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语气终于平静了一些:“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想,“等我手头的事全部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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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露西当时的尖叫,我的耳朵还有些疼。
“那时候我就在参加谦墨的婚礼。你也知道那老女人的脾气,我还是沾了托尼的光,才被分到教堂里最角落的地方。你想想看,这么角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因为讲电话声音太吵,打扰到神父证婚?竟然找这么个借口派人把我请出教堂!”
以露西的嗓门,不是不可能——
我打那通电话给露西时,正坐在张怀年的车里。
当时我们开车,正在去领事馆的路上。
胡欣当时千方百计把我送出国,逼我签了协议。这份协议存在领事馆里,限制我回国的自由。
我先要回国,必须想方设法让这份协议失效。
正规途径,非法途径,只要能让我回国,就会成为我的不二选择。
而张怀年,在金融线和政法线混饭吃的人,没几个不知道他的手腕的。
他本来坚决反对我这么做,但我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业界有句相传已久的话:“张怀年是亚洲无良律师之最,黑白道通吃,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
所以我才会麻烦他,请他跟我一起去领事馆。
当时在车上,露西说的那些话,连张怀年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露西的声音已然大到这种地步,不能怪姚夫人把她赶出教堂。
“不过最解气的事,我被赶出来没多久,谦墨跟着出来。我本以为他是来出来安慰我,可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他竟然说他不结婚了。看着那个老女人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你知不知倒我有多开心?”
谈话就这么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露西原本是要为哥哥的失婚而惋惜,到最后这倒变成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作为一个听众,我负荷不了这种变化。

