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间,安如“砰”的一声把自己摔到床上。她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被时祎捉弄了。她的手袋好端端的放在自己身边,拉链完好无缺,怎么可能落在车厢里?况且刚才在路上,基本上没有陌生人靠近他们,就算在双层巴士上,他们也是坐在空荡荡的二层车厢里。比起自己的东西凭空消失这样玄乎的解释,她更相信这是时祎所为。

越过大床,安如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备用手机,然后更按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如她所料,电话通了,就是没有人接听。她一边等待一边磨牙,在心里将时祎那混蛋咒骂了好几次。

电话那头传来提醒音,告知她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她想了想,开始编辑短信——“时祎,我知道是你。”

当安如洗完澡出来,她就发现了一条未读短信,于是打开。里面只有四个字——“那又怎样”

安如再度拨了自己的号码,这次很快就接通了。她按捺不住,语气不佳:“你有这么无聊吗?”

“彼此彼此。”时祎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相当奇异的质感。

“你马上把我的东西还我!”她懒得反驳,开门见山地说出要求。

“可以呀。”他似乎笑着,声音轻慢,“只要你能拿,我什么时候都恭候着你。”

短暂的沉默。安如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她被他一而再地戏弄,胸口处集聚着热辣辣的火气。

或者知道安如动怒了,时祎也不再招惹她,“我明天会去看赛马,你可以来找我。”

对于他的让步,安如将信将疑,“就这样?”

“当然。”他把明日的行程告诉了安如,末了还状似无意地询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安如又觉得怄气,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

尽管迟到不是安如的作风,但她足足迟到了半小时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在茫茫的人群里,她看到了时祎的身影,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赛马还没有开始,时祎用手肘撑在栏杆上,无聊地看着赛场。得知安如的到来,他连头也没转,直接指责她:“你很不守时。”

“把我的钥匙和钱包还我。”安如心知理亏,并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要投注吗?”他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把视线重新放在彩色巨型屏幕上。

今天安如穿了一身相当悠闲的装着,白T恤配牛仔裤。而时祎,则是白色的短袖衬衣配牛仔裤,两人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双璧人。

安如冷冷地说:“要投你自己投,我没有这种闲情。”

“不投?那我也不给。”他语气轻挑,“我昨晚无聊,欣赏了一下你的照片,还不错嘛。”

安如终于知道,他是来消遣自己的。好半晌,她语气平平地说:“我们去投注。”

其实,赛马是安如最喜欢的运动之一。她下注的时候很认真,思来想去才选定了英姿飒爽的“金骑士”。相对于她的谨慎,时祎就显得十分随意,他不假思索地选了热门选手“远行居士”。

开闸前的数秒,安如悄悄地看了眼身边的人,他恰好也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撇了撇嘴,刚想说话,比赛就开始了。

一起步的时候,选手们都旗鼓相当,跑过一段路程以后,才渐渐有了差距。原本是“金骑士”遥遥领先,但转了银禧弯以后,位居第二的“远行居士”突然发力,直逼“金骑士”。安如眯了眯眼,身体不自觉稍稍向前倾,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赛场上。最后,还是被热门的“远行居士”夺冠。

安如很不服气,她对时祎说:“你会骑马吗?”

时祎相当谦虚,“会一点。”

她心有不甘,十分希望能够挽回一局,“那我们比一比。”

她把时祎带到了一个私人马场,这里的工作人员多是认识安如,都熟路地与她打招呼。她换好了骑装就去选马,驯马师知道她的性子,直接就给她推荐了一匹英国纯血马,名叫“杰克”。

安如准备就绪时,时祎已经骑了半圈了。出乎她的意料,时祎居然选了她专宠的一匹的温血马“约翰”。她十分喜欢“约翰”,不仅是因为它高大而健硕,还因为其优雅而沉着的气质。可惜,比起纯血马,它的速度就有点不尽人意。

