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岚见他又伤感起来,遂道:“要不你再去读两年书,反正也还年轻着,家里又不等你赚钱回来。你毕竟是个男孩子,咱家虽说不穷,但也不富裕,将来想找个好老婆,还得靠你自己的条件。”
赵磊摇头,“我不想读,根本读不进去。我觉得读书这事也是要有天赋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呀?”岚岚有些替他发愁。
“我想等攒了些钱去做生意,现在先跟人学着。”赵磊这样说着,眼里流露出希望的光芒。
岚岚虽然不懂做生意,对他的雄心还是挺支持的,点头说:“也成。你自己做得开心就好。”

5. 新的出路

接到董晓筠电话的时候,赵岚岚已经快把姜伟那档子事给忘了。她就是有这能耐,不愉快的事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彻底从心头抹去。此时冷不丁被董晓筠重掀伤疤,心情不免一灰,恨声道:“在我最需要你安慰的时候,你死到哪儿去了?”
董晓筠是赵岚岚最铁的朋友。
有人说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学哪怕当时感情再好,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遗忘彼此,唯有大学的挚友能够有望成为一生的朋友。这话虽然不是名人说的,赵岚岚却奉若神明,直觉说得实在太对了。
两人大学四年好得就像穿了一条裤子,大学毕业后,董晓筠很有魄力地考上了本专业的研究生,并于去年年底跑到北京一家媒体面试并成功入选,从此忙得象完全换了一个人。即便如此,时空的距离都无法阻隔两人如岩浆般炙热的友谊,无论是谁有烦心事,第一倾吐对象绝对是彼此。
董晓筠歉然地说:“我这不刚从深山老林里采访完了回来嘛——这么说,没成?”
“嗯哪。”
“谁没看上谁啊?”
“他没看上我。”在自己人面前,岚岚从来都是坦白从宽。
“哦——”
董晓筠这声意味深长的感叹顿时让岚岚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啊?幸灾乐祸呢?”
“哪能!”董晓筠呵呵一笑,“我是觉得你这人吧,天生没有帅哥缘。”
岚岚简直欲哭无泪,“不是吧,你就这么一棍子把我打进冷宫了?难道我非得去将就那个工商干部?”
“没让你去将就啊!天下男人多的是,你接着找呗。怎么这就沮丧了呢!再说,找个长得太帅的男人也不见得是好事,就算他本性老实,保不齐有别的姑娘主动贴上去呢,防不胜防,跟揣个地雷睡觉没区别。”
岚岚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这还象句人话。”
董晓筠继续投其所好,“所以呀,你也得把条件适当放宽些,不要老是以貌取人,当然也不是跟你妈妈那样只看条件哈,我的意思是要综合来考评。”她突发奇想,“哎,你可以搞张表格,把所有的条件列下来,比如印象、谈吐、修养、学识、家庭背景等等你觉得有必要考核的指标。然后给你认为重要的指标加大权重,这样选出来的准有谱。”
岚岚直咧嘴,“你这哪是找对象,招聘还差不多。忒复杂,不干!”
董晓筠笑得咯咯的,“那没办法了,懒人有懒招,你还是跟着感觉走吧。”
岚岚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你猜猜,我那天还看见了谁?”
“世界那么大,我哪猜得出来?”
“徐承!”岚岚遂没兜弯子,直接道。
谁知董晓筠的反应让她大失所望,“徐承是谁?”
岚岚气愤起来,“二师兄你都忘了呀!还是你心里除了魏峰就没别人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岚岚气得朝自己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这心直口快的脾气怕是到死也改不了了。
魏峰是赵岚岚他们大三时选修的历史课讲师,年纪轻轻,却学识渊博。一堂课听下来就把董晓筠彻底征服了,此后只要是魏老师的课,她从来没有缺席的,还因此爱上了读史书。考研究生时,她曾一度头脑发热要选修历史,但考虑到今后的生计问题——她不想在校当老师,于是中途拐了个弯儿,又转回来继续研修本专业。文学院跟历史学院同在一个校区,连教学楼都共用一栋,她借此优势没少跟魏老师搭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暗恋了四年都没开花结果,魏老师在两年前毫无征兆地结了婚。毕业后,心灰不已的董晓筠选择北上发展,想借此逃离那块伤心地。
岚岚正在第N次自悔失言的时候,董晓筠早已没事人似的开口了,“我干嘛要记得他?又不是我老乡,再说,当初他最喜欢逗的人可是你!”
