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此时此刻,在这里,揣测她的动机。
他以为她想要什么?钱?她如果只是稀罕他的钱,就不会,就不会…
“也辛苦你了,还要在我、还有媒体面前演这么一场戏。”厉仲谋始终语气平和,近乎赞许,“事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你应该很满意。”
演戏?
满城风雨?
满意?
她确实该满意,他这么多顶帽子扣下来,他把她想的这么聪明,她是不是该感谢他?
沉默中,她的呼吸越来越淡。
如果,之前哪怕还残留一点点奢望的话,现如今,也已被击的粉碎。
吴桐颓然垂下颈子:“你别说了…”
她已溃不成军,厉仲谋也不再咄咄逼人。他起身,往书桌后走,拉开抽屉,取出支票夹。
他签支票的动作,她无比熟悉,熟悉到有生之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亲眼目睹一次。
他却已把支票递给她:“金额你自己填。”
“…”
“庭外和解的手续我会帮你办妥。你可以出国进修,选择一所学校游学。”
“…”
“或者,回去看看你的父母。总之…”
厉仲谋没有能够说完——
“撕——”
纸片无声掉落向地毯。
吴桐当着他的面撕毁了支票。
厉仲谋怔了一下,她已经开门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阻拦。
厉仲谋在原地驻足片刻,盯着支票碎片看了好一会儿,也走出去。
他靠着长廊,向下看。环形走道没有挡住他的视线,他见这个女人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的下楼,没了魂魄一般。
他请私家侦探调查过这个女人的资料。吴桐,今年27岁,做过半年股票分析员,之后一直在一家本地公司做销售企划,业绩很好,但一直不受重用。
因为孩子,她升职升的很慢,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好。她账户里面的余额不足10万,每月还要缴房贷、车贷。
她的父亲是会计师,母亲是教师,自小在江苏生活,生活算得上优渥。当年她考取城大,南下就读,拿的是全额奖学金。
她的教授曾经很看好她,认为她会在金融业界站稳脚跟。
而现在的她,却根本连独立抚养一个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可是,要他娶她?
不可能。
他明确自己的目标。
他只要童童。
半月前那次,这个女人满额血迹撞上他,尔后晕在他怀中,童童那张入院详单,轻飘飘地落进他的视线范围。
他当时心脏处被撞的生疼。而他的目光,久久定格在那张入院单上,无法转移…
此刻想来,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注定的,逃都逃不掉。
厉仲谋不止一次试过回想她20岁时的模样,偏偏脑中一点映象都没有。然而她20岁时,已经在为他孕育一个孩子。
有些讽刺。厉仲谋轻笑,捏着眉心摇摇头。
**************
吴桐脚下不稳,扶着冰冷的金属扶手下楼梯。
童童正在厨房,几个佣人围着小孩子,布上满桌精美的甜点。
孩子挑花了眼,眼仁儿明亮中带着笑。
是吃曲奇还是吃慕斯?
杏仁味道的还是草莓味道的?似乎巧克力的也不错…
吴桐走过去,“童童,跟妈妈回家。”
孩子已经乐不思蜀,回头看吴桐,微微不满意的样子。
吴桐给不起他这样优渥的生活,但她现在伸出手,要童童自己选择。
留在这里,或者,跟她回家。
童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椅子,拉住吴桐。
吴桐把孩子柔柔嫩嫩手收进掌心,却看见他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扬起脑袋,怯生生问:“我能带一块蛋糕回家么?”
吴桐蹲下身,视线与儿子平视:“妈咪回去给你买好不好?”
