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悦连脖子都涨红了,“你…当我没有回来过。”

凌玲一言不发,但紧绷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她摸了摸脖子,然后指了指童悦。

童悦讶然地看着凌玲脖子挂着的一根镶钻的珀金项链,也抬手摸了下脖子,天,她从来不离身的玉佛呢?她只顾着着急,不知道凌玲是想提醒她脖子后面的两个吻痕。

凌玲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掉头走了。

童悦愣了愣,把另一半的衣服穿好,拎着包以百米赛跑的速度离开了公寓。

公寓到学校,步行一般是十五分钟,童悦今天节约了五分钟,和最后一批学生一同跨进了校门,早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雾仍很浓,树荫间有蒙蒙的水汽飘荡,不时滴下一两颗水珠。

实验附中原先的校址在市中心,一年前刚刚整迁到城郊,依山傍海,无论是建筑、教学设施,还是绿化,包括师资力量都是青台最好的。想进实中,要么是青台中考排名前三百的,要么就是有着雄厚背景的。每年新生报名的时候,校园内就象是开车展,豪车一拨一拨地排着,达官贵人、商贾富豪、名门子弟晃得你眼花缭乱,不时的就见校长郑治西装革履地陪着出出进进。

童悦是怀念老校区的,虽然她只在那儿呆了一年。那里有古树、红色的砖楼,夏天的时候,图书馆外面的墙壁缠满了藤蔓,非常荫凉。那儿现在被泰华集团购买去了,正在建一幢六十六层的综合性的商业大厦。

高三年级的办公室在四楼,强化班的老师没有随科目分组,单独有三间办公室,童悦的在最里端。

办公室里亮着灯,远远地就听到孟愚在训话。

童悦站在门口不由地心一紧,深呼吸,再深呼吸。

孟愚面无表情地坐着,两条手臂环在胸前,金丝眼镜在灯下闪动着冷寒的光泽,“你到底是不是中国人?”他问站在桌前的谢语。

谢语是个很潮的女生,被他问得懵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不解地眨了眨,“我应该是吧!”

“中国人居然不知道四大名著?”孟愚的语气加重了几份。

“我当然知道。”

“对,你是知道燕青长板坡上救阿斗,李师师月下会赵云。”

谢语无辜地看着孟愚,又瞟了瞟刚进来的童悦,“不对吗?”

童悦有种师门不幸的无奈之感。

孟愚愤怒地甩着手中的试卷,“如果罗贯中和施耐庵地下有知,一定也会象我这样拍案而起的。你呆在强化班里,会不会觉得惭愧?”

谢语小脸通红,每次强化班考试,她都是垫底的那一个。“孟老师,你这含讥带讽什么意思,不就搞错了两个人名吗?错了又怎样,都是两死人了,谁会出来翻案?如果你看不惯我,你…把我踢出去好了。”

孟愚气得头上青筋直暴,“你以为我不敢吗?”

“谢语,好了,回宿舍换件衣服再去上早自习。”童悦忙上前拦阻。强化班的学生学习虽然不用老师多*心,但是在其他方面,个性鲜明,思维和常人有点不同。昨天她就通知所有的学生今天都要穿校服,谢语是穿了,不过拉链拉到半截,里面竟然穿了件粉嘟嘟的蕾丝抹胸,小*象两只球似的,一颤一抖,她看得头发根都麻了。

谢语并不领情,昂着头扭身就走,在门口差点撞上晨跑回来的化学老师赵清。

“这丫怎么了?两眼血红,刚和谁肉搏了?”赵清问道。

“简直就是…”孟愚气得词穷,半天才蹩出,“一垃圾!”

赵清擦擦汗,瞅了瞅他桌上的试卷,乐了,“说实话,我觉得罗老和施老不是啥好东西,那两本书不读也罢。你说让帮青涩少年从小看这个,不是培养少年犯吗?李逵那样的,张飞那样的,放今天枪毙几百回了吧!”

