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师的。”
“嗯,很漂亮。”隔着玻璃纸,依稀都能闻到铃兰的清香。
“我原本想买玫瑰的,可放不了几天,花就谢了。还是铃兰好,今年谢了,明年还会开,而且是童老师喜欢的。”李想羞涩地笑笑,把菜单递给童悦,“这家的圣代很好吃,老师要不要点一杯?还有……奶茶和萝卜包都不错……煲仔饭有很多种口味。”李想转过头,轻按住胸口,心跳得太快了。
邻桌的男子讶异地朝他投来一瞥,然后目光轻轻扫过静静端坐的童悦。童悦假装没察觉,真巧,在门口遇到的那对母子的桌子竟然和他们紧挨着,他们约的客人也来了,是一位爱笑的女子,说两句就笑一下。
“不用了,我只坐一会儿。”童悦谢绝了李想的推荐。
“老师另外还有约?”李想急了,抢着给两人各点了一杯奶茶。
“没有,明天的课件我还没做。”
“那吃完饭,我送老师……”李想小心翼翼地放缓呼吸。
音乐从屋顶四角吊着的小音箱里流淌出来,水一样透明的音质,钢琴键一样光滑,小提琴弓弦般纤细和敏感。童悦瞧着一桌桌的情侣、恋人,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一缕悲凉。
“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现在我还是老师的学生……我看过很多报道,中学的师生恋里,老师总是受指责的那一个。我不会让老师这样被动的。”说到这儿,李想的神情郑重了起来
,显出一种不合年龄的沉稳,“在学校,我会遵守学校的所有规则,不让老师为难。可我的心等不到明年高考了,我怕别人也会喜欢上老师,我更怕老师喜欢上别人。老师……”
“谢谢!”这两个字,童悦是出自肺腑的。以李想这样的年龄,能考虑如此周全,真难为他了。
“老师能等我到明年高考吗?”李想搓着双手,不敢看童悦的眼睛。
童悦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打开包,从里面的隔层翻出工资卡,摆在李想面前。
“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四千八百元,加上补课费、班主任津贴、课时津贴,一个月最多能拿六千多。我没有房子,也没什么存款,物价这么高,暂时还没有能力承担你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李想呆住:“那些我爸妈可以承担的。”
“如果结了婚,你不就是我的义务?幸好你快成年了,不然我还要做你的监护人。”童悦认真地道。
“结婚?干吗要……结婚?我只是……想和老师交往。”李想神色惊惶。结婚于他太遥远,也深奥。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结婚?”童悦蹙起了眉头。
“当然有……但不是现在,至少大学毕业,我找到工作,可以吗?”
“李想,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女人过了三十,生孩子就会有危险。我想结婚,想生孩子,我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做无谓的交往、试探、沟通,你做好做丈夫
和爸爸的准备了吗?”
“我……”满脑子罗曼蒂克的少年在童悦的目光中显得无措又慌乱。他没有办法回答,心里很难过。这样现实、庸俗的话怎么会出自这么清丽脱俗的童老师之口呢?
童悦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终会伤害他,那么干脆一次就让他疼得刻骨铭心。从此以后,他才会踏实地念书,做自己该做的事,在合适的年纪去爱合适的人。
很久很久以后,当他突然回想起这一天的事,也许会明白她的深意,希望不要太恨她。
“别人的爱情不是这样的!”李想满脸通红,班上有好几对班对,他知道他们是如何交往的。
“那是你们的爱情,花前月下,有情饮水饱,而一个二十七岁女人的爱情,是油米酱醋茶的现实和安全感。”
“二十七岁很大吗,老师真的多虑了。伊能静四十好几了,去年刚结的婚,她老公比她小十岁,他们……很幸福。”
谢天谢地,他还没脑袋发热到忘了年龄的差距。
“可这是她的第二段婚姻,在这之前,她和哈林结过婚,并育有一子。你希望我像她那样吗?”
