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阴教主见败象显露,蓦地一声长啸,伸出十指长爪,身形疾起,一爪就将一个七袋弟子抓伤,另一个七袋弟子横棒一挡,给阴蕴玉横掌一击,“咔啦”一响,登时折断。阴蕴玉冲开了一个缺口,立刻奔上石阶,丐帮弟子阵形一变,十几条杆棒兜头拦击,阴蕴玉双手抓下,眨眼之间,就折断了四五条杆棒。但她身上也中了两记,打得她怒从心里起,恶向胆边生,奔离方,绕坎位,啪啪两掌,又将两名七袋弟子打伤,连胸骨都打碎了。但见她身法快极,出手有如闪电,一有空隙,立刻穿身而进,毒手伤人,登时把强弱之势扭转过来。又再奔上石阶,冷冷说道:“张玉虎,是你闯下来的祸,你却想置身事外么?”

  毕擎天道:“张兄弟,你小心应付,记着八门五步的变化。”张玉虎这才知道毕擎天刚才要他观战,为的就是要他熟悉阵形。

  张玉虎撕下两块衣襟裹住拳头,叫道:“七阴教主,何苦令你那些女弟子多所受伤,我与你单打独斗一场!”阴蕴玉冷笑道:“你自身难保,却为丐帮弟子讨饶来了?七阴教恩怨分明,丐帮弟子伤了我多少徒众,必须十倍偿还!”话声未毕,双掌合拢,蓦地一圈,立刻向张玉虎痛下杀手。张玉虎使出“穿花绕树”身法,身形一转,估量已脱出她双掌圈子,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掌。这一掌用的是“大力金刚掌法”,威猛无伦,立意要与那七阴教主较量一下功力。哪知这一掌劈下,竟被七阴教主单掌一托,用极阴柔的掌力轻描淡写的一举化开,竟是试不出她功力深浅。说时迟,那时快,七阴教主右手一伸,五根指甲忽地疾弹而出,她每根指甲都有五寸来长,乌黑发亮,一弹指便发出一股腥风。高手比斗,只差毫厘,张玉虎料想不到她有此毒招,连上指甲,手臂等如平空多伸长了半尺,险些给她长甲抓伤面孔,幸而他有黑白摩诃所传授的瑜伽功夫,当下含胸凹腹,肩头一滑,七阴教主的五根长指甲从他肩头滑过,虽然撕下了一片衣裳,却没伤着他的皮肉。张玉虎变招快速,使出了铁指禅功,以指还指,“卜”的一声,点中了她的手腕。

  七阴教主但觉虎口一麻,手臂软绵绵的垂了下来,急忙将真力凝聚,气贯指尖,一个转身,五指又疾弹而出,张玉虎见铁指禅功也伤不了她,吃惊非小。却不知七阴教主比他还要惊奇,她在苗疆苦练了几十年,只道挟技出山,便可以一鸣惊世,哪知第一次碰到这个小伙子便不能取胜,心中想道:“幸亏他怕我毒掌,用布裹着拳头,指力不能尽量发挥,要不然只怕我更禁受不起。怪不得阳宗海说他是张丹枫徒弟,叫我定要小心。”

  刹那间,两人各自以上乘武功交换了几招,招招险绝,彼此都不敢让对方触及身体,端的是未接便收,稍沾即退,迅逾飘风,胜负之际,往往只差毫发,看得毕擎天都不禁暗暗惊心。战到分际,七阴教主一声怪啸,双掌滚滚而上,使出七阴毒掌的杀手功夫,忽掌忽指,似点似戳,一抓一撕,真似鬼魅一般,令人防不胜防。张玉虎打起精神,施展出浑身本领,脚踏“穿花绕树”的步法,左手用玄机掌法,右手使五行神拳,猛若洪涛,柔如柳絮,这才堪抵敌得住。但时间一长,七阴教主每一弹指便发出的一股腥风,却令到张玉虎头昏目眩,作闷欲呕,渐渐觉得力不从心,张玉虎急忙暗中运气抵御。他学的是正宗内功,抵御外邪侵袭,最具神效,但如此一来等如分心二用,他所使的五行神拳威力大减,玄机掌法的变化也不似初时那样缥缈空灵,越发被七阴教主占尽上风!

