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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过节的,大牛二牛喝着香甜的腊八粥,却是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挣钱养家让亲娘过上好日子。

  可话说回来,咋样才能挣上钱呢?

  这个问题就问得很好,杨冬燕也不知道。

  老王爷战功赫赫,那些年不知道得了先帝多少赏赐。当然,他本身的俸禄也不少,别看如今天下太平,文官的地位渐渐起来了。可要知道,在那些年九州大地狼烟四起之时,武将才是最吃香的,地位远超文官。

  永平王府啊,就不差钱!

  当然,作为一个王府,毕竟不是那等需要大笔流动资金的商贾之家,多数还是各种产业,而非实打实的现钱。

  确切的说,杨冬燕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怎么挣钱,只是她知道的法子,眼下一个也用不上。

  像置办临街商铺,或是派下人管理,或是干脆赁出去吃租子。再譬如置办田产,尤其是南边上等的好田,一年能收两回粮,一置办就是一整个庄子,几百亩甚至上千亩的肥田。除了种粮食,还能养家禽家畜……

  关键是,这些挣钱的法子,眼下哪个用得上啊?一个都不成!

  田倒是可以置办一些,那也得大牛二牛年后出门再“发财”回来再说。

  愁死个人了。

  杨冬燕愁的是怎么将手里的钱过了明路,毕竟总不能真的每回出去一趟就发一回财。大牛二牛也愁啊,他俩都想回到从前……

  大牛就忍不住跟方氏说:“窝头他娘,你得空了也劝劝娘。年后我和二牛还出门,这次发财回来后,咱们置办两亩地,以后我和二牛在家好好种地,不出门了。”

  “不出门了???”方氏整个人原地蹦了个三尺高,“你俩不出门,咱们家啥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别人家想发财都没法子,咋地,你还嫌以前的苦日子没过够?”

  “多置办两亩地……”

  “就不能一边置地一边出门?大牛啊,我和窝头过苦日子没啥,可娘呢?你想想娘她多苦呢,她上辈子肯定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搞不好真的就是县太爷他娘!你忍心让她成天吃糠喝稀的?”

  大牛沉默了。

  “就这样吧,等过完年,也别等春耕了,早点出发早点发财早点回家!我看啊,过完初十就可以走了,咱们家对外就说你俩出去做小买卖了!”

  方氏单方面的做出了决定,特别积极主动的想把她男人轰出家门。

  不出门咋有钱?一次的钱哪能用那么久呢?

  “咱娘啊,还等着你俩挣了钱回来翻修房子呢!记得到时候走远一些,可千万别叫人发觉了!”

  大牛只觉得满嘴苦涩。

  还没过年就感觉活不出来了。

  又要走得远,走远了还不知道去干啥,还得混够了时间才能回家……

  有家不能回啊!

  “还有,记得把理由提前背一下。我就不指望二牛了,窝头他爹你努力一些,可千万别忘词了。”

  对噢,还要编词儿背下来……

  在方氏这头说不通,大牛只能跟二牛分享痛苦。

  两头牛并排蹲在屋檐下,望着簌簌落雪的院子,内心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弟,以前天天下地干活的日子真好啊!”

  “哥,挑粪也很好,我才知道我特别喜欢挑粪。”

  “唉……”

  唉声叹气了半天后,二牛忽的一拍脑门:“哥,我有个好主意。”

  在大牛殷切期待的目光中,二牛吭哧吭哧的说道:“要不,哥你出门发财去,我留在家里垦地播种挑粪施肥!”

  大牛:……

  你做梦!!

