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一灵道:“当时我吓呆了,迷迷糊糊的,手指不自觉的一弹,就弹开了。”

  其实绿竹并没有看清楚,只是唬人,一灵若是否认还好,即承认了,却又说什么迷迷糊糊的话。绿竹如何肯信。娇声道:“真的吗?”突然双手齐出,一手捏住了一灵喉管,一手制住了他软麻穴。

  一灵气为之窒,惊恐道:“怎么了,我并没说谎,都是真的。”他这时偏有了记性,惊慌中,仍不忘不出声的戒条。

  绿竹微微冷笑,捏着一灵喉管的手慢慢收紧,一灵软麻穴被制,挣扎不得,呼吸阻塞,头脑渐渐发晕,迷迷糊糊之中,脑中突然电光一闪,一股神秘的力量自体内生出,手足齐动,随即闻得绿竹一声低呼。

  一灵摇摇头,发觉自己不知如何压在了绿竹身上,一手反扣着她的手,另一手则扣着她的脖子,绿竹已是花容失色,一脸惊恐。

  洞子太小,两人的声音动作虽然不大,古威几个仍听得清清楚楚,只以为两人在亲热。刘振灵脸有怒色,当着下属的面如此肆无忌惮,那也太不礼貌了,他当然恼怒。古威陈康两个却是相视一笑,心中另有想头,却是不以为仵,只想:“少盟主忍不住了,虽然太也猴急,不过也怪不得。”

  古威几个都成了精的老江湖,早觉得绿竹神色有点古怪,似乎是易了容,但又不敢肯定,因为弄不懂,丫头在主人面前要易什么容。等到猜测出一灵身上其实藏着个很大的秘密,立即就肯定,绿竹是易了容。

  婢子在主人面前易容,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怕主人见色起意,婢子自己易的容;一是主人想独藏春色,命婢子易容。古威两个都猜是后者,因为一路上绿竹对一灵的亲密情形,他们都是看见了的,这时均想:“少盟主几夜也忍不得,这丫头不知是怎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古威上了年纪还好,陈康却是心里痒痒的,微眯了眼睛,着神看着,不料一灵却从绿竹的身上翻了下来。

  原来一灵糊里糊涂中制住了绿竹,吓着了绿竹,却也吓着了自己,赶忙松手,翻身下来,忙手忙脚间按错了地方,正按在绿竹丰满的胸乳上,那种绵软温腻,着实又叫他吃了一惊,只觉心脏嘭嘭直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一灵一迭连声的道歉,当然只是嘴巴动,古威等听不到。

  绿竹一脸惊恐犹似见了鬼,以她的江湖经验,怎么肯相信一灵是在道歉,他假心假意,后面不知会有怎样的毒辣手段,但眼看一灵诚至无比,联想他平日为人,却又半信半疑,怔了半天才道:“你真的……不生气。”

  一灵连连点头,道:“不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我……”情急之态,溢于言表。

  绿竹又多信了三分,道:“你是用什么法子反制我的?”软麻穴被制,咽喉被扣,竟仍能脱身反制,绿竹实在是打破脑壳也想不清,一定要问清楚。

  “我……我说出来你又不相信。”一灵一脸为难:“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这副情急老实的样子,天下再多疑的人,也无法怀疑他。绿竹只觉脑中一团浑沌,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于是试探着道:“如果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你就睡觉,我也想睡了。”

  一灵立即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睁眼看绿竹也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于是坐起身来,盘膝而坐,不一会即深入禅定。

  绿竹虽闭着眼睛,但脑中左思右想,又如何睡得着,直到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儿。

  此后一路无事,第三日回到忠义谷总堂。

  忠义谷是一个方圆数里的山谷,三面群山壁立,东西是谷口,设有关卡,一道大青石磊的石墙,高十丈,任何轻功再高的好手也难以一跃而上,墙中开门,以铁索控制两道万斤铁闸,只要放下闸门,千军难开,铁血盟称墙为忠义墙,这门自然就是忠义门了。

  忠义门进去,是一条长三里的青石板甬道,宽敞平坦,可以并行两辆马车。

  甬道尽头,便是铁血盟的总堂铁血堂,铁血堂里外共有四道围墙,同样都是以大青石砌成,高三丈,宽一丈,开四门,最外围石墙的正门称铁血门,与忠义门恰好遥遥相对,打开铁血门,贵客可直达铁血堂的中心,也是铁血盟的心脏,铁血忠义厅,关上四门,铁血堂则是一座钢铁城池。四墙内如云的房舍可以容纳上万铁血健儿,完备的防御措施足可与十万官兵对抗个三年两载。

  一灵一行到达是午后,方到谷口,血魂堂一名弟子来报,血影堂堂主辛无影属下龙、虎、豹三坛先到了总堂。

  古威眉头一皱:“怎么他先到了?”手一挥:“放信号,大开忠义、铁血两门,叫辛无影迎接少盟主。”

  旗花起处,忠义门大开,一灵抬眼看去,只见一条平坦的青石板路直通到远远一处宏大的建筑,气势雄伟已极。

  十余条汉子奔出忠义门,为首一人年纪约与古威差不多,身材修伟,面色冷峻,正是血影堂堂主辛无影。

  辛无影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在一灵脸上扫,躬身行礼:“血影堂堂堂辛无影率属下三坛九舵参见少盟主。”

  古威勃然作色:“辛无影,见了少盟主为什么不下拜?”

  辛无影冷眼斜视:“姓辛的除了父母,一生只拜盟主一人。”

  古威怒道:“盟主仙逝,少盟主即是盟主,快快下拜。”

  辛无影冷冷的盯着一灵,慢慢的道:“少盟主,你知不知道,青龙会倾巢北上,群英会蜂拥南下,铁血盟三十年基业,转眼即要化为乌有,近十万弟子立马就尸横遍野。”

  一灵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想不想只手擎天,挽救铁血盟?”

