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躺在陈旧的大木床上,笑呵呵的望向她。
“你没事吧,爷爷?”莱贞一下就蹿到爷爷跟前,仔细审视,爷爷有心脏病,时好时坏。
“现在没事了。”爷爷握起莱贞的手安慰的拍拍。能看到孙女心情豁然开朗。
莱贞见他的确神色如常,这才放心。端了椅子在床前坐下,陪着爷爷聊天。
奶奶听到莱贞的声音,便从简易厨房里走进来,嘴里不满的说:“还说没事,夜里连床都起不了了,吓的我赶紧打电话给春生,连夜送了医院,但凡有半点耽搁,你这条老命就报废了。”奶奶和爷爷是二婚,但感情很好。
爷爷只是呵呵的笑,不反驳。他拉着莱贞问这问那。
当奶奶喊莱贞吃晚饭的时候,莱贞还在慷慨陈词:“爷爷,您总说食仓廪而知礼节,可是你现在出去看看,人人都能吃得肥头大耳,却不再认识礼节两个字怎么写。所以我呀,才不要那么傻呢。”
爷爷一味的叹息,他眼中的外面的世界,无非就是莱贞跟他描述的那个,既新鲜又混乱。
爷爷不下床,莱贞就端来晚饭,跟他一起对坐着吃,继续聊。
两人的话总是没完,莱贞听着爷爷同一个话题跟她一提再提,心里就有些酸楚,爷爷老了。她不忍心提醒他,每次都还很认真的听,附和着。
莱贞终于微红着脸跟爷爷提起了冯逸。
“爷爷,我找到那个象你的人了。”莱贞总是说将来要找个象爷爷那样的人,脾气又好,又细心,还很有情趣。
爷爷望着莱贞年轻而激动的脸,知道这是迟早要来的一天,他的心忽然一窒,二十岁出头,花儿一样的年纪呃,他看着莱贞从一个皮包骨头的婴儿长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婷婷玉立的娇俏女孩,怎能不感动。
“莱贞,爷爷不是泼你冷水,找人家,重要的是看心,相貌倒在其次,爷爷不希望你走我一样的路。”
莱贞微嘟起嘴,“爷爷又小看我的眼光,冯逸真的很好,有耐心,有气质,长得当然也好啦,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带他来见你。”莱贞的眼里闪着自豪的光,她那清澈的眼神让爷爷有点不祥的感觉,但他不忍再说什么了。
莱贞周日下午离开家,临走,她塞给爷爷五百块钱,爷爷一定不要,莱贞说:“您留着吧,我还有呢。现在只是一点小心意,等我有朝一日赚了大钱,一定要给你买新房子,咱们也好好享受享受。”
爷爷听了,眼圈微红,即使他等不到她说的那一天,这一刻,心里的甜是无可替代的。

第三章

第三章
餐厅里贴出了出国人员的培训名单,名单里只有赵岚岚,没有晓雪和莱贞,也没有汪寒,莱贞并不奇怪,令她讶异的是冯逸也在里面。
冯逸今天上夜班,莱贞和同事换了班,跟着上夜班。
深夜,车间里的人比白天少了一半,只有隆隆的机器声提醒着昏昏欲睡的人们,现在还是工作时间。
莱贞和冯逸缩在角落里用泡沫堆积起来的一处。
“冯逸,你会去多久?”
“两个月吧。”
“两个月…好长啊!你不许泡泰国妞哦!”