孩子在心里权衡,半天拿不定主意。厉仲谋不知何时已经现身,就站在两人身后,沉默看着。
童童还小,选择是个大难题,眨眨眼,再眨一眨,依旧拿不定主意。厉仲谋窥见这一幕,心中柔软,声音柔和,但不自知:“刘婶,把这些吃的都收好,放到车上去,待会儿叫司机送小少爷回去。”
厉宅多年来都不曾这么热闹过,童童的到来打乱一切,也打乱了这个男人冷情的面具。刘婶很少见厉仲谋这副样子,难免愕然,半天才找回声音:“是,少爷。”
只是身处这一派其乐融融中央的吴桐,脸色还是不好。
童童看看妈妈,眼珠子转了转,回过头仰视厉仲谋,声音细细的,如甜蜜巧克力丝:“谢谢叔叔。”
厉仲谋脸色一滞,但很快恢复。他也蹲下身,轻轻巧巧从吴桐手中得到儿子的小手,握在手里。
他拨一拨儿子额前柔软的碎发,“不用谢。”
吴桐僵在一边,手心空空如也。
却,仍留着这个男人的手刚才无意擦过时,那微凉的触感。
他蹲在那儿,哄着儿子,语气宠溺。
吴桐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父亲。
她也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他。
他历来高高在上,可他现在蹲在那里,侧脸晕着阴影。难得的慈父。
对着她的侧脸,下颚线比拟犀利的刀锋。可对着童童的正面,却是英俊的、柔和的,一派令人痴迷的景致。
厉仲谋似是被她的目光打搅,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来,回望。
吴桐来不及收回目光,与他视线碰撞,“滋滋”有声的电流窜过她身体。
吴桐有些慌张的转过脸去。
05


今晚的应酬全部推掉了,只剩晚上这一通视讯会议。
谈的是厉氏近段时间准备在美国进行的融资计划。
视讯另一头是和厉氏有多个合作项目的创世恒盛集团CEO,和厉仲谋私交良好。
厉仲谋习惯在书房工作,他对厉仲谋这书房的背景墙便很是熟悉。
今晚空暇时间颇多,两人公事谈完,时间甚早。
便有心思多聊聊私事。
“在家里?”
“嗯,”厉仲谋颔首,“你呢?”
“公司。”
“这么晚还没回去?”据厉仲谋所知,这位十分的恋家。
“被老婆赶出来了。”语气很是无奈。
厉仲谋闻言依旧只是点头。
彼此都是凉薄的个性,谈论到家庭,已算是很稀奇的事。
其余的不方便再多问。
可是厉仲谋又隐隐觉得,今晚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厉仲谋也说不明白。
“怎么回事?”厉仲谋没有停止话题。
“女儿刚出生,晚上总是哭。我只抱怨一句,就被踢出家门。”
抱怨着抱怨着,自己却笑了出来。
这位也是商场上的狠辣角色。
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尸骨和金钱登上商业顶峰。
然而此刻,笑如少年。
阳光明媚,不见阴霾。
厉仲谋依稀记得这人似乎几年前收养过一个男孩儿。
想到“儿子”这个字眼,便留心多问了一句:“你儿子呢?他该帮你劝劝他妈妈。”
“儿子也不够听话,我回家他连门都不给我开。”
厉仲谋笑。
这一位新任父亲脸上的幸福,看在他眼里,有些刺目。
时间不早,厉仲谋关闭接收器。
屏幕黑下去,只有系统的logo在浮动。
厉仲谋抻着头,后仰在宽大的靠椅中。
遥控握在手中。
按下开关,顶端的天花板拉开。
隔着一层玻璃屋顶,厉仲谋将夜色星辰收入眼底。
那最闪亮的一颗星跃入厉仲谋的视线时,他忽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她那时,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澄亮却隐忍…
璀璨星光,就在那个女人眼中。
在他哄着儿子时,吴桐那样悄然地注视着他,隐约的…
情深。
可等他抬起头来,她却只是慌张地转过脸去。
厉仲谋直起身体,抻着头,手指习惯性一下一下点着桌面。
他有些走神,便没有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
直到张曼迪出声:“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厉仲谋这才恍然发觉。
一惊回头。
就看到张曼迪端着杯牛奶,站在门边。
厉仲谋揉一揉眉心起身去迎,“你怎么来了?”