孟愚冷冷瞪了他一眼,“在你眼里,除了液体就是固体,当然不会明白名著的精华之处。”

“人之初,谁不是一汪液体?”赵清并不恼,依然笑眯眯的。

孟愚拿起桌上的试卷,哼了声,“对牛弹琴!童老师,我去下文印室。”

“我也去班上看看。”这两人的舌枪剑雨,童悦司空见惯。

“童老师,你和孟愚晚上有什么安排?”赵清拉住了童悦,对她挤挤眼睛,“我听说局里这次优秀教师的奖金是五千元,你不会直接想塞进包包里吧?全市十位优秀教师,实中占了两个名额,全在我们办公室,嘿嘿,这有福可要同享。”

“我和孟老师商量下,肯定要请大家一起聚一聚的。”

“我家童悦最大方了。唉,我家可欣去上海都三天了,昨还不回来呢,想死我了。”赵清朝最前面的空桌苦着一张脸,作无限沉痛状。“你说她每月都往上海跑,是为某个人呢,还是为那座城?”

“我怎么知道!”童悦甩开赵清的胳膊,语气生硬。

赵清咂了下嘴,“狭义相对论里有一个基本原理:所有同年纪女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你和乔可欣是高中同学,一样大,以前你不也是一月往上海跑一趟?”

“你认为我和乔老师是同一类人吗?”童悦冷了脸。

赵清呵呵笑,“你更知性,她更妩媚,各有各的美。”他瞧着童悦好象生气了,及时收住,“开玩笑啦,快去看那帮祖国未来的花苞苞吧,别忘了晚上安排个好地方,咱们要不醉不归。”

童悦走出办公室,攥紧的拳头才缓缓松开,口里象吞了条虫似的,恶心不已。

赵清真是信口雌黄,怎么可以把她和乔可欣相提并论?乔可欣…在音乐学院时和教授上床,被教授的妻子当场捉住,所以,乔可欣才被发配到实中做了一个普通的音乐老师,本来她是会留校任教的。

提着一口气下了四层楼,又上了四层楼,走进教室时,她的脸是铁青的。

谢语没有换衣服,和她同桌的女生耳朵上戴了两枚耳钉,真是一对活宝。最后面的桌子是空的,李想李才子没有到校。

“李想今天有请假吗?”童悦问班长。

班长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站得笔直,“今天雾太大,有可能堵车了。”

童悦明了,李才子没有请假。

李才子是前年的中考状元,可是他并不买实中的账,人家的志愿是离家不远的市一中。郑治为了挖到这个尖子,真是费了心血。负责招生的副校长和教导主任一趟趟地往李家跑,说服、诱惑,最后许以重金,李想在实中的三年不仅免学费、书费,每月还有五百元的生活费,而且校车特地拐两个大弯,在李家附近设了个站点。李想也没让大家失望,他进来后,年级第一的位置就没易过主。

童悦进校门时,看到十辆校车整整齐齐排在停车场,似乎没有哪辆误点。

也不是第一次了,允许才子偶尔有点小脾气,她能忍。

“你稿子写好了吗?”班长一会要在全校大会上代表学生讲话。

班长点头,“我已经背熟了。”

童悦欣慰地颌首,让他坐下。“下周一,我们班要进行这学期的第一轮月考…”顶上的日光灯眨了几眨,“啪”地一声灭了,前排的女生不约而同娇娇地发出一声惊呼。

“老师,给!”旁边一个男生从后面搬了把椅子过来,然后去把前面几盏灯的开关关上,教室里立刻暗了许多。

这盏灯一直接触不好,动不动就灭。从椅子往讲台跳时,童悦今天的姿势没有象平时那般俐落,她不禁还发出咝地抽痛声。等了一会,她才举臂拿灯管。班上所有的男生突地全涌到前面来,一个个仰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提防她一旦摔下来,可以在第一时间接住她。

女生们相互交换了下眼色,捂着嘴巴吃吃地笑着。

“唉!”男生们齐声长叹,雀跃的心情又一次摔得粉碎。

本以为童悦这一踮脚一抬臂,那一件薄薄的衬衣微微掀动,从下面必然可以看到隐隐的春光。有人说童老师是A罩杯,瞧她多瘦呀!有人说是B罩杯,瘦归瘦,但胸前很有料。班上有A和B两派,一直想找个机会分下输赢。

可惜…童悦在衬衣里面竟然加了一件打底的小背心,紧紧地贴着小 腹,不谈春光,秋光都没漏一点。

“好了!”童悦把灯管里的线头理了理,重新装上。

有人打开开关,一盏盏炽亮通明,射向教室的角角落落,也映在站在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上。

