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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一听,倒有些愣了,其实梅子家只有一张大炕,以前梅子回娘家跟着娘亲阿秋睡大炕倒是可以的,可是如今萧荆山在却是诸多不便的。

梅子娘却笑说:“咱们偏屋里那个阿秋睡过的小炕,如今加宽了一些,让荆山和阿秋去那边挤一挤吧。”

梅子正想着这样太委屈萧荆山,需知以前倒没啥,如今外面走了一遭,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见识和曾经什么样的身份,让一个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跑去小偏房和一个孩子挤在一起睡,还真有些不忍心呢。

萧荆山却并不在意:“咱们那边好久不住人了,回去到底要收拾的,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今晚就睡这边吧。再说这样也可以陪陪娘。”

萧荆山的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了梅子娘心里去,她满脸带笑地看着萧荆山:“荆山这人到底是和别的人不一样,做事就是周全。”

梅子见此也笑了:“那好,今晚咱们就住这里。”

80、尾章

晚上梅子和梅子娘一起睡的,母女两个躺在被窝里说了许久的话,都是梅子娘说说家里的事,再问问梅子出去后外面的事儿。梅子不想让娘亲担心,便只是说找到了萧荆山,后来不打仗了,两个人就回来了。那个什么皇上啊皇后啊,这些事情说出来还不把梅子娘吓死啊,还是不要说的好。母女两人就这么说些闲话,后来还是梅子娘担心梅子如今有了身子怕她吃不消,才催她赶紧歇着。

家里的土炕和陈年的旧墙散发出一种难言的温馨和久违的亲切,而被娘亲晒过的被子仿佛也是格外的柔软暖和。梅子这是离开许久后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心仿佛落定了一般,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想着以后的日子,她也慢慢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一家人先吃了个早饭,梅子娘就问起萧荆山以后的打算。

萧荆山放下碗筷,低沉笑道:“以后的日子慢慢过,今日先去把家里打扫下,让梅子先歇着,回头我再去山外面把驴给牵回来。”

梅子娘想想也是:“不着急的,等吃过饭了,我带着阿秋一起过去帮着收拾。”

吃过饭,梅子娘还在收拾碗筷,萧荆山就带着梅子先过去自己家那边了。

一路上遇到一些村里的熟人,都热络地打招呼,那些人也问萧荆山和梅子在外面的事,萧荆山便说在外面帮着打了一番仗,后来见这天下太平就回来了。村里人心里也没那么多想法,他们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景,自然也没有多想,只是恭喜他们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平安回来了,并嚷着回头大家一起喝酒聚聚,萧荆山自然是答应下来,爽朗地说回头安顿好了就请大伙过来。

萧荆山和梅子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只见院子里还算整齐。墙外面长着一些眼看就要掉落了叶子的柳树,应该是梅子之前插柳枝后长成的,而院子里则是一群鸡个个养尊处优的模样,在院落地悠闲地寻着什么。梅子一见便笑了:“这群鸡倒是自在,看来娘把他们喂得很好。”

萧荆山推开大门,领着梅子的手往里面走,笑着说:“也就是半年罢了,倒像是离开了多久似的。”

两个人进了屋,屋里还算干净,只是因为太久没人居住,到底是缺了一些人烟。萧荆山找出一个木椅子让梅子坐下,自己便开始打开箱子收拾被褥等,又出去挑了一扁担水打算擦洗屋子里外。

梅子不愿意坐在这里看,便出去看看灶房和耳房。灶房里的灶台上积了一层的尘灰,想来梅子娘没功夫收拾这边才会这样的吧。梅子便拿出扫帚来,仔细地扫了番灶台,又去正屋拿了一块抹布细心地擦起来自己的锅啊锅盖啊什么的。

萧荆山这时候已经把正屋收拾得差不多了,见梅子忙碌这个,连忙扶着她坐在一旁:“你先歇着就行了,这些脏活累活我来干。”

梅子知道他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便把抹布递给他:“行,你先把灶房收拾干净了,我再去看看正屋收拾得怎么样了。”

