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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俩人才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就看到刘侾特别张扬的过来了。

  刘侾本人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毕竟这会儿都四月里,还谈不上炎热,但骑着马享受着微风拂面,别提有多舒服了。他身后还跟着一辆慢腾腾的青布马车,看到窝头就停了下来:“上马车!对了,你是几榜的?”

  “二榜进士。”窝头微微一笑,他知道刘侾跟三皇子关系极好,因此先不忙着上马车,只问道,“你可知道三皇子的专属侍读学士是个什么差遣?”

  “什么玩意儿?”刘侾懵了一下,随即不敢置信的看向窝头,“圣上又准备折腾三皇子了?还专属侍读学士……这是打算把三皇子往死里逼?”

  窝头沉默了。

  随即,他上了马车,又招呼闵同进士上来。不想,刘侾却一把拽着闵同进士,追问道:“谁是三皇子的专属侍读学士?”

  柿子要挑软的捏,问话自然要找好脾气的人。

  闵同进士就很果断,也不开口,只反手指了一下窝头,随后趁着刘侾一个晃神,呲溜一下蹿进了马车里。

  永平王府的嫡出小少爷啊!南陵郡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啊!就算目前刘侾那纨绔子弟的人设已经崩了,可闵同进士还是不想招惹他。

  刘侾:……

  吓到吃手手!

  他的老祖宗哟,魏小矮子就要成为三皇子的专属侍读学士了!完了完了,三皇子要完蛋了!

  一瞬间,刘侾真切的感受到了刘二老爷对他那深沉的父爱。

  父爱如山,他要回府对他爹表白。

  一样都是爹,他爹可比三皇子他爹善良多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刘侾接下来的态度就非常好,一路将窝头护送到魏家门口,然后一骑绝尘的窜走了。

  下了马车的窝头望着刘侾那飞快窜走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记得刘侾同三皇子殿下是好友?”

  闵同进士表示好像听说过类似的说法,但没亲眼见过。

  没办法,三皇子最近唯一一次出现在人前,还是会试结束那一天。可那会儿,因为陶举人的骚操作,窝头和闵同进士都被带走了。也因此,他俩都错过了亲眼目睹三皇子和刘侾那感天动地的友谊。

  “算了,总会见到的。”窝头很快就放下了,他还是要先给家里人报喜。

  事实证明,老魏家的大心脏是遗传的。

  就连以前最是容易大惊小怪的方氏,似乎也因为杨冬燕一次次的不走寻常路,如今彻底的历练出来了。

  听说窝头考上了二榜进士……

  噢,儿子真棒。

  再听说圣上亲自发话给窝头安排了三皇子专属侍读学士的位置……

  噢,真不愧是我儿子。

  “窝头你想吃口啥?不用管家里能不能做出来,做不出来就让下人去街面上买!”方氏满脸的喜色,还可惜亲朋好友都不在南陵郡,想办席都凑不到人。

  等听窝头说不必这般麻烦后,她就决定自己看着办,多弄几个菜……

  再然后,窝头去了杨冬燕的院子,结果祖孙俩还没说上话,下人就急匆匆的来报,说方氏摔了个屁股墩儿。

  也就是方氏没在跟前,不然杨冬燕一准喷死了她。

  你他娘的是来搞笑的吗?每次但凡有个什么事儿,必摔屁股墩儿!你对得起你的屁股吗?

  下人还帮着描补了一下:“大概是太高兴了……”

  “傻就是傻!别找借口了!”

  喷不到方氏,杨冬燕把下人喷了一通,让赶紧请大夫吧,又让人传话给小杨氏和猪崽,让这对母女接手摆宴的事儿。

  打发走了下人后,杨冬燕愣是忘了她方才想说啥来着。

  本来她是准备了一大车的话,她当然也知道以窝头如今的年岁和阅历,头榜三甲就别想了。不过也没啥的,窝头还是从乡下地头慢慢往上爬的,这都能考上二榜进士,那回头窝头生了儿子,不笃定是个状元郎吗?

  为此,杨冬燕还特地想好了词要怎么安慰窝头,再夸一夸进士或者同进士也是很棒的,巴拉巴拉巴拉……

  结果呢?!

  方氏那个倒霉儿媳妇,把她想要说的话都吓跑了!