“老师,李想到了。”班长小小声地说。

童悦从讲台上跳下,腿直发软,“我看见了,大家继续读书,李想回座位上去。”

李想懒散而又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找块布遮遮你的脖子。”他用极低的音量,冷不丁地扔下一句。

童悦拍灰尘的手僵住,突然明白了什么,铁青的脸瞬即变得通红,朝李想狠狠地瞪了几瞪。

她忍李想不仅仅因为他是才子,还因为有一件事,她等于变相地伤了他脆弱而又高傲的心灵。那天,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叶少宁。

 

正文 4,狭义相对论(中)

 

童悦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里面啥都记,这个习惯是在她担任强化班班主任时培养出来的。

她刚毕业时,任教高一普通班的三个班物理,跟班走,在高二下学期的四月份,一次月考中,她那三个班的物理平均成绩位列普通班第一。恰巧这时,强化班的物理老师怀胎九月,即将临产,郑治和年级组长们商量,就让她顶上去了,一并把班主任的位置也接了过来。这事在学校也闹了个小风波,那三个班的学生家长联名上书,控诉学校的不公平待遇,后来是郑治出面摆平。

其实,童悦并不情愿。普通班的老师比较而言,压力*,她把课教完就没事了。现在好了,一天之中,她得有十小时呆在校园,晚上等到他们上了床才能离校,早晨要赶上早自习,管他们的学习,还要看着他们的人生方向,提防着他们的感情异常。往阳光里想,她形似四十名未成年少男少女的监护人,实际上,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高级保姆。

但是,她怎能有负领导的期望呢?

如履薄冰地上任,大事小事都一一记在本子上,认真计划,认真完成。

“8月26日,上午有两堂课,切记,五班的教室在楼梯左侧,六班在右侧,不能再闹出走错门的笑话。下午的班会课上,首先要问班长补课费收得怎样。唉,就补了个二十天,居然每人五百,实中也堕落了、腐朽了,这和上街抢钱有什么两样?郑治哪里是学者,分明就是一奸商。”

“看什么呢?”眼前一黑,一个人影挡住了光线。

童悦慌地合上笔记本,抬起头,入眼的是一束朵朵含苞的红玫瑰和凌玲人比花娇的笑脸。“孟愚终于向你求婚了?恭喜呀!”

孟愚正襟端坐地批阅试卷,状似什么也没听见,只嘴角微微抽 搐。凌玲瞪了瞪她,“乱说什么,今天是情人节。”

童悦一拍额头,想起今天还是农历七月初七----中国情人节,难怪中午在校门前看到有小姑娘拿着花向学生兜售。“晚上有约会?那…”

凌玲默契地挤了下眼。童悦扁嘴,今晚要回家过夜了。

“这个暑假太辛苦了,补课占去二十天,今晚我和孟愚要好好地放松。童悦,你晚上有约吗?”

“有,两岸咖啡!”

班会课结束,李想追出教室叫住她,说有些想法要和她单独交流,在学校不方便,去左岸咖啡吧!

优秀的学生,老师总是偏爱的,童悦立即就点了头。

此时还是暑期补课中,时间卡得不严,童悦五点四十去教室找李想,想一起过去。班长说李想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

左岸咖啡在市区,转了两次车才到,她迟到了十分钟。咖啡馆应景地在门口弄了些气球和礼带,她正要推门,一只肉嘟嘟的手抢了先。她礼貌地往边上侧了侧身,看见是一个有点偏胖的妇人,在妇人的后面站着一个男子,那就是叶少宁。

“少宁,我们要不也去买束花吧!”妇人门推了一半,腰身卡在门中间,突地又回过头。

叶少宁冲一边的她抱歉地一笑,然后看着妇人,“第一次见面就送花,不太合适。”

声音清雅,略带点低沉,闻者立生好感。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还怕她不要?”妇人的笑声是从鼻孔中发出来的,笑时眼角上吊,仿佛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妈,一会我还要出差,咱们进去吧!”叶少宁抬了下眉,不紧不慢地挪了话题。

“哦,那行。你要是觉得那姑娘不错,你就拽下*衣角,然后你走,后面的事交给妈。”