萧荆山接过抹布笑道:“正屋如今干净得很,你去检查。”

梅子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起身摇摇摆摆地走到了正屋。

其实萧荆山这个人看起来人高马大,但做起事来倒很是细心,正屋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干净得很,梅子的确挑不出啥毛病。

最后梅子终于把目光落到了窗户,喊道:“如今都入秋了,天也冷了,咱得把这窗户弄弄,也像以前在上京城的样子,弄个帘子吧,那样方便。”上京城里那个府邸,窗户上都有帘子的。

萧荆山把已经使用过的抹布扔到木盆里洗,边洗边看了看窗子:“就照你说的,今日就弄个帘子。”

梅子点头:“回头你去集市里卖块布来,以后再慢慢弄吧。”

萧荆山却笑了:“不用,有现成的。”

梅子一听,诧异地望着萧荆山:“哪里有呢?家里的都是好布料,要留着以后做衣服的。”

萧荆山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你且等着。”

梅子娘收拾完家里带着阿秋过来帮忙,却见这小两口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只好回去了。萧荆山跟着梅子娘回家把那包行李背了过来,放到正屋一件件打开,里面其实都是两个人的一些旧衣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梅子正想着这个人打算怎么弄窗帘,却见萧荆山抖开一块布,笑道:“就用这个如何?”

梅子一看愣了,后来惊讶地指着这块布道:“这个,这个不是咱之前那个马车上的篷子吗?”

萧荆山点头:“这个料子厚实,又挡风遮雨,若是用来做帘子,到了冬日也不怕的。”

梅子噗嗤一下子笑了:“当时看你拆了那个马车,我虽然心疼,但也没多想,谁想到你竟然将这块篷子布留下,如今倒是派上好用场了!”

当下萧荆山便拿来剪刀将那块篷布修剪整齐了,又拿来绳子一绑,就把这篷布挂上去了。

这篷子布是那种黑色中透着暗金花纹的,如今当了窗帘,倒是看着很是富贵。梅子越看越想笑:“这块帘子放在咱家的窗户上好像有点委屈,不过没奈何,就这么弄吧。”

两个人正说着,正好村里的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过来,原来大家知道他们回来了,这是要过来串串门说说话。她们一进院子,正好看到那挂起来的崭新的篷子布窗帘,一个个倒是赞叹不已。

“这是什么布,看起来金贵得很。”原本就和梅子要好的阿金跑过来惊奇地打量。

“梅子,我昨日个还和红枣说呢,说你这一趟出去,整个人看着变了许多,大方了好看了。如今一看,你们连这用的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红枣羡艳不已。

梅子忍住笑,过去招待她们坐下:“这个不过是以前的马车篷子拆下来的罢了。”

“马车篷子?”红枣不明白了。

对于这些没有出过大山的村里人来说,马车就是装载庄稼的,装载庄稼的马车哪里需要篷子啊,是以红枣不明白。

阿金到底是见识多一些,回想起自家小叔子说起外面的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说得是那种马车,就是那种大户人家用的马车吧。”

梅子点头:“就是那个。”

阿金拿手摩挲着那窗帘布,不舍地说:“这么上好的料子却是用来做马车篷子的,这大山外头的人可真舍得啊!”

梅子抿了抿唇笑了下,她当然不好告诉阿金她们,大山外面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用这种料子做马车篷子的,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于山里的人家来说,能看到的就是庄稼、大山和日子,其他的事她们不必懂也不必关心的。

响午时分,萧荆山和梅子一起回梅子娘家吃过了饭后,便要出发去山外头把驴子领回来了。梅子娘心疼他这么折腾,劝说:“这是才回来安顿了半天啊,怎么又要出去,明日再去也不迟的。”

萧荆山却指了指梅子,打趣道:“那个毛驴她心疼得很,晚一天心里都牵挂着呢。”

梅子忍不住笑了,想起如今家里添了一匹马,便道:“那匹马先养在驴棚里吧,以后和咱家毛驴作伴。”

