老的?你说你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让娘咋办呢?再说这地里的活计,你干得不比二弟强?大牛啊,咱们是庄稼人,地里头的粮食可是咱们全家人的口粮!”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魏家哥俩又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那行,就让二弟去镇上打零工,咱俩下地干活。这屋前屋后的事儿就交给弟妹了。”魏大牛如是说。

  方氏:……!!!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洗衣做饭喂鸡收拾,这些家里的活儿当然是辛苦的,可要是跟下地干活比起来,那就完全不算啥了。尤其眼下离秋收已经不远了,一想到要顶着个大太阳收庄稼……

  方氏又不好了。

  倒是小杨氏,她低头寻思了一下。婆婆就是她亲姑,再说她姑多利索一人,闲都闲不住的性子,哪里用得着她来做事儿?这么一想的话,除了男人离家不在身边,可到了冬日里总归会回来的,就感觉……

  也还行?

  除了方氏以外的其他人都答应了,方氏自觉大势已去,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绝望的回屋去了。

  魏二牛次日一早就离开了村子,只带了一身换洗衣裳和几个干饼子。

  至于方氏,哪怕是再怎么不甘不愿的,也被魏大牛强行拽去下地干活了。她还很不放心她喂的那几只鸡,对小杨氏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一定要看好了,最后还是杨冬燕应承了下来,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杨冬燕啊,她前脚答应后脚开溜,这回也没走远,就去了隔壁找她大嫂。

  正巧,她大嫂也有话要问她。

  “我咋听说你家二牛去镇上了?你说你,就算要让儿子去打零工挣几个钱,那也该让大牛去啊!大牛已经有儿子了,二牛还没呢!你是不是傻啊?”

  杨冬燕差点儿没忍住骂娘,心说你才傻,你最傻,居然敢骂堂堂永平王府老太君傻?大胆刁民!

  “这不是大牛媳妇不让嘛……”杨冬燕可怜兮兮的开了口。

  “她不让你就由着她?她是婆婆你是婆婆?你说你咋就这么没用呢!早先就被大儿媳欺负到头上了,我还想着你娘家侄女嫁给了二牛,好歹你俩能联手。可眼下瞧着,这俩是都拿你当老黄牛使了!你呀,你就不是她俩的婆婆,你是她俩的婆子啊!”

  杨冬燕差点儿没给气傻了。

  然而,人设最重要,她只能在心里无声的骂娘,随后还得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枚受气小媳妇。

  “那大嫂,你说我该咋办呢?你教教我呗。”

  她大嫂傲然的一扬头,大声的将她大儿媳唤到了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开口就是一通大骂:“咱们老魏家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咋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倒霉媳妇!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你说你有个啥用?……”

  尖锐刺耳的骂声响彻小院上空,没多久就聚集了一帮闲人看热闹。

  杨冬燕:……丢人。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她大嫂骂到了兴头上,又瞧见这么多乡里乡亲的围观,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边拍地边哭闹:“我不活了!活不成了!老魏家的小兔崽子!瘪犊子!白养你们了!还不如生下来就溺死!祸害啊!!”

  杨冬燕:……告辞!

  及至逃离了现场,杨冬燕才想起把小孙孙给忘了,又返身回去带走了小孙孙。

  “奶,窝头想吃果果。”

  哦,差点儿把苹果给忘了。

  杨冬燕上辈子什么稀罕东西没吃过?像苹果这东西,搁在以前她是连看一眼都嫌费事儿,也就是来到这里后,实在是没啥东西可吃,这才饥不择食的啃起了苹果。

  这要是被她上辈子的老姐妹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毕竟,苹果一般是上不了台面的,你见过哪个老太太、太太捧着个大苹果猛啃的?切成块也不现实,因为过一会儿苹果就锈掉了。

  杨冬燕叹着气帮小孙孙捞了个苹果出来,低头一看,她更想叹气了。

  苹果啊,彻底蔫巴了。

  她很是有些想不通,怎么像这样的神仙手段捞出来的还能是个蔫苹果?那是不是等过两天就变成烂苹果了?

  事实证明,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都不用等过两天,今个儿她就捞到了烂苹果。就是那种外表看着还凑合,虽说表皮已经皱巴巴了,但从外头看还是没坏,结果她用力一掰……

  里面全烂了。

  很绝望。

  所以说,她连偶尔改善伙食的机会都没了?那老天爷给她这种神仙手段的意义在哪里?这会儿就已经这样了,等再过上俩月,还不得一捞一把烂水?