张曼迪走过去,牛奶交到他手中。
顺势轻揽住他的颈项。
他也微张手臂。
迎接她的亲昵。
他身上有剃须水的浅淡香味,清爽好闻。
张曼迪趴在他肩上嗅了嗅,懒洋洋“嗯?”一声,这才抬头看他。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下午童童来了?”
语毕,她发现他眼色变了变。
她是怕这个男人的,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厉仲谋松开了环紧她的手臂,转而揽上她腰身。
他顺势一带,便把她抱坐到了书桌桌面上。
而他,站着。
自上而下看她。
张曼迪做投向状:“好吧,我承认我有向林特助打听你的行踪。”
厉仲谋眉一挑,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那家杂志社你本来就有意收购。
偷拍童童是你要主编去做的。你还…
寄了一本给你的母亲。”
这是事实。
很快那本杂志就要改版成集团旗下的商业期刊,重新投入产出。
张曼迪觉得自己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
逼他的母亲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
厉仲谋看她神色,知道她还隐瞒着某一部分,索性再问一次:“还有呢?”
他简直是在步步进逼。
张曼迪已经认命,只能和盘托出:“…他还说,你给童童就读的学校捐了座图书馆,而且你正筹备帮他们建新校区。
整个学校,上至校长,下至老师,都在帮你哄儿子。”
厉仲谋此时听着张曼迪的话,心中想的,却是那个名叫吴桐的女人。
早在半个月前,他知道童童的身份后就已经开始行动。
他历来崇尚高效率,他需要建立父子间的感情,有无数种方法。
那个女人忙着工作,这才让他有迹可循。
这么看来,吴桐也并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她对儿子的关心不够。
童童刚开始对他也很排斥。
每次他去童童学校,孩子都有意躲着他。
可现在,童童已经会亲昵地喊他“爸爸”。
他用对了方法,赢得了父爱。
这个女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张曼迪见他似乎在走神,便慢慢噤了声。
却不料他一心二用,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
厉仲谋迅速整理了情绪,回神看她。
他眼瞳一晃,徐徐地说:“七年前,我收购了我父亲的公司,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母亲,我以为她会赞赏我,结果她只给了我一巴掌。”
距离近,他说话时温暖的气流润着她的皮肤,可她并不觉得温暖。
他的声音,平和,张弛有度,音色迷人,近乎完美。
只差一点——
感情。
他的声音里,没有感情。
张曼迪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正视他时,已粉饰好了所有情绪。
他喜欢聪明、听话的女人。
她费劲千辛万苦达到他的准绳。
尽管辛苦,但是值得。
她甜腻地笑,“这件事你跟我说过。你还说,这就是你之后不再那么激进的扩张版图的原因。”
厉仲谋看看她的嘴角,看看她的眼睛,也笑了:“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要击垮他。我成功了,但一点也不开心。”
“…”
“我尝过痛恨自己父亲的滋味,那并不好受。
我不想我的儿子也和我一样。”
他话里的每一个隐喻她都听得分明。
但还是不甘心。
可又不能让他发觉。
只好装傻充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厉仲谋但笑不语。
亲亲她的眼睛。
这女人太聪明,跟他玩这种明知故问的小把戏。
可轮到耍手段,她哪是他的对手?
他只是稍稍沉默,她就按耐不住:“Eric你…你要娶她?”
他用劲楼一楼她的腰。
强势的臂弯箍得张曼迪有些疼。
他说:“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
说完就松开了她。
张曼迪跳下桌子,暗暗苦笑。
他可真是个出色的谈判专家。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他宠她,给她名与利。
但也时刻要她记住,她属于他,他,却不属于她。
张曼迪无数次问自己,这样的人,真的懂得什么是爱么?
他会不会也有一天,也会不顾一切地爱上某个人?
比如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张曼迪脑中突然冒出的人,是吴桐。
吴桐起码有他的孩子,自己呢?
失去了他,自己只能是一无所有。
厉仲谋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他在她的眼睫上落下一个吻,轻柔地摩挲她耳后一小块敏感肌肤:“今晚留下来过夜?”