岚岚立刻也开心起来,“哈哈,原来你还记得他的!我告诉你啊,他前不久刚回Z市,而且还在我们客户的公司呢!你说巧不巧?”
“那是相当的巧!”董晓筠学着宋丹丹的口吻强调了一句,复又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得抓住机会啊!”
“啊?什么机会?”岚岚愣住,不解。
董晓筠叹了口气,“难怪你这孩子没桃花运,太不开窍了——放着这么优秀的人才看不见,还在忧愁地骑驴找驴。”
岚岚总算弄明白了她的意思,愣得更彻底了。良久,咽了口唾沫,老实道:“我可从没想过。”
“怎么了,怕高攀不上人家?”
“那倒不是!”岚岚挺了挺胸膛,口气虚浮,“我也不差嘛!况且——”她的声音低下去不少,“谁知他现在还是不是单身。”
董晓筠乐道:“你有这贼心就好。至于单身不单身的,人就在你眼前,多花点心思打听清楚不就行了。”
这天晚上,赵岚岚难得地失了眠,主要是兴奋的。董晓筠给她指出的这条“自救”道路看起来相当不可思议,却又极富有创意。
徐承满足了岚岚给未来另一半框定的所有条件,而且在她如此“渴雨”的时刻降临,难道不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在做了千万个“如果”的假设之后,她已经进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状态了。当然,保持头脑冷静还是必须的,因为徐承可不是个容易拿下的主儿。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岚岚冷不丁回想起在大学里的一件事来。
她上大二那会儿初开计算机课程,而工学院刚好有个规模不小的机房,她跟董晓筠常常跟着学姐一起去那儿玩。课余时间上机是要收费的,当然,如果遇到老熟人看场子,赖几次入场费是不成问题的。有那么一阵,轮到徐承执掌大权,他不怎么较真,而且也很少在场子里转悠,一门心思躲在小办公室打网游。这下把岚岚美得,没事就跑机房去蹭免费上机。
那天似乎是五一放假前夕,下午没课,董晓筠跑去历史系旁听了。岚岚闲着没事,很自然地想到去工学院机房打发时间。临出宿舍,她想起来晚上要跟舍友庆祝节日,自己负责买瓜子,于是又从门口折回来,打开抽屉小心地翻出钱夹,想找张二十元的,结果没有,最小面额就剩五十的了,于是揣着那张钱就出了门。
在机房门口,她沮丧地发现铁门紧闭,左边的墙上还贴了张醒目的字条:“维护中,节后开放。”
大字报旁有张A4小纸,她好奇地凑上去看,没瞅几行脸就涨得通红,居然是张欠缴上机费的名单,自己赫然在前三甲之列,她即羞且恼,当即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徐承一声。
仿佛心有灵犀,门突然开了,徐承捧着一摞书从里面走出来。见她满面通红,眼神凶恶,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了,小师妹?谁招你了?”
岚岚猛吸一口气,用手掌有力地击打墙上的欠费条,虎虎生威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承仰头瞥了一眼,当即释然地笑,“哦,为这个呀。最近外院来机房蹭机的情况实在太多了,所以院里要整顿,就来了这么一手,摆摆样子的,别放心上。”他说着开步就走,随口问:“我们院晚上有活动,小师妹你来不来?”
身后的人没反应,他奇怪地扭头,发现岚岚还气呼呼地站在原地不动,只得返身回来,俯首仔细审视她的脸,“哟,眼睛都红了,要哭啦?”直起腰来,他若有所悟,“你如果舍不得钱,我可以帮你缴,总可以了吧?”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不错,她赵岚岚是爱财,是小气,可不要忘了,她同时也是要面子滴!
