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既然没出来,你们就守在门口,不得打扰!”她还要忙着熬药,跟轰苍蝇似的将人轰走了。
燕云度过了一夜就醒了过来,整个面色都泛着鲜活的气息,青黑之色大部分都已经褪去,直喜的钟离绕着他的榻打转,几乎要感谢皇天菩萨:“少帅被救了过来真是我大烈幸事!”
“救我的那人是谁?”
他再次醒过来,感觉到身体里的勃勃生机,便知道被砍晕之前的那人正是他的救命恩人。
钱方还向燕云度告状,想要让燕云度治谢逸华的不敬之罪,却被钱圆训了一顿:“小方你好不晓事,少帅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多亏了齐先生,不说你我应该感激先生,便是整个南疆大营都应该感谢齐先生!”
钟离害的谢逸华吐血,心有愧疚,也为她说好话:“齐先生医术高妙,这次若不是请了她来,少将军焉有命在。小钱方,你还是别找齐先生的不痛快了!”她又向燕云度介绍谢逸华:“救少将军的名唤齐二,是沧浪崖的弟子,跟同门前去剑门关寻找解毒的药材,结果被牟旋碰上就…请了回来。”当然请回来的方式有点强硬。
整个南疆大营现在基本都知道,齐先生是被牟护卫用弩机挟持而来,只是自家人终归要护短,总不能指责牟旋挟持的不对吧?众人有致一同的在燕云度面前换了说辞。
吕明也为牟旋作证:“齐先生对少帅的威名早有耳闻,听说中毒的是少帅,二话就说就让同门先回沧浪崖,只身来救少帅了,真是可敬可佩的义士啊!”
等到谢逸华闭门养伤一日夜出来之后,才发现她已经被南疆大营传唱为“感少帅威名仗义来救”的义士了。守在门口的护卫端来洗脸水让她净面,又捧来了衣服让她换上,端了饭食。等她用毕,便恭恭敬敬说:“齐先生,我家少帅想请您过去说话!”
谢逸华再次踏进帅帐,绕过屏风,发现燕云度已经能够盘膝坐在榻上了,精神瞧着还不错。
她坐到榻沿,伸手去抓燕云度的腕子,旁边站着的牟旋钟离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钱方甚至还喊出声:“你快放手!”
谁都知道燕少帅最讨厌与人接触,说话可以,但动手动脚的后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他扔出去。
但今日燕云度却态度平和,也许是连身上都被她看到了,也就不再乎被她上来就拉着手腕了。
“聒噪!”谢逸华干脆吐出俩字,手指压着他腕上动脉,好一会儿才说:“燕少帅体魄强健,较之常人恢复要快上许多,开的汤药还是要按时服用,涂朱果也不能断了,余毒清了之后就能如常行走,若要恢复如常,只恐要十来日。”
帐内众将士连连向她道谢,她声音里却并没有露出多少喜意,只淡淡道:“燕少帅中的是一种南疆奇毒,如果不是运气够好,遇上在下跟师妹前去剑门关采药,恐怕早就没命了。既然对方这么想让燕少帅去死,似乎南疆大营不办一场丧事,也对不住对方的煞费苦心!”
三天之后,南疆大营挂白,燕字帅旗下降,全营致哀,钟离甚至还从附近山上的寺庙请了僧人念经,为亡者超度。
谢逸华袖手坐在帅帐内议事处,透过撩起来的帐帘看着南疆大营众将士作戏做作套,竟然还有人哭灵,唇角微扬,竟是露出一点笑意。
燕云度就坐在帅案之后,亲眼看着“自己的葬礼”不紧不慢的进行着,牟旋甚至还带领一帮护卫拥着城内请来的风水先生,前去城外寻风水宝地,也觉得这一切有点荒谬。
——他到底是抽的什么风,竟然当真同意了齐二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在玩单机,留言好少。另外放存稿箱定时…就没办法自动发微博更新通知啦!