  杨冬燕很努力的平静了心情,却听窝头先道:“大概是因为我的年岁,圣上没允我参加翰林院或吏部的考核,直接给我安排了去处。”

  “啥去处?”好家伙,她要说的话又给忘了,但她舍不得骂宝贝孙子,于是在心里偷偷的骂起了圣上。

  “说是三皇子的专属侍读学士。奶,你说要是能给我侍读学士的品阶该有多好啊!”窝头一脸的憧憬。

  杨冬燕:……侍读学士是啥品阶来着?

  这倒是不怪她,永平王府是武将世家,比起文官的那些职位品阶,她更了解武将那头。偏生,这两边一贯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连个借鉴都没有。

  噢,也不是完全没有。

  “我记得刘侾他爹……”杨冬燕说到这里,忽的陷入了思考之中,她忘了她曾经爱过的儿子如今是啥职位了。

  窝头顺势接口道:“是的,刘二老爷便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但两者还是有所不同的,翰林院更高一阶,更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当然这是以前的说法,本朝倒还没这般讲究。”

  杨冬燕再度沉默了,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刘诰那个倒霉蛋当了二十多年的官,结果就跟窝头差不多?

  差别肯定是有的,但差不多对吧?

  “对了,你说是三皇子?”杨冬燕终于后知后觉的抓到了重点,蓦然醒悟过来,“你这样,回头正式上任以后,在三皇子耳边打打边鼓,就说让刘侾也一同进学。”

  “这……这能成吗?”窝头懵了,他记得三皇子如今是在御学进学?刘侾就算是勋贵之后,但御学只对真正的皇亲国戚开放,刘侾他姓刘啊,他压根就不是皇室中人。

  “成不成不试试咋知道呢?再说了,我是让你跟三皇子鼓吹一下,又没让你直接去找圣上。你这样,就说三皇子一个人待在御学太可怜了,应该提溜个人过来陪着他。然后就让他去他爹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我对圣上的了解来看,涉及到国家大事的,他不会允许旁人胡闹,但只是多塞一个人进入御学……问题不大。”

  杨冬燕会不知道御学是只收皇室宗亲的?但窝头也进去了啊!那为啥不能多一个刘侾呢?

  诚然,窝头是以侍读学士的身份进去的,但刘侾完全可以以伴读的身份去嘛!

  皇室是天底下最讲道理也是最不讲道理的地方,一应的律法规则都是针对其他人的,约束不了圣上。

  杨冬燕美滋滋的幻想着,窝头就很心寒……替刘侾感到心寒。

  其他人兴许以为窝头与众不同,酷爱念书做学问,甚至认为这是天底下最愉快的事儿。但是,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能够意识到别人跟自己是不同的。

  要不然,为啥猪崽不愿意学,猪小妹不愿意学,萝卜和土豆也不愿意学,包括魏大牛二牛等等,甚至就连闵同进士也只是为了求一个好前程才埋头苦读的。

  窝头早就发现了。

  他知道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

  也因此,他觉得刘侾好惨啊……

  不过没关系,读书这种事儿,本来就是越读越来劲儿的,他相信就算刘侾原本不爱学习,等多学一些知识,多读个几年读,就会爱上学习的!

  窝头啊,尽管他知道自己跟多数人都不一样,可他没打算改,并且坚定的认为,学习就好像饮食口味一般,就算最初他刚来到南陵郡时,很是有些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但时间一久……

  这不就适应了?

  所以说,等刘侾再学个三五七年的,一定会爱上进学的!

  总有一天,品尝到了学习美味的刘侾,会感谢他的。

  ……

  不,刘侾会打死你的→_→

  然而,此时的刘侾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即将发生惨绝人寰的一幕,他只顾着回府感恩他爹。

  与此同时,殿试的结果也传遍了南陵郡的大街小巷,以及过几日的头榜三甲策马游街的事情,也提上了议案。

  还有就是翰林院、吏部、礼部开始忙碌了。

  头榜三甲是依着惯例进入翰林院的,无需考核直接授以官职;二榜进士们则会选择参加翰林院的考核或者吏部的考核,也会两者都试试看,因此这两边的考核日是错开的;三榜的同进士们就没那么纠结了,他们只有唯一的选择,参加吏部的考核。