  这弟弟大概是不能要了,尽想着独占好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塑料兄弟#

  大牛: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第029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遥想以前的日子, 就算手头上没几个钱,挨饿受冻也是家常便饭,可胜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不像眼下, 明明已经入了年关,可大牛二牛却丝毫感受不到过年的喜悦, 满脑子都是年后又要出远门的事儿。

  过完年就要出门, 出门一趟起码月余时间,还不能离得近了,得往远处走,没事儿干还必须捱够时间……

  两头牛齐刷刷的唉声叹气。

  大牛叹息的是人心不古,连自己如此善良本分的弟弟都开始学坏了。二牛则感概,什么兄弟情深都是假的……

  就很羡慕隔壁的堂兄弟们。

  一想到他们能够下地干活、挑粪施肥,大牛二牛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

  年关对于庄稼人来说,可以算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光了。当然,各家各户的活儿还是有不少的,不过多数人在小年之前都会将所有活儿都安排好, 好让自家过一个松快的年。

  没活儿了咋办?当然是走亲访友、吹牛打屁了。

  作为今年才刚发财的大牛二牛, 就算他俩不善言辞, 也无疑是大家闲谈之中的焦点。

  就有亲戚问他们来年的打算,大牛二牛觉得没啥好隐瞒的, 就将早先编好的说辞告诉了大家。

  总结一下就是, 带上五两银子的本钱,去县城那头进些货来, 再卖到周边的一些村镇上。一来一回,怎么着也能赚点儿辛苦钱。

  道理是说得通的,县城里好东西多,旁的不说, 就早先大牛二牛买的那些细棉布,就是镇上所没有的。他们这一带没有那么高明的纺织技术,自家纺的也只有土布了。

  不光如此,但凡想买略好一些的东西,都得往县城去。镇上卖的多是自家产的,连酒都只有一种,味道也就那样,谈不上有多好。

  大牛二牛的解释,引起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尤其隔壁魏大嫂家的儿子们,在自家为了那点儿钱闹个不休时,看到大牛二牛这般舒坦,可不得羡慕吗?

  人呀,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就这样互相羡慕着,村里终于迎来了小年。小年一到,整个村里过年的气氛就一下子浓郁了很多,到处都能看到各家杀鸡鸭的。老魏家也不例外,狠了狠心,将后院里仅剩下不多的几只鸡全都杀了。

  动手的当然是大牛二牛,别看这俩平常闷声不吭,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傻气,一旦干起活来,那股子利索劲儿,可别提了!

  兄弟俩也不搞内讧了,配合默契的给鸡抹了脖子,将鸡血一碗碗冻起来,随后烧水拔毛……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总算将剩下的几只鸡都收拾好了。

  全程,杨冬燕婆媳三人都没沾过手,只待在堂屋里,边闲聊边嗑瓜子。

  感谢大牛二牛的不着调,上次出门时,因为不知道该买啥东西,他们乱七八糟的都买了一些,包括瓜子花生糖块都买了。结果,窝头是很喜欢糖块花生没错,可他对于炒瓜子毫无兴趣。

  于是就便宜了杨冬燕婆媳三人组。

  嗑瓜子是有瘾的,边嗑瓜子边闲聊更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法子。不过,杨冬燕主要是听的,她说得很少,当然瓜子没少嗑。

  其中,方氏就能叨逼多了,她将自家亲戚都叨叨了一遍,重点提到了早先相看亲事的老叔家的孙女,说亲事差不多能定下了,不过年前太赶了,据说也没啥好日子,最快也要等年后才能嫁出去。究竟是春耕前还是春耕后,那就说不准了。

  “前两天,老叔家的一个嫂子就跑来问我,问我家大牛啥时候出门,还说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托我家大牛扯一块红布回来。我就说来不及。”

  不是方氏不想帮这个忙,而是她真不知道大牛二牛这趟出门要多久。

  “娘啊,我先前算了一下盖房子需要的东西,估摸着,这一趟还是干脆让他俩跑远点儿,在外头待久点儿。”

  杨冬燕冲她抬了抬下巴,让她细细说来。

  “横竖都要盖房子,不如一气多盖几间。咱们家的院子大,紧挨着大伯家的这三间屋不用拆,往那头盖一排,起码也该盖五间屋吧?堂屋气派一点儿,后头还是给娘住。两边各两间,正好咱们一房两间。”