第四章
南疆大营边境线很长,驻扎的夷狄部落很多。而夷狄之中最强的便是黑白夷狄。白狄喜穿白衣,族中无论女男皆高鼻白肤,以出美男子而闻名。白狄喜住白屋,墙壁刷的雪白,绘着各种动植物,比如有的人家墙壁上绘着耕牛,有的人家还绘着一丛丛的蘑菇,不一而足。
白狄能歌善舞,英勇善战,原来也是大烈王朝的附属国,只是二十年前族中出了一名颇有野心的女子,名唤白玉凤,起先在南疆边境小打小闹,不愿意再向大烈称臣。没过几年便自立为王,将一干白狄零散部落都收归麾下,竟结成了一股顽强的力量,时常骚扰大烈边境,如顽癣般存在于南疆边境。
黑狄喜穿黑衣,连族中男女也喜欢以特制的颜料抹黑了脸,连牙齿也要涂黑,在山野之地夜宿,在林间奔走如履平地,剿杀不尽,很是令人头疼。
除了黑白夷狄,还有不少人口面积都小的部族便在大烈与白狄之间的夹缝之中生存,左摇右摆,时而向大烈投诚,等被白玉凤派人去“照拂”之后,便又投入了白狄的怀抱,实在有些令人头疼。
“…她们就没考虑过别的出路?联手大烈将白狄给灭了?”谢逸华听闻南疆的白狄与黑狄之事,对小部族的评价便不太高。
“大烈跟白狄打了多少年仗,且白玉凤为了巩固权利,还同撒撒族联姻。撒撒族兵强马壮,只是土地与大烈不曾接壤,不然恐怕也是战火不休。”牟旋带着她去参观营里抓回来的俘虏,好让远方的客人见识一下白狄美人与黑狄的区别,还好心建议:“齐先生救了我家少帅,不如挑两个白狄男子去服侍?”
谢逸华:“…还是算了。”她没有随便收男人的习惯。
牟旋还当她客气推让,加之钱方在她耳边念叨了无数遍,对谢逸华很是不满,她也是一片好心,想着既然少帅不能嫁给她,不如就拿两个不值钱的白狄男子来充数,搪塞过去算了。
傍晚的时候,谢逸华替燕云度把完脉,重新开了调理的汤剂之后,回自己帐篷休息,才进门就看到两名只穿着薄纱的白狄美男跪在榻前,乌发如云披满肩前,柔顺恭敬的姿态十足,见到她膝行而来,跪在她面前向她叩头:“奴婢奉命来服侍先生!”爬起来就要解她的腰带。
谢逸华吓了一大跳,她是无论多少次都不太能习惯投怀送抱自荐枕席,厉喝一声:“住手!”吓的那白狄美男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她转头就往燕云度的帅帐里闯,气急败坏的告状:“方才我回去,帐篷里有两个白狄男人,燕少帅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燕云度全然不知此事,不过他对谢逸华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替他解毒就敢调戏他身边的小侍,医术过关,人品却差了很多。
“本帅记得齐先生似乎很是喜欢美男,这个礼物不合先生心意吗?”他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为自己选了不合适的礼物而苦恼。
谢逸华脸都青了:“在下还真不知道燕少帅还有送别人美男的爱好,但实在抱歉,在下无福消受,还请燕少帅收回!”
等她从帅帐里出去之后,燕云度就沉下脸,吩咐门口的钱圆:“去看看是谁给齐先生送了美男?”
钱圆心知肚明,从帅帐里溜出来,逮着钱方就让他去给牟旋传信:“少帅生气了,他让查问是谁给齐先生送了美男。”
其实南疆大营每年俘虏的狄族男人真不少,但由燕云度掌军之后,这些男人都被留下来向狄人交换战俘,而非当作礼物献上去取悦上位者。
钱方一点都不在乎,他对谢逸华在帅帐里说过的话还耿耿于怀:“那个女人本来就好色,美男送到帐中,却又假惺惺推开,难道是在肖想少帅?”
钱圆懒得跟他争辩,回帅帐复命:“禀少帅,送人一事是牟统领做的,可能是为了感谢齐先生救了少帅一命!”又委婉向燕云度进言:“少帅从不向人送美男,齐先生误解了少帅,不如由奴去向齐先生解释?”
燕云度冷哼一声:“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解释!”