所谓八卦

我回到酒店就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没几样,但回来后的这一周,我购置了不少东西。我是有购物癖的女人,这天经地义。但是也有麻烦:要把这些全部搬去新公寓,不是简单的事。光收拾这些东西就花了我不少时间。
我想了想,决定明天请物流公司来帮忙。我还要上班,没时间自己亲自整理。
一想到明天上班,我不禁有些堵心。
我现在手头只有恒盛总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
胡家百分之五十一,处于绝对控股地位。
这百分之五十一,还不包括恒盛规模巨大的分公司体系中所占的股份额度。
也就是说,即使我拿回被胡阿姨占去的那百分之十五,还是坐不到恒盛董事会的第一顺位。
就我所知,董事会的那些老臣子们和胡欣关系都不错,特别是何万成,无论做什么决议,他历来是站在胡家这边。
胡欣又有胡骞予这么个争气的儿子,自打自拼地,竟能把恒盛推上云端。
那些拿小股东还有可能把手头的股份转卖给我,而那些大股东,要他们吐出股份,难于登天。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时,手机响。
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
一种不详的预感冲上我的脑袋。
我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他!
接起电话。
“林为零。”
胡骞予的声音。
显然我的祈祷没有应验。
“…”
“为零?”
听到他叫我名字,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缩。我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晚上,那段痛苦的激情。
他硬挺的器官,在我的身体里猛然一阵震颤。
他的脸,埋在我的肩窝处,低唤我的名字,“…为零…为零…”
我一直咬着牙,无意识地摇头。头发凌乱,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我想说话,说不出来。
我咬着牙,只想着,不呻吟,不呻吟。
身体的震颤越发不可收拾,最后时刻,他猛地抽身而退。随即,一股灼热的液体喷溅在我大腿上。
那种热度…
我不想忆起,却偏偏记得清楚,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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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为零?”他又唤了一遍。
“什么事?”我听见自己问他。
两边的声音都不够真切。
“你下来。”
“…”
“我在酒店对面的马路上。”
我下意识走到窗边,向下看。
没看见他的身影。
当然,连车都跟蚂蚁一样,更何况人?
“我,在外面。还没回酒店。”我尽量保持语速的平稳,不想让他听出端倪。
低沉的笑声传来。声音不大,渐渐敛去。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如果说刚才的笑是不屑,那么此刻他的笑多了点无奈,“我看见了,你就站在窗边,正向下看。”
我惊愕,猛地闪身躲到窗帘后。
心跳瞬时加速,砰…砰…砰…跳不停歇。
离得那么远,他怎么看得见?
我安慰自己,可是心跳速度反升不降。
我心跳难以平静,胡骞予淡淡说,带着笑意:“离那么远,我怎么可能看得见?不必躲。”
胡骞予,为什么你总是猜得中一切?
仿佛我这一切不自觉的动作,你全部尽在掌握。
“我不在酒店对面。别担心。”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忙音传来,提醒我收线。
我看着窗外。景观灯把夜空渲染的像是傍晚。
其实,此刻,已近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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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上班。
早餐时间过后,我进茶水间泡咖啡。
这个时间进茶水间,看着里头还有这么多人,我不免有点诧异。一般情况,过了早餐时间大家都会回自己的位子,茶水间会恢复冷清。
我在门外驻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
茶水间里很热闹。
“这是…”
“一定是!准没错!”
“用马赛克挡了脸了你还能认出来?”
“一定是咱们恒盛的公关部跟他们报社打了招呼,不准登全脸的!”
“…旁边这女的,记不记得?”
“哎,你什么记性啊?就是代言了我们公司一款风险理财产品的那个啊!看看看,这里都写了,因为代言结缘,钻石王老五夜会…”
“哦,失望啊!她也不过一般漂亮而已啊!她哪配得上我们恒盛的…”
“什么啊?没可信度!”
“凌晨从男方家里出来…都配了图了。还没可信度啊?”
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吵闹玩乐的氛围。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进茶水间的原因。
八卦,娱乐,满耳都是些没营养的话,听得人头疼。
我揉一揉吃疼的太阳穴,准备泡完咖啡就走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却在这时猛地站起来,向我这边跑来。这个女孩笑呵呵地躲,手里攥着版面花花绿绿的报纸。另一个人随即站起来,追着前头那个跑。
“你是没人家漂亮嘛!钓金龟也不够格啊?”
“你嘴怎么这么缺德啊?!别让我逮到!”
追追打打的场面,我以为我在国中结束后就再也见识不到,不料在恒盛又重新领教了一回。
我绕道,尽量不和她们碰上,免得把咖啡给打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
两个人跑来跑去,嬉笑怒骂,我都已经绕路而行,却依旧没能幸免。
其中一个不看路的撞上了我,手肘碰翻我的杯子。
杯子倒了,咖啡全数喂到了我的衣襟上。
闹腾的茶水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我抖一抖自己狼藉一片的衣服,尽量不让咖啡流下去弄湿我的裤子。
追打中的两人都愣住,其中一个看看我的脸,再看看我身上狼藉的咖啡渍,突然反应过来,“呀”了一声,急忙把手里的报纸丢到流理台上,跑到边上的配水房取毛巾,帮我擦拭。
却是越帮越忙,我的裤子也被她弄湿了。
无奈,我只得把马克杯放到一旁,接过毛巾自己动手。
“对…对不起!林小姐,我刚才…刚才没看到你!”
那个碰翻我杯子的女孩子,低眉顺眼,声音发颤:“林理事,你…你没事吧?”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知如何应付。
“没事。擦干就好了。”我看看自己的马克杯,笑出声,试着化解尴尬。
转身去拿我的马克杯。
我的视线不经意投在和杯子放在一起的那张报纸上。
报纸的一角被咖啡弄湿,可丝毫不影响这个中间最醒目的版面的清晰度。
我的视线不受控的定格。
我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可是怎么都做不到。
“女星苍然微夜会富商,地下恋情呼之欲出。”
足够噱头的标题。
照片不甚清晰,但好在角度还可以,将女人笑容嫣然的脸照了个全。
男方却打了马赛克,让人不得其庐山真面目。可是,男人指上那枚铂金尾戒——
那个戒指,我有印象。
这个男人,不是胡骞予是谁?
他昨晚俨然是美人在怀,怎么还会有时间有心情,打那种电话来搅乱我的思绪?
“林理事,你没事吧?”
呵,现在人表示关心都只有这一句吗?
没事吧?
我很好!好得很!
我朝她笑笑:“我没事。谢谢。”
我说完,转身离开,下一秒便敛去所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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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酒店,人已经到大堂,这才猛地记起我今天早上已经退房,行李也都运到新家。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
白色的衬衫,大片咖啡渍,干了以后摩擦着皮肤,隐隐的疼。
回公司上班?回家换衣服?
我无法抉择,茫然不知所措。