临近傍晚,马场里的会员不多,零零星星地十来个。看到安如出现,他并没有把马骑过去,只将马停到起跑线上。

安如帅气地上马,就在她准备往时祎那方骑去时,她貌似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她回过头,看见来人,立刻喜上眉梢。

来人正是安如的骑术老师岑裕礼。

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安如已经嫌马术教练教得没劲,指明要让自家父亲亲自教她。安海融没有反对,但吴珍妮却不大乐意让安如学这样粗鲁的运动。安海融自然不想逆母亲的意,因而此事就此搁下。

安如不会就此罢休。她瞒着家人,悄悄地跑到另一个马场呆了数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出色骑师。趁着下班的时候,她站在马场的门口候着他。换下骑马装以后,安如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位身姿矫健的骑师,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他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穿过,她只懂直直地盯着他。当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之中时,她才如梦初醒,冲过去拦住他。

听了安如的诉求,那位年轻的男子并不愿教她马术。只是,他却敌不过这位小姑娘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他想让安如知难而退,故而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要是那里做错了,定然少不了毫不留情的批评。像安如这样刚入门又娇滴滴的大小姐,他以为她会半途而废。殊不知,安如却是越学越起劲,最后她居然成了他第一位又是唯一一位徒弟,且让他骄傲的徒弟。

到了后来,安如才知道,自己看中的这位骑师,是马场主人的小儿子。同样是愕然,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徒弟,居然是被安家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安如将近两年没有见过他,心中甚是欢喜。

“都有一段时间了,”他牵着马走到她跟前,“这么久没有见面,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我可认不会忘记你,你当初是怎么说我的?‘朽木不可雕也’!”在他面前,安如多多少少保留了以往的那份娇涩,像邻家妹妹般单纯可爱。

岑裕礼失笑,“多少年了,你还记仇。既然不是朽木,那骑术就应当更胜以前了吧?”

安如倏地想起此行目的,她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他,并要求他当裁判。

远在那方的时祎早就注意到这交谈甚欢的两人,他的脊梁挺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是静静地等待。看到安如和另一男人并列驾马过来,他微微地向那男人颔首。

安如替他们作了介绍,其实她跟时祎对并不熟悉,只说她是表妹的朋友。听完以后,时祎似乎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

当岑裕礼作了个手势,提醒他们预备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同时换了副专注的表情。当他示意比赛开始的时候,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

安如最终还是赢了两个马位。她率先下了马,拍了拍马头,得意洋洋地对时祎说:“看不出来,你的马术居然这么逊。”

时祎丝毫没有败者的沮丧,他依旧拉着缰绳,居高临下地往安如那方凝视。她的眉目舒展,嘴角微微翘起,唇边的笑意似染上了夏日的酷热,却不失明媚。戴着洁白手套的双手,此时正温柔地抚摸着那匹帅气的公马,这与刚相识那股倨傲大相径庭。

立在一旁的岑裕礼略有所思,他终究还是说:“时先生,介意跟我切磋一场吗?”

“啊?”安如愕然,她还想说话的时候,却被岑裕礼的眼神给阻止了。

时祎自然不会拒绝。

为作公平,岑裕礼询问:“需要换马吗?”

时祎替“约翰”顺了顺毛,说:“不需要。”

这次换了安如作裁判,她专心地看着两人赛马,同时惊讶地发现,时祎的骑术相当高超,居然能与岑裕礼并驾齐驱。在安如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被岑裕礼远远地甩在身后。

比赛的结果相当戏剧化,时祎居然赢了岑裕礼两个马位。岑裕礼难得找到对手,相当欣喜,还与时祎相约日后再来切磋。末了,他还对安如说:“小如,你可以换师父了。”

安如把脸别到一边,不说话。

直到岑裕礼骑着马走远了,时祎才调转了马头,利落地跳了下马。安如看着他走近,直勾勾地盯着他,犹豫着开口:“你…”

他笑了笑,俯□,凑在她耳边说:“我当然可以赢你,但我更喜欢输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周末愉快呐!