童悦把脸别向一边,佯装看着墙壁上吊着的一个海螺风铃。让如此清俊而又出众的儿子如此听话、乖巧,做妈*一定很有成就感。

大堂里已是座无虚席,李想在一张靠窗的桌子里起身向她挥手,童悦眨巴眨巴眼,心跳几乎停止。

李想西装、领带,看上去有几份职场精英男人的雏形,眼里有两团遥远而又明亮的火,这还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搁着一束水晶彩纸包着的玫瑰花束,红色的。

眼前突然就象一夜春风吹遍,千树万树,桃花红,杏花白,处处风情妖娆。

如果现在时光倒退十年,看到这场面,她估计会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管爱与不爱,李想这样的才子肯如此用心,虚荣就够了。可是她已芳龄二十八,她硬生生地惊出一身的冷汗。

大脑飞快地刷新,把与李想接触的每一个画面都搜索出来,反省有没不检点的地方,有没说过暧昧不明的话语,有没给过含糊的暗示,结论:没有。

她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镇定地走向李想,“等很久了吗?”把花束往里挪了挪,好象那不值得特别去注意。

和她一同进来的那对母子坐在隔壁的桌子,对面是一个妇人和一位模样娇气的女孩。女孩有点羞涩,一直低着头。

“不太久,老师路上还顺利吗?”李想还是有点紧张,握着水杯的指尖哆嗦着。

“嗯,还好。”童悦静静地看着他。

“这家的圣代很好吃,老师要不要点一杯?还有…奶茶和萝卜包都很好吃…煲仔饭也不错的。”李想颤栗的语调引得叶少宁朝这边投来讶异的一瞥。

“不用了,我只坐一会。”

“老师另外还有约?”李想急了,抢着还是为两人各点一杯奶茶。

“没有,我今晚要回家去,路很远。”

“那…吃完饭,我送老师…”李想的呼吸很重。

音乐从屋顶四角吊着的小音箱里流淌出来,水一样透明的音质,钢琴键一样光滑,小提琴弓弦般纤细和敏感。

外面下雨了,七夕节下雨,雨幕高挂,不知会不会打湿鹊桥,让等了一年的牛郎织女雨中凝噎,如同枯燥的高三,爱不成恨不得,雨不雨晴不晴,哭笑不得。

童悦闻到了雨的潮湿,瞧着一桌桌的情侣、恋人,心里面不知怎么也如这秋雨,有点悲凉。

她叹了口气,打开包,从里面的隔层翻出工资存折,摊在李想面前,“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3800元,加上补课费、班主任津贴、课时津贴,一个月最多能拿五千元。我没有房子,也没什么存款,物价这么高,暂时还没有能力承担你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李想呆住,“我为什么要老师负担这些?我爸妈可以的。”

“如果结了婚,你不就是我的义务吗?”她很严肃地说。

“结婚?干吗要…。结婚?我只是…喜欢老师,想和老师交往。”李想神色张皇。

“你从没有想过要和我结婚?”

“当然有…但那是以后,等我大学毕业。”

“李想,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女人过了三十,生孩子就会有危险的。我想结婚,想生孩子,我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做无谓的交往、试探、沟通,你做好做丈夫、爸爸的准备了吗?”

“我…”满脑飘着五彩泡泡的少年在童悦的目光中,无措而又慌乱。他没想到如此清新明丽的童老师会这么的现实、庸俗,他难过极了、失望极了。

童悦不动声色。

“爱情不是这样的!”李想满脸通红。

“这就是我的爱情。”在诗人的眼里,爱情是风花雪月,在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眼里,就是油米酱醋的现实和安全感。这也许是李才子的第一次情窦初开,她知道这很残忍,但她必须要将他击得粉碎。从此以后,他才会踏实地念书,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在合适的年纪爱合适的人。

彦杰讲过,男人不是把爱情挂在嘴边、写在纸上,而是要付之于行动,为心爱的女人肩负起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