所谓偶遇

一周前,我进入了一个游戏。
和我最擅长的21点和俄罗斯轮盘不同,这个赌局,赌的不是钱,是恒盛的控制权。筹码,也不是钱,是我的一切,他的股份。
“…我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不缠人,不用你养活,不用担心被曝光。
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
让我待在恒盛。”
我还记得自己那时候,这么说,是为了得到参与这个赌局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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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为…林理事?”
我呆呆站在酒店大堂,不知所措之时,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声音不太确定,带点疑问和探究。
我望向声音的源头。
李牧晨?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向他,有点无措。他看我的眼神亦然。
“你怎么在这里?”
“我翘班了。”
李牧晨有点不置信地看着冲他笑的我,再看看表,“12点,午餐时间,不算翘班。”
12点了?
我看表,果然。
不禁拍拍自己的额头。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花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发呆?
“我有朋友约我在顶层餐厅吃饭。不介意的话,一起?”
我摊开手,示意自己脏掉的衬衫:“我的衣服脏了,得回家换。”
他顺着我的示意,看我的衣服。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听了心情顿好的话。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还以为是很特别的花纹呢!你衣架子一样,底子好,不像样的给你穿也变像样了。况且,外套扣起来,脏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
真看不出来,这个男人,话能说得这么甜。
“林理事?”
“…我有点走神,对不起。”
“一起去吗?午餐。”
“好吧。”
*********
被骗了。
没有所谓的朋友。
他状似无辜:“本来是约了朋友的,没想人家佳人有约,我呢,沦落到被放鸽子的悲惨境地。不过我倒要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不会碰到你。”
我对此半信半疑。
男人追女人,要有点无赖,或者痞气,否则一辈子光棍。这句话,对于李牧晨这种社会精英来说,原来同样适用。
他对我用了心。可惜,对此我只能视而不见。
今天这顿午餐后,我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位恒盛最顶级的操盘手。
他似乎特意去看了我在美国的几件case,席间,他提到了多贝特公司的重组事件。
那时候我人还在美国。CAP要强制收购多贝特,事情闹得很大,地方政府都以反垄断名义介入。
多贝特找到我,是我的那个美女导师米拉·纳迪从中牵线。
其实,在那个当口上,我对多贝特的重组案并没有多大把握,之所以接手,纯粹是卖老师一个面子。
我从中游说,使多贝特得以和死对头普勒公司达成合作意向,降低了PE和负债,改变了家族经营模式,裁员,中层全面换血,并适时放出利好消息,加之政府干预,一切顺当了结。
虽然某些人,包括媒体,行内人,经济分析学者,众口一词,说这是近几年反垄断战役之中最成功的一例,可在我看来,还有诸多东西是失策的,反收购的成功,百分之五十是因为运气。
而李牧晨,却能把只有我和多贝特高层知晓的诸多漏洞指出大半,不得不让人佩服。
和他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可以学到很多。
“为零,还需要点什么?”
不知道谈话进行到什么时候,他对我的称呼,已然由“林小姐”变更为“为零”,而我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不舒服的地方。
我看着菜单,翻来覆去,还是决定不了要吃什么。
“不如试试这里的红酒焗生蚝。味道很不错。”
我接受了他的意见,点了这里大名鼎鼎的“红酒焗生蚝”。之后他又推了几款菜色。要不是这顿是他请,我免不了要怀疑这间餐厅他是不是有股份了。
餐后甜点是青草慕斯。带点青草味,纯正的苏格兰味道。
第一次试这种青草味。味道绝对不赖。味蕾一点一点感受到清甜,较慕斯的甜味,轻很多,却也悠远许多。
我几乎要闭起眼睛享受这种独特的甜味了。
这时,李牧晨朝我抬了抬下巴,我不明白他的意旨。他笑了,指指自己的嘴角。我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拿餐巾擦嘴,他已经先行一步,似乎没经过什么深思,手就伸了过来,食指托住我的下巴,拇指指腹划过我的唇角。
反究这个举动,实在太过暧昧,把气氛弄得异常尴尬。我们两个皆愣了愣神。他收回手,“…抱歉。”
我低头,继续吃我的青草慕斯,却已没有心情细细品尝。这里我已经不想再待下去,剩下的慕斯几乎被我一次性全塞进嘴里。
******
午餐结束后李牧晨载我回了趟家。
本来不想麻烦他,而且我们在酒店门口就已经分道扬镳。他去停车场取车,我拦计程车。
可惜偏偏计程车似有意跟我作对,我在路边等了许久,迟迟都不来一辆。
等到最后,倒是等来了李牧晨,他开车停到我面前,降下车窗:“上车。”
我犹豫了一会儿,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见我似乎有些聊赖,便问:“有没有考虑买辆车?”
我对开车这件事有极重的心理阴影,在美国那种高强度的生活,没有私家车的日子很难熬,我也试过去考驾照,可只要手一碰到方向盘,我的情绪就会崩溃。
可我不想把这个告诉面前这个男人,只能说:“我现在手头不宽裕。暂时还不考虑买车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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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家换好衣服,我们就一同回公司。
在停车场遇见同事,他们皆是好奇地打量我和李牧晨。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这本无可厚非,可这男人不是别人,而是李牧晨。这就不能怪别人想要窥伺了。
不知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花边新闻出炉——
恒盛首席操盘手李牧晨载公司女同事上班,两人关系值得揣测?
李牧晨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略带抱歉地看我:“真是…有点麻烦啊。”
我点点头。
何止一点麻烦?
在众人猎奇目光之中,李牧晨走到了电梯口。
这是他们金领专用电梯,我并不能和他共乘。
“你不进电梯吗?”
“不好吧。这是专供你们这些高级职员乘坐的。”
“没关系,我也是去32楼。”