冯逸揉揉莱贞的头发,“宋莱贞,别发神经。”
头发被揉乱了,莱贞索性松开发髻,把乌发披散下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变成另一个妩媚的女子。
“好看吗?”莱贞微笑着问盯住自己的冯逸。
冯逸点头。
“等你回来了,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好不好。”
“呵呵,好。”
“不许反悔哦。”
“…哦。”
莱贞从没上过夜班,困意一点一点的席卷上来,终于成为势不可挡的洪潮吞噬了她。她趴在白色的泡沫堆上,憨然入梦。
朦胧间,感觉冯逸的手又在抚她的头发,他的声音低到不可闻,“宋莱贞,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莱贞甜甜的睡着了,梦里,他拉着冯逸的手去见了亲爱的爷爷,爷爷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莱贞在局促的办公室里团团转,焦躁的等着晓雪的电脑。作为实习生,她们还无法拥有一台独立的电脑,只能几个人共用一部。
“宋莱贞,你能不能到旁边先坐着,我被你烦得写都写不出。”晓雪恼怒的说。
“你别拉不出屎怪茅坑,都半个多小时了,高考作文也该交卷了。是不是憋不出呀,我可以帮你写啊!”莱贞也不示弱。
晓雪铁青着脸生生的将目光拉回电脑,继续一步三回头的创作。
莱贞也是恨得牙根痒痒,她急着要查冯逸有没有给自己回信。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每天只要有空,就会给冯逸写上一封,但冯逸从刚去时给她报了个平安后,再没回过信。
晓雪终于站起来了,莱贞以饿狼扑食的架势冲了过去,被晓雪一掌挡住,“等等,我还没关呢。”
但终究还是被莱贞瞥到一眼,原来晓雪也在写邮件,在屏幕停顿的两秒内,莱贞似乎看到她的邮件中有“冯逸”的字样,心里微一发楞,待要细看,内容已经消失殆尽。
冯逸和晓雪,莱贞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一定是看错了。
急切的点开自己的邮件系统,输入密码,然后耐心的等待收件箱充盈。当邮件的数量停止在一个数字上后,莱贞按耐住激动,打开收件箱,一封一封的查看,没有,还是没有。失望涌上心头,以至于莱贞有点疑惑冯逸会不会出事了。
她去找了冯逸的上司,“钱经理,冯逸有回过邮件吗?”
钱经理看看她,明白了,笑道:“有啊!天天写,汇报得勤快着呢!怎么,没给你写?”
看来是没出事,石头稍稍落地,但心情终究怏怏。
下午,莱贞去行政大厅交一份报告,途径客服部经理办公室时,听到里面有低微的争吵声,那略带哭腔的女音怎么听怎么象汪寒。
交完报告,出了行政楼,就见汪寒在空寂的厂房外围垂头走路。莱贞赶上去,一把抓住她,汪寒眼睛红肿,十分狼狈。
“小汪,谁欺负你了?”
莱贞天生一副侠肝义胆,她猜出是杨磊,只要汪寒点头,她就敢冲进姓杨的办公室兴师问罪。
汪寒只是摇头。任莱贞怎么问,就是三缄其口。
莱贞使劲的摇晃汪寒的胳膊,“哎呀,你到底是为什么嘛!你要急死我呀!”
“莱贞!”汪寒终于开口了,“我是坏女人吗?”
莱贞被她如此的直接给问住了。
见莱贞不语,汪寒自嘲的一笑,“人人都以为我是贪图他的权势,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我是爱他的人,所以我要证明给他看,我不要他给我安排的种种好处。结果,他害怕了,呵呵,你说好笑吗?他害怕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汪寒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莱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陡然间获得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没有惊喜,只有苦涩。她不禁想,如果杨磊是冯逸,她会象汪寒这样义无反顾吗?
两个月不短也不长,终究会过去。她的冯逸也终于又回来了。只是他一回来就被调去工程部当了经理助理。莱贞跟着另一个师傅继续游走在生产线上。
几次打电话给他,都不是他接的,莱贞心里不安起来。她想去找他,又没有由头,连中午吃饭都碰不上他的面。新官上任,表现都要积极的吧。
三天后,莱贞终于忍不住了。乘着下午不忙,她溜回办公室,打算再给冯逸去个电话,如果还是找不到他,就直接去他办公室。
办公室里,居然窝了三五个人,纷纷打趣着晓雪,“你跟冯逸瞒得真紧,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害什么臊啊!”
莱贞推门而入的时候,这句话一字不漏的灌进了耳朵,尽管办公室里所有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自觉停止所有的言语和笑声。
莱贞走到晓雪跟前,仍然不敢置信,“你们在开玩笑吧?”
所有的人都不回答她,空气静默得可怕。
赵岚岚过来轻轻的推推她,“我们先出去吧,出去再说。”这个时候,除了出丑,还能有什么。
莱贞不理,目光直直的望着晓雪,“你就这么恨我吗?非要这样来报复我?”