 


004

从马场到用晚餐的餐厅,安如一直没有说话。时祎专心留意路况,同样安静。车厢内播着当下相当流行的一支粤语歌曲,她的手指随着音乐轻轻地打着节奏。

这所餐厅是安如要求去的,来之前她还特地致电餐厅经理留座。相对于其他众所周知的老牌名店,她更加偏爱此处。经理给他们留了窗边的位置,可以将中环马头和九龙半岛的风光尽收眼底。

时祎其实也与表妹来过这里餐聚,他觉得女孩子都应该喜欢如此精致华美的餐点,而安如也未能脱俗。他对食物的要求说高不高,他能容忍食物的味道不佳,却不能接受食物不够干净卫生。安如随便翻了翻菜单,便决定了菜式。他没有特别想吃的,也要了一份一样的。

服务生收走了菜单离开,安如用右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码头夜景,射灯一线一线地擦过粼粼的海水,轮船缓缓地驶向远方,留下圈圈涟漪。

餐厅内的灯光幽暗却极具情调,浅浅的灯影落在她的姣好的面容上。她的身体微微倾向窗外,时祎看着她的侧脸,手肘撑着餐桌,身体向前倾了些许,语气平静地唤她:“安如。”

被他打断的沉思,安如转过头,以眼色询问他。

他顿了数秒,却没有说话。

两人就此沉默。气氛瞬间就变了,除了从小舞台那端传来悠扬的琴声,这边的静的呼吸声也仿佛消失了。空气里似乎流淌着莫名的气息,安如不知觉地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地等他发话。

时祎似乎十分擅长于这样的心理战。看她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他才悠悠地说:“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你了?”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非常肯定。安如并不表态,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好心提醒你不要醉驾,你似乎觉得我在害你,最后还被你捉弄了。”他的语气相当温和,与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你是施晴的表姐,而我们怎么也算相识,我也不要求你热情款待,但至少也不用这般的不情愿吧?”

“我…”安如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适当的词汇上诉。

“如果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十分抱歉。”时祎十分虔诚地说,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还用粤语说了声“对不起”。

安如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听了他的话,她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失礼。她越想越是觉得有愧,“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管着自己而已,我不是在针对你…”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他半真半假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百口莫辩,脸上染上了一抹清浅的绯红之色。

时祎用拳半掩着唇边的笑意,他虚咳了声,才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明白的。”

恰在此时,服务生将菜盘端了上来,这话题就此告一段落。他们用餐的时候都相当规矩,但安如吃得相当相当慢,末了还把鲍鱼鸡粒酥剩在了盘中。

尽管两人都出生在富贵之家,但他们都没有浪费粮食的恶习。安如皱着眉看着剩下的食物,随后悄悄地瞄了瞄对面的人。时祎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她吃完,而她那鬼鬼祟祟的一眼恰好被他捕捉到了。他挑眉,问:“吃不完?”

安如犹豫地下,点了点头,然后将餐盘稍稍地往他的方向推。他也没有拒绝,倒是十分自然地替她解决了剩余的食物。原只的南非鲍鱼配以香浓的酱汁,其肉感鲜美非常,且相当有嚼劲。

在时祎替自己解决鲍鱼鸡粒酥的同时,她小口小口地将芝士蛋糕送进嘴里。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询问今晚的菜式是否合其口胃,用餐是否愉快。

安如认得他是餐厅的主厨,他似乎有这样的一个习惯,就是经常会到用餐区亲自有食客交谈,从与顾客的谈话中取得建议或知道他们的特殊要求。她用蛋糕底层的锡箔纸将叉子包住,然后诚心地赞美:“味道很好。”

主厨谦虚地笑了,然后又询问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男食客。时祎浅浅地笑了,说:“味道极佳,若在鲍鱼上有划上几道切口就算是完美了。不过我的女伴倒觉得没关系,是我太挑剔而已。”

