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娇的厨艺一部分学自魏氏,一部分来源于前世的记忆。部队是吃食堂的,可是架不住炊事班也有厨林高手,每人总有个拿手菜,或辣或甜,天南海北,虽然她以前只是吃过未曾亲手做过,不过却大大的丰富了她对于食材的分类组合。
当晚的菜色果然丰盛,她又在鲜鸡汤里烫了本地的酸浆米线,撒了把切碎的芜荽跟葱花。酸浆米线爽口滑嫩,
汤味鲜美难言,直吃的许清嘉满头冒汗,胃里一片熨贴。

吃完了拜师宴,许清嘉便正式开始教胡娇识字了。

然后,他惊喜的发现,很多字只要教过一遍,胡娇便认得了,哪怕百来个字她也能记住。学过两日,也不知许清嘉是怎么想的,忽然便将速度放缓了,只要求她每日写五张大字,认十个字便好了。
胡娇嫌弃他教的进度太慢,他却道:“贪多嚼不烂。若是嫌慢,便每日再练十张字来,只不许胡乱涂。“

“…”
这是对她最近几日毛笔字习作的评价吗?
胡娇觉得真是伤透自尊了。
他怎么能要求一个专注于钢笔十几年的人去练好软趴趴的毛笔字?好歹有钢笔字的基础,她觉得自己的毛笔字…结构还是摆的很有特色的嘛。

胡娇很想告诉许先生,若是一味嫌弃她的毛笔字,恐怕他要饿三天了。县衙可没有食堂,不提供工作餐。
许先生正手握书卷读的认真,半晌从书后面抬起头来,似乎在研究她的脸色,最后叹了口气,放下手走过来:“我来教你写,你用力太猛了。”也不管胡娇愿意不愿意,握着她的手便朝纸上开始缓缓写了起来。
胡娇等于被他整个人给拢进了怀里,鼻端是干净的皂角味,带着年轻男子的体息,她顿时尴尬的手脚都没地方放了,极想挣开许清嘉,但偷偷瞧他似乎专注的教她,半点不曾察觉到她的胡思乱想,她唯有按捺下尴尬。

——不过,或许是两个人力道不由,哪怕由许清嘉亲自握着她的手教出来的毛笔字,似乎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胡娇甚至觉得还不如她自己写的好看呢。
对于一个书法盲来说,草书的精髓就在于看不懂,草书以外的能认识的字体统统是凭好看与否的感觉来决定书法水平的高低。
这本来…就是个颜控的世界。

第六章

许清嘉夫妇来南华县一个月之后,家中以及公事都上了轨道,便接到了高家的拜帖。
高正比许清嘉品级略低,高夫人上门拜访也属正常。但胡娇往日打交道的除了左邻右舍,便是上门买肉的顾客,如何招待官家娘子,她还真不会。
况如今又无处去商议,唯有与许清嘉计议。
许清嘉也不知道是考虑到她的厨艺拿不出手,还是别的,最后总归拿了个主意,从外面酒楼订了一桌子菜,花了胡娇三两银子,解决了席面问题。
到得约好的日子,她自己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坐着马车,高正骑马相随,夫妇二人一同前来。胡娇已经收拾停当。席面采纳了许清嘉的意见,她可不认为在梳妆打扮上许清嘉的意见管用,索性就不再咨询他。她自己只会梳个同心髻,还是跟魏氏学会的唯一一种发型,其余的没一种会的,更何况画妆点胭脂这种高技术活。

索性就素着一张脸出门迎客。

高正年约三十出头,其娘子与他年纪相仿,体态丰腴,见面先笑了出来:“我家郎君说许郎君年轻,我还想着也不知娘子年龄几何,没想到竟然这般年轻。”说着便欲叉手行礼。

胡娇忙上前拦住了她,反朝她行了一礼:“我初来此间,家中琐事多劳娘子与高大官人照应,心里感激不尽。只是无人引见,不好贸然上门。”
高夫人年纪偏长,本是试探之意,见此情景忙牵了她的手,见她说这些话便宛如背书一般,抿嘴一笑,暗道她到底年纪小,客套话还说的不够熟练,又不曾仗着许清嘉品级略高而有怠慢之处,倒也可交。
这些日子高正回来每每谈起,许清嘉家境贫寒,恐怕娶的也并非什么名门贵女。想来小家碧玉,若是品性端正心胸开阔的,便正好交往,若是个蠢笨愚鲁的,往后竟不必多来往了。
“娘子若得空,随时可以去我那里散诞两日。我那里倒热闹,郎君新近纳的两名房里人,吹拉弹唱样样来得,可让她们唱上两曲为娘子解闷。”高夫人打个照面,心里便有了谱。