  一灵心中惶恐,想:“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时耳中传来绿竹的声音:“照我的意思说,拿出自信来,要记住,你是少盟主。”

  这两天,绿竹教了一灵许多东西,而首先教他的,就是要自信,要把自己当成真的少盟主。

  一灵振作精神,大声道:“我想。”

  辛无影点点头:“声音够哄亮,好,你听我说,当年你父亲手创铁血盟,以武功、胆识、智谋连赢我三场,使我辛无影甘愿拜倒旗下,改无影门为血影堂。请问少盟主,今天你能拿出什么本事,教我辛无影拜倒在你脚前?如果你不能让我辛无影佩服,那你有什么本事挽救铁血盟?”

  古威大怒:“辛无影,你简直岂有此理,你一把年纪,和小孩子较什么劲?”

  辛无影始终冷冷的面皮陡然变色:“姓古的老混蛋,他既然是小孩子,你领他回来干什么?铁血盟风雨飘摇,小个小儿哭丧吗?”

  “你……你……”古威面皮紫涨,九环刀一扬:“姓辛的,你要什么本事,冲老夫来,定教你满意。”

  辛无影头一昂:“很好,你上来就是,姓辛的输给了你,立即给这小子叩头。”

  眼见两人作势欲斗,而身后各属下坛主弟子也均怒目相视。一灵大急,猛地一步跨在两人中间,张开手,叫道:“两位请别动手,我可以不当盟主的,反正我……”方想说出自己反正是假冒的,突然想起绿竹的告戒,当即闭口。

  古威急道:“子承父业乃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少盟主不可太迂。”

  辛无影仰天长笑:“以铁血盟七万弟子的性命来和你讲天经地义的道理,古威老匹夫,亏你说得出口。”

  绿竹突然跨上一步,道:“辛堂主,少盟主到底要什么本事,你才肯服他?”

  辛无影冷眼斜视:“你是谁?”

  绿竹脸抬起:“我是少盟主身边的小丫头。”

  辛无影利剑般的眼光射在绿竹脸上:“小丫头,嘿嘿,给老夫现出原形来。”手一伸,疾抓绿竹脸面。

  绿竹退一步,双手上格。不知如何,辛无影的手爪似乎是虚的,绿竹双手格了个空,头脸大开,辛无影的手已到面门,虚幻不定,诡异绝伦。

  绿竹避无可避,头尽量后仰,一声惊叫,乞怜的眼光在一灵脸上一绕。

  蓦地里人影晃动,辛无影腾空飞起,一个筋斗,远远的落在了数丈之外。一灵站在绿竹边上,绿竹脸蛋完好无损,脸上似笑非笑。

  绿竹武功极高,辛无影武功与古威不过在伯仲之间,要胜绿竹,至少在数百招之外,绿竹是故意的。

  那晚山洞经过那番怪事这后,绿竹始终惊疑不定,看一灵,诚挚无比,又不似作伪。绿竹试探着以江湖基本常识相教,一灵往往听得兴味昂然,完全一个没开过眼的乡下野孩子。绿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由一灵的和尚身份,突然想到了佛门传说中的一门神秘大法:传灯大法。

  绿竹兴奋异常,她必须求证,如果一灵作假,那他实在是天地间最可怕的伪君子,如果确是身怀传灯大法而不自知,则她此行的任务将完成得更辉煌。

  乘今日的机会,绿竹冒险相试,眼睛一眨不眨,始终盯着一灵身子,只见他晃身上前,伸手一抓,抓着了辛无影脉门,顺手一挥,辛无影一个身子就腾空而起,远远的飞了出去。身法这快,擒拿之准,电光火石难以相喻。她虽是特意疑神看着,仍未完全看清楚。

  “是佛门传灯大法。”绿竹心中狂叫:“否则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绝不可能有如此功夫。”

  人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动物,每个人生下来,都得为学习各种东西竭尽全力,其实这些最基本知识和技能,历代先祖早已无数次重复,但却无法象手脚眼睛一样,生在子孙的脑子里。

  自有人始,千万年过去,人类始终重复着自己,这实在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佛祖体察到了这种悲哀,以大悲之心,绝大慧力,独创一法,能使上辈积累的知慧技能,于无形中完整无缺的灌注于后辈体内,便如以灯传火,名为传灯。

  但人生了脑子,不能不用,人的本体元神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传灯大法并不能喧宾夺主,只能将所传法力,储存于受体内,必须要受者发觉了,主动去领悟,才能够融为一体,没发觉之先,寄存的法力自己没有驱动力,不能为受者所用。

  这种情形犹好比一个大财主给子孙存了无数的宝藏,但子孙不知道,则依旧是个穷光蛋。

  不过也有例外,接受传灯大法的人,在受到刺激,本体元神惊迷,控制力减弱的时候,储存法力的相关部分就有可能自己冒出来。

  一灵便屡次有这种情况,清醒的时候,不知武功为可物,而惊慌失措,迷迷糊糊时,却变得厉害无比,只是他自己还没觉察出其中的古怪。

  绿竹看着一灵浑浑沌沌,辛无影古威迷迷糊糊,心中暗喜,这个秘密,除了她,没人知道。

  一名弟子从总堂里急急跑出来,老远便叫道:“堂主,紧急求援信件,血煞堂白堂主被困双峰谷,敌人是群英会。”

  辛无影方醒过神来,古威也刚刚乐过劲来,闻言,两人脸色齐变。辛无影接过急信,瞟一眼一灵,皱眉道:“群英会来得好快。”

  古威叫道:“妈拉个巴子,群英会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