  杨冬燕再度陷入了情绪低谷。

  在捞到了芯子烂掉的苹果之后,她就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回到了家里,合衣躺在了炕炕上。

  莫的灵魂。

  莫的希望。

  魏大牛差点儿被她吓死,还是看到他婆娘从后院摸了俩鸡蛋过来,赶紧给老娘煮了个鸡蛋,这才把他老娘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杨冬燕啊,决定吃完鸡蛋再绝望。

  方氏差点儿吐血。

  又一天后,窝头见他奶不领他出去玩了,就自个儿颠颠的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三岁的小孩放在富贵人家,那是哪怕在自家也是前后十几人守着的,生怕磕着碰着。可放在乡下地头就没那个必要了,多的是刚学会走路就跑出去玩的。

  杨冬燕一直躺到日上三竿,实在是躺不住了,这才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坐在炕炕边上望着眼前的空气发呆。

  有个东西一闪而过。

  但那又怎样呢?她一看就知道那是大苹果,确切的说是一个烂掉的大苹果。

  噫!不稀罕!

  谁知,盯着空气看久了,她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东西,就算没看清楚那是啥玩意儿,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苹果。因为那玩意儿比苹果小上太多太多了。

  杨冬燕愣了一下,等又一次眼前闪过东西时,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抓住了……

  一块糕饼?

  因为没吃早食,饥饿状态下,杨冬燕的动作比脑子更快,本能的将手中的糕饼往嘴里塞。

  一口咬下去……

  呸呸呸他娘的!

  杨冬燕立马将已经吃到了嘴里的糕饼吐出来,坏的!居然又是坏的!

  正下意识的打算将咬过一口的坏糕饼毁尸灭迹,忽的,杨冬燕手上一顿,浑身一僵。

  她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将手里的大半块糕饼举到了眼前,第一反应是这糕饼长得可真眼熟啊,紧接着她就发现糕饼上面印了字。

  糕饼本就大不,又被她咬了一口,剩下的大约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二了,还被她大力之下捏坏了一些。

  饶是如此,在杨冬燕的火眼金睛之下,还是让她分辨出了糕饼上头的字。

  ——永平。

  杨冬燕:……!!!

  这熟悉的糕饼造型,这熟悉的永平二字,这要是说跟她上辈子所在的永平王府没关系,她能把脑袋割下来!

  等等!

  如果说,这糕饼是出自于永平王府的,那之前的苹果呢?杨冬燕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她想的是,她家什么地方是将糕饼和苹果放在一起的?还是一放就放很久的?

  ……

  ……

  “他娘的!这是供糕啊!”

  她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啥都别说了,真相大白了!

  “老刘家的兔崽子、瘪犊子!老娘白养你们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生下来就把你们统统溺死!真的是祸害啊!老娘才刚走啊,尸骨未寒啊!”

  “一窝的白眼狼!混账玩意儿!可去你娘……”

  “不对,去你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性感老太,在线骂娘#

第004章

  都城南陵郡,永平王府。

  由于守孝的缘故,整个王府闭门谢客,还因为老太君七七未过,王府里处处挂白一片素缟。

  第一任永平王有三子,其嫡长子刘谏承袭了爵位,是如今的永平郡王。嫡次子刘诰原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如今则丁忧在家。另有一庶出幼子刘诚,则帮着打理府外事务。

  且不提庶出三老爷刘诚,单说前头那两个嫡出的,大清早的在府中碰头后,两位老爷皆面面相觑。

  该怎么形容呢?

  永平郡王刘谏是打小跟随父亲习武的,即便已是年近四旬之人,却也是体格强壮,一看就是精神头特别足的人。可今个儿却是一脸的颓废,眼睑底下更是一片乌黑,看着就像是昨个儿晚上去花街柳巷嗨了一夜似的。

  二老爷刘诰就更别提了,他本就是一介书生,原先只是瞧着略有些体弱,搁今个儿一看,却仿佛整个人都被榨干了一般。

  兄弟二人皆可疑的沉默了。

  眼下是孝期啊!

  老太君才走了十来天,二七已过,三七未过,这就……

  理论上来说,身为儿子得给亲娘守足三年孝期,最少也要二十七个月。当然,这里头也是有区别的,后头两年就没那么讲究了,像出门会客开门待客什么的,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可头一年,尤其是前头七七四十九天,那是重中之重,不能有半分懈怠。

  兄弟二人站在正堂里,深深的凝视着对方,最终还是身为大哥的永平郡王先开了口。

  “二弟啊!你莫不是昨晚做了什么……梦?”

  “大哥你也是?可是……老太太?”

  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刘诰到底是个弟弟,而且他还是那种性子敏感的文人,当下忍不住悲从中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太太刚走了十多日,为何会突然托梦给咱们兄弟二人?”

  这年头,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相信鬼神之说的,像这样死不瞑目给活人托梦的,本来就显得很吓人。尤其永平王府的老太君死了十来天啊!