李想的脸已经不是红,而是青,再是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把花拿去退了吧!”童悦一字一句,字字句句像寒剑般刺过去。李想疼得不能自已,腾地站起,夺路就往外跑。
“李想……”童悦叫住他。
李想痛苦地回过头,眼中闪烁着期盼。
“把单埋
好再走。”学男人邀请女子赴约,这是起码的礼仪。
邻座男子嘴里刚好含了一口茶,“噗”地喷了对面女孩一脸。
李想落荒而逃。
童悦端起奶茶,一口一口喝尽,然后抱起那盆铃兰离开。她可以拒绝他的喜欢,同样,她必须尊重他这份夭折的青涩恋情。爱的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她不是他的那个人。
经过邻桌时,男子站了起来,他的椅子并不影响她通行,但他还是把椅子往里挪了挪,童悦不得不停下看向他。刚才的一幕,他大概都听到也看到了,童悦再怎么正义凛然,脸还是羞红了。
他含笑挤了一下眼睛,随和的样子让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他一直待到现在,今晚的相亲应该算成功了吧!
拉开门,扑面而来的雨让童悦瑟缩了一下。风比来时猛了些,雨也大了,隐隐能听到大海的咆哮声。伞根本打不住,童悦不得不打车回租处。
和她合租的凌玲不在,大概是和孟愚过七夕去了。凌玲是孟愚来实中的另一个附加条件,要来就得来俩。他们俩从高中时就恋爱了,然后念了同一所大学,只是凌玲的专业是英语。她现在是高一普通班的英语老师。
专家说,要结婚,还是要从学生时代开始谈恋爱来得安全,出了社会,房子、钱、工作等等都会被算进去,想找个和你一起白手奋斗的爱人太难了。
孟愚和凌玲很幸运。
撕开玻璃纸,把铃
兰小心地放在窗台上。雨丝斜斜地打过来,铃兰舒展了枝叶,很快就在夜色里摇曳生姿。童悦静静地站着,今夜月亮不知藏哪儿去了,但她知道它一定会从某个地方注视她这扇小小的窗口。静立的她犹如一张被处理过的黑白照片,显得那么不真实。
手机在黑暗里闪了一下,有短信进来。她打开,是一首浅白的诗——
那一年 我在水边
听到了 一只翠鸟的啁啾
我怕惊动她
静静地立 静静地听
今夜 细雨敲打着窗棂
一下 一下 有如翠鸟的啁啾
啊 她在说些什么话
突然很想很想她
“毛病!”童悦冷哼了一声,然后点击了“删除”。
作为青台市十六所中学里名列前茅的实中校长,郑治既有着为人师表的严肃稳健,又有着商人的玲珑与圆滑。实中原先只在市中心占了一小块地方,篮球场都是袖珍型,去年不仅整体搬迁到海边,面积大了十倍不止,树木花草,教学楼、宿舍楼……一幢比一幢漂亮,都快成青台一景了。
对于实中要搬迁到海边,当初有不少人颇有微词。那儿要是建个酒店,多少海景房,收益多可观呀!把学校建那儿,听听涛,看看海的,谁还有心读书呀?郑治说美景固然让人容易懈怠慵懒、迷失,可如果能抵制,那还有什么不能做的?高考又算什么?这是有先例的,历史上著名的书院都建在风景名胜处。在一个家庭
里,父母都是把最好的给孩子。作为父母官,也应如此。少年强则国强。此话一出,谁还敢吱声。
要抵制诱惑,必须要有强大的意志力,而有强大意志力的前提,则是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做操是花拳绣腿,晨跑才是真格的。每天早晨,除非下雨天,雷打不动一千米,班主任一视同仁。
强化班是学习上的领头羊,跑步也得在前,而童悦就是领头羊们的牧羊女。才第二圈,童悦已经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何也看了她一眼,悄悄把步子跟着放慢。
童悦看他眼睛下一片青黑:“妈妈昨晚又给你加作业了?”
何也轻轻“嗯”了一声,推推大大的眼镜:“虽然我睡眠少,可质量高,不会影响我实现梦想的。”
“你的梦想是什么?”童悦拭了把汗,她实在跑不动了,无视年级组长的瞪眼,拉着何也跑出队伍,假装找何也谈心。
“我的梦想是星辰大海。”何也最崇拜的人是霍金,他梦想有一天可以去剑桥读书,做他的学生。在天气晴好的晚上,仰望星空,和他一起谈论黑洞、虫洞、琴马座等种种神秘的事物。
“呃,那是要先学游泳还是要先学飞翔?”