此时听徐承这么奚落自己,顿时怒不可遏,铿锵有力地将兜里那张还冒着热气的五十元人民币掏出来,也不管是不是肉痛,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就走。
节后好几天,她都没去光顾过机房。
某天上完课,岚岚跟董晓筠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在大门口巧遇徐承。
见了她,徐承眼睛一亮,笑呵呵地喊:“小师妹!”
岚岚怎么看他的眼神都是不怀好意的,于是恶声恶气地问:“我钱都交了,你还想怎么着?”
徐承见她态度不善,怔了一下,随即低头笑笑,语气缓慢而郑重,“其实,要认真算起来,你还少缴了十五块呢。”
一阵诡异的静默中,岚岚的嘴唇哆嗦起来,发着抖的手颤巍巍地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无奈她为人一向谨慎,在校园里很少携款出行。目光一转,就瞟向抿着嘴偷乐的董晓筠,急促地低语,“赶紧借我十五块!”
董晓筠立刻捂住口袋笑嚷:“我也没带钱!”

迷糊睡过去之前,岚岚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要迎接的绝对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道路是曲折的,前途也未见得就一定光明。
唉!她幽幽叹息一声,譬如买彩票吧,中了最好,不中就权当是磨练情商!
转了个身,她终于进入梦乡。

6. 首战失利

赵岚岚发现人在白天的勇气远不如晚上那样可嘉。就象此刻,她坐在清寂的办公室里,掌中的手机把玩了无数回,却仍没有勇气按下那个拨号键。
其实,如果没有昨天董晓筠的那番“启发”,这个电话还是一点儿也不难打的。然而现在岚岚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障碍——粉激动,但更多的是底气不足,唯恐一个不留神,自己那点秘不可宣的心思会被徐承窥伺了去,要知道当年他套自己那可真是一套一个准。
“我又不想怎么着他,不就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么,搞得跟作贼似的,真没出息!”她恼恨地自责。
同事刘燕莎从复印室取了文件出来,见她埋着头自言自语,便道:“岚岚,瞎琢磨什么呢?晚上老板可就到了啊!会议安排都没问题了吧?”
“差不多了。”岚岚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
这是即将开演的售后服务部门年终总结大会中的一个环节,届时会有亚太区几个主要国家的一线经理来参加,今年选在了中国的Z市,兹事体大,所以早在两个月前岚岚就屁颠屁颠准备上了,其实来参加的人并不多,而且基本都是跟赵丽文级别相当的中层干部,但老板还是相当重视的,行程拟了又改,细节审核到岚岚想吐。
刘燕莎是老江湖了,虽然与岚岚平级,但手上掌管着售后服务部华东区的人事兼财务,平日里也俨然以岚岚半个上司自居,此时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又提醒一句,“两天的伙食也都订好了?听说这回有三个印度来的,也不知是婆罗门,还是首陀罗,反正一个不吃猪肉,另两个连鸡蛋都不吃。你可得给他们安排妥当了,别再跟年初开技术研讨会那样,吃着炒饭就冒出猪肉丁来。”
“知道啦,同样的错误绝不会犯两遍!大不了,外卖送来后我先逐个尝一遍,这样总万无一失了吧。”
刘燕莎对她的无赖言语感到气恼,瞪了她一眼就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了。
临近中午,岚岚心情愈加烦躁,实在受不了自己这磨磨唧唧的性格,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打!