这样一来一回,只会引来更多人观摩,我暗地里哀叹,不太甘愿地进了电梯。
也许是午餐时我吃的特别认真,李牧晨误以为我是迷恋美食的人,电梯里他大方邀约:“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别致的馆子,要不要去试试?”
这是我的习惯了,吃东西如同在做化学实验,认真到像是要吃出里面的成分。但实际上我对吃不讲究,更不会去在意那家所谓“别致”的馆子。
“我晚上可能要…”
我话音未完,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9楼。我被这一声打断了话,正欲继续,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总裁特助王书维。
而另一个,当然是我们总裁。
王书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胡总好。”
“胡总好。”我和李牧晨异口同声。
“嗯。”胡骞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总裁在场,李牧晨不方便多说。我终于得以超脱,不再需要绞尽脑汁想怎么拒绝李牧晨的邀请。
我无所事事,等待32楼的到来,不禁看向胡骞予的背影。
胡骞予很高,身量挺拔,王书维与李牧晨也自不必说。三个人站在一起,几乎挡住我全部光线。
王书维正在向胡骞予报告着什么,声音刻意压低,尽量不让身后的人——也就是,我和李牧晨——听见。
我的视线不由的在王书维的背上停留片刻,这个男人,和他身旁的胡骞予一样,道貌岸然!
李牧晨这时看向我,我慌忙收回视线,不再盯着王书维的背影。
李牧晨只出口型不出声地问我:你和王特助认识?
我顿了顿,赶紧摇头,企图掩饰过去。
幸而李牧晨对此也不太感兴趣,不能出声,似乎还不足以断了李牧晨想要继续和我沟通的念想。
——你晚上几点下班?我等你。
——我晚上有…
我没能说完,因为就在这时,站在我前方的胡骞予侧了侧身,使得一丝光影在我眼前晃了晃。下一秒我抬头看,只见胡骞予侧着身体,视线正在我的脸上逡巡。
他的那道目光隐藏着什么,我来没来得及看清,它就已经转移到了李牧晨身上。
“牧晨,3点钟到我办公室来,有个case要交给你。”胡骞予面无表情的说。
李牧晨立刻点头称是。
胡骞予这才回过身去。他的眼睛在掠过我的时候,刻意忽略。而这时,王书维似乎不经意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低头,学着胡骞予,忽略掉他的目光。

所谓婚戒

我晚上没赴李牧晨的约。
确实没空。
我在清水阁包了只船,邀请黄浩然。
此人算是董事会里唯一和胡骞予看不对眼的股东,他的上一辈是朴质无华的渔民,与商界人士尔虞我诈的命数不同,他们的一生都过的平淡素雅。只可惜黄浩然却喜与我们这种铜臭味十足的商人为伍。
我选在清水阁,就是看重这里气氛不错,一艘渔船,悠哉游哉,船上的人雅情宜趣。
当然,我可没空弄这些“雅情宜趣”。我们谈的,只与利益相关。
“每股我多加三成半,而且不剥夺你反购的权利。怎样?”
我的双手在矮桌下紧紧相绞。我这样做胜算不大。心里没底。可这些,统统只能藏在桌下。
黄浩然的股份来自他妻子,虽然他妻子有意将股份过渡到他名下,但到目前为止,实际控股权还不在他手里。
黄浩然此刻的表情,绝对不是一个想谈正事的人该有的表情。
我端起茶碗喝一口。雨前龙井,苦。
不期然,黄浩然蓦地捉住我的手。
“林小姐,还有没有更诱人的条件?”他似笑非笑。
我试着不动声色地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却不料他执拗异常。
“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我看着他的手,笑一笑,“我不是妓 女。”
狠话我是撂下了,他见我较真,悻悻然放开手:“林小姐,我也并非嫖 客。我们…我们真是牛头不对马嘴,讲不通,讲不通。”
黄浩然下了船。脚步带了怒气,弄得这小小渔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
很快,身着青衫布卦的侍应生前来布菜,我看一眼一盘盘精致的餐前小菜,趴在桌上,突然失去力气,脸埋在手臂里,无声地笑。
男人,全都肤浅。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付出身体的货色。区别只在于贱价与否。
胡骞予,黄浩然…之后不知道又会碰到多少这样的人。难不成我真得去做妓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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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陌生的,又一个的,家。
行李已经送到。我忍着困意,一件件收拾。家里有储物室,足够我放这些衣服。
我抱着一摞CD,到了CD架前,打开。
里面有个缎面盒子。湖蓝色的婚戒盒。我取出盒子,打开。钻石对戒,男式,女式。钻石很大,女式的有6卡左右,分割匀称,八星切面,价格不菲。
我不禁忆起,这间公寓,原本是新房。只可惜婚礼现场新郎临阵脱逃,空下这套房子,便宜我这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