  当然,甭管是哪边的考核,都是有一定的淘汰率的,还不低。因此每一届的科举之后,总有人会留在南陵郡,以期待后一年的吏部考校。

  这里有个漏洞,便是那吏部考核虽名义上是三年一次的,但实际上每年都会有小规模的考核。

  那是因为不一定要等到三年任期结束,每年总会有官员在任期咽气,或者倒霉一些的,在赴任过程中就没了,还有就是被革职罢官的等等,九州大地这么多官职,总归会各种意外发生的。

  也因此,就有人长期滞留在南陵郡,希望碰碰运气。

  至于礼部那头,则是为了教导这些新晋官员的礼仪,礼部考核不算难,只要不是故意搞事,就没有通不过这个说法。但这一项却也是必须的,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据说曾经还真有那等学不会礼节的,足足学了一年半才过关。

  窝头因为已经被定下了去处,且还是直接入宫去御学里,也因此,没过几日就有宫人来通知,让他去礼部学习各种礼节。

  给出的时间是四月二十,那头的意思是,最好五月初一就正式赴任,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也就不足十天的培训时间。

  但问题不大,哪怕御学本身是在宫中,但其实男子的礼仪还是很好学的,不比那些秀女难。当然,最重要的也不是礼仪本身的难度,而是好看程度。要知道,秀女学习宫廷礼仪,不单单要求是动作准确,关键是美观,这才人为的增加了很多难度。

  趁着还不到礼部要求的时间,窝头赶紧约上闵同进士等人,一起在酒楼里吃了个痛快。

  这一次,不光是闵同进士的两位好友赴宴了,在试探过窝头的态度后,另两位同乡也过来了。

  当初,从济康郡出发的时候,除却老魏家这边的人之外,同行的还有六人。

  即当时还是举人的闵同进士,同是省学的学生但跟窝头不算亲近的两位举人,以及陶举人和他的两位好友。

  一起赴宴的两位同乡,就是陶举人的两个朋友。

  说是朋友,其实真不一定特别亲近的,因为很少有感情极好又同时考上举人这般凑巧的事情发生。也因此,只能算是平常有些往来,又因为从济康郡来到南陵郡这一路上,没少一起谈天论地,这才有了些交情。

  但这些跟窝头的关系不大,哪怕一路上偶尔也有跟他们聊天,但多半时候他还是跟家里人在一起的。

  就算到了南陵郡以后,窝头跟那些举人相处的时间也很少,尤其等后来,杨冬燕成了永平郡王的干娘,魏家还搬了家,互相之间的来往也就更少了。

  可要怎么说呢?

  是没什么交情,但也没仇怨,对吧?

  也许对杨冬燕而言,南陵郡更像是她的家乡。但窝头是不同的,他在济康郡生活了十三年,这些人确确实实都是他的老乡。如今,他们都漂泊在外头,没的因为个别人的行为迁怒到别人身上。

  窝头本人没打算因为陶举人的作为迁怒别人,再加上从中又有闵同进士帮着说合,几人总算是有了机会坐下来吃饭聊天。

  倒也谈不上一笑泯恩仇,只当是践行酒,因为不日他们就要启程了。

  到目前为止,窝头的去处是已经定下来了,但闵同进士并没有。不过,因为律法上有规定,为官者是不得去户籍所在地任职的,当然学官除外。

  可一般来说,举人谋官不容易,但同进士还是比较容易的,顶多也就是安排的州县不大好。

  吏部考核还未开始,即便开始了,出结果也没那么快,能在六月之前搞定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闵同进士不可能让他的好友等那么久,因此先写了信,托人带回去给他家人好友。又因他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一封给他已嫁的妹子,一封给族里的族长,还有一封则是给他的好友廖秀才的。

  廖秀才就是窝头的跛脚先生。

  不过窝头却没托人送信过去,因为他爹和二叔要回一趟济康郡。

  这是杨冬燕的安排,先前她本人是笃定了要留在南陵郡的,可魏家其他人又不是那么想的。依着他们的想法,首先窝头不一定能通过会试,其次就算考上了也不一定能留在南陵郡。

  也因此,大家都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一方面是带了不少钱财来到南陵郡,但另一方面济康郡那边也没彻底丢开手。就是想着万一要回去呢?故土难离对很多人来说,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哪怕真的一切顺利,窝头考上了也如愿的留在了南陵郡,魏大牛想的也是要回老家一趟,不为旁的,总该好生祭祖一番吧?