“这怎么好意思呢?若是不嫌弃,不若我唤你高姐姐可好?”胡娇面对高夫人伸过来的橄榄枝,愉快的接受了,不过心里给高正已瞬间贴了个“好色”的标签:“我初来南华县,倒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想烦请高姐姐指教一二呢。”

“哪里。妹妹但有所问,我必知无不言。”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最主要的是高正与许清嘉喝的很是痛快,而高娘子与胡娇也相谈甚欢。
妇人家在一处,原本应聊些胭脂水粉梳妆打扮娶妇嫁女,前者不是胡娇擅长的,后者…距她还太过遥远。倒是本县朱县令家眷以及许清嘉同僚家眷算是个不错的话题。

若说夫人社交,助许清嘉升官,胡娇全然没想过。她所求的不过是以后在需要出席的场合不致得罪了人。
高夫人倒是个爽利性子,见胡娇问起,先赞了一番朱夫人的慈和,“谁都知道县令娘子是个菩萨心肠。”话头一转,立刻迟疑了起来:“只不过…府衙后院还有一位。”

“朱太夫人?”

胡娇在脑中已经回想了七八招如何在老年妇女面前表现的得体端庄,却见得高娘子摇头轻笑:“朱太夫人已仙逝多年了。我说的这位,日后妹妹在府衙后院见到了,还是尽量多注意点,虽不必与她着意结交,却也不必得罪于她。”
“哪位?”
“日后你就知道了。”

没过几日,县令朱夫人在府衙后院设宴,胡娇初次赴宴,还真的见到了高夫人口里那位不能得罪的那一位。
朱夫人年约五旬,早些年跟着朱县令吃过不少苦,等朱县令高中之后,她已容颜残老,哪怕这几年用心保养,可到底年岁不抵,还是透着些焦苦之像。

反倒是她身后立着的一名身站粉红衫子的少妇,鹅蛋脸杏核眼,大约十七八岁年纪,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
等胡娇跟朱夫人见过礼,寒喧了几句之后,高夫人便以目示意她,她便知道这位是正主儿了。

朱夫人早年劳作,供夫婿读书,又生了一儿一女,儿子送到了书院读书,女儿已经出嫁,也不在南华县,朱县令又有爱妾,倒不用她侍候,日子便彻底闲了下来。
“都是我这老婆子整日闲着,倚老卖老这才想着请了你们来热闹热闹。许县丞家的娘子又是初来,也想着请来大家一起认识认识。”
放眼整个南华县,朱县令是一把手的话,许清嘉就算是二把手,高正算是三把手,其余县衙差吏家眷皆在其下。胡娇只要哄好了座上这位老太太,其余人礼遇即可。
她打定了主意,便向着朱夫人告罪:“夫人不知道,我年纪小又没什么见识,原本来了县里,就应该第一时间来拜望夫人,只是敬畏官衙,没个认识的人,这才拖到了现在,夫人千万勿怪我失礼。还是高姐姐说夫人最是慈和,我这才壮着胆子来了。跟夫人说过话才知高姐姐所言不差。昨晚接到夫人的帖子,我还直问我家郎君,每日进县衙办公腿肚子转筋不转,被他好一顿取笑。”

这话透着股小户人家的真实可爱。朱夫人当年虽是秀才娘子,可是让她没事来县衙一趟,那也是心虚气短的。犹记朱庭仙中了进士授官的那一年,她头一回跟着丈夫来南华县赴任,还觉不可置信,犹如梦中一般。初初开始,前衙升堂,后衙听到响动总能让她一惊,天长日久竟然也习惯了。

如今让胡娇这几句话一说,不由便笑:“可怜见的,要不要过来我摸摸这会儿还转筋不?”
在座诸人顿时都笑了起来。至于笑中深意倒无人寻根究底。独朱夫人身后侍立的那位粉红衫子少妇嘴角几不可见的弯起,似有嘲讽之意。

胡娇留心去瞧,似是自己眼花了。
南华县占地颇广,县衙却是以前南诏王一位堂弟的宅子,后来南诏被大周所灭,王族殉国,这宅子便收归国有,最后索性做了县衙。比起旁处的县衙来却要好上许多倍,不但有后花园,还有搭好的戏台子。
见完了礼,摆完了宴,众人便移到了后面的荷香水榭,隔着莲池便是戏台子,请来的戏班子很快便唱了起来,又有小丫环在旁侍候,往各桌添茶倒水,倒也别有意趣。