  “那还不如盖六间屋,像大牛他爷奶那样。”杨冬燕嫌弃的看了方氏一眼。

  大牛二牛的爷奶当初确实是盖了六间屋的,在两个儿子都娶了妻成了家后,又因为自个儿的身子骨本就不是很好,生怕哪天突然走了,俩儿子会闹矛盾,索性在生前就主持分了家。

  六间屋,一家三间,院子也是一家一半。

  当然,这都是大牛出生之前的事情了,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老魏家这边是真没钱,多年以来也只能修缮一下房屋,再就是往侧翼搭建了灶屋、柴房、茅房。至于隔壁魏大嫂家,早就已经陆续盖了好几间屋,毕竟他们家儿子多,娶妻又早,不盖房子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

  自然,宅基地也是有所扩充的,好在村里的宅基地很是便宜,比最劣等的田还要便宜一大半。老魏家是没钱置办田产,不过凑钱买个半亩宅基地倒是完全没问题。

  这也就是方氏说的,他们家院子大,不需要扒掉老房子就能起新房。

  当然,灶屋、柴房、茅房这些肯定还是要扒的,后院的鸡窝也得拆了重新搭,方氏还特想要个猪圈,被杨冬燕否了。

  喂猪太麻烦了,一头猪绊住一个人是很正常的。偏生自家人丁还不够兴旺,等开春以后,小杨氏生了娃,就她那能耐,能自个儿管住娃儿不给家里添乱都很不容易了,还能指望她帮着干活?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假如家里决定养猪了,那么除了猪和娃,旁的屋前屋后所有的家务事儿,就都是杨冬燕的了。

  杨冬燕:……

  做梦!

  她是杨太君,才不是粗使婆子!

  因为杨冬燕坚决反对养猪,那猪圈就不必搭了。至于到底是盖六间屋还是五间屋这种事儿……

  那必须是老太太说了算啊!

  方氏很快就调整了计划,并提醒杨冬燕:“娘,那样的话,大牛二牛最少也要‘挣’回来三十两银子才可以。”

  在乡下地头,若是盖泥墙土坯房,那是真花不了几个钱的。那玩意儿就是费工夫,得自家人去挖土挖石头。

  可若是盖的是青砖瓦房,就有万砖千瓦的说法。通常情况下,盖三间青砖瓦房,需要准备上万块青砖,上千块瓦片。当然,这个主要还是看房屋大小,只是粗略的估算一番。

  照杨冬燕的说法,她想要盖六间青砖瓦房,那需要准备的材料就要直接翻一番了。

  这其中,还得算上途中的损耗,毕竟礁磬村附近可没砖窑。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要么耗时间自家人提前准备好,要么就花钱买。

  “吃食也要准备,泥瓦匠、木匠啥的,得花钱去请。亲朋好友帮衬倒是不用花钱,可咱们得包两顿饭,需不着太好的,但得让人吃饱了。最好隔三差五还能有点儿荤菜,不过这个倒是没啥问题,等开春以后,我让我娘家兄弟下河摸鱼去。”

  方氏不愧是老魏家的智商担当,虽说跟外人比有点儿丢人,但放在家里,却是当之无愧的智囊。

  她大致的算了一下,一气盖六间屋,光是砖瓦就要花二十贯钱,这还不算中途的损耗。再算上其他乱七八糟的花费,三十两银子确实是要的。

  杨冬燕听得差点儿打瞌睡。

  她上辈子住的宅院,不是说整个永平王府,而是她居住的荣寿堂,那是个院套院的宅子,里头不光有五个二进小套院,还有好几处小巧精致的园林景观。其实,王府就是典型的南方园林构造,风景无限好的那种。

  而就是她所住的荣寿堂,每隔三五年就会修缮一次,每次修缮的费用都在两万两左右。

  所以啊,听着方氏在那儿可劲儿的算着青砖要多少钱,瓦片要多少钱,工匠要多少钱……

  就很困。

  完全提不起劲儿来。

  她上辈子啊,盖个狗舍都不止三十两。

  对哦,她要养狗。

  “记得回头盖房子的时候,顺便搭个狗舍。然后问问这附近,谁家母狗要生小狗了,我到时候给买个小狗回来。这玩意儿我会养,再不济还能让窝头带着狗出去瞎跑呢,不用你们操心。”

  杨冬燕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养家畜家禽都太累了,养狗就很棒,不费劲儿还能当看门狗用。

  “对了,记得我要土狗啊!那种养大了块头很大的土狗!看门狗!”