  甭管怎么说,身为家中长子的他,都不可能彻底丢下祖宗不管的。

  于是,杨冬燕就成全了他,让他和二牛,再带上萝卜和土豆,一道儿回一趟济康郡。把那些曾经拖拖拉拉没处理完毕的事情都给处理了,想摆酒就摆酒,想请客就请客,怎样都成。

  再么就是回老家祭祖了,还可以多置办一些田地,让老叔那边帮着操持着,无论是作为族中祭田还是学田都可以。

  当然,最要紧的就是帮窝头谢恩师。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窝头是不可能挪出几个月的时间就为了往老家跑一趟的。搞不好他未来七八年都不一定有空,因为就杨冬燕的推测来看,圣上应该是打算趁机磨磨窝头的性子,等过个六年甚至九年,再委以重任都是极有可能的。

  年轻是个好事儿,但太年轻就不一定了。

  儿子没空,那就只能让老子上了。

  杨冬燕拿了不少钱给大牛,让他一次性安排好,还叮嘱了他,甭管是族里头或者亲戚家里,有孩子愿意跟出来闯荡的,尽管收下来。

  一家好不一定就是好,在这年头想要安稳过日子,还是得要守望相助。

  这一点,杨冬燕上辈子就做得很好,她的族亲有很多当时看着就很不像样,这也是没办法,极北地方的泥腿子,指望他们一下子就融入到南陵郡的顶尖勋贵人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也就是最初那一代了,等到了第二代、第三代,如今瞧着就好很多了。

  又因为圣上多少还是会忌讳四大异姓郡王的,像刘侾他爹他亲哥,都是因为出身缘故,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外任了。但圣上忌讳也是有范围的,他不会对永平王府的亲戚有所顾忌,因此很多族亲的后辈都通过科举走上了仕途,在九州大地各处任职。

  诚然,每个家族里都有那种极品亲戚,但其实到了后期,那些极品是翻不起浪来的。就好似杨冬燕这辈子的大姑子魏阿荠,以前是上赶着跑来占便宜的,多砍一颗大白菜都高兴的那种,但如今却是怎么也不敢凑上前来了。

  杨冬燕的意思是,能帮就帮,能带就带。

  当然,一切都要看个人的意愿,假如真觉得如今岁月静好,就盼着一辈子待在老家种田过日子,那千万不要逼迫他们,就让他们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吩咐这些话的时候,杨冬燕没刻意避着人,反正窝头是听了个全场。

  窝头也很赞同这个说法,他还叮嘱了他爹问一问当初请去庄子上族学里的那位先生,看有没有好苗子,完全可以带过来教。

  杨冬燕就觉得吧,孩子们真惨。

  ……

  聚仙阁里,窝头跟几个老乡吃着聊着倒也乐呵,因为相当于是践行宴了,谁也不会说那些个丧气话,互相鼓劲儿打气,还约好了三年后再见。

  窝头觉得三年后他肯定还在南陵郡,因此就将自家地址给了他们,到了下届会试时,大可以直接上门找他。

  闵同进士就不一定了,不过也没啥的,等他定下来去处后,肯定会跟窝头说的,如果正好有人回家乡去,托人捎带一封信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等酒足饭饱,忽的有人面色迟疑的提了一桩事儿……

  开口说的就是陶举人一事。

  说这话的还不是陶举人的两个朋友,而曾经跟窝头在省学进学的一个举人。

  他很迟疑的,看得出来是犹豫了很久,但眼瞅着就快吃完了,下次见面起码也是三年以后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不说出来就仿佛是心结一般,我先给魏进士赔个不是。”

  窝头其实反而不太在意,因为在整个事情里,他一点儿亏也没吃。相反,根据杨冬燕事后给他的分析来看,就因为陶举人搞的那些事儿,反而让他在圣上跟前得了眼,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个缘故,圣上才特地取中了他,不然他就是三榜同进士,得放外任了。

  “想说便说吧,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他怎会这般冲动……我是说撕毁皇榜一事。”

  在会试结束时,因为一时冲动举报一事,窝头反而可以理解。因为会试考题的难度太高了,很多人都心态崩了,有些是直接发作出来,然后就被“请”离了会试考场。这种没啥的,每次乡试、会试都会有中途离场的,朝廷不介意这个,也不会对此有任何形式的惩罚。