谢逸华回到自己帐中,两名白狄美男还一动不动跪在那里,她将人轰了出去,对燕云度的好感瞬间就降到了最低点。
大烈王朝无人不知燕少帅战功赫赫,原来闻名不如一见,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送美男的习惯,实在让人失望。
如果不是为了弄清楚他身上所中之毒的来源,她大可不必留在南疆大营。
沧浪崖与南疆大营八杆子打不着,且一个是民间宗教组织,另外一个是官方正规军,谢逸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何能中同一种毒。
她是个富有研究精神的人,一心想要弄清楚两者之间的关联,不惜留在燕云度身边。
次日再去见燕云度,她的心境已经平和许多。
帅帐门口今日进进出出的将士很多,脚步匆匆,整个大营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
牟旋一瘸一拐蹭到了她面前,见面就向她赔罪:“在下不知道齐先生不喜欢白狄美男,难道先生的审美异于常人,竟是喜欢黑狄…美人?”她实在不能违心将黑狄男人称作美人。
谢逸华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已经猜出来了送美男事件很可能是燕云度的下属自作主张,便“好心好意”问候了一下她的尊臀:“若是今晚我将黑狄男人也轰出来,再顺便到燕少帅那里去告一状,不知道…牟统领还能不能穿上裤子在营里行走?”
牟旋拉着一张脸十分沮丧:“在下好心好意要送先生两个服侍的人,没想到先生却不肯领情!”
谢逸华拍拍她的肩,随后进了帅帐又告了一状:“真没想到燕少帅调*教属下倒是有一手,牟统领今日还要坚持不懈送美人给我,还要感谢燕少帅对我的生活关怀备至啊!”
燕云度今日穿着铠甲,竟似要出征的模样,他闻言一怔,整张脸都黑了,冷笑道:“多谢夸奖!”
牟旋转头又挨了十军棍,连随同他出征伏击都做不到。
谢逸华还特意开了张疗伤的方子给她:“我瞧着你家少帅下令打你,也是心疼的紧,在下真是善解人意,不忍见你们主仆离心,内服外敷的药都详尽写在上面,你回头找人给你煎药就好!”
牟旋两条腿腰以下都被打的血淋淋的,爬起来都很困难,咬牙向谢逸华道谢:“…还要多谢齐先生关照!”
谢逸华温柔道:“牟统领说哪里话?比起我这点关照,你拿弩机对我的关照,在下没齿不忘。你不知道我有个毛病,胆小,心脏不得劲。”她抚胸娇弱道:“每次被吓一回,我都觉得要折十年阳寿,这次可是被牟统领吓的不轻。”
牟旋闹半天才明白自己是被齐二记恨上了,她咬牙赞道:“真没看出来,先生竟然是如此胆小之人!”胆小到临万丈绝壁犹面不改色,逢数十架弩机待发而谈笑风声!
谢逸华大言不惭:“家师常说,就我这胆小慎微的性子,还是应该趁着年轻多多见识一番。既然牟统领暂时不能跟随燕少帅出征,在下恰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正好代牟统领护卫燕少帅出征!”
燕云度的身体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强悍,才数日功夫竟然已经能够穿着铠甲骑在马上了,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弄清楚他身上所中之毒的来源,自然要紧紧跟随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五章
南疆大营挂白举丧,很快就传到了白狄人的地盘上。
燕家世代镇守南疆,早就与白狄结了大仇,不死不休。白玉凤搂着怀里新纳的年轻小侍,与部属摆酒庆贺。
她手底下的大将趁着席间热闹,趁势提起偷袭南疆大营,却遭到了她的反对。
“燕家人领兵多年勤练不辍,未见得主帅殒命就会松懈,说不定到时候守卫更严。大烈人注重死后丧葬之仪,不如等他们举行葬礼的时候再行偷袭!”
白狄众将纷纷拥戴她的决定,又派人去探听燕云度归葬之地,紧锣密鼓的安排手下进行偷袭。
谢逸华身着铠甲,骑在马上紧跟着燕云度,那模样倒有几分急色,似乎恨不得自己的马头贴着燕云度的马头才甘心。
燕云度厌恶她开口就油嘴滑舌的调戏他手底下的小侍,太过轻浮,便懒得搭理她。但其人脸皮奇厚无比,似乎根本没觉得被他冷落,还非要粘上来套近乎,让他很是烦躁。
“齐先生,你就不能离本帅远一点吗?”
谢逸华侧头看他,好似他说了什么不应该的话:“牟统领领了军棍,现在还在帐篷里趴着呢。在下临走之时,得她再三嘱托,一定要保护好燕少帅的安危。少帅这条命是在下救回来的,虽然少帅跟你身边的人常常忘了这一点,但在下可没忘,也不想再费神救第二回 !”