安如听了以后,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其实时祎对主厨说的,正是她不吃这道菜的真正原因。鲍鱼的肉质本身就不松软,这样大块又难以嚼咬的食物让安如难以在异性身旁有仪态的下咽。她没有把顾忌说出来,但时祎却有所洞察。

结账的时候,安如本想一尽地主之谊,但却被时祎阻止。他说:“我已经够失礼了,你总不能让我为此再添上这一笔。”随后,便将信用卡交给了服务员。

天色已晚,时祎再度提议送安如回家。这次她没有再拒绝,将自己家的地址报上,然后问:“你对香港很熟悉吗?”

时祎一如以往地发动车子,看着前方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难测,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他淡淡地说:“恰好知道而已。”

下车之前,时祎将钥匙和手机都还给了安如,并叮嘱道:“下次注意点。”

她接过来,终于光明正大地剜了一眼,脸上尽露女孩子的娇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的眼睛也似乎也染上了笑意,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指责,一手支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她脸上深深的笑靥。安如伸手把安全带解开,然后打开了车门,她正想开口道别,时祎却比她先一步,“安如。”

每次被他连名带姓地叫唤时,安如总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停住了动作,转过头看着他。在她打开车门的同时,车顶灯就亮了起来,但时祎的位置刚刚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地辨别到他的轮廓。

时祎与她对视,目光灼灼。他说:“希望还有机会看到你。”

安如一怔,低头笑了下,然后推开车门,与他挥手道别。他报以微笑,手随意地摆了摆。她终于离开,走了几步还没有听见汽车启动的声音,转过头,看见车子依旧停在原处。她的脚步顿住,然后倏地往回走。

她轻轻地叩了叩车窗,不消半秒,车窗缓缓降落。她咬了咬唇,表情有点挣扎,又有点欣喜,“我这几天都得闲,可以陪你到处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我更新了…我这几天都要把旧的两篇文修一修,因为专审姐姐说我的文里有不道德的内容。不过,我会尽量的日更或者隔日更。新坑这么娇弱,你们都不送我小花么?要是我有很多很多的小花花就好了…

 


005


翌日,安如果然接到了时祎的电话。当时她还在睡梦之中,熟悉的铃声是她渐渐清醒。摸索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暗自地埋怨自己忘记了关手机。睡眼惺忪,她瞥见来电显示是一组陌生的数字,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接听,拉过被子继续睡觉。

又是一阵铃声响起,安如烦躁地坐了起来,背靠在床头的软包上,伸手那过吵闹不休的手机。依旧是那串数字,她烦不胜烦,接通电话以后几乎是在咆哮:“喂!”

那头似乎有点迟疑,“安如?”

安如握住手机的手紧了下,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想了下才问:“时祎?”

他大抵猜到自己扰人清梦,“你不是说有空吗,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走走。”

她跳了下床,拉开了窗帘看天气。初夏的晨光透过玻璃射进房间,橙黄色的光线,明亮耀眼。她用手半掩着眼睛,答道:“好呀。”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时祎驾车到安宅接她。他替她打开了车门,当他看到她的装着的时候,他的眉微乎其微地扬了下,这似乎与他印象中和想象中的她很不一样。

时祎第一次见安如的时候,是在G市的米加宾馆的大堂。当时他与女伴正地等电梯,时不时低声交谈。不一会却听见不远处传了争吵声。出于好奇,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位身着藏蓝色及膝小礼服的少女正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拉扯。那男人与时祎有数面之缘。他松开了女伴挽在他臂上的手,往那方走去。

尚未等时祎走近,那男人倏地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个女人,除了会生孩子还会干什么!”