  人刚走咋的就死不瞑目了?

  更要命的是,昨个儿兄弟二人所做的梦境里,只看到了他们死去的娘,以及亲娘在梦里骂骂骂,不停的骂,对他们进行人身攻击,全方面不同角度的辱骂。

  ——唯独没说明白到底为啥要骂他们。

  这就很容易让人想太多。

  “难不成老太太的死因另有隐情?”刘诰颤颤巍巍的道。

  永平郡王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后,他满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二弟你说得不错,为兄也是这般想的。”

  那就更吓人了!

  刘诰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满脑子都是老太太临走前那段日子的画面。

  不过说真的,谁又会去害一个已经病重了的老太太呢?永平王府自打手握重权的老王爷过世后,虽说在南陵郡依旧是顶尖的勋贵之家,但确实没做过招人恨的事情。

  再一个,就算真就招人恨了,那折腾个老太太做什么?老太太走了,对于整个王府而言,也就是二老爷被迫丁忧了。可他就是个翰林院侍读学士啊,搁在平头百姓眼里当然很了不起了,可勋贵圈子里,谁会在意他这种无权无势的小官?

  可怜这兄弟二人,先前为了操办老太太的身后事,已经很苦很苦了,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头七是要连着守灵的,跪下磕头不说,还得大声嚎丧,人都瘦了好多。

  一直到老太太出殡后,兄弟二人这才好生休养了几日,还来不及将掉的肉养回来,就遭遇了托梦事件。

  “唉,老太太也是,都托梦给咱们了,怎么不干脆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呢?”永平郡王的心理素质就要比弟弟好多了,他还在那儿建议道,“不如咱们一齐去祠堂那边,给老太太上个香,再烧点儿纸钱?顺便同她说一声,真要有什么情况再托梦……”

  “大、大哥!您别……您可别这么说!”刘诰都给吓磕绊了,差点儿没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咬了,生怕自己说晚一点儿,他哥这话就要应验了。

  “那你说咋办?”

  假如说,今个儿只有一人梦到了老太太,那兴许还能将问题归咎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兄弟二人都梦到了,那就不得不往深处想,老太太为何才刚走就托梦给他们呢?还如此气氛,甚至连超品郡王妃的架子都不摆了?有此可推算出,老太太确实是相当得愤怒。

  最终,俩人决定兵分两路。

  永平郡王先去找执掌中馈的王妃聊聊,看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重要事情。二老爷刘诰则去找老太太生前最信任的几个大丫鬟和嬷嬷询问下情况。

  随后二人再在祠堂门口碰头。

  且先说永平郡王刘谏,他平常只有初一十五是宿在王妃那里的,昨个儿自然没有。好在,他清楚这会儿王妃肯定在正院东暖阁里吩咐管事嬷嬷们做事,只径直去了那头,打发走下人后,一脸正色的开了口。

  他没直接说昨晚梦到了老太太,而是告诫王妃:“当年是老太太亲自选中了你,让你当了咱们永平王府的大太太。对于老太太身后事你可不能懈怠,要做到精益求精,不要认为已经出殡了就没事儿了。甭管怎么说,你都要给晚辈们树立个好榜样。”

  王妃:……???

  自诩有一副七巧玲珑心的永平王妃,这会儿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懵的。她就没理解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关键是,老王妃的身后事办得很好啊,所有的事情都很完美,来祭拜的人也都夸她孝顺,怎么就突然又……

  就很迷茫。

  老王妃啊,那是风光大葬四方路祭!

  偏生王爷这话她还没办法反驳,如果王爷是拿了确切的事情说她的,那她还可以有针对性的反驳一二。可听听王爷这话,要精益求精啊!

  请问人都出殡了,你还想咋样?

  永平郡王敲打了王妃一番后,很快就离开了。别以为他就是这么吃饱了撑着说几句话,在他说话的时候,他两眼是死死盯着王妃瞧的。可以确定的是,在听到关于老王妃的事情后,王妃眼里只有迷茫,并未半点儿心虚。

  他在来的路上想过了,假如他母亲的死因真是另有隐情,那绝对不是外人干的,只有府里人才有这个可能。

  虽说眼下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起码跟王妃无关,他这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殊不知,在王爷离开后,王妃她左思右想的就觉得不对劲儿,又想起方才王爷那一副肾虚的模样,她恍然大悟。

  一定是哪个小贱蹄子昨晚吹枕边风了。

  盛怒之下,王妃紧急召唤了所有的小妾,开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大会,中心思想是,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再敢生事绝不姑息,一个两个的等着被发卖吧!