萧荆山出去后,梅子帮着娘收拾了下碗筷,一个人没事便晃悠着又去自己家看了。

她看着那墙外面的柳枝,想起自己在这里天天折一枝柳枝插在墙头等着萧荆山的凄凉情景,自己忍不住叹息了声。那时候的梅子固执地希望萧荆山在回来的那一刻,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家迎风招展的柳枝条的,一定要告诉他,自己就是要等一辈子也会等下去的。谁曾想到,后来梅子不想等了,她要自己去找他,以至于如今倒是两个人一块儿回来的。

梅子低头笑着想心事,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墙根底的一个角落,就在那些快要掉光了叶子的柳枝下仿佛隐藏着一抹墨绿。

她小心地弯下腰,扒开那些枯枝,果然发现那里藏着一条枝桠,这枝桠因为藏在枯枝下,估计是因此得了点暖气,竟然还没有开始发黄。

梅子心中一动,她干脆把那柳枝折下来,拿在手里,果然是绿得水灵,晃一晃,也算是迎风招展。

萧荆山赶了半日的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此时已经有村里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他牵着驴子匆忙往家里赶,时不时还能遇到刚刚扛着锄头农具从地里回来的庄稼人打招呼。

他紧走慢走,终于走到了自家附近,远远地竟然看到梅子正站在大门口等着呢。

如今秋风正起,天气已经转凉,萧荆山见梅子就那样站在风口上,正要喊她赶紧进屋,却忽然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枝墨绿的柳枝儿,笑着挥舞道:“你回来了啊!我可是一直等着呢!”

萧荆山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却见梅子不笑了,手里捏着那柳枝儿认真地道:“我原本可是打算等你一辈子的啊。”

萧荆山一下子愣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离开时留下的话。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告诉她可以改嫁。

当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是真得希望她改嫁吗?还是说是一种狠心的试探?

萧荆山知道自己有一天终究会回到这里,可是他是不是也在忐忑地不安着,他是不是也害怕当回来的时候,那个有着清纯笑容的山里姑娘已经不在这里等着他了?他是不是害怕走进那个院落的时候看到的是冰冷的灶台和再无人烟的空房?

所以他说,假如墙头还有绿色的柳枝,他便知道她在等着自己。

萧荆山看着梅子手里捏着那依然散发着绿色生机的柳枝儿,忽然眼前有些模糊,其实早就应该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那个女人都会等着自己的。

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的梅子。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是男儿,他的眼睛并不会轻易落泪,所以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萧瑟的秋风吹过萧荆山坚毅的脸庞,吹过这个平静安详的小山村,吹过这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也吹过这个曾经动荡不已的天下。

此时此刻,在遥远苦寒的塞北,一个面目清俊神情淡漠的年轻人,正将一块破旧毡褥盖在一个头发花白四肢残破的老人身上;在安静雅致的密室里,一个双眸深沉的老人正对着天下河山图皱眉沉思;在皇家的御书房里,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正掩起卷宗蹙起眉头;在锁住深秋的寂寞宫殿里,一个身着陈旧的红色衣衫的女人,低下头溢出一丝叹息;在戒备森严的营房里,一群曾经的响马正在收拾自己的行囊;在古老威严的府邸里,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正将自己多年积蓄的银两放进箱笼;在暮色中的城墙上,一个身披战甲的将军正透过上京城林立的宫殿遥望远方。

仿佛透过一层层的迷雾,萧荆山重新睁开双眸,朦胧中他还是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女人唇边绽出一抹幸福的笑,手里轻握着绿色的柳枝儿站在自家小院的门口。

萧荆山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牵起驴子,向他的女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的正文部分至此结束了,感谢陪着小娘子一路走来的各位,感谢你们的撒花,感谢你们的地雷,更感谢你们的买V,没有你们,我便没有毅力坚持写下来。

番外陆续会跟上,番外上肉肉上包子上响马上鲁景安,喜欢看的请等待,觉得已经熬着看完此文的可以删收藏了……

新文将在11月6日开坑动土,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喜欢新文的欢迎跳坑,对新文不萌但是对女王还抱有希望的可以先把女王放进篮子里收藏着。