钱方与钱圆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每次出征都是留守营中。而牟旋是燕大帅留给燕云度的贴身护卫,多年征战二人几乎从不分开,没想到谢逸华来了之后被打破惯例,让他很不习惯。
燕云度以男子之身入军营,顶着很大的压力。他当初才做主帅,帐下老将对他并不服气,还有人专门拿男女之别讲些阴阳怪气的话。比如男子就该在后院里相妻教女;再或者当着他的面侮辱俘虏回来的异族男子…
军营里有时候传承并非能够抵挡一切的流言与恶意,尤其这些将士们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除非绝对的强者才能让她们坚决服从指挥。
燕云度花了三年的时间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天才般的军事才能,终将南疆大营的人心收服,此后这些兵痞子们才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但那段经历留给他的影响太过深刻,让他对轻浮的女人充满了本能的厌恶。
“齐先生的救命大恩,本帅没齿难忘!但齐先生也请自尊,不要随意在营里调戏本帅身边的小侍,省得外间传言开来,只当沧浪崖全是好色之徒,辱及先生师门,那就不太好了!”
谢逸华:“谢谢燕少帅谬赞!家师若是听说因为齐某而让沧浪崖背上了好色的虚名,她老人家一定会老怀大慰的!”
沧浪崖全是一帮光棍,师姐妹们各个摆出一副要打光棍清心寡欲到老的样子,让云生观观主再三向弟子们宣扬规矩:咱们沧浪崖不禁婚嫁,小兔崽子们还不快利索去成家?!
小兔崽子们也包括谢逸华。
燕云度就跟看怪物似的看着谢逸华,对沧浪崖有了第一个真实的印象:从师傅到弟子全都是奇葩!
寻常弟子听到辱及师门,不跳出来跟人打架就算是客气了,口头上一定不会输阵的,但到了谢逸华这里,她竟然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实在令人费解。
燕云度懒的再理她,驱马赶路,谢逸华随后跟了上来,半步不落。
她的模样虽然被银面具遮盖,但常年习武,身形修长,骑在马上竟也是有模有样,不比随行的一干武将们差。就连钟离都忍不住上前来招揽她:“齐先生,你在沧浪崖若无事,不如入南疆大营效力?”
谢逸华意有所指的笑道:“多谢钟将军厚爱,只是南疆大营也并非所有的人都如此看重齐某,齐某还不是要长期留下来讨人嫌了!”
燕云度对她有点心结,行动连个笑脸都不给,她又不是又病非要留下来。不过也许燕少帅天生不苟言笑也不是没可能的。
她还是不要挑战燕少帅的神经了。
燕云度皱眉听着她与钟离一唱一和,肚里将钟离骂了八百遍:明明齐二轻浮又刻薄,嘴巴一点都不饶人,她是从哪里看出来堪为栋梁之材的?
实在令人费解!
先头部队已经夤夜赶往牟旋为他堪定的风水宝地,出城之后马蹄都用厚厚的布帛包了起来,趁夜埋伏。
而他们这一队打头的就是送葬的队伍,哭灵的打幡的,还有负责押送棺木的,宛如民间的送葬队伍,一路蜿蜒向山上而去,哭声传出去老远。
谢逸华在沧浪崖住的太久,还真没机会见识民间的丧葬事宜,今次看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燕云度偶尔侧头瞥见她的神情,便将到了嘴巴的话都吞了回去。
眼见得队伍入了乌恒山,先头负责押送棺木的只听得“咻”的一声,有箭羽破空之声传来,再看时棺木之上赫然插着一枝白羽剑。
队伍大哗,有将士持盾奔走,半众人护在盾阵之中,而拉在马车里运往灵寝之地的棺木之上则插了十来只羽箭。
白玉凤远远看着送葬的队伍四散奔逃,只觉得解恨不已,不由哈哈大笑。
燕家与她已成世仇,而她白玉风广纳后宫,女儿就有好几个,没想到燕家最后一点血脉终将留在了乌恒山下,这件事情够她乐个好几年的!
她带人隐在深山密林之间偷袭,正在得意之时,前排的军士们如割草一般刷刷刷齐齐倒地,白玉凤顿时急了,大吼:“怎么回事?”
追随她同行的将士不可置信:“…有人偷袭我们?!”
“难道是黑猴子?”