  昨晚被张玉虎打断了一条手臂的那个女贼叫道:“师父,请你把他两条手臂卸下,给我讨还利息!”这女贼貌似男人,说话也是粗鲁无比,七阴教主说道:“好,我自然会替你报仇!”身形一起,长臂暴伸,一抓照张玉虎顶心抓下。她料定张玉虎若要免肝脑涂地之灾,定必要双掌硬接,那时她一抓便可将张玉虎的琵琶骨抓碎,张玉虎的两条手臂便保不住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尖叫道:“妈,不要弄他残废,生擒他好啦,咱们还要将他换好东西哩。”七阴教主略一踌躇,张玉虎何等机灵,急使瑜伽术中的缩骨功夫,肩头一塌,七阴教主的指爪在他肩上一掠而过,张玉虎已脱出身来,反手一穿,用“小擒拿手”近身缠斗的猿爪功夫,以攻为守化解了七阴教主的毒招。七阴教主见他不如自己所料,并不用双掌硬接,而居然能化解了自己的杀手,心中也不禁暗暗赞了一个“好”字。

  张玉虎也在心中叫了一声“好险”,若不是她刚才略一踌躇,自己的琵琶骨纵然不至被她抓裂,身上却总要被她抓伤无疑。张玉虎斜眼一瞥,只见刚才说话的正是那个诱骗他们的少女,他听毕擎天说过,这个少女名叫阴秀兰,乃是七阴教主的独生爱女。

  阴秀兰见张玉虎眼光射来,格格笑道:“贵友病体如何,不胜挂念,昨晚多承你们二人相救,今日我也叫妈妈饶了你们性命便是。”张玉虎想起阴秀兰的巧设陷阱,诡计相害,弄得周志侠几乎命丧她的手中,不禁勃然大怒,怒斥一声:“好狠毒的妖女!”立即施展“穿花绕树”身法,从人丛中径钻过去,喝声未了,人已到了面前,一招“弯弓射虎”,手指已搭上了阴秀兰的肩头。

  张玉虎正要使劲捏碎她的琵琶软骨,七阴教主何等武功,焉能让她女儿受辱?喝声“住手!”亦是声到人到,长爪起处,腥风疾射,张玉虎霍的将她女儿推转过来,喝道:“你抓吧!”七阴教主竟不收手,果然一抓抓来。张玉虎搭着阴秀兰的肩头,好像拿着一面盾牌一般,有恃无恐。哪知七阴教主的手法巧极,手指一弹,竟从女儿肩头穿过,长长的指甲有如利箭一般,刺张玉虎的虎口。张玉虎迫得松开了手,冷不及防,被七阴教主飞起一脚,踢中了膝盖,蹬,蹬,蹬!连退数步。七阴教主正要赶上去再起一个连环飞脚,阴秀兰忽地“哎哟”一声,倒在她母亲怀中,七阴教主惊道:“你受了伤么?”阴秀兰道:“哎哟,吓死我了,我的琵琶骨给捏碎了吧?”她这乃是故意撤娇,琵琶骨若然捏碎,哪里还会如此出声?七阴教主吓了一跳,随即会心微笑,说道:“你放心,我只把他生擒便是。”

  这时,七阴教的徒众已占尽上风,丐帮弟子的降龙棒法虽然厉害,但受伤的人太多,而且四个七袋弟子又已伤在七阴教主爪下,实力大减,被七阴徒众围攻,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但丐帮弟子仍然是按着“八门”“五步”的阵势,丝毫未乱。

  张玉虎闯进阵中呼呼两掌,打翻了两个七阴教的男徒弟,插入了丐帮弟子的中间,占住了“震门”的位置,弯身在地上执起了一条杆棒,阵形一转,登时将外围的十几个七阴徒众冲散。张玉虎的降龙棒法虽不纯熟,但他的功力比之丐帮弟子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有他加入了丐帮的圆阵,等如平添了一支生力军,立即把阵脚稳住。

  七阴教主猛扑过来,却被十几条杆棒拦腰截住,张玉虎的那条杆棒犹具威力,七阴教主还想把他生擒,哪里能够?混战片刻,又有几个七阴徒众受了重伤,七阴教主大怒,猱身迫近,将张玉虎身边的两个丐帮弟子抓伤,她虽然也挨了一棒,仗着内功深湛,不以为意。这一来丐帮阵势被她从中间切断,威力削弱,七阴教这边又占了上风!