一咬牙,她抓了手机就冲到洗手间,也不给自己时间犹豫了,勇敢地直接拨号…
德克的一间会议室里,徐承正组织部门员工开会讨论新上马的生产线维护问题,讲到慷慨激昂处,手机忽然在台子上颤着身子挪来挪去。
“James,你有电话来了。”离他最近的王超直着嗓门就嚷。
徐承的管理风格属于放养型,对下属甚少清规戒律,这一方面跟他本人的性格有关,只要不涉及利害关系,他一般懒得花心思在业务以外的事情上;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深知,自己掌管的是技术部门,下属多为活泼好动的高学历工程师,他们的主要价值体现在脑力创造方面,而不是有板有眼的机械动作。他本人也是从工程师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始终觉得,对这帮人如果管束得过于严苛,容易限制他们的思维和想象空间,不利于工作开展。
实践证明,他的这套理论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年轻人都喜欢聚在他身边跟他作各式各样的讨论。而他和善亲切的态度也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管理者的身份,所以来了不过一个月时间,跟同部门的年轻人相处已经十分融洽。
他对王超笑了笑,坚持将投影幕布上显示的那个页面讲完,这才踱到桌子前面,拾起手机,含着期待扫了一眼,却是很陌生的号码,还连打了两遍。
他失望地把手机重新搁回去,拂去心头的一缕不悦,看看台下明显神思涣散的一伙年轻人,遂挥手道:“我看大家都挺累了,不如先去吃饭吧。下午一点准时回来这里,我们继续。”
一帮人欢笑着一哄而散。
餐厅里领餐的场面着实壮观。徐承选了一条看上去稍短的队伍在最末接尾,排了足足十分钟,终于领到弥足珍贵的一餐,接下来是找位子,好在他们部门总有那么几个善于冲锋陷阵的队员,早已霸占住了两张紧挨在一起的饭桌,看见他走过来,立刻热情招呼,“James,坐这儿来!”
他欣然走过去,见他们一个个表情暧昧,不觉笑着问:“聊什么呢,这么兴奋。”
工程师小江指了指对面的王超,挤眉弄眼地说:“在聊他去德国的事儿呢!”
徐承一猜就不会有什么好话,淡淡一笑,转而问:“我听说德国那边负责接待培训的是比尔,他人怎么样?”
王超道:“就是一老头,除了让助理给我们安排住宿,在头一天带着我们参观了一圈工厂外没干别的。”
徐承奇怪起来,“那你们都培训了些什么?”
王超耸肩,“每天跟着德国同事准点到工厂,然后几个人挤在一间临时办公室里发呆,连电脑都得共用。下了班,回到酒店,操持完吃的,接着发呆。生产部的老袁开玩笑说那段时间练九阳神功最合适了。”
徐承微微蹙眉,“安排上线了吗?”
“根本没人管,你要愿意也可以去车间走走,但别指望有人会手把手教你。其实德国人骨子里对我们都存着戒心,哪里肯真心实意教咱们啊!老话都说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更何况还隔着国界呢!”
小江也点头道:“换了我是德国人,碰上这样派过来学技术的,估计也得有情绪。别看咱们这间工厂在中国扎根五六年了,实际上核心技术德国人都没肯透露给中方。听说就因为这点,高管里的中方对老外们意见都大着呢!”
话题敏感,徐承虽然也有很多想法,却不欲在下属面前胡侃,当下手指叩叩桌面,笑道:“都吃饭吧,怎么越谈越沉重了。”
大家这才舒缓了眉头,又轻松起来。
小江便问王超:“对了,你不是说去比尔家聚会烧烤了嘛!见到他引以为豪的女儿没有啊?”
“当然了!”王超立刻目光锃亮,眉飞色舞道:“那可真不是盖的,要说还是国外的女孩子有看头,那叫一个丰满!”
小江一挑眉,“多大呀?”
王超立刻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两个超大的圆弧状,无限倾慕地说:“这么大!”
“靠!”小江一拳捶在桌子上,“我是问你他女儿的年纪多大!你瞎比划什么!”
一桌子的人全都笑喷。
午休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下午的会议又将开始。徐承在进会议室前习惯性地察看了一下手机。
他其实一直在等俞蕾的电话。昨天晚上他打俞蕾手机没打通,就给她留了言,希望大家能找个时间心平气和地谈谈。可是等到现在都没音讯,他失望之余也开始微感愠怒,凭什么每次都得自己主动低头?!
