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没有深谈的愿望,“档案室在四楼,你可以爬楼梯,也可以坐电梯。”辩护律师自人民检察院对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可以查阅、摘抄、复制案件的诉讼文书、技术性签定材料。她给他指了路,算是很礼貌了。

“别说钟检对《刑事诉讼法》还真是了解得不少。”常昊摘下墨镜,咂咂嘴巴,“不过,那些签定材料什么的,我用不着。”

钟荩又不淡定了,腹诽道:口气这么大,那你来这干啥?

常昊像是听懂了她的腹语,“我就来打听下什么时候能开庭。我手里案子多,不能日日耗在这,我要安排我的日程。”

“那你跑错地了,这儿是检察院,不是法院。”

“法院说还没收到你们的上诉材料。你们能快点吗,我的当事人年纪大了,在看守所里多呆一天,健康就得不到保障。”

钟荩深呼吸,再深呼吸。虽然中肯地讲,他的长相还不算太坏,但他那嚣张的个性、嚣张的名字、嚣张的头发、嚣张的目光,就足够令人讨厌了。从此刻起,除了在法庭上,她不想再和他讲一句话,她发誓。

常昊却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受欢迎,或许他根本不在意,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如果你们不能给我答复,我就考虑取保候审了!”他叼着香烟的姿势招摇又夸张。

这句话成功地让钟荩把脸又转了过来,她没有听错吧,大脑袋进水了?法律规定,取保候审不适用于死刑犯。

“不相信?”

她抿紧唇,保持沉默。

“成功的律师就是在人人以为的事实中找到蛛丝马迹,从而扭曲乾坤,把不可能变成可能。钟检是第一次接案子?”

“第一次接案子,不代表我就是个白痴。”疯了,火气突又蹿上来了。

“我从没有这样认为,钟检对《刑法》《诉讼法》最起码烂熟于心。”常昊用非常诚挚的语气夸奖道。

钟荩用尽力气才克制住不把手中的公文包砸向他的冲动,她必须控制住,真正的较量要放在法庭上,而不是浪费力气在这口舌之争。

她淡淡地点了下头,越过他,去大门外打车。当出租车停下来时,银色凌志像风一般刮过,然后招摇地没入车流之中。

她翻了个白眼,车如其主,也是目空一切的嚣张。

景天一不在刑警大队,值班警员说景队和队员们今天都去厅里听讲座了,她又往公安厅跑。找到大会议室,门关得严严实实。她不知里面什么情况,不敢冒味地敲门,在门外转圈。恰巧有人出来,她请人家叫一下景天一。景天一探出个头,人没出来,却把她往里一拽。

“讲座很精彩,马上就结束了,你也进来听听。”他压低音量,和她坐在最后一排。

钟荩挺局促,幸好几百号人的会议室里挤得满满的,没有人注意到她。

“关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讲座今天就到这里,同志们有什么问题或想法,请提问。”

钟荩僵成了一根石柱。

她慢慢地抬起头,讲台后方站着个穿深青色西服的男人,用食指的指节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微笑俯视着下面。

“其实他不近视,戴眼镜是为了遮住他眼中凛冽的寒光。这样的人,天生是犯罪分子的克星。陈毅任外交部长的时候,出访时周总理允许他戴墨镜,不然,他凝视你时,令人不寒而栗,就是这个道理。他之前是特警,办过好多大案。有一次出任务,他失手打死了重要的犯人。后来,他就弃武从文了,把他十几年的办案经验,结合心理学,写了本书。现在各省都邀请他来给刑警开关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讲座。看到没有,他右手上有个月牙形的疤痕,就是某次任务时留下的,听说对方是个女特工,哈哈…不知真假。把你吓着了?”

女检察官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呼吸像有点困难。

“那到没有,我…只是想不到景队也这么八卦。”那个男人是够冷,冷得她四肢冰凉,像站在数九寒冬的北风中。


6,去往昨日的河川(下)

“我还是先去外面等。”犯罪心理学里列举的事例都是人性扭曲得非常可怕的,听得人后脊梁冷风嗖嗖,钟荩坐不住,特别想赶快离开这里。

景天一看看她,“那咱们一块出去吧,反正后面还有几场,我再补听好了。”

外面阴云密布,来时好端端的阳光跑得无影无踪,天地间飘起了密密的雨丝,风刮得更猛了。

“啪、啪、啪”的声音,一声紧似一声。

“天啦,是冰雹。”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

可不是吗,黄豆大的冰雹雨点般砸下来,随着风在地上滚来滚去,有些落在车上,回声令人心里直发毛。

“妈的,2012提前到了?”景天一低咒着,和钟荩又退回大厅里,“咱们看来还得再留一会了。”

钟荩叹气,苦笑笑。

“你这么急找我是戚博远案子有什么疑点?”景天一手伸进口袋,摸到烟,捏了捏,还是放弃了。

“我想请景队陪我去趟戚博远家。”

“现场已经清理过了,那儿现在封着。”

“我不是看现场,我想看看戚博远的电脑。”