  张玉虎正在陷于苦战,忽听得毕擎天哈哈笑道:“你们动手,我却只有动口了。”但见他捧起酒缸,喝了满肚皮的酒,忽然大口一张,一股酒浪登时似瀑布般的冲下来!

  首当其冲的几个七阴教女弟子忽觉酒气喷来,令人欲呕,刚自失声惊呼,便给毕擎天的“酒浪”溅得满头满面,眼睛辣痛,张不开来。丐帮弟子手起棒落,便如明眼人与瞎子打架一样,轻轻易易的便将她们打翻了。毕擎天捧着肚皮,站在阶上,匹练般的“酒浪”不断的从口中喷出,射得七阴教的徒众东窜西散,娇嘶怪叫,有些更丢下了兵器,以手蒙面,生怕被辣酒伤了她们娇媚的眼睛。七阴教主大怒,双袖连挥,将“酒浪”荡得满空飞洒,但如此一来,她自己虽然不至于被酒珠沾上,但她的徒众却更受其累。毕擎天的酒越喷越多,酒花雨点般的洒在她们身上,虽然不很疼痛,但也像给蜜蜂叮着皮肉一般,有几个穿着薄绸衣裳的更给酒珠射穿了无数小孔,露出晶莹的肉体,羞不可抑,不待七阴教主下令,便即奔逃。而且酒气弥漫,两方人等都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哪还有心思交战。

  原来毕擎天因为在八年前,被大内总管娄桐苏捏碎了琵琶骨,自知便是请得高手驳续,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武功,初时整日以酒消愁,越喝酒量越大,渐渐便从喝酒而练出了一门绝技,另辟蹊径,专练内功,练到可以把酒当成暗器,喷出来有如铅弹。不过他一定要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才能运用这门功夫,就等如练劈空掌的人,在施用之前,必先运气一样。

  这一阵“酒浪”将七阴教的徒众打得七零八落,张玉虎喜得纵声大笑,连叫“妙哉!”七阴教主本来胜券在握,忽然间却一败涂地,气得她七窍生烟,本待冲上去和毕擎天拼命,但却被张玉虎挡住。她独力难支,眼见再打下去只有吃亏更大,无可奈何,只好率领徒众败走,一路骂声不绝。

  毕擎天吩咐丐帮弟子关上铁门,清理“战场”。这一役丐帮弟子伤了十八个人,但七阴教的却被生擒了十四个,其中占了八个是女子,比对起来,丐帮弟子虽然多被伤了四人,但好在是在自己的巢穴之内,受了伤立即可以医治,而那十四个七阴教徒,却都成了丐帮俘虏了。

 

  待办好善后,已是日上三竿,服侍周志侠的那两个丐帮弟子出来报道,周志侠的内毒尽已拔除,现在业已敷了草药,安置静室之内。张玉虎大喜,便与毕擎天进去探视,但见周志侠躺在床上,虽然身体虚弱,面目也有点浮肿,但已是神清气爽,不类病人了。张玉虎将打败七阴教的事情说与他听,周志侠听到阴秀兰险些被张玉虎所擒,连呼可惜。张玉虎说道:“虽然没有捉到阴秀兰,却也俘获了十四个教徒呢。”周志侠忽道:“我有一个主意,请大哥裁夺,可不可行?”张玉虎道,“兄弟请说。”周志侠道:“我意想把这十四个俘虏,将湖北省的贡物换回来。”