后院里朱夫人开宴,隔墙前厅里便能听到后院的动静,朱县令抚着肚皮倒笑了起来:“这婆子倒会找乐子。”他是太平县令做久了,好多年都不曾挪过窝,虽然升官无望,但好歹在整个南华县,他算是个土皇帝,倒可横枕高卧。
此刻厅里坐着南华县大大小小的官员,好几个怀里都搂着个女子,便是许清嘉身旁都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原本见得县丞年轻隽秀,听说又是今科榜眼,倒也有心攀交,才开了宴便想往他怀里钻,可惜被许清嘉清冷的眼神扫过,不知怎的,她心头便涌上一层羞意,硬生生将靠过去的半个身子给扭了回来,摆了个闺淑的坐姿在旁相陪。

朱庭仙眼风从许清嘉面上扫过,见这年轻人不动声色与旁边的高正举杯相饮,高正怀中倒是搂着个娇娘,浑似全身的骨头都被抽了一般,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正眨巴着眼睛瞧许清嘉呢。

他在这南华县安逸的太久,县里领导班子添加了新鲜血液,当然要考察一番。
朱庭仙往怀里的美娇娘口里喂了半杯酒,见她脸儿被这酒辣的艳红,顿时一笑,将剩下半杯一饮而尽。

许清嘉被高正与主簿,录事、佐史等人各敬了一圈酒,也有几分酒意上头。身旁相陪的女子见得许县丞脸上梁了酡色,更添秀雅俊美,便忍不住凑上前去要接他手里的酒杯:“高三官,我替许郎君饮了这杯!”

高正在家排行第三,是以相熟的伎子也会这般称呼。

“玉娘开口,焉有不从之理?”
许清嘉却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淡淡道:“大男人哪里轮得到女儿家代酒?”

“许郎这是心疼玉娘了?哈哈哈哈,玉娘啊,不如你回头便跟了许郎回家如何?”
玉娘乃是本地有名的伎子,入幕之宾皆知她在风月场中不是凭着歌舞曲艺成名,而是一身玉般细白的皮肉,以及典意奉承的手腕。

朱庭仙将她安排在这里,就是看中了她这点。

他倒要看看许清嘉怎么回答?