  丑话必须说在前头,杨冬燕可受不了家里再来一祖宗。尤其想到上辈子的倒霉儿媳养的那只名叫富贵儿的绣球犬,那可真的是比她养孙子精细太多太多了。

  那就是个活祖宗,吃个肉都要将骨头剔掉,生怕被骨头噎死了。

  结果,有些人就是经不起念叨。

  堂屋里,杨冬燕才叮嘱完,方氏尽管不明白为啥婆婆非要强调土狗,难不成除了土狗之外还有别的狗?好在,方氏还是点了头,表示会记下来的。

  与此同时,院子里就传来了一声招呼:“大牛、二牛!我带我家富贵来你们家拜年了!”

  听着这一声唤,堂屋里的杨冬燕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突然觉得,上辈子那只叫富贵儿的绣球犬……挺招人喜欢的。

  “哟,正杀着鸡啊!我的乖乖,你们家这日子过得可真滋味啊!一气杀那么多只鸡,吃得完吗?唉,姑家就没这么好了……”

  杨冬燕给方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瞅瞅。

  方氏才刚起身,就听到院子里的大牛带着满腔的怨念开了口:“姑啊!姑你快别瞎说了!富贵表弟命才好!家里有那么多地给他种……种不完的地,挑不完的粪!”

  二牛也瓮声瓮气的跟着道:“种地多幸福啊,挑粪……唉,我咋没那么好的命呢?”

  等方氏走出堂屋,就看到他们姑一脸受到了巨大刺激的表情,神情扭曲的指着两头牛控诉道:“老叔还说你俩最憨厚最老实了,真该叫他也来听听你们这话,反话说得可真好!”

  “啥叫反话?我魏大牛就喜欢种地!”

  “我就喜欢挑大粪!”

  大牛和二牛梗着脖子嚷嚷得老大声了,气得魏阿荠当场跳脚:“大牛娘你给我出来!瞅瞅你这两个好儿子!”

  杨冬燕:……

  劳驾把“好”替换成“蠢”,我谢谢你家祖宗十八代。

第030章

  很多时候, 蠢货的大实话可比聪明人的反讽更气人。

  杨冬燕都听见外头大姑姐喊她出来了,她还能憋住?憋不住的,她径直走出堂屋, 站在屋檐底下,板起脸端起架子, 用一种藐视天下的表情, 冷漠的看着魏阿荠。

  还真别说,她上辈子毕竟是王府老太君,真要拿出态度来,那模样还真的挺唬人的。

  反正唬住魏阿荠母子俩是措措有余的。

  “来拜年?心意我领了,你们退下吧。”杨冬燕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通体都散发着高傲的气息。

  又因为当初建房时,一溜儿的房屋都是抬高的,她如今是站在堂屋门口的,跟院子大概有两三块砖的落差。

  落在魏阿荠眼中,这副态度在唬人之余, 还兼气人的功能。

  “大牛娘你啥意思啊?还真以为自个儿能耐了?瞧瞧你这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地主婆呢!”

  杨冬燕:……

  “放肆!”

  魏阿荠腿一软, 差点儿没给跪了。不过,就算她勉强稳住了, 她那个怂货儿子刘富贵却是真的吓得软倒在地, 满脸的惊恐万状。

  “年也拜了,你们还想干啥?哦, 想磕头对吧?跪下磕头,磕完直接走人。”杨冬燕就一副非常自然的模样,就仿佛允许别人冲她下跪磕头是天大的福祉一般……

  是的呀!