晓雪冷笑道:“宋莱贞,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我跟你又没仇,我和冯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莱贞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找冯逸去。”说完,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赵岚岚紧随其后,出了厂房,只见莱贞飞奔进了行政楼,不觉连连跺脚,这不是要闯祸嘛。
拔腿就跟了过去。
莱贞到了冯逸的办公室门口,他正和部门经理在谈事情,看见莱贞苍白着脸气喘吁吁站在门口,吃了一惊,跟经理低语了两句,走过来问:“找我有事?”
莱贞还算有理智,点点头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冯逸思索了一下,“下了班吧,六点,六点在餐厅门口见。”
“好,我等你。”莱贞郑重的点头。
赵岚岚喘着大气随后跟到,莱贞乖乖的跟她离开了。
整个下午,莱贞都很沉默,她机械的做着师傅交待的事情,再也不像从前那么插科打诨。师傅看她神色怪异,也不敢多差遣她,生怕出什么事故。
终于熬到下班。赵岚岚来找她,“要我陪你去吗?”
莱贞摇头,“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
她先到的餐厅外,正好是用晚餐的时间,里面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不停。莱贞象木头似的杵在门口,对别人的眼神视若无睹。
冯逸终于来了,他把莱贞拉到离餐厅较远的停车场。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恬淡,只是现在的莱贞听来,竟觉得有些冷酷。
“冯逸,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她仰着脸问。
冯逸低了头,缓缓的说:“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
莱贞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她说要给他带好吃的,就给他带好吃的,她说会送他生日礼物,就真的花了半个月的薪水给他买了份礼物;她说他去了泰国会给他每天写封邮件,她也做到了。她还一心想着要带他去见自己的爷爷。而他现在一句轻松的“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就彻底抹煞她从头至尾真挚火热的感情。
她走近他一步,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在开玩笑,我…”
“别说了,”他及时打断了莱贞,淡漠道:“没有什么如果,我喜欢的是晓雪。”
莱贞再次端详暮色中他依旧俊美的脸,他的清澈的眼神,那曾经让她觉得能够融化一切的目光,此刻看起来是多么冰冷和绝情。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莱贞有崩溃的感觉,不仅因为冯逸的冷淡,更是对自己自信的彻底怀疑,年轻的心,怎经得起感情挫折所带来的摧残。
冯逸深知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他不冷不热的安慰了几句,见莱贞没什么反应,自己又无话可说,便扭头走了。
莱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到自己的心被撕成了几瓣,挥洒在萧瑟的秋风里,瑟缩而卑微。
她的爱情,还没开花就已凋零得一败涂地。

第四章

第四章
辛海舟的办公室视角极佳,从他皮椅后的玻璃窗望出去,可以俯瞰整个公司。他十分注重个人的享受,赚钱而不懂生活的人,钱再多也没意义。
行政大楼的第四层都归他一人所有,一个小型的图书室,各类名贵的健身器材,甚至还有一片高尔夫球场。整个空间没有任何阻隔,置身其中,空旷而舒心。
此刻,他深埋在大皮椅里,纤长的手指轻托下巴,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对面坐着老友杨辉,两个人都不说话,专注的欣赏免提电话里传出的一个尖利女音的独角戏,那声音时乞求,时献媚,时暴怒,时哀泣。在对方一再的逼问下,辛海舟会偶尔搭上两句,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的聆听。
听了会儿,杨辉脸上露出些微不忍之色,辛海舟抬手将电话摁断,顿时恢复了宁静。
杨辉轻咳一声,指指电话,“这个,又是为什么被你甩?”
“她一个月内刷爆了我三张信用卡。”
“心疼钱了?”
“也不是,如果你身边的女人对你的钱比对你更感兴趣,你也不会很舒服吧。”
“海舟,你来内地也有五年了,就没碰到过一个心仪的女人?”