“可能都要会一点吧!”何也瞅着童悦被汗濡湿的面容,晨光里,细白如水一般的柔润,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会学物理?不是说理工科女生都是恐龙级的吗?

晚明明才下过雨,却感觉不到一点雨后的凉爽。童悦以手为扇扇了几下,瞧着跑过去的领头羊们,扭头看何也:“李想今天没来上学?”
“海上有雾,轮渡停了……”何也看着从海面爬升到树梢的朝阳,蓝得像绸缎一般的天空,把后面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应该是闹情绪了,失望?羞恼?气愤?怨恨?都会有一点吧,不过童悦相信这些情绪都会过去,李想是个理智的人,他们不会老死不相见的。
最后一圈的时候,童悦厚着脸皮,拉着何也插进羊群。有羊嘀咕:女神作弊。童悦甩甩头发,只当风过耳梢。
晨跑结束,休息十分钟后便是早读,童悦抓紧时间去小浴室冲了个澡。顶着一头湿发从里面出来,凌玲紧张兮兮地站在衣柜前:“你今天遇到孟愚没?”
童悦站住:“没有呀,出什么事了?”
凌玲朝外面看了看,拍拍胸口,一脸劫后逢生的庆幸:“吓死我了,一会儿你要是遇到他,他问我们俩昨晚玩什么,你说逛了一会儿街,然后去吃烧烤了。”
“你昨晚没和他在一起?”因为震愕,童悦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凌玲推了她一把:“别这样看人,怪瘆人的,允许人家有点小秘密、小空间嘛。”
童悦拿过吹风机,不再看她:“我没意见,但别扯上我。”
“谁让你是我亲亲同居人呢!”凌玲讨好地抢过吹风机,对着镜子挤眉弄眼,“
我知道亲爱的最疼我了。”
童悦垂下眼帘,轻轻叹气。人心到底有多深,什么时候才可以填满呢?
幸好孟愚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人,童悦因为不用撒谎,心情很不错。这一天算是很太平地过去了。那帮领头羊的考后感虽然字数没达到要求,但态度端正,童悦读了几篇,很满意。
两天后,高一高二也开学了,高三第一轮总复习即将开始。年级组非常重视,一个会接着一个会。这中间,实中也开了一次教职工大会,新学期,新要求,新目标。另外,今年的教师节,教育局给了实中两个十佳教师的名额,郑治决定民意选举。童悦大感意外,她竟然当选了。另一个是孟愚。
“强化班班主任不容易,大家这是对你的鼓励、鞭策。”年级组组长说道。童悦唯唯诺诺应着,连忙表态自己以后要更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话音刚落,赵清已闹着要两人请客。孟愚很开心,抢先应承下来。
一阵浓郁的香气从外面飘来。
“乔可欣回来了。”凌玲朝一旁努努嘴。
童悦已经看见了,像波浪一样的栗色卷发随意地散在身后,米白的亚麻长裙,米白的细跟扣绳凉鞋,七彩的丝绸丝巾随意地搭在脖颈上。俏丽的眉眼,这样的女子往哪一站,其他人都是衬托她的背景。
乔可欣仿若没察觉别人的聚焦,或许该说她已经习惯了。
“还要多久才结束?”她款
款在赵清的身边坐下。
赵清眼中像有把刀,“唰唰”几下已把她身上的衣服割成条条片片:“你腿真长,这一说请客,你就登场了。玩得开心吗?”他的喉结滚动,咽口水的声音几里外都听得见。
“不开心谁去啊?”乔可欣撇撇嘴,眼角的余光飞向童悦。童悦没接她的视线,专心地与凌玲耳语。
“你的意思是很爽喽!”
“怎么,你妒忌?”
“妒忌总得有个目标吧,是骡子是马,你拉出来给咱瞧瞧,敢吗?”
“你配吗?”乔可欣迎着光,慢悠悠地举起手。新做的指甲,一只只饱满光泽。她撇撇嘴,又看向童悦。
“化学里的试剂,都是经过多次实验才知道配不配的。要不,我们俩也实验一下?”
“你脸真大。”
“要是脸小,还有你什么事,我早当明星去了,多上镜呀!”