第七章


高正那是个风流惯了的主儿,家资富饶,向来在女色上头无节制的,立刻便起哄让许清嘉带着玉娘回去,要么今晚就直接宿在外面。
许清嘉顿时苦了脸:“大人您就饶了我吧,下官我刚成亲还未满两月呢。内人那个性子…实有几分不好相与。到底年纪还轻,不是很懂事儿。”
朱庭仙一笑:“原来许郎还在新婚啊,那此事倒也不急。”
高正也好心建议他:“不如我让我家内人常去你家走动走动?内人那是个极温柔贤淑的性子。”
许清嘉笑的一脸无奈。
任谁看了,也只会觉得这位新上任的同僚家中豢着胭脂虎一只。
后院里,胡娇也被灌了几杯酒,顿时有几分酒意,还不知道前庭许清嘉正在极力的抹黑她。晕晕忽忽起身,弯腰问高夫人:“高姐姐可知此间更衣处?”
高夫人索性起身扶了她一把:“原来你酒量这么差,我这便好人做到底,索性陪你去一趟,正好我也醒醒酒气。”二人向朱夫人告了个罪,便向着僻静之处而去。
才离开了戏台子没多久,胡娇便觉头晕,见得花树之间有个石凳,挣扎着向那石凳走过去:“高姐姐,且容我歇一歇,再走下去要出丑了。”
高夫人陪着她过去,将帕子垫下去,让她坐了,见她裂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来,“多谢姐姐。我这人摔打惯了,还真没这么细致过。”从怀里将自己的帕子铺在一旁,“姐姐你也坐。”
二人初识,倒也没有到忽诉心事的地步,只不过见过两面之后,都有几分乐于结交的意思。高夫人索性坐在她身边,将她揽了过来,靠在自己肩上,“你这年纪,只比我的女儿小了两岁,竟然已经离了爹娘跑到这来了。”心里没来由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她家那闺女现在还喜欢蹭到她身上去撒娇呢。
胡娇在她肩头那个舒服的位子靠着,心里倒是清明,只是手脚软的厉害,“我啊,不管跑出去几千里地,爹娘都一样。”
“瞎说,当爹娘的哪有不牵挂儿女的?”
胡娇咯咯一笑:“他们俩老撇下我跟家兄仙游多年了。”
高夫人要停一停才回过味来,原来她这是父母早亡!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忽听得道旁传来个女子恨恨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里扒拉出来的粗野丫头,还要拉了我出来站着。老虔婆,就只会在这些事上折辱人!”
胡娇酒一下醒了大半,与高夫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
好在那石凳隐在花树间,一时倒也难以发现。却不曾想跟着那女子的小丫环紧跟着劝了一句,倒让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姨娘,不如过去那边坐一坐,歇一歇脚?站了这半天也累了!”
胡娇不由便伸手握住了高夫人的手,这才发现她手心里竟然已经有了汗意。这会儿她早听出来了,感情这位正是先前朱夫人身后立着的粉红衫子的少妇,朱大人的爱宠云姨娘。
云姨娘是朱大人去年新纳的小妾,立刻将朱大人原来的妾室桂姨娘给比了下去,更何况年老色衰的朱夫人。只是朱大人对朱夫人尚有几分结发之情,又育有一儿一女,地位稳固,因此才不曾栽在云姨娘手里。但南华县的官吏富绅们都知道,对朱县令但有所求,只要悄悄走云姨娘的门路准保能办成。
不要小看枕头风的威力。
原本以胡娇与高夫人的身份,自是不惧云姨娘一个妾室的。可是俗语有云,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二人谁也不愿意因为一场宴饮的意外,便给高正与许清嘉在仕途上带来麻烦,自然想着回避。可是此刻避无可避,正想着万一被云姨娘认为二人有意偷听就多了层麻烦,却不想云姨娘却在不远处的花树前停住了脚,一把揪下许多叶子纷纷扬扬撒了下来。
“不坐。气都闷住了,哪里坐得下来”云姨娘又揪了一把叶子撒下来,却不知胡娇与高夫人听到她这句话都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只盼着她立刻走开。
谁知云姨娘似乎揪叶子上瘾了,又揪了一把叶子撒掉,冷冷一笑:“真是可笑,我堂堂一名官家小姐落到了这一步,却要忍受一群粗俗的也不知道哪里来历的妇人们!珍儿你还不知道吧,最傻的是那个新上任的许县丞,我听老爷讲,这次的状元郎跟探花郎都去了富庶的地方当官,都是县令,唯独榜眼不但品级低,只是个一县佐官。老爷都多少年没挪窝了?老爷都挪不了窝,升不了官,他一个做县丞的,也就别指望了。京里都传开了,榜眼不知怎么得罪了京里的大官儿,这才被发配到了南华来。”
珍儿似乎对这位主子的心思极为了解,立刻便接口:“不怪许娘子一脸村气,也不知是哪个山沟里的村野丫头,夫人还将她当座上宾…”
她主仆两个絮絮叨叨发泄不满,高夫人与胡娇二人都尴尬的不行。胡娇在云姨娘口里是不知礼数的乡蛮村妇,连同许清嘉一起被贬。许清嘉的原罪还包括了一桩:穷酸。
前来上任,竟然也送礼讨好上司都不知道。
胡娇:社会新鲜人职场菜鸟的悲哀啊!
只是不知道这云姨娘想要收到南华县新入职官员的礼物到底是出于她自己的贪欲呢还是朱县令的想法?如果是她自己的念头,那还好说,假装不知道便罢了。如果朱县令也这般想…原谅,她对许清嘉的仕途真有几分不看好了。
——来的这都是什么地方啊?
难道他真在京城拒绝了高官显贵榜下捉婿
胡娇瞬间就脑补了个穷屌丝一朝出人头地,拒绝白富美,迎娶屠户女的悲惨故事。许清嘉肯定是考完了试出考场忘把脑子带出来了…
云姨娘撒完了树叶子,发泄了一通,大概是感觉身心愉悦不少,终于带着珍儿原路折回了,看方向这是又回戏荷香水榭立规矩去了。
她是吐露了心里的想法,精神垃圾得到了处理。明明是她背后说人坏话,高夫人与胡娇倒好似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都尴尬的不好意思再独处下去了。
更别提胡娇的酒意,早都没了。
当日回去,许清嘉又喝醉了。
喝醉就算了,竟然还打算故伎重演。
这可不比在驿馆里,她只能被迫与许清嘉共处一室。自这院子赁下来,打扫一番之后,胡娇直接将自己的铺盖卷搬到了二楼东厢,将许清嘉的衣物铺盖送到了楼上西厢,东西厢房对门而立,中间是厅堂,那成了公共空间,平日读书习字都在厅里,到了晚上各自关门安睡。
许清嘉是有过抗议:“阿娇,你何必要搬到东厢去呢?咱们最近不是很相安无事吗?”
胡娇当时回他:“我觉得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反正也不是什么恩爱夫妻,这会子没人看,何必要装呢?
哪知道自从县衙回来之后,醉酒的许清嘉就抓着她死活不放了。
胡娇连哄带骗,都没办法让他松手,最后终于忍不住,在他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只听得他“哎哟”一声,这次终于松开手去摸自己的脑门了。
她连忙起身,虚浮着脚步往外走,边走还边捂着额头:“哎哟今天真是酒喝多了,怎么觉得头晕的这么厉害呢?不行我去躺一躺,许郎你好生歇着啊…”
许清嘉眼睁睁看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连口热水都没给他留下。
翌日便是旬休,倒也不用早早起床。胡娇索性偷了下懒,等她起床下楼,才发现许清嘉已经起来了。她原本就是想要好生晾一下他,最好是饿他一顿半顿,说不定他就老实了。没想到下楼之下却傻了眼。
县丞大人已经坐好了早饭,在餐桌上等她。
胡娇:“…”
这种新好男人的节奏是要闹哪样啊?!
不是说君子远疱厨吗?
真是吃着县丞大人做的早晚,虽然味道正常,但是会消化不良的!
而且那一天许县丞都体贴的不得了。
胡娇洗衣,他连跟在后面拧水。
胡娇摘菜,他也跟着摘。
胡娇练字,他伸手准备握着胡娇的手一起练,被她一眼瞪着退了回去。