面对杨辉的不解,辛海舟只能报以一笑,“好女人也许有,但是都与我无缘,唯一遇见的一个也被你老兄捷足先登了。”
杨辉一愣,继而和海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杨辉的妻子林怡君是他们两个的大学同学,一起就读于南洋理工大学。海舟和杨辉都对林怡君有意,但她最终选择了杨辉。
“海舟的心太野太大,我只怕驾驭不了,我宁愿要一份安定平稳的幸福。”这是林怡君的原话。
海舟对此表示理解,他确实象飘浮不定的云,有时连自己都不确定方向。只是看着杨辉和林怡君伉俪情深的模样,内心也不是不落寞的。
“还是早点成个家吧,会安定下来。”
“如果没法专注在一个女人身上,为什么要结婚害人。”海舟反问。
杨辉无奈的笑笑。
“真没打算再回去?”杨辉换了个话题。
辛海舟对他一抬下巴,“你都来了,我还回去做什么?”
杨辉无语。辛海舟的家庭情况他也略知一二,辛父以五十岁的年纪,不惜抛弃糟糠之妻,另结欢好。还育有一对双胞胎儿女。辛海舟是正妻唯一的儿子,虽然仍受器重,但将来如何,谁有无法估计到,辛海舟27岁自动请缨来到内地替父亲经营这间最大的工厂,不仅是为了抓紧权力,也是逃避那破碎不堪的家庭。
“你母亲还好吗?其实可以接她一起来这里的。”杨辉提着建议。
海舟用拳头捶捶脑门,“我提过,她不肯,宁愿守着古佛青灯,图个清净。由她去吧。”
杨辉总觉得辛海舟身上的淡定和疏离的气质继承于他的母亲,那个即使被人抛弃,也保持着尊严和独立的女人。
辛海舟略一用力,皮椅转向了玻璃窗,他盯着厂房外围的一处,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杨辉注意到他并不在听自己说话,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一个盘着发髻的女孩被另一个短发的女孩使劲的牵着手走,一脸的失魂落魄。
“对她有兴趣?”杨辉问。
跟辛海舟从同学到朋友这么多年,他心情的一丝一毫的变化杨辉都能感觉得到。
海舟失笑,“怎么可能。不过…那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
杨辉也笑,“能引起你的好奇,倒是难能可贵。”
海舟摇头,忽又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心地太憨直的女孩,比较容易吃亏。”
没等杨辉回过神来,海舟就大声的问:“今天一起用晚餐,如何?”
杨辉抱歉道:“我得回去,怡君邀了一帮朋友,要开个party,不如你跟我去,说不定能有惊喜。”
海舟挥手,“谢了,我没兴趣,刚摆脱掉一个,还想耳根清净几天。”
杨辉没再勉强。
天完全黑了下来。
辛海舟关闭掉办公室所有的电器开关,锁门出来。秘书和司机早已被他遣散回去。他极注重自己的私人生活,不习惯被人窥视。
到了停车场,远远的摁下汽车遥控。待走近,准备上车,却听到黑暗里有蹊缩的动静,似乎有人在啜泣。
他警觉起来,退到车后,粗着嗓子问:“谁在里面?”
好一会儿,有个黑影从车前挪了出来,借着昏黄的路灯,辛海舟惊异的看清了那人的脸。
“宋莱贞?”
莱贞已经在停车场里的水泥带上独坐了一个多小时,她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独诉悲伤。此刻被迫站起来,只觉得两只脚又麻又痒。
顾不得其他,莱贞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低头离去。
“等等。”辛海舟在她身后喊道。
莱贞只得站住,也不回头,麻木的听之任之。
海舟把车倒出来,迅速的开到莱贞身边,“上车,我送你。”
莱贞有点意外,对他摆了摆手,“谢谢,不用了。”继续拖着麻腿往前走。
“上车!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也要负责任。”辛海舟的口气不容置疑,同时打开了车门。
莱贞艰难的转了下念头,是呃,她现在还在公司,面前这个是总裁,她不能不听他的。
莱贞没有坐到海舟身边,她自己开了后面的门,一头钻了进去。
开出去一段,海舟才想起来问:“你住哪儿?”