赵清这人有个优点,不管你是嘲讽还是挖苦,他都有办法诠释出另一番境界。乔可欣哪里是他的对手,刚好她也无心应战,瞧着童悦站起身,她忙追过去:“童悦。”
“我要去班上看看,有事一会儿再说。”童悦脚步没停。
乔可欣拽住她的胳膊:“耽误不了你几分钟,彦杰给你带了点礼物,你跟我过去拿。”
童悦闭了闭眼,回过身怔怔地看着她的手。修长的手指,仿佛就是为弹钢琴而生的。
“我哥给我礼物,为什么要托你转交?”
乔可欣似乎听不出童悦的讽
刺,展颜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不是怕你不收,才说是彦杰买的嘛。虽然你和彦杰不是亲兄妹,他能把你当妹妹,我也可以。”
“你是我哥的谁呀?”童悦不是个很容易动怒的人,可不知为什么,碰上乔可欣,她就像吃了炸药似的。
乔可欣娇嗔道:“干吗,你明知我们目前正在交往,他是我男朋友。”
“在我哥没带你回家或领证前,请不要在他的名字前乱加定语。”
“童悦,”乔可欣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知道你和你哥很要好,但你必须适应。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彦杰不可能单身一辈子。”
童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难以抑制地抖了几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不知道乔可欣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直到郑治站在她面前,她才魂兮归体。
郑治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勉强算认识……七夕节那天在咖啡馆遇到的男人。虽然今天他是一身大公司精英人士的正装打扮,却仍显得那么谦和温厚。夕阳从西方照过来,把他的身影晒得很暖。
她尽力挤出一丝笑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心乱,还有遇见他的讶异。世界是大的,青台是小的。
“这是乐傻了吗,连上课都忘了?”郑治打趣了一句,回过头对男子介绍道:“童悦老师,高三强化班班主任,青台今年十佳教师之一,实中
的中坚力量,很漂亮,也很优秀。”
“郑校长,有您这么拿自家老师这么开涮的吗?”童悦背郑治说得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郑治义正词严道:“我这是实话实说。叶总,对吗?”
“是的,对于事实,我们要尊重,要正视。童老师,你好,我是叶少宁。”他微笑地朝童悦伸出手,童悦不得不抬手。礼节性地一握之后,叶少宁就礼貌地放开了。童悦以为下一步他便会递上高雅的名片,而他只是含笑注视着她,亲切又自然,舒适又熨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泰华集团的叶总经理。”郑治补充道。
童悦再次颔首。
泰华集团是青台赫赫有名的建筑公司,实中新校区就是由泰华承建的。他如此年轻,就位居总经理一职,应该不是等闲人物。她听桑晨说,职场中像这样谦和的人士是最厉害的,笑容是他们无敌的杀器,明明说的是笼统而又客套的外交辞令,只是合着那温和的笑意,听着就分外悦耳动人。人,果真不能以貌取人。
“我该去班上了。”
“去吧!”郑治点点头。叶少宁等她上了楼梯,才回过身去。童悦看他们是朝校园东北角的一块空地去的,那儿准备建两幢教师公寓。如果建了公寓,就不用和凌玲合租了,那么想独处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完整的空间属于自己。童悦忍不住在心里憧憬了一下。
教师节是在周四。童悦不喜欢过
教师节,以前是因为没钱买礼物送老师,现在是学生的礼物送得越来越厚重,让她有种窒息感。进口的巧克力,说起来就是吃的,可是一大盒,得多少钱?骨瓷的马克杯一对,又是什么价格?玫瑰花,平时十块钱买四朵,逢到节日,十块钱一朵。她如果严词拒绝,会伤了学生们的心。他们看上去像个大人,骨子里却还是孩子,礼物纯粹是心意,和他们谈钱,他们只会觉得你不解风情。
谢语倒是给了童悦一个惊喜。碎草花一层层粘在贺卡上,做出一种繁丽的意象,在草花之间斜斜地写了一首小短诗。凌玲看得羡慕不已,她们班的学生也给她送贺卡了,只不过都是发的QQ贺卡。她感叹强化班的学生不仅智商高,情商更高。
李想仍然缺席,童悦注意到每逢发试卷,何也都会拿两份,于是她便默契地假装没看到后排那张空着的座位。