  小妾们:……

  真当是应了那句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现实的情况就是,老太太骂儿子,儿子训儿媳,儿媳虐小妾。

  小妾不委屈吗?昨个儿老爷是歇在自个儿屋里的,没去她们那儿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六月飞雪啊啊啊!

  小妾里头有老实的也有爱作了,尤其是老太太过世前,最为受到王爷宠爱的那个小妾,顿时就委屈上了,回头就堵了王爷,眼含热泪的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王爷也很气,该你办的事情办不好,还迁怒到无辜之人身上?不管老太太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死不瞑目,这不都是当家主母不称职吗?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永平郡王已经去了祠堂,在门口就碰上了他二弟刘诰。

  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下情报,确定老太太的死因应该就是简单的病故,并无任何隐情。

  这也很正常,老太太年轻时候吃了很多苦的,跟随老太爷一起征战沙场,落了一身的毛病,活过六十大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最终没能熬过去也不稀奇。

  “走吧,跟老太太说说话。”

  话是要说的,香也是要上的,头还是得磕的,另外纸钱也不能少,多烧一些让老太太到阴曹地府可劲儿的花。

  可以说,兄弟二人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忘了换供品。

  ……

  与此同时,杨冬燕吃完了早食,也不急着捞供品,而是领着小孙孙在村里逛了一圈。等看着小孙孙跟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玩开了,她还优哉游哉的往山上走。

  其实也没多惬意,主要是她饿啊!

  礁磬村这一带多半都是一天吃两顿的。早食会相对好一些,起码能吃饱,毕竟要干一天的活儿。夜食几乎就是一碗清得能见底的稀粥,最多也就是骗骗肚子,反正吃完就歇下了,都不用担心会积食。

  如果是以前,杨冬燕倒也无所谓,她经常因为吃多了点心吃不下正餐。府里其他人的院子暂且不提,反正她那儿,各色糕点是不断的,想吃热汤也能随时送上来,要是临睡前饿了还能叫一碗燕窝粥填填肚子。

  可如今呢?

  本来其实还好,她以为是白得的东西,那还有啥好嫌弃的?可当她知道那是供品,原就是属于她的,而且她明明是能吃到好的结果却……

  气死了气死了,艹!

  及至上了山,杨冬燕都没立刻捞供品,她觉得她应该给儿子们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她忍住了。

  忍啊忍啊忍,终于等到快晌午了,她忍不住了,伸手这么一捞……

  还是供糕,还是坏的。

  不止是坏的那么简单啊!起码昨个儿的供糕看着外表还是好的,只是吃到嘴里是馊的。可今个儿的供糕,仔细一看,上头都已经长毛了。

  确切的说,印着“永平”两个字的那一面是好的,平的那面却已经长出了绿毛来。

  杨冬燕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供糕。

  哦,南方应该是进入梅雨季了吧?祠堂那地儿,常年也没个人,空气也不流通,阴森潮湿的,碰上梅雨季供糕馊掉长毛,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

  我呸!

  这一次,杨冬燕是做好了准备的。她特地找了个平常不会有人过来的偏僻地儿,在深呼吸几口气,同时眼睛死死的盯着长毛的供糕,将情绪酝酿到位之后……

  “刘谏刘诰你们这俩小兔崽子!老娘才走了十几天啊!三七都还没到啊!早知道这样,老娘当初就不该拼命把你们生下来!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王八犊子!”

  “老娘今个儿必须得给你们骂明白了!”

  “老娘以前待你们不薄啊,老娘走了你连个供品都能怠慢!烂掉的苹果!长毛的供糕!你俩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吗?拿这些破烂东西给老娘上供,老娘不吃!去你爹的!”

  太生气了!

  杨冬燕两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昨个儿还仅仅是简单的骂了两句,都没发挥出她的正常水准来。今个儿啊,她满怀期待,想着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应该再给一次机会。

  结果呢?

  她就该一棍子将那俩混账东西都打死算了!

  “刘谏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在战场上生下了你啊!为了护住你,老娘被敌军刺穿了肩胛骨!为了养活你,奶水不够吃了,老娘拿血水喂你啊!我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行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还袭爵了,是王爷了,我啊,我都死了还说个屁啊!”

  “还有刘诰你个混账玩意儿!老娘活着的时候多疼你啊,把屎把尿给你拉扯大啊,你呢?你给老娘吃什么?你还不如什么都别供了,让老娘饿着!饿着!!”

  杨冬燕刚开始是真的生气,都气疯了。可骂到了后来,却是越骂越伤心。

  她饿啊!从借尸还魂之后,她就没一天是吃饱的。

  不止饿,她还馋,她想吃肉肉,肉啊肉啊!

  “饿死我算了!你们老刘家一窝坏蛋!坏胚子!坏得都流油了!”

  她想吃流油的咸鸭蛋……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