  张玉虎道:“那是丐帮的俘虏,毕大哥你意下如何?”毕擎天哈哈笑道:“咱们做叫化子的平日只知张嘴吃人家的,如今留下这班俘虏,反而要给他们张嘴来吃我们,若能将他们换回贡物,蚀本的生意就变了赚钱的生意,那当然是最妙不过!”张玉虎道:“那么这件事就拜托毕大哥了。”毕擎天点头答应,当下就写了一封书信,叫一个伶俐的弟子送去给七阴教主。

  张玉虎想起那个独劫贡船的虬须汉子,这时才有机会问道:“有这样的一个人,毕大哥可知道他的来历么?”将那虬须汉子的形貌和武功描绘了一番,毕擎天道:“不用说了,这人定是大力神厉抗天无疑,阳宗海的通可真不小,居然将他也煽动了。”张玉虎道:“厉抗天是怎么样的人?怎的以前未听人说过。”毕擎天道:“他的来历是一个谜,我曾派遣十二个弟子,分头向武林名宿去查访他的来历,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只知道他在西北一带出没,曾有人见他抢劫过客商,也有人见他掳掠过少女,三年前青城派的女侠石竹君和她的两位师兄曾在甘肃的麦积石山碰过他,几乎给他抢去。石竹君很爱面子,不敢张扬此事,私下里邀请了与师门有交情的长辈去追查他,一个二个都给他打败;费了偌大功夫,只查出他的名字叫做厉抗天。因为他力大无穷,甘凉黑道上的人物在未知道他的名字之前,都叫他做大力神。此入对黑白两道全不买帐,也很少出现。不过每次出现,都定然有人遭殃。上个月,你们截劫山东省贡物,刚刚到手,就被他转劫了,这件事我过了才知道。”张玉虎道:“不止山东,江苏省的贡船也是这样的被他中途杀出,从我们手上抢去。好在他劫浙江省的贡船时,却碰到了我们一个钉子,未曾令他得手,算做是稍稍挫折了他一下威风。”毕擎天道:“这种独来独往的怪人最难防范,若然是像七阴教那样,虽然厉害,人一多了,消息就总难免走漏出来。”张玉虎道:“七阴教也是够邪气的了,只不知她们平时的行径如何?”毕擎天道:“七阴教是今年才浮出来的。虽然邪里邪气,却倒没有听说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正是为此,所以我们丐帮也愿意与她和解呢。照常理推测,她们将湖北省的贡物赎回十四个人,也应该愿意了的。”张玉虎亦以为然,他连日困顿,吃过午饭之后,便安心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刚吃过晚饭,那个前往下书的丐帮弟子回来禀报,说是已见过七阴教主。七阴教主对交换之事亦表赞同,不过她却指名要张玉虎去和她商谈,因为照江湖规矩,丐帮只能算是给张玉虎助拳的人,她与张玉虎的纠纷,必须与他当面解决。毕擎天听了,颇为不悦,半晌不语。

  张玉虎道:“这七阴教主甚是无礼,毕大哥,你看该当如何?”毕擎天道:“我倒不是怪她小觑丐帮,只是怕她耍什么花招。”张玉虎道:“你怕她扣留我么?”毕擎天道:“你单身闯入虎穴,确是可虑。”张玉虎道:“咱们留有他们十四个人作为抵押,怕些什么?”毕擎天道:“你的身价可要比那十四个人高得多。”张玉虎笑道:“大哥你太抬举小弟了。为了取回贡物,我倒不惜一冒此险。何况她也未必敢加害我呢。”毕擎天见他执意要去,说道:“七阴教主善于使毒,你到了她们的巢穴,必须步步小心。”张玉虎见他再三叮嘱,甚为感激,心中想道:“师父当年救他,我甚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师父却是做得对了。处处与人为善,除非是不可救药的大奸大恶,否则总会给感化的。”

  毕擎天仍然叫那个下书的弟子带领张玉虎前往。七阴教主住在沂水南面的一座山上,那是她一个有钱弟子的避暑山庄。张玉虎到了那儿,已是将近三更时分,有两个女教徒已经在门前等候,一见他们到来,便即接入,却叫那个丐帮弟子留在外间,只许张玉虎一人随她们进去。