81、小包子

冬去春来,梅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村北边的王婆给村里至少一百零七个年轻媳妇接过生,当王婆看到梅子的肚子时是这么说的:“哎呦,梅子这么小的人儿,肚子倒是不小,荆山啊,这事可不好办。”

萧荆山好菜好肉地把人家王婆请到家里人,就是因为梅子肚子的事,如今听到王婆这么说,顿时添了几分担忧。王婆一边把那肉菜往掉了牙的嘴里填,一边又宽慰起了萧荆山:“看你这么大一个男人家,怎么遇到这种事倒是没有了主张的样子呢。这几天你警醒着点,万一有什么动静你就叫我去,保准给你接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王婆拍着肚子如是说。

萧荆山一听这话自然是连连感谢,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王婆。王婆开始还推拒,说萧荆山是村里的大恩人,这银子可不能要的,后来看萧荆山坚持,还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她手里接过红包的时候特意拿手捏了捏,发现实沉得很,顿时脸上笑得像是开了一朵花。要知道往日绿水村接生的话,也就是送点米面谷粮罢了,就算遇到一些出手大方的,送几尺布料做件新衣裳已经了不起了。如今萧荆山出手便是红包,王婆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当下应承一定随叫随到。

自从有了王婆那个话后,萧荆山越发小心。家里的活计自然是不敢梅子碰得,就连有时候梅子想下来走动走动,他都小心的跟在后面拿手虚扶着。梅子看他一个大男人弄得如此紧张,心里又好笑又受用,少不得使唤他过来捏捏腿脚捶捶背。

捏了半日腿脚,再晒晒这冬日的太阳,梅子舒适得很,终于懒懒地说:“停下吧。”

萧荆山见梅子发话,果然停下来,赶紧拿了一个木凳子坐在梅子腿边,凑到梅子肚子前柔声道:“他今天有没有动啊?”

梅子无奈地看着他巴巴凑过去的样子,笑道:“他也是要睡觉的,哪里能天天动呢。”

萧荆山又是捏腿又是捶背忙活了半日,如今却不见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动静,轻柔地抚摸着梅子浑圆的肚皮,颇有些失望:“日头这么好,他竟然睡觉。”

梅子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抿唇笑。

萧荆山抚了那肚皮半日,忽然开口说:“等他出来后长大一些,我便带着他出去练武打猎吧,一定不能让他像现在这么懒。”

梅子一听不高兴了:“什么话嘛,我这孩子还呆在娘胎里呢,你就想着怎么折腾他了?再说了,保不住是个姑娘家呢,难道你要让个姑娘家学那拉弓射箭满山跑?”

萧荆山见梅子脸色不好看,知道自己说话让她不高兴了,唯恐这样对身子不好,只得笑着赔礼:“自然是听你的,你不让他出去,我肯定是不敢把他带出去。”

梅子见他这样,又是忍不住笑了:“你也就是说话好听罢了,心里作得什么主意我哪里知道啊!”这日子就在萧荆山的小心中过去了,终于有这么一天,两个人躺在炕上正睡着呢,忽然梅子醒来了,她觉得有些闷,便扭动了□子。

谁知道万分小心警醒的萧荆山一下子就醒过来了,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要生了?”

梅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胸闷,难受。”

萧荆山连忙拿手探了探她的脉,却是什么都没摸出来,看看梅子脸色不好,他是怎么也躺不下了,连忙下炕穿衣。

梅子半躺在炕上阻止他:“不着急,只是有些胸闷罢了,你这是要干嘛?”

萧荆山这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披上了外袍,大手利索地把腰带绑上:“我去把王婆叫来。”说着就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梅子张口想要拦住他,可是一眨眼间,仿佛有风儿吹过,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萧荆山已经左手拉着梅子娘右手拽着王婆回来了。

梅子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梅子,现在咋样了啊?”

王婆跑得脸色惨白:“要生了?肚子疼不疼?”