到了晚上,胡娇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回房睡的时候,原本已经关上了门,又猛然打开,对上厅里许清嘉期待的眼神,她直接开口:“你昨天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吗?”
许清嘉回想一下,似乎…好像…他将面前的小媳妇儿给抹黑成了一只胭脂虎。不过这是特殊情况,应该…不算吧?
胡娇鼓励的眼神不放弃:“你再好好想想,别装傻!不然今天怎么一定要将功赎罪呢?”


第八章

一场宴饮,让夫妻两个都见识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胡娇没想到原来南华县一把手的不少决议都跟姨娘有关,她算是长见识了。
等到许清嘉的俸银拿回家,她扳着手指头将他的俸银再翻两倍,发现想要维持朱家的生活水平,似乎难度有点高。于是她骇然发觉:难道朱庭仙是贪官?
哪怕她与许清嘉的婚姻只是名存实无,但要是他跟着朱庭仙走歪路,那她也跑不了。

胡娇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发愁的不是如何来维持收入低于消费的生活,而是面临着“老公跟了个坏领导,万一走歪路她被连坐怎么办”这种难题。

许清嘉却是职场菜鸟遇到了官场老油子,还是顶头上司,这就需要好好思考了。
旬休完了重新开始上班,许清嘉起了个大早,吃过了早饭便去上班,还未到县衙门口,便听得人声鼎沸,到得近前不由傻眼了。
一大清早县衙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身着民族服装的百姓们在那里嚷嚷:“再加税就要饿死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许清嘉来到南华县之后就掌着文书与仓库等事,也翻过县里旧档,没感觉赋税有多重啊。怎的这些人都堵在县衙门口?
还不等他说什么,那些百姓瞧见了他,见他的目标是进县衙,便知这也是县里的官吏,便要揪着他说理,幸亏被高正瞧见了,带着人将他抢了回去。

“高大哥,一大清早的这么大阵势,这是怎么了?”
高正神色很纠结,似乎很矛盾说还是不说,最后只含糊道:“大约是税赋…税赋…”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他经手的,他只是被倒霉的拎来维持治安的。
昨晚奋战半夜,天还没亮就被人从小妾床上拉起来的高正也觉得苦不堪言,想不明白自己当年怎么就一门心思想要做官呢?
“我看过旧档,税赋算是低的了,怎么还不满意呢?”本来整个南诏地区收回大周版图之后,大周重新划分治理,这二十年间致力于百夷跟汉人能够相融,税赋之上比之整个汉区还有优待,怎的这些人还要堵在县衙门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