张曼迪退后半步。
他是调情高手,不消多,一个极细微的动作便可以性感无比。
何况他现在说话时,还刻意微微眯着眼。
懂得诱惑女人犯罪的男人。
张曼迪主动退出安全距离:“我马上就要飞新加坡做电影宣传,这会儿是趁空挡溜过来的,得尽快赶去机场。”
不等他再说话,她几乎是冲过去,撞进他怀里,踮起脚尖啄一下他菲薄的唇:“Goodbye kiss,不要太想我!”
厉仲谋看她飞奔出去的身影,无语的摇头,摸摸自己的唇。
这个女孩啊!
************
吴桐几天后,午休时接到张曼迪的电话。
吴桐最近对陌生号码存在恐惧症,等了很久见电话还在震,不甘不愿接起来,“您好。”
“吴小姐,你好。”
吴桐听出这个声音,不说话了。
“我是张曼迪。”对方很快自报家门。
“找我,有事?”吴桐开口,气势上就输一大截。
“有空吗?想约你出来喝咖啡。”
张曼迪的声音还算欢快。
“我就在你公司楼下,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吴桐正想找个借口推辞,张曼迪已经截住她的话头。
吴桐想了很久,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只得答应。
她挂了电话,坐升降机下楼。
电梯间里光可鉴人的镜面墙壁里,映着她的身影。
依旧是化着淡妆,一身职业套装。
修身的套装衬得身材很好,脚下的高跟鞋把她的一双小腿拉的纤细匀长。
可惜还是不够美。
这一刻吴桐想,自己是不是该补个妆?
可下一刻她意识到,等在楼下的是个光芒万丈的女明星。
化了妆能有什么用?
化了,就比得过了?
吴桐和张曼迪在星巴克最里间的座位落座。
张曼迪点了杯摩卡,也帮吴桐点了一样的。
吴桐很久以前就戒了甜食,她觉得自己早就过了迷恋这种人造甜蜜的年龄。
可是转念一想,她恍惚意识到,面前这个女明星其实才23岁。
比自己小整整4岁。
张曼迪拿着小银勺搅了搅漂浮着的泡沫,随后翻自己的包。
不愧是跟在厉仲谋身边的人,连签支票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吴桐不禁失笑。
张曼迪却抬头,望定她:“请你,务必打赢这场官司。”
吴桐一愣。
吴桐不知该如何接话。
张曼迪已经把支票以及一张名片推到她面前:
“你该换一个辩护律师。这是我大学时期的学长,很擅长打抚养权官司。”
吴桐有些哑然,“你…”
张曼迪完美无缺地笑。
她对她太不了解,以为只是靠一张表皮,就能成为厉仲谋唯一亲口承认的女友?
张曼迪拨一拨色泽亮丽的卷发:
“我大学主修的是法律,这个学长的能力我很清楚。你可以放心。”
“你公司的老总我也熟,我跟他打了招呼了,大概下周你就能接到升职的调令。”
公司老总?
吴桐听她说的这么胸有成竹,差一点就要呵笑出声音。
可是她嘴巴里异常苦涩。
更笑不出。
她真的不知道,面对这个把精明掩盖的那么好的女孩子,自己能说什么?
还有面对她帮自己准备的一切,自己该说什么?
愚蠢的自己!
吴桐选择实话实说:“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张曼迪也笑,一派天真无邪:“说谢谢就好。”
“谢谢。”
“不用。”
06


阳光明媚又一天。
午休时间。
张曼迪在众多娱乐记者“Mandy看这里!看这里!”的声音中,娇俏地笑,配合地摆pose.
好不容易从采访区出来,她穿过幽静的走廊,问跟在身后的助理:“Eric有没有打你电话找我?”
助理摇头。
失望一闪而过。
张曼迪回到休息室,一碰到包就忙着翻自己的私人手机。
有一通未接来电。
她眼瞳一亮,赶紧翻看。
来电记录上显示:“Mark”
张曼迪脸色微一沉,半天才扬了扬笑容,回拨过去。
“向佐大律师,你怎么突然有空联系我了?”