站在一旁的女子神情倨傲,马上出言反击:“总比男人好,你们连生孩子都不会。”

这话倒让时祎忍俊不禁,加上她那带着浓重港腔的普通话,喜感非常。他的轻笑声引起了争执双方的注意。那男人似乎也认出了时祎,故微微地向他点了下头。他缓缓走近,向那男人询问了缘由。

时祎听了以后,用普通话向她解释了一遍。不料安如却冷笑了声,“哪个人问路会动手动脚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这男人用本地的方言向安如问路,安如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故不加以理会。那男人甚少遭到如此冷待,竟然恶言相向。起初她还如堕云中,后来那男人还动手推了她一下,由此彻底地激怒了安如。那男人得知她不是本地人的时候,便更加放肆地出言侮辱。

那男人一脸尴尬,时祎则十分有礼地别开了脸。安如不欲于他们再作纠缠,气冲冲地离开了。

今晚是他四叔的寿辰,他家按往常的习惯,举行一个舞会邀请合作伙伴来参与,以增进感情,促进贸易往来。时祎没有料到自己还能与这位口齿伶俐的小姑娘见面,她此时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时而百无聊赖地看着舞池起舞的双双对对,时而又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她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又或者她是谁谁谁的女伴,时祎并没有想到。

侍应托着放满香槟的托盘走过来,并询问他是否需要。他将空杯放了回去,随后又把视线放到那抹身影上。他心中一动,竟鬼使神差地往举步往前。

当自己前面的光线被巨大的阴影阻挡时,安如终于抬起头来。她顿了数秒,“是你?”

恰在此时,施晴与慕景韬一同走了过来。施晴将手中的餐盘递给了安如,然后才跟时祎打招呼。看到时祎时不时瞥向安如,她便对时祎说:“这是我的表姐,安如。”接着又向安如介绍道:“这是时祎。”

时祎那晚还是邀她跳了一支舞,两人说不上有默契,他也默默地挨了几脚。至今他也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那晚一别,再见已是三年以后。她今天居然穿了一套粉红色的运动服,看起来比前些年还要青春。

安如作为土生土长的香港人,自然需要一尽地主之谊,让时祎见识她成长的地方有多么的动人美丽。她没有选择奢华的酒店宾馆,反而将他带到一所相当老式的茶馆。

看着复古红字印刷的点心单,时祎觉得新奇。听见安如向自己介绍了几款她爱吃的点心,他也食指大动。他环顾四周,铜吊扇晃晃悠悠,墙面挂钟逐下逐下地摆动,倾数着光阴。他沉吟了下,说:“我想起了一首粤语老歌,叫《红茶馆》。”

安如轻轻地哼了两句,笑着说:“我妈妈很喜欢这首歌,我也很喜欢。诶,没想到你也会听粤语歌。”

“太经典了。”他顿了顿,说了句歌词,“红茶馆,情深我款款?”

明明知道是歌词,安如的心莫名地抖了下。她捧起茶杯喝了口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时祎重新将视线放回了点心单上,看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繁体字,他竟然弯了弯嘴角,不知何故。

吃过早餐,安如把时祎赶了下车,亲自载他游玩。其实安如相当善谈,在路上不过与他闲聊了几句,她便能清楚地揣测到他的兴趣,比如美酒、古董以及…佳人。

时祎尽管对香港并不陌生,但却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让他惊奇的地方。她可以找到连招牌也没有的小店,穿过长长的走廊,里头竟然阔然开朗,空旷的屋室内居然密密麻麻地陈列各式的欧美古董。她能熟门熟路地把车驾到狭窄的小巷,然后带他在二手黑胶唱片行里乱逛。走了数个不知名却极具特色的店铺后,他忍不住问她:“要休息一下吗?”

闻言的安如抬手看了下手表,“才逛了两个小时,不用。”

安如的精力好得惊人,吃过午餐,她又带着时祎活跃地奔走在大街小巷之中。或许是安如恣意购物的样子过于诱人,时祎也不禁多买了几件。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喜欢讨价还价。天渐渐暗了下来,时祎十分绅士地拿着东西走在后面。安如边走边问:“我们去吃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