  上辈子的杨冬燕,每到年关里就会见不少亲朋好友, 又因为她的身份地位以及辈分摆在这儿,但凡跑来见她的,都需要给她行大礼。而能亲自走到跟前,给她磕头请安的,那绝对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儿。

  同理,命妇宗妇们也是每年入宫给皇后、太后磕头。普通的也就在宫殿外头冲着主殿遥遥的磕个头,只有那些身份够的,才能进入正殿跪拜。

  永平王妃便是如此,杨冬燕以前也是的,不过自打她后来身子骨越来越差了,整个王府里,有资格入宫的也就只剩下了王爷王妃并世子和世子妃了。

  刘二老爷没资格的,他先前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五品官儿,那是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的。

  啧啧……

  兴许是杨冬燕的气势太盛,态度也太理所当然。魏阿荠倒是还好,就她那个怂货儿子,一个没忍住,居然真的从瘫坐在地转为下跪,冲着杨冬燕磕了个头。

  礼仪特别瞎,跪没跪样儿,磕头也完全不标准。

  杨冬燕内心无比嫌弃,还觉得刘富贵这人运气挺好的,要知道往年就算有资格来她跟前磕头的,那私底下也是要好生练规矩仪态的。

  “富贵!”魏阿荠非常抓狂,连拽带拉的将儿子从地上弄了起来,回头就恶狠狠的瞪杨冬燕,“大牛二牛年后啥时候出门啊!春耕前还是春耕后?”

  杨冬燕沉默了一瞬,随后才道:“春耕后吧。”

  大概是得了答复,又或者是因为这会儿离春耕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魏阿荠终于没再折腾,扯着儿子转身走出了魏家院门。

  直到离开了魏家,刘富贵这才没了方才那股子怂劲儿,可他依旧是缩头缩脑的,跟他娘说:“娘啊,我不想跟着表哥他们一起出门做买卖,要不你让我爹去?”

  “你爹要是有这个能耐,也不会把你爷气死了!”

  “可我爹都没能耐,我这个当儿子的,还能比他强?”

  要不怎么说大实话最伤人呢?魏阿荠在娘家先是被俩侄儿气了一场,后又被杨冬燕噎个半死,眼下好不容易离开了魏家,却被儿子伤透了心。

  “我这到底是为了谁哟!”魏阿荠蹲下来就哭。

  以前觉得公婆死了她当家多舒坦呢,等真的当了家才发现,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样样都要钱。偏刘家虽然田产不少,现钱却没多少。就算原先还有一些,在她公婆死后的这一两年里也花了个干净。

  如今的刘家,就真的只剩下那十来亩地了,没余钱也没余粮,偏刘富贵还没说媳妇,连下聘的钱都没了。

  刘富贵倒是知道他娘在哭啥,当下安慰道:“没事儿的,大不了卖掉一亩地,家里不就又有钱了?”

  魏阿荠一口血卡在嗓子眼里,这回是真的被气着了。

  ……

  却说老魏家,等魏阿荠母子俩离开后,方氏立马凑到杨冬燕跟前,亟不可待的问道:“娘啊!你上辈子到底是啥身份啊,咋叫人跪下磕头叫得那么顺口呢?”

  “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县太爷的老娘!”杨冬燕没好气的怼了她一句,在感受到了室外的寒冷后,果断的缩回了堂屋里,还不忘对方氏说,“你可以去炖鸡了,多弄几个好菜,赶紧的!”

  方氏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去了灶屋。

  稍片刻后,大牛拎着已经清理干净且剁好的鸡进来了,方氏接了鸡,忍不住跟大牛叨逼着:“咱娘也蛮有意思的,我说她是县太爷的老娘,她还真当自己是了。咋可能呢?哈哈哈哈哈……嗝!”