有一条短信进来,徐承心跳加快一拍,急忙点开来阅读,却不是俞蕾的。
“二师兄,我是赵岚岚。有时间跟我联系啊,说好了请你吃饭的。”
这是百折不挠的岚岚在两次电话受挫后重新鼓足勇气出来的一条短信,当然,仅凭这短短几句话,徐承是断断不可能猜想得出深藏于字面背后的“险恶”用心的。他读着这憨直的口吻,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岚岚含笑的眉眼,失落的心情居然略有回转,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一缕笑意。
下了班,徐承在外面用过晚餐才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斜躺在沙发上,即使电视里因为一个幼稚的泡沫剧闹成了一团粥,他仍感觉自己的心跟这个家一样,溢满了无尽的虚空。
脑子里反复出现的是前同事那句饱含惊讶的反诘语,“俞蕾她去东京开会了呀!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他觉得很不是滋味,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的行踪居然要从旁人的口中知悉。这次两人的矛盾闹得空前的大,徐承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他毕竟也是有脾气的人,哪怕是任性而为也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如果人人都必须按照理性的逻辑不偏不倚地行走,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
可惜,这些憋在心里的话他至今无法倒给俞蕾听,即使她就在眼前,也未必就听得进去。
手机在两掌之间颠来倒去,徐承蓦地将它握住,解锁,在号码簿里翻找。他觉得郁闷,想找个人聊聊。
俞蕾是肯定打不通的了,他想到了富大明。
打过去时对方手机正忙,他隔了五分钟再打,依旧忙碌。
心情愈发低沉,不甘心,顺着电话簿里的名录逐个往下搜寻,这才发现自己存录的名字虽然多,可以私底下聊聊的朋友却少得可怜。正心烦意乱间,赵岚岚的号码赫然跃入眼帘,他对着那串陌生的数字足足发了一分钟的呆,仿佛只要按下去,就会有什么东西会天翻地覆似的。
最后哑然失笑,不就是打个电话么,再说也是她先联络自己的,他轻松地想着,又瞅了瞅时间,九点刚过,不算太晚,于是不再有什么顾虑地按了下去。
谁知迎接他的竟然是移动的提示音,“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他气得甩掉手机就直挺挺地仰面躺倒在沙发里。
人点儿背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7. 岚岚的艰巨任务

赵岚岚这么早关机其实是有原因的。
晚上老板请客的时候顺带交给她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明天华东区的业绩报告将由她代表老板上台汇报。
岚岚一听,不仅嘴唇,连带双腿都哆嗦了,拽着赵丽文的手就是一通猛摇,“Maggie,您饶了行不行?我真不是那块料啊。”
赵丽文毫不动容,温和地笑着说:“不是那块料咱们就锻炼成那块料嘛!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老爱怯场,这对你今后的发展是不利的。所以得注意多在公众场合show一下自己。现在机会来了,得抓牢!”
这话似曾相识,岚岚听得怔了一怔,但实在是太紧张了,愣没想起来不久前是谁在耳朵边也这么嘱咐过自己的。
机会是多,可也不是每一个都得她赵岚岚抓呀!
她哭丧着脸,“还得讲英语,我这中文都没说利索呢!”
赵丽文用公筷体贴地给她碟子里夹了块牛仔骨,“中文系毕业出来的孩子讲这种话就是谦虚过头啦。你听我的,今晚回去把我给你的资料背一背,再把家人都叫上,好好做几遍rehearsal(彩排)。统共也就十来分钟的内容,一下就过去了。再说,底下要是有人提问,有我替你应付着,不会为难你。”
饶是这么说,岚岚脸上的恐惧还是没淡化多少,赵丽文见状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坐在一旁的刘燕莎赶忙劝道:“哎呀,又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你就照Maggie说的去做吧,多好的表现机会。你可别像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辜负Maggie的一番好意哦!”
事已至此,再推脱就太过脓包了。一顿饭吃得不知所谓,岚岚只得尽快回家作准备。
岚岚当然没有叫上全家人一起来观摩她的英文秀,她总觉得在父母面前念洋文怪别扭的,但一个人背来背去也得不到客观的反馈,于是把弟弟抓来充了壮丁。
时间还算早,赵磊便没作推辞,托着一盘削成片的苹果优哉游哉地进了岚岚的房间。
两人台上台下形成鲜明的对比:岚岚后背靠在桌子沿上背得口干舌燥的时候,赵磊则拿牙签悠闲地戳苹果片来吃。等她终于磕磕巴巴地背完了,他那盘子水果也吃得差不多了。
“完了?”赵磊起身拍拍屁股要走。
岚岚急忙拉住他,“哎,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赵磊抖抖眉毛,“比我强多了!”
岚岚不甘心,“那你觉得我语言和神态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