尾音微扬,让人听来,以为她开心无忧。
对方那头低沉地笑,“我刚回国。”
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晚上有接风洗尘的派对,你有没有空赏脸出席?”
********
吴桐的办公室从13楼搬到了16楼,越级升职,众人眼红。
她坐在全新的办公桌前,转动一下酸痛的脖颈。
现在正值午餐时间,可吴桐还饿着肚子。
她想着是不是该打电话去叫份外卖。
可念及堆积如山的工作,只得再度忙碌起来。
吴桐作为空降部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全盘接手工作。
几个重要客户的大单子都落到了她肩上,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越发的忙。
最后一份数据入档,她瞥了眼桌面上的电子年历——
离下一次开庭还有5天时间。
她捏一捏酸涩眼角,拉开抽屉,从名片夹中抽出张曼迪给她的那张名片——
“Baker&Mckenzie Law Firm :Mark Xiang”
吴桐觉得有些头疼,视线离开令人眼花缭乱的英文,向下移,找到电话号码。
拨过去。
“请问是贝克.麦肯思律师事务所么?我找向律师。”
那头是个女人,说话很客气,“对不住,向律师不在,有什么口信要带?”
“我是吴桐,事先已经联络过事务所了。”
“哦,吴小姐,你好!”
女人声音多了份亲切,而不只是刚才的客套。
“你好。”
“按照行程,向律师是今天回国,您明天可以来事务所和他见面。
不过向律师特别嘱咐了,说如果您等不及的话,也可以金湾区找他。
他今晚只有一个派对,时间很空,您可以去派对那儿找他。
他会带上相关材料。”
吴桐顿了顿:“派…对?”
*************
厉仲谋推掉了商联的午餐会,驱车赶往童童的学校。
因为还有些文件没有批,厉仲谋的车上还带着林建岳。
林建岳原本这个季末有15天的假。
他连机票和酒店都已经订好。
这个时候的他,本该在马尔代夫,享受阳光、海滩、比基尼美女。
而不是坐在这里,一条一条地校订着待批的文件。
几天前林建岳接到噩耗:自己三年内的假期被全部扣除。
虽然老板没说明原因,但林建岳大概能猜个明白。
于是一有闲暇时间,就在心中腹诽自己的老板:
说好听点他这叫锱铢必较,说不好听的,他这就是小气!
学校绿化做的不错,车子驶过整片绿荫。
刚停稳,厉仲谋丢开文件夹,扯下挂在耳郭上的蓝牙机。
下车,到“老地方”去等儿子。
隔不久就见吴童童小朋友现身。
不过今天与以往有些不同——吴童童领着个和他一般高的小女孩走过来。
厉仲谋斜倚着大树,叶影斑驳中,他微微眯了眼。
他看到儿子对自己笑。
厉仲谋扯松了领带,微微蹲下身展开双臂,将奔过来的童童揽了个满怀。
吴童童在爸爸怀里“咯咯”笑,然后挣开了厉仲谋的拥抱,朝后边招招手。
示意那个女孩子一道过来。
吴童童站在厉仲谋和小女孩中间,小脸一派正经:“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厉仲谋。”
厉仲谋觉得有趣,神色轻松。
他保持微蹲,视线与女孩子平视:“你好,张翰可,久仰大名。”
张翰可白嫩嫩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你认识我啊?”
厉仲谋很郑重地点头,“吴童童说你是他的…”
话音未落,吴童童赶紧朝着厉仲谋挤眉弄眼,短短润润的手指竖在嘴唇边。
很明显在示意厉仲谋别乱说话。
厉仲谋扬起一抹笑,话锋一转,“说你是他的邻居兼同桌。”
林建岳远远看着这一大两小,很是无语。
他古里古怪地笑,手里捏着手机,想:是不是干脆开了手机摄录功能,把这一幕录下来,寄给各大网站,卖个好价钱?
只是想想而已,林建岳绝对不想再被锱铢必较的老板找到什么纰漏。
昂贵的手工西装铺在草地上,三个人坐在上头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