  张玉虎见庭院里张灯结彩,地方打扫得于干净净,好像是迎接贵客的样子,但那两个女子却带他从偏门进入,绕过几处回廊曲榭,还未见七阴教主出来迎接,又不似是款待贵客的礼节,心中不禁大疑,但他本来就是准备冒险的,虽有所疑,却也并不惧怕。

  过了一会,那两个女教徒将他带进一间静室里面,恭恭敬敬地献上了一杯清茶,说道:“请张舵主稍待,我们的教主现在正在会客,待送走了那位客人便来见你。”张玉虎自是不悦,这才知道七阴教主所接待的贵客并非自己,而是另有其人。心中想道:“她特别约了我来,却对我这般无礼。看来是没有什么诚意的了。”同时又有点奇怪:是什么贵客,值得行径怪僻的七阴教主张灯结彩,以上宾之礼相迎。

  那两个女教徒献茶之后,便即退出。张玉虎将那杯茶闻了一闻,但觉有一股清香,不似下有毒药,但为了小心,仍然将它泼了。再看室中的布置,倒还相当雅致,这间静室开有两扇门,一扇门朝着园子,那两个女教徒刚才便是带他从这扇门进来。另一扇门紧紧关闭,里面还加了一个铁锁。可是门上却嵌有一块很厚的玻璃,其时中国海禁初开,这种玻璃乃是从西洋运来的,张玉虎在沐国公的府中也曾见过,知道这种玻璃,在门外的人看不入来,在房间内的人却可以看得出去。张玉虎凑近玻璃一看,外面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张玉虎在静室里等了好久,正在不耐烦,忽听得有一个粗豪的笑声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

  张玉虎从门上那块玻璃望出去,只见七阴教主陪着一个客人走进客厅来。张玉虎一看之下,吃惊非小,你道这个客人是谁?竟是那个独劫贡船的虬须汉子,也就是毕擎天所说的,那个横行西北,神秘莫测的厉抗天!

  张玉虎心道:“这七阴教主果然不怀好意,她诱我前来谈判,原来又是一个陷阱!”要知以张玉虎的武功,虽然还稍稍不及七阴教主,但以一对一,七阴教主却也未必伤得了他。张玉虎胆大心细,他之所以敢独闯虎穴,早已准备了若与七阴教主决裂,自己也有把握逃得出来。但现在却加上一个武功远比张玉虎高强的厉抗天,若然他们二人合力夹攻,张玉虎那是绝对逃跑不了。

  只听得七阴教主问道:“厉先生何事大笑?”厉抗天说道:“教主大喜临门,厉某给你道喜来了。”七阴教主道:“喜从何来?”厉抗天道:“听说教主打败丐帮,从张玉虎手上得到了一条价值连城的玉带,七阴教宝刀初试,便毕露锋芒,这岂不是第一件喜事?”其实七阴教与丐帮之战,得不偿失,不过她们抢到了那条玉带,却确是十分光彩的事情,所以七阴教主虽然有点尴尬,仍然含笑说道:“这都是仰仗厉先生的声威,何足称道?”接着双方讲了几句客套的说话。

  张玉虎听得他们的对答,厉抗天似乎尚未知道七阴教主与他的约会,心中疑惑不定,想道:“若是七阴教主有意与厉抗天合力谋我,她早已应该通知了厉抗天。捉到了我,对他们来说,那岂不是更大的喜事?”又想道:“七阴教主何以将我安置在这个房间,好像是有意教我偷听他们的说话似的?真是奇怪!”

  只听得厉抗天客套了几句,又哈哈笑道:“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教主想必乐闻。”七阴教主道:“还有什么喜事?”厉抗天道:“我奉了老主人之命,来给少主人提亲,这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七阴教主道:“贵主人看了上谁家的女子?”厉抗天笑道:“教主故意装糊涂了!我来给你道喜,当然是想喝令嫒的喜酒啊!”