“把花拿去退了吧!”她一字一句地说。

李想腾地站起,再也接受不了,夺路就往外跑。

“李想…”她悠悠地喊住他。

李想痛苦地回过头,眼中闪烁着期盼。

“把单买好再走。”做男人就要付出代价。

叶少宁嘴里刚好含了一口茶,噗地一下喷了对面女孩一脸。

李想落荒而逃。

童悦象泄了气一般,端起奶茶,一口一口地喝尽,起身离开,那束花仍搁在沙发上,喜坏了收拾桌子的服务生,捧起就藏到吧台后面。

雨并不很大,她在咖啡厅门口站了一会。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地滑过来,叶少宁从她后面走出,上车时冲她微微一笑。

她只忙着应付李想,没注意他相亲的结果,瞧他那表情,应该是有下文的吧!不过,很奇怪,这种象金饽饽的男人为什么也会沦落到相亲的下场呢?

她摇摇头,冒着雨跑向站台,到家时,身子都湿透了。

早自习结束,全校师生到*场做早*,这也是郑治的创意,师生要象鱼水一家亲,一视同仁。

“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肆意地享受鱼水之欢?”赵清挤眉弄眼。

无人应声。

凌玲和孟愚在同一个队列,童悦与凌玲并排。

“你脖上的那链子什么时候买的?”孟愚心细如发。

凌玲镇定自若:“昨晚和童悦逛夜市时看到的,假的,没几个钱。”

“这种劣质的东西对皮肤不好,拿掉。”

“好看么,人家多带一会。”

童悦默然。

激昂的进行曲停下,学生代表上前,代表全体同学向老师祝贺节日快乐。

“你今天收到几张贺卡?”凌玲靠过来。

童悦好象看到讲台上是放了几张贺卡的,“我没数。”

“我一张都没收到,现在的学生真是凉薄,不值得疼。”凌玲有意无意地*着脖中的项链,象是非常欢喜。

童悦反到有点不自然。

“周局想帮你介绍个朋友。”凌玲压低了音量。

“周局?”童悦纳闷。

“就是…子期呀,他…说他那个朋友非常不错的。”

“不要了。”童悦象被烫了下,很不舒服。这算什么,堵口费,还是贿赂?

“也是一个机会,见下无妨,说不定就对上眼了。”

“真的不用。”童悦面无表情。

凌玲笑了笑,“童悦,我的事你替我瞒着,你的事我也不会向外吱一声。”

 

正文 5,狭义相对论(下)

 

所有的表彰大会都是一个模式,主席台上坐了一排,接照职位高低从中间往两边扩散,台下第一排坐着受表彰者,胸前佩带红绸,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象扫机关枪似的,不时地扫来扫去。

童悦坐在最末端,她的身边是孟愚,十个优秀教师中,他俩是最年轻的。对于这个殊荣,童悦拿得有点莫名其妙。孟愚是金牌教师,那是实至名归。她象颗隐在宇宙中的小星辰,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光芒。她无比汗颜,找郑治推却。郑治非常严肃地对她说,这是上级领导和全体师生对她的一致认可。

她再推,就有点不识趣了。

分管教育的市长首先讲话,然后是教育局局长,再然后又是个什么长。童悦扯扯胸前的红绸,这种感觉不是无比骄傲、自豪,说是动物园的猴子那是自谦,活脱脱象游街示众。

她悄悄瞥了眼孟愚,腰杆挺得笔直,目光专注。凌玲今天还特地让他换了一身深青色的西服,更添几份英气。孟愚,人如其名,除了教学业绩非常特出,其他方面完全不谙世事。凌玲就太谙世事了,和同事融洽,与领导走得近乎,把学生哄得团团转,教学也过得去。别人都觉得她和孟愚不般配,可是他们从大学到现在,恋爱八年,一日比一日恩爱,已经买了新房,装修好就准备结婚了。

在没有撞见早晨公寓那一幕,凌玲让童悦特别的羡慕。一个女人,最初的爱,也是最终的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呢?

事实证明,事物的本质远远比表相来得复杂。

终于捱到了最后的发奖环节,喜洋洋的民乐响起,礼仪小姐优雅地引领着十位优秀教师上台领奖,与领导一一握手,接着转过身来面对台下,镁光灯闪得童悦眼花。

走出礼堂,教育局的人事处长追了过来,说还要和领导拍照纪念。

童悦看见市长的车刚刚扬起一缕黑烟已经远了。她回过头,只见教育局长苏陌和几位副局亲切地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