白玉凤一向瞧不上黑狄,总觉得他们跟露宿山野的猴子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且前瞻性不够,不肯归顺于她,私底下极尽辱骂之能事。
不等白狄瞧出偷袭之人,就被对方放翻了近百人,顿时乱了起来。有人矮身到前排去察看倒地军士的伤口,顿感不妙:“王上,似乎不是黑猴子,怎么瞧着是大烈人的武器?”她接连看了六七个被射中的将十一,总算确定了。
燕云度身边有一队手持弩机的护卫,十分令人忌惮。前排倒地的军士们分明是被弩机所伤,此刻耳边全是□□之声,那人转头就劝白玉凤:“王上快撤!咱们好像踩进了大烈人的包围圈!”
白玉凤根本就不敢相信:“姓燕的那小子早就中了毒,必死无疑。她们定然是借着丧事诱咱们前来。大烈人好狠的心肠,连死人都不放过!”
无论她心中有多不甘,也只能被护卫簇拥着后撤。
狄人偷袭之时,谢逸华第一时间就靠近了燕云度,目光顺着来箭在山间密林四处巡梭,手中长剑出鞘,将射到近前的箭枝击下。
燕云度心里有种轻微的气恼与说不出的复杂感受。他一方面气恼于谢逸华下意识的保护动作,想他掌军十年,不论指挥才能如何,在战场之上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事发之时却被她视为需要保护的弱男子,实在让人气馁;另一方面,他独自支撑太久,每逢战时必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除了牟旋等贴身护卫,整个南疆大营还真没人觉得燕少帅是需要保护的男子,到了齐二面前居然自动自发保护他。
“劳齐先生保护,只是本帅尚没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谢逸华嘴里的话跟行动保持高度的一致:“知道燕少帅武功高强,必用不着在下多事保护,只是你才被在下救回一命,骑在马上也就是保持不掉下来,真要弯弓御敌恐怕力气不继,麻烦别浪费在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同一个人,行吗?”
燕云度:…这个人嘴巴刻薄成性,怎么没被沧浪崖的人打死?
他甫一醒来就听到谢逸华调戏他身边的人,犯了他的大忌,心里顿时对她充满了恶感,第一印象实在难以扭转。偏偏谢逸华似乎也没有要解释或者改变的样子,此后举动只会加深这种不良印象,并不能让他对她大为改观。
方才明明他心中才生出一点说不出的感觉,就被她几句话给打消了念头,若论讨人嫌,恐怕没人能及得上齐二了。


第六章
乌恒山常年绿荫覆盖,古木参天,山势连绵。
黑狄常居山中,而白狄则在山下安居,与大烈边境接壤。多年交战,边界战火连天,百姓如惊弓之鸟,连山中飞禽走兽亦常沐战火,嗅觉极是灵敏。
白狄与大烈两军交战,山中鸟兽四散奔逃,乱箭齐飞,燕云度被侍卫护在当中,边战边逼近白玉凤藏身之处。
牟旋带人选的“风水宝地”正在乌恒山一处向阳的坡上,背靠大山,面朝平原,视野极为开阔,“送葬”的队伍才行至停葬之地,就逢白玉凤带兵包围,又有大烈伏兵侧旁突袭,场面乱成一团。
白玉凤身居高处,眼看着大烈军队越逼越近,她身边的将士们不断有中箭受伤的,大烈军队渐有合拢之势,危机之时她注视远处战团,但见大烈军中将士持盾相护,将一名身着铠甲的将士护在当间,再仔细一看,瞳孔紧缩,跟见了鬼一般:“…不可能!”
贴身侍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傻了一般:“…不是说已经死了吗?他怎么还活着?”
七月酷热之下,透过山间密林,大烈军越靠越近,但见众人拱卫在当中之人,堪堪正是今日下葬的燕云度。
若非烈阳当头,都要让人怀疑是不是见鬼了!
“银腰——你不是说燕云度再无生还的可能吗?”
白玉凤身边随从护卫簇拥,皆着白衣,独银腰褐色衣袍将整个人包裹严实,面孔上只留了一条细缝,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眸。
他探头一瞧,从背上解下长弓,箭袋里仅剩三只长箭,他抽出一只,箭头却乌突突似生锈的铁箭一般。弓如满月,箭去流星,竟是用了全力。
其实两军混战,四面八方皆是交战的士兵,银腰长箭疾去,目标正是被大烈众军护在当间的燕云度。
他的箭法在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鲜有人能躲得过去,正遥遥注视,却见得燕云度旁边剑光大炽,将他身周护了个密不透风,竟将他长箭击落,就手捞了起来。
银腰这才发现,将他的箭击落的是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高坐在马上,朝着他立身之处瞧了过来,瞧不清她的面容,却让人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