梅子茫然摇了摇头:“不疼。”刚才有些胸闷,现在没事了。

梅子娘掀开被子看了看,王婆跑过去也看了看,最后两个老女人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萧荆山。

萧荆山还是很担忧:“她觉得难受。”

梅子娘整了整衣服往外走:“还没到时候呢。”

王婆半夜睡得正香被揪起来,头发都是乱得,摇头叹息着往外走。

萧荆山担心地过去紧握住梅子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梅子尴尬地眨了眨眼睛:“真得没事。”

萧荆山点了点头:“嗯,那就好。”他一心牵挂梅子,此时已经将丈母娘和王婆抛到了九霄云外。王婆和梅子娘走出屋门,王婆对梅子娘念叨:“平日看你家这女婿也安稳得很,如今一看,到底是没经过事啊!”

梅子娘倒没啥不高兴的,蛮是自豪地笑着说:“他啊,就是对梅子太紧张了。梅子说个难受,他比谁都紧张。”

王婆又叹息了声:“说得倒是,咱村里论起男人来,你们家这女婿真是没得说,又疼女人又能干。”

梅子娘笑得合不拢嘴:“何止是这个啊,你们我们家新新翻盖的围墙,再看看我们家的地,哪一样不是我这女婿料理得妥当。人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这个,倒是一个女婿能顶两个儿子呢!”

王婆羡慕地看着梅子娘:“你算是沾了你这个闺女的光了。”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后面屋子里萧荆山忽然一声低沉大喊:“回来!”

这一声低沉大吼简直是惊天动地,王婆和梅子娘愣是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往后面看去。

萧荆山此时一边扶着梅子,一边大声命道:“赶紧回来,这次她是真得要生了!”这一次,果然是真得生了。

梅子娘和王婆回来忙碌了起来,又是准备干净的白布,又是要去烧热水。

萧荆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在那里心疼地握着梅子的手,不停地柔声安慰她。

梅子娘见他这样,呵斥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烧水。”

只可怜萧荆山这个昔日威风的大将军,听得丈母娘一声呵斥,赶紧站起来连连说是,慌慌慌张张地接过木盆往厨房奔去。

等他好不容易将烧开的热水送到屋里的时候,梅子娘连门都没让他进,接过来直接哐当关上了门。

他听着梅子痛苦的呻吟声,紧张地往里面瞧,却什么都没看不到,只能在门口干着急来回踱步。

这时候其他人家也听到了动静,有和梅子平日关系好的都过来了。阿金过来的时候萧荆山正紧蹙着眉头担忧,见到阿金过来如同见了救星:“你先帮忙进去看看吧,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阿金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生孩子都这样,我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萧荆山重重地强调:“可是她已经难受很久了!”

阿金安慰道:“女人生孩子都会疼很久的。”

萧荆山脸色却很难看:“可是梅子她平日最经不住疼的。”梅子和其他女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阿金一时有些无奈:“嗯,我这就进去看看。”

当东方暗黑的天幕露出了鱼肚白的时候,当村里的鸡叫声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在小院里响起。

家里的马儿和驴子都被这个声音惊动了,甩着尾巴看过来。

萧荆山觉得自己度过了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夜,他在听到这声啼哭的时候,仿佛自己跑过了多少座山一般,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终于得到允许后,他两腿虚弱地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热乎乎的,带着一股子血腥味,他在一片凌乱中看过去,只见土炕上的被子里,乌黑的秀发盘绕在枕边,在那略湿的秀发中,梅子一张苍白的小脸安详地躺在那里。

在梅子的旁边,是一个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皱巴巴小脸的婴儿。

他走得很慢,动作很轻,仿佛唯恐惊扰了他们一般。

梅子娘正坐在炕边,看到萧荆山走进来,满脸带笑:“是个白胖的小子。”

萧荆山点了点头,垂首凝视着梅子,轻声问:“梅子还好吧?”

梅子娘含笑看着睡去的梅子:“她可是累着了,如今睡过去了。你既过来了,那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给她熬点汤,等下醒来补一补。”

萧荆山连忙谢过梅子娘,看她离开后,自己坐在炕边,仔细地端详着睡梦中的梅子,还有那个眉眼尚未舒展开的小婴儿。

这就是他的女人,这就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