莱贞轻轻的说:“我不想回去。”回去也许要面对晓雪,这是莱贞很受不了的。
辛海舟摇摇头,继续往前开着。两个人都不说话。
“我饿了。”莱贞忽然说。伤心过后的饥肠辘辘更让人难以忍受。
海舟猛的刹住车,考虑了一下,调转车头,向反方向开去。
辛海舟有点错愕的看向狼吞虎咽的莱贞,半晌,才想起来说句话。
“你慢慢吃,不够还可以点,没人跟你抢。”他真的是第一次见识一个女孩子这样旁若无人的吃相。
莱贞置若罔闻的吃着,直到有饱嗝出来,才满意的停下,用湿巾擦了一下嘴。胃里的充实还是掩盖不了心里的空虚。
“我能不能要一点点酒?”莱贞涎着脸问。
辛海舟愣了一下,还是把侍应生召唤过来,低语两句,侍应生离开,两分钟后回来,手里托了一瓶红酒。
“多点,再多点。”莱贞看着侍应生徐徐倾下的手,贪婪的催促,那年轻人有点不知所措的瞄了辛海舟一眼。
“够了。”海舟摆摆手。
侍应生轻舒口气,再倒就溢出来了。
莱贞小心的端起来,还嫌不够似的嘟哝了一句,然后红唇凑到杯沿,先小咪一口,并不刺激,遂改成大口大口的喝,简直象喝白开水,最后猛的一扬脖,一滴不剩都灌了下去。
哄哄的暖意瞬间蔓延上来,直至头颅。她脸色陀红,十分畅意,要的就是这感觉。也不客气,自己主动又将空杯注满。
辛海舟皱眉看着她。
“再喝就醉了。”
莱贞嫣然一笑,“已经醉了。”说话间,又灌了一杯下去。
辛海舟从她手里抢过还剩小半瓶的红酒,不能继续由她胡闹了。
付了帐,海舟半搂半扶的把莱贞拖出餐馆。
没走几步,莱贞捂了嘴,吃吃的说:“我,我想吐。”
话音未落,胃里已经排山倒海的翻腾起来,她甩开海舟,冲到路边,半佝偻着身子,吐了个稀哩哗啦。
秋日的冷风吹过,莱贞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一些。海舟递给她一方手帕,“擦擦吧。”
莱贞感激的接过,略微清理了一下,然后有些迷惘的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
“宰相街。”
“哦。”莱贞点头,努力的回想从宰相街到她住的接驾桥可以坐几路公交。
“那个,谢谢你,我回去了。”莱贞堆出一个微笑,然后朝辛海舟晃了晃手,摇摇晃晃的走去最近的车站,她想起来可以坐25路。
辛海舟从她身后象抓小鸡一样把她拎回来,没等莱贞惊愕的反问,就已经被塞进了车里。
莱贞屈服了,她没再挣扎,因为感觉累了,管它呢,走到哪儿是哪儿。
海舟从后视镜里审视着莱贞,沉声问:“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
莱贞趴在后座,微闭起眼睛,她不愿去回想下午的经历和随之带来的痛楚。
“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海舟继续问。
“如果是,我也许可以帮你解决。”此言一出,海舟自己都意外,他从不轻易许诺员工。
“你帮不了,我失恋了。”莱贞不想再被追问,闲闲的扔出一句话,然后埋头在皮椅里,只想立刻睡着。
皮椅散发出的淡淡的漆味合着车用香水的气味让莱贞有点头晕,昏昏欲睡。
辛海舟不再问了,他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除了感到难过,他没有失态过,调整心情,生活还得继续面对。因此,他无法理解失恋对一个年轻女孩意味着什么。看莱贞的模样,仿佛世界都坍塌了。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住哪里?”海舟又想到这个问题。
他连问了几遍,后面都没有反应。于是停了车,转过身去察看。
莱贞蜷缩在后座,呼吸平稳,睡着了。她的睡姿看上去有些可怜,象一个受了伤又无力还击的婴儿。
辛海舟默默的注视了她许久,终于又坐正身子,启动汽车,朝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第五章

第五章
辛海舟有点吃力的环顾了一下室内,虽然他有经常锻炼,但怀里这个看似瘦弱的姑娘委实不算轻。
他的房子,风格一如办公室,没有阻隔,一览无余。
他不太想把莱贞安置在床上,自己觉得都有些暧昧,那么,除了地板,没别的地方可选,只有沙发了。
莱贞是个贪睡的家伙,从车里折腾到室内,愣是没醒过。
辛海舟从橱柜里翻出一条薄毯,替她盖上。然后自己去浴室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