十佳教师的表彰大会放在市教育局的大会议室举行。所有表彰大会都是一个模式,主席台上坐了一排,按照职位高低从中间向两边扩散。台下第一排坐着受表彰者,胸前佩戴红绸,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像扫机关枪似的,不时地扫来扫去。
童悦坐在最末端,她的身边是孟愚。十佳教师中,他们俩是最年轻的。
分管教育的副市长首先讲话,然后是教育局局长,再然后又是个什么长。童悦扯扯胸前的
红绸,这种感觉不是无比骄傲、自豪,说是动物园的猴子那是自谦,活脱脱像游街示众。
她悄悄瞥了一眼孟愚,腰杆挺得笔直,目光专注。凌玲今天还特地让他换了一身深青色的西服,更添几份英气。孟愚,人如其名,除了教学业绩非常突出,其他方面完全不谙世事。凌玲就太谙世事了,和同事融洽,与领导走得近,把学生哄得团团转,教学也过得去。别人都觉得她和孟愚不般配,可他们从大学到现在,恋爱八年,一日比一日恩爱,已经在书香花园买了新房,只等装修好就准备结婚。书香花园是实中学区里新建的一个小区,拆迁时就被预购一空,房价更是创了青台市的新高。能在那儿拥有自己的一套房,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
终于熬到了最后的发奖环节,喜气洋洋的民乐响起,礼仪小姐优雅地引领着十位教师上台领奖,与领导一一握手,接着转过身来面对台下,闪光灯闪得童悦眼花。
走出礼堂,教育局的人事处长追了过来,说还要和领导拍照纪念。
童悦看见市长的车刚刚扬起一缕黑烟已经开远了。她回过头,只见教育局长苏陌和几位副局说笑着向这边走来。
关于苏陌,青台电视台曾对他做过一期专访:青台市最年轻的正处级局长,教育界传奇人物,原先是青台大学的哲学教授,从政不过四年,就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苏陌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身姿修长挺拔,清瘦的脸,蓬松的头发,细长柔和的眼睛,加上斯文的半框眼镜,一派学院风范。但他宽宽的肩膀和有力的步态却让人觉得这是个精力旺盛、能支配别人的人。
有人说他有民国时期胡适的范,童悦不知这话确切不确切。作为民国时期的外交部长和北大校长,胡适自然成就斐然。与他的成就同样齐名的,还有他的情史。他不仅有正牌太太江女士,还有红颜知己韦小姐,还有陪他在杭州养病过着像烟霞一般美丽时光的曹小妹。他还曾和陆小曼玩过暧昧,与一位美国护士同居八年。苏陌局长也许有胡适的才学和容貌,可是他有胡适的胆吗?
“下午的课都调好了吗?”苏陌笑看众人,众人均点头。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今天是你们的节日,好好放松放松。刘处长,你安排一下。”他对人事处处长说道。
刘处长忙不迭地点头。
摄影师满头大汗地从里面跑出来,刘处长安排大家与局领导们一起合个影。拍完,十位教师另外又拍了一张。
“给我们也拍一张吧!”苏陌突然拉过一位胖胖的中年女教师,温和地将手搭上她的肩。那女教师激动得捧着奖状的手一直在抖,对着镜头的时候还孩子气地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V字状。都和女教师合影了,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苏
陌就像是照相馆里的一幅固定的背景,拍照的人换个不停。他站在那儿,温文尔雅,笑语谦谦。
“孟老师这么英俊,配条红绸有损英气,拿掉,这个也拿掉。”苏陌说道。
孟愚淡淡一笑,把红绸与奖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童悦。
童悦的表情如远山远水般,让人看不真切。
“童老师,”苏陌一挑眉,丰神俊朗,言笑晏晏,“我能有幸和美女合个影吗?”
他轻快的语调把看着的人都逗乐了。孟愚体贴地上前帮童悦拎着包包,同时也把奖状与红绸拿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童悦站到了苏陌旁边,他抬手搁在她的肩上。指尖紧扣的力度、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肌肤,童悦缓缓眨了眨眼。是的,这没什么可多想的,只是领导对下属的褒奖,如同长者对晚辈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