  厉抗天来给七阴教主的女儿做媒,这已经大出张玉虎意料之外,但更令他惊诧到了极点的,却是厉抗天竟然还有主人!以厉抗天的武功,江湖上已是极之少见,难道他还只不过是奴才身份,上面居然还有什么老主人少主人?他的主人又将是什么样的神奇莫测的人物?

  但见七阴教主端着茶杯久久不语,厉抗天问道:“教主何以还有踌躇?”七阴教主道:“你们的少爷不是早有了妻室么?”厉抗天笑道:“不是正室,我们的少主人先讨了两房姬妾,那是有的。男子三妻四妾,事极平常。难道教主会以为意?好,教主仍然还不放心,我再来给你一个担保!”

  七阴教主道:“什么担保?”厉抗天道:“大喜之日,由我们少主人亲自前来迎亲,而且带齐他那两房姬妾来给你母女叩头,当着一众武林豪杰的面,正正式式写下婚书,确定你女儿的大妇地位,这样你还有什么担心?”在张玉虎听来,但觉这个担保,实是岂有此理,须知不论哪家人家娶亲,新郎前来迎亲是必然的礼节之一,这算得什么担保?至于带了姬妾前去女家叩见岳母和大妇,那却又是婚礼中从来所无之事,近乎荒唐。这是张玉虎的想法,七阴教主听来却似颇为满意,咧嘴一笑,说道:“这么说来,乔家倒似颇有诚意啦!”厉抗天道:“若是乔家没有诚意,我岂敢替少主人前来说亲?我厉抗天三个字在武林中还叫得响么?教主,我劝你不必再犹疑了,你对了这门亲家,其利无穷,不但七阴教有了靠山,而且你们劫得的贡物也不必再交出来了。”

  张玉虎越听越觉奇怪,心中想道:“这乔家到底是什么人家?气派竟然如此之大!这样子来提亲,分明是委屈了女家,七阴教主非但没有动怒,居然还肯低首下心,这厉抗天的身份也真古怪,难道他真是乔家的仆人?仆人又怎可以替主人做大媒?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还可以替乔家拿几分主意。”张玉虎年纪虽轻,阅历甚丰,但对今晚所见所闻,却觉得处处透着疑团,百思不得其解。

  张玉虎听七阴教主的语气,以为她可能答允这亲事了,谁知还是没有料着,只见七阴教主沉吟半晌,忽他说道:“多谢厉大爷的好意,多谢你的主人看得起我,可是这门亲事么,却不便答应了。”厉抗天大感意外,问道:“这却为何?”七阴教主道:“小女儿已许了人了。”这说话分明是推搪之辞,连张玉虎也不相信,试想若她的女儿真是许配了人,她适才何必还要问人家的姬妾?何必还要作考虑之态?厉抗天果然冷笑说道:“教主何不但直他说嫌弃乔家?”七阴教主面色一沉,道:“厉大爷言重了!”厉抗天道:“我事先也曾打听清楚,令嫒几时许过人家?”七阴教主道:“这门亲事是最近才说成的。”厉抗天问道:“许的是哪一家?”七阴教主道:“男家的名字恕我不便说出。”厉抗天“哼”了一声道:“教主,那你是诚心要与我为难了!好吧,我将你今晚的说话,一句不瞒,告诉老主人便是。”七阴教主道:“亲事成与不成,咱们的交情还在,厉大爷你不会存有芥蒂吧?”口气一转,显明又软了许多。厉抗天道:“我只是替少主人提亲,有没有芥蒂,那就要看少主人是怎么想了。教主,请恕我直言,即算你女儿许配了人,也以退亲为是。除非你不想七阴教在江湖上抬起头来!”七阴教主神色变幻不定,过了半晌,好像方拿定了主意,斩钉截铁地说道:“退亲或再定亲,这事情总得问过我的女儿才是!”

  厉抗天笑道:“父母之命还作不得主么?”七阴教主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不免溺爱了些,将她许配什么人家,也该向她说个清楚才好。”厉抗天听她的口气,料想婚事可成,心中想道:“可不要将她迫得大紧了,让她借此转圈也好。”便道:“既然如此,请教主即与令嫒商量,我在此候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