  还有一些人,倒是没在会试考场上发作,却会在离开考场之后,或是喝个酩酊大醉,或是直接跑去秦楼楚馆发泄,再不济还能去郊外跑马等等。举人也不全都是文弱书生,也有些人是擅长骑射的。

  反正什么情况都有的,往年也不是没有考完之后跑去喝酒,醉倒以后砸了人家酒肆的。

  所以,窝头能理解陶举人举报他一事,但他无法理解的是,这都放榜了,中间隔了大半个月啊!怎么着这个心情也该平静了吧?

  就是有毛病。

  这时,闵同进士接口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我和魏进士同在皇榜之上?单看撕毁的那个位置,我最初是怀疑他针对魏进士的。”

  俩人隔了十几个名字,再说陶举人当时是站在皇榜前,猛的伸手撕毁的,从皇榜的后半段从右往左撕的,而闵同进士却是在最末……

  那举人听了这话,先喝了一口酒,随即才苦笑道:“还真不是。”

  “不是针对魏进士?”

  “我不知道他看没看到过魏进士同闵兄你的名讳,但据我猜测,他会突然发狂,应该是因为他……他看到了自己的名讳。”

  “什么?!”

  “你再说一遍?!”

  “难不成陶文也榜上有名?!”

  一时间,这边惊呼连连。

  得亏这会儿其实已经过了饭点了,周遭也没太多人。店小二倒是察觉到了那头的动静,谨慎的听了一会儿,见不像是酒后闹事的,就撂开手不管了。

  片刻光景,几人就镇定下来了。

  所谓的镇定,倒不是说真的心情平静了,而是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

  先前众人都觉得陶举人实在是太过于冲动了,哪怕嘴上没说,但却没少在心里嘀咕,背地里骂他脑子有坑的都不在少数。

  而如今,就感觉所缺的最关键的一环补上了,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陶举人会在考完大半个月后,面对皇榜猛的就发狂了。

  这次真不是因为嫉妒,而是……

  “我最初也没发现,那会儿光顾着找自己的名讳,没找到就忍不住心里阵阵失落。本来,我也不会再往那头去的,可这不是听闵兄说,他的名讳也被撕掉了,言语之中很是有些可惜。正好后来,闵兄搬去了魏家小住,我们一直就住在贡院附近的客栈里,闲来无事就到处乱逛。正好那次,看到新的皇榜贴出来了,就想帮闵兄瞧一瞧,瞧了闵兄的名讳,也就不差再看看魏进士的,谁知就那么凑巧,在魏进士的名字隔了两个的位置上,瞧见了陶文陶举人的名讳。”

  其实,假如当时窝头也去贡院门口看了皇榜,挨得如此之近的两个名字,他还是有很大概率发现的。

  偏生他本人当时随着杨冬燕等家里人一起去了永平王府赴宴,是管家代为查看的。

  管家也是看到了他的名字,正好碰上了来看榜的闵同进士,让后者也帮着看了看。但指着一个名讳让人看,跟一排排看下来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阴差阳错之下,谁也没意识到陶举人也考上了。

  本来,若没有后来撕毁皇榜一事,以闵同进士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把皇榜从头到尾看一遍,可偏就那么凑巧。

  弄明白事情原委后,在座的众人心情都异常复杂,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算什么?

  造化弄人吗?

  因为在场的最差也是举人,对这事儿就特别有代入感。试想想,若不是陶举人觉得会试彻底考崩了,自己绝无可能被取中,他也不会故意考试。

  说白了,就是考砸了考懵了,这才找渠道发泄罢了。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提到这个事儿的举人也是想帮陶举人澄清一下,旁的不说,起码后来那些事儿,不是针对窝头的。但他不知道的是,陶举人后来破罐子破摔,竟是索性诬陷主考官泄露考题……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没人害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兴许这里头是有巧合的,但更多的责任在于他。

  待宴请散去后,窝头和闵同进士一起回了魏家,途中窝头想了又想,感概道:“会试的考题太难了,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闵同进士:……???

  您有事?这都考完那么久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感概?

  见闵同进士一脸的茫然,窝头解释道:“那要不是因为会试的考题太难了,陶举人也不至于绝望至此啊!”