  方氏的笑声戛然而止,杨冬燕的脸出现在灶屋门口。

  “我记得家里还有干蘑菇,泡上,等下炖个蘑菇鸡汤。”杨冬燕吩咐完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氏,直接将方氏看得缩了脖子,她这才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回堂屋去了。

  炖鸡肯定没那么快,想赶上午饭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会儿都已经晌午时分了。好在,晚饭的时候,杨冬燕心心念念的蘑菇鸡汤终于炖好了,她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微微颔首。

  “滋味就还凑合吧。”

  嘴上这么说着,杨冬燕就没少吃,她不光喝了鸡汤,还拿大勺子捞汤里的好东西,鸡肉蘑菇吃了一堆,直吃得打饱嗝。

  及至吃饱喝足收拾妥当,各回各屋,各上各炕……

  方氏正回味着刚才那顿,就听到大牛嘿嘿嘿的凑过来:“真好,起码咱们能待到春耕结束再出门。”

  “想啥呢?那不是娘糊弄大姑的?”方氏翻了个白眼后,才想起来屋里那么黑,大牛肯定看不到,索性伸手掐了他一把,让他现实一点。

  大牛都傻眼了,被掐一把倒是无所谓,想也知道方氏不可能下死手的。真正让他心生绝望的,是方氏这话。

  “糊、糊弄大姑的?”

  “那不然呢?告诉大姑是春耕前?那她肯定会追着问到底是哪一日,说不准到时候还会提前堵住咱们家门,逼着你和二牛带刘富贵出门。跟她说是春耕后,她不就走了?”

  方氏吧唧了下嘴,觉得婆婆真能耐啊,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她一早就知道了计划,说不定也会被骗。

  黑暗之中,大牛一脸绝望。

  “对了,我跟娘商量过了,咱们要盖六间新屋,全是青砖瓦房,大概需要花三十贯钱。然后再置办两三亩地,估摸着算二十贯钱好了。所以你们下回出去,跑得远一些,混得久一些,到时候就说赚了五十贯钱。”

  炕炕略微晃悠了一下,大牛转过身子拿背朝向他媳妇,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方氏咋知道他在想啥?只顺口叮嘱了一句:“你也别告诉二牛,让他再乐呵几天。”

  大牛:……

  我不!

  兄弟之间,那就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消息当然要一起分享。

  第二天一早,他就跟二牛分享了这个“美好”的消息。

  在两头牛满心绝望凄凉之中,大年三十终于到了。

  这天,方氏天不亮就起身去了灶屋,连小杨氏都顾不得偷懒了,妯娌俩齐心协力,整治出了一桌好菜来。

  有猪肉有鸡肉,有蛋有汤,还有管够的白米饭!

  当然,蔬菜也是有的,白菜萝卜土豆窝瓜……

  还有大牛二牛喜欢的白面饼子,以及窝头最爱的面条。

  反正无论南北差异,啥好吃就吃啥呗!

  杨冬燕就吃得很是开心,她好久没过这般热闹的年了。这也是没办法,除了她上辈子最后两年已经起不来床之外,就算是前些年,想过一个热闹且全家团聚的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老王爷还在世时,她得跟老王爷一起入宫赴宴。等后来老王爷没了,她也因为生病的缘故,不方便入宫,可那时长子刘谏已经承袭了郡王爵位,就该轮到他和王妃入宫领宴了。

  当然,她跟前肯定是不缺孝子贤孙的,可总归感觉缺了点儿啥。再就是,自打王妃当家后,王府内的规矩就越来越大了,像饭不语之类的规矩,就让她相当得不爽。

  吃饭为啥不能说话呢?边吃边闲聊多开心呢?

  尤其是年夜饭,吃吃喝喝吧唧嘴,聊东家长西家短,再展望一下未来,盘算一下怎么花钱,好好的做一个计划……

  说实在的,这也确实是蛮神奇的。

  别人都是思考要怎么挣钱,详细的做挣钱的规划。唯独老魏家思考的却是怎么花钱,先买什么后买什么等等,仔细想想也是挺醉人的。

  等饭过三巡,杨冬燕还说呢。

  “大牛二牛,等初二回门那天,你俩就都带着媳妇回趟娘家。回来后就可以准备准备出门了,最迟初五,就走吧!”

  两头牛差点儿汪的一声哭出来。

  “娘啊!就不能过完正月再出去吗?起码也该叫咱们过了元宵节再出门吧?”