  所以,找到背锅侠了?

  主考官孟老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刘侾就知道他奶还是爱他的。

  杨冬燕:不爱能这么费劲巴拉的帮他转学吗?→_→

第120章

  有句话窝头说的没错, 那就是会试的考题实在是太难了。

  自打会试放榜之后,不光好些考生就懵圈了,就连青云书院的先生们都仿佛活在了梦里。

  早先, 不止一位先生对窝头的学识做出了近乎一样的判断,那就是他考不上的。

  不是众人对他不够有信心, 而是会试的考题当中, 绝大多数都是跟时政有关的,还都是论述题,譬如长篇大论的阐述赋税制度的利与弊,论水患的防护以及一旦发生大面积溃坝事件后的处置等等。

  像这种题目,真的是太为难小孩子了。

  诚然,窝头脑子肯定是不笨的,能顺利通过乡试,哪怕只是中不溜丢的成绩,那也绝对是属于擅长读书的。但像这样的考题,就算是三四十岁的人去答, 都未必能答得完美, 换成像窝头这种打小就埋头苦读, 压根就没经历过其他坎坷的少年郎去答……

  你让他怎么答?

  基于这些个缘由,青云书院的先生们一致认为这孩子今年就是陪跑的, 还不如好生静下心来再苦读个三年, 甚至六年。到时候,窝头就有二十岁了, 及冠之龄其实还是相当年轻的,但那个时候他的把握就会大上很多了。

  五十少进士呢!很多人二十岁的时候甚至还在考秀才呢,他就已经是举人,多了不得呢!

  青云书院的先生们什么都算好了, 甚至院长都打算回头将窝头收为亲传弟子了,亲自教导对方进学。等将来,搞不好青云书院还能出个少年状元呢!要知道,即便是弱冠之龄考上状元,那也依旧能称得上是少年郎。

  结果……

  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孟老大人抽风了,给出了一份史上最高难度的会试考题。

  假如是正常难度的,那么就会发生有一部分人会答,或者是能够答出一部分来,剩下很多人就是单纯的陪跑了。但因为本次会试考题难度极为夸张,直接导致近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圈的看着考题发呆,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是瞎写的,这就不存在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了,大家都不会呢!

  莫名其妙的,窝头就赶上趟了。

  会试放榜之后,因为要应对接下来的殿试,窝头等这些被取中的人都没往书院来。先生们倒是知道那些学生的住址,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直到殿试也结束了,名单很快就公布了,看着上头的名字,先生们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感觉吧……

  人家十四岁就成为了二榜进士,他们十四岁的时候在干啥呢?考秀才?

  哪怕是这些人,其实都是人中龙凤了。要知道,能够进入青云书院教书的,最差也是举人了。也有实在习惯不了官场作风的进士、同进士,另外则是一些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进入官场的,索性来书院里养老的。

  但不管怎么说,假如连青云书院的先生们都懵了,那学生们呢?

  更引人注意的还是窝头的去处,圣上亲自发话去御学,哪怕事实上御学的学生从不参加科举,但总得来说,御学的地位却是无可比拟的,连国子监和太学都要甘拜下风。

  人跟人真的是不能比啊!

  这天,永平王世子刘修强制性的押送刘侾来书院上课,他无情的剥夺了刘侾准备给窝头庆功的想法,更是对秦淮河畔半月游这种无厘头的主意嗤之以鼻。

  “别做梦了,接下来他又要准备礼部的考核,接着就要入宫了。御学是全年无休的,你以后除了过大年能看到他之外,只怕连面都见不着了。”刘修一脸冷漠的打消了刘侾的万千想法。

  御学那就是个奇葩的存在,别家学校都是有休息的时候,有些是跟着官员的休沐日走的,也有每个月休息两三天的,或者攒在一起放秋收假什么的,过年那会儿更是有长达半个月的假期。还有像三年一次的乡试、会试,这中间都是会休息的,哪怕学生不用休息,先生们也会有几天假期的。

  但是!

  圣上说御学不需要搞这些事儿。

  你说秋收假?不不,皇子皇孙们要什么秋收假。

  你说官员的休沐日?不不,他们生来就是龙子龙孙,这辈子都没可能当官,要什么休沐日。

  你说三年才有一次的乡试、会试?不不,不存在的,也没那个必要,生为皇室中人压根就不需要理会科举诸事。

  所以,御学凄惨到什么地步呢?就刘侾的了解来看,全年无休倒不是完全正确的,但每年只会休息五天,分别是大年二十九、三十,以及正月初一、初二、初三。

  丧心病狂啊!

  刘侾第一次知道这事儿时,还是三皇子逃出生天那会儿,那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的情形自己投胎的水准还是非常可以的。既没投胎到穷苦人家受罪去,也没投胎到勋贵之家的长房长子身上承担万千压力,更不曾投胎到皇室……

  御学太可怕了,魏小矮子太可怜了!

  突然间,刘侾看青云书院这些先生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一样都是人,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魏承嗣……”刘修将人押送到了书院里还不算,还得亲眼看着他进了教室的门,这是摇着头叹息着离开了。

  刘侾扭过头斜眼瞥他:“一样都是柿子,看看我妹夫,再看看你,哎哟喂~!我妹夫一个硬柿子能把你这个软柿子砸得满头包你信吗?”

  来啊!互相伤害啊!

  横竖逃不掉了,刘侾这会儿可淡定了,他想的是,圣上还是做了件大好事儿的,这不就如他所愿的将魏小矮子给取中了吗?尽管秦淮河畔之旅是没办法继续了,但因为接下来事情太多太多了,他如愿以偿的摆脱了魏小矮子。

  他还是幸福的。

  至少比起好胖友三皇子,刘侾由衷的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他告诉自己,人要惜福。

  但有时候心理安慰其实没太大的用处,尤其刚开始,看看自己再想着三皇子,就觉得自己这样也挺不错的。可只要时间一长,哦不,都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才上了一天的学,刘侾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上学这种苦差事儿?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外头天气好极了,正是去郊外庄子跑马放风的好时候。或是策马狂奔,或是去围场里狩猎,再不济也能去郊外野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刘侾陷入了人生新一轮的低迷情绪之中,他觉得再没有比他更悲惨的人了。

  更可怕的是,青云书院这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先生们一个两个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的给学生们洗脑。他们有志一同的推出了魏承嗣牌指路明灯,让学生们向他学习,努力读书参加科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其他人是什么想法暂且不提,反正刘侾觉得自己真苦。

  刘侾也试图去找过窝头,但没成功。

  窝头在跟老乡聚餐之前,就已经来过一趟青云书院了,他在这边的学舍里还有好些东西没搬走呢。这就看出来他真的是顺势参加了会试,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真的能中。来拿东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跟先生们道别,本来说好的投入某位先生门下的事情也作废了,不过就算当不成师徒也能当朋友的,书院这边也乐意结个善缘。

  而在窝头忙活的时候,刘侾正翘着脚休息呢。等刘侾被逼着来上学时,窝头已经去了礼部那头。

  礼部的考核还是挺严格的,好在窝头年岁轻记性又好,加之他要学的礼仪本来也不算多,十天光景便已足够了。当然,前提是,礼部给予了一对一的特殊待遇,好让他在五月之前通过考核。

  至五月初一,窝头就正是去了御学。

  严格来说,他是去上班的,而非去上学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御学里授课的先生那可真的是当世大儒,就连这届的主考官孟老大人都常常出现在这里。还有好几位年事已高的内阁学士,各个都是饱学之士。

  窝头进了御学,那可真就像是猪崽进了灶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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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表示热烈欢迎。

  谁让三皇子完全不清楚窝头的威力呢?他曾经听刘侾提过一嘴,但那个时候,三皇子早就已经离开了御学。再说了,当他听说,窝头就是那个十三岁的少年举人,本能的就将这人归类到了非正常人类的类别当中。

  那个时候,三皇子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跟窝头在一起念书。

  其实也还行,窝头并不是一上来就把人往死里逼的,再说了,他对授课大儒的兴趣明显要远胜于三皇子本人。名义上,他是圣上亲自赐下的三皇子专属侍读学士,但实际上,窝头从一进入御学,一双眼睛就黏在了先生身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三皇子。

  三皇子表示,很好,就这么办,莫挨老子。

  不过,御学总归也有下课的时候,待授课大儒一走,窝头就回过神来了,紧接着他就想起了杨冬燕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