  大牛一脸的不敢置信,二牛则已经完完全全傻眼了。

  杨冬燕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随后才一脸慈母笑的看向两头牛:“乖儿子,好好挣钱,娘就不努力了,等着你俩养我。”

  道理都懂,但很委屈。

  “不知道我上辈子的儿子儿媳在干啥呢……”杨冬燕低声喃喃着,没叫其他人听到。

  她琢磨着,因为还在孝期当中,今年刘谏夫妻俩应该不用入宫领宴了。也就是说,没了她,那帮小兔崽子倒是可以过一个团圆年了?有点儿不是滋味。

  杨冬燕哪里知道,这会儿永平王府里是阴风阵阵。

  理论上来说,守孝期间是拒绝一切访客,也不会去别家做客的。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别家是不会故意上门触霉头,可刘氏族亲呢?

  老王爷和杨冬燕的至亲都没了,可远亲还是有的,早年还有不少同乡来投奔他们。因此,在南陵郡有不少依附着永平王府生活的族亲们。

  他们倒是不避讳这个,横竖老太妃是过完了六十大寿后才过世的,那就是正常的寿终正寝,有啥还忌讳的?

  于是,各家就派了代表上门,表示相当愿意跟刘家人一起度过老太君刚走的头一个新年。

  兄弟二人非常感动,命人多摆了几桌,酒肉是不可能有的,但族亲们本就不是奔着吃食来的,因此并不介意。

  大过年的,两桌的大老爷们都哭成了泪人,纷纷回忆起了老太君生前的点点滴滴,真情实感的怀念起了老太君。

  ——老太太什么都好,就是走得太早了!

  ——是啊,福都没享够,人就走了!

  ——要是老太太还在人世,该有多好啊!

  刘谏刘诰兄弟二人也是这般认为的,他俩加入了怀念老太君的队伍之中,无酒也有三分醉。

  在连着听到好几人都说想念老太太的音容笑貌,以及她的高贵优雅时,永平郡王刘谏一个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惊雷,差点儿没把在场众人都给吓劈叉了。

  只听刘谏朗声道:“还真别说,老太太生前是挺有派头的,可她过世以后真的变了好多啊!”

  一阵穿堂风吹过……

  明明这会儿才刚到掌灯时分,宴厅内的众多刘氏族人却不由的感受到阴风阵阵,好似一双柔弱无骨却带着寒意的小手轻轻的拂过了他们的面颊。

  作者有话要说:  永平郡王:我娘死了以后变了好多!

  刘氏族人:这他娘的是什么鬼故事????????

第031章

  永平王府里阴风阵阵。

  好在, 大坳山礁磬村的老魏家却是好一派和乐景象。

  遥想以前过年时,最多也就是一个肉菜,多半还是自家养的鸡狠狠心杀掉一只。就这样, 都舍不得一顿都吃了,还得仔仔细细的分成好几顿来烧。一只鸡能有多重?充其量也就三斤吧, 分成几份的结果就是……

  真当是只尝个肉味儿就没了。

  再看今个儿, 光是肉菜就有三个。这还不算,主食全都是精细粮食。就连最普通的菜,也因为炒菜的时候放了一点点猪油,滋味变得大为不同。

  不光是吃食,还有身上的棉衣棉裤棉鞋棉袜,无一不诉说着这个家已经是大为不同了。

  大牛二牛因为惦记着再过几天就要出远门一事,就算饭菜再好,心里不得劲儿也吃不痛快。可家里其他人就不同了,那叫一个高兴啊!

  吃得高兴,聊得开心, 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后, 更是觉得……

  “皇帝老儿的日子也就这样了吧?”方氏笑得眉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脸颊红彤彤的,一看就是醉了。

  是真的醉了。

  今个儿方氏提前温了一壶酒, 除了怀孕的小杨氏和窝头没喝外, 家里其他人多少都喝了一点儿。

  杨冬燕少少的沾了一点儿就不喝了,因为太难喝了, 她宁愿不碰也不想糟蹋自己。大牛二牛酒量好,只每人喝一小盅有什么问题?唯独方氏,酒量不好还逞强,这会儿是醉眼朦胧的, 还打了个气味特别重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