景天一皱皱眉,“钟检,这事有点麻烦。戚博远是远方公司的总工程师,他的电脑里有些东西是商业秘密,想看,首先得远方同意,其次看的时候,必须远方有人在场。你干吗要看电脑,那个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钟荩回道:“要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有没有关系。景队,今天看来是去不成了。这样吧,我向远方公司交涉下,然后再来找你。

景天一点头,“行。”

“景队,吴处找你!”楼梯口探出一张稚嫩的面孔,跑得急,有些气喘。

是刚进来的大学生吧!钟荩记得自己刚进检察院时,也是在办公室接接电话、影印材料。那只不过是四年前的事,回想起来却仿佛已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去一下,你找个地方坐会,我送你回去。”景天一走了几步,又回身说道。

钟荩挥挥手。

冰雹只下了不到十分钟,雨却越来越大。一颗颗冰雹被雨水不知冲到哪里去了,眼前飞舞的是漫天残冬未凋尽的树叶。

钟荩目测着从大楼到门岗的距离,如果用跑的话,要几分钟、被淋湿的程度有多大?

一辆灰色的商务车从停车场徐徐开过来,然后停在大厅外。

钟荩往边上让了让,果然不一会,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笑声、寒暄声,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早有人撑起了伞,抢先下台阶等着。

商务车的车门拉开。

礼节性的道别,坐定,俊目就在这时看到了台阶上的身影。好半天,他试着闭了闭眼,以为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那个清秀的身影仍然立在那里,神情有点焦躁,是为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冷雨。

车门就那样敞着,送行的人在等,司机也在等。

“钟荩…”连续说了几小时的话,嗓子有些发哑。这两个字,似有千斤重,却又轻如呢喃,消匿在淅沥的雨中。

景天一还刑警队长呢,真是拖拉,钟荩鄙视地哼了声,不等了。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雨中,再加速度。一分半钟,钟荩拭去脸上的雨水,朝值班室的警员笑道,“请借我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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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手机响,凌瀚不知自己还会失神多久。

抱歉地朝众人笑笑,车门重新拉上。

“凌瀚,你怎么还没回酒店?”卫蓝的声音有些不安。

“这边下雨了,路上有点堵。你什么时候过来?”

卫蓝松了口气,“我估计要后天。房子找得怎样?”

“等你到,就可以搬进去了。”

“讲座反响好么?”

“还不错。”

“嗯,我挂了,后天见!”

“后天见!”

合上手机,他扭头看向车外,已经看不到钟荩的身影了。
天色昏暗得像暮色提前降临,街边匆匆疾行的行人个个忧心忡忡。坏天气总是让人心情不能自由地舒展。

他想给花蓓打个电话,只按了几个数字,就放弃了。

这几年,关于钟荩的消息,乏陈可具的几句话就能概括了。每次和花蓓通电话,他却还是要问一下。

“你是不是特别有罪恶感?”花蓓的一张嘴像刀子,向来不饶人。“我不是神父,没义务听你忏悔。但是,你也别太瞧得起自己,钟荩没有你,她一样会过得非常好。这次,她在省院公开招聘时以第一名的成绩被直接调入侦督科,美女检察官,知道有多风光了吧?”

这是最近一次和花蓓联系时,花蓓含讥带讽说了这么一通。

今天,他亲眼看到了,钟荩看上去确实不错。

她似乎和四年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清丽、文静。其实这只是她的外相,挨近了,会发现她非常活泼、娇憨,偶尔还有一点孩子气。

车窗外的雨丝缠绵细腻,落在地上悄无声息,高楼耸立,立交桥上的交通灯红黄绿不断变幻,他的思绪飘散开去。

接到大学学弟电话,他有一点意外。他是属于省人才库被下派到江州工作的,不会呆很久,也就没通知朋友和同学。

学弟也不知从哪个渠道打听了,联系到他,说和女友国庆来看海。他替他们订酒店,学弟说不要,我和你挤挤,她和她同学挤挤。

他找了辆车去车站接人,就在那遇到了钟荩。

后面几天,他开车带他们去海堤上绕了一圈,游览了几个保护区,晚上就在海边吃海鲜。

学弟和花蓓正热恋,旁若无人地表现恩爱甜蜜,他和钟荩反到尴尬得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他比钟荩早来江州一年,为了不至于太沉默,他一直和她聊些江州的典故、历史、特产。钟荩说道:这个长假,你好像是他们请过来特地陪我的。

她说这话的表情有些揶谕,有些自嘲,甚至还冲他俏皮地眨眨眼。她是省城长大的女孩,读的是名校,家境甚优,所以她的笑容明亮、澄净。

终于挨到花蓓和学弟要离开了,他们在江州的一家川菜馆替他们送行。

水煮鱼片端上来时,钟荩夹了一筷,然后眉头颤了颤,向服务员要了一碗饭。他看见她一脸痛苦地一口一口地生咽着。他问她怎么了,她说我有点饿。

一碗饭吃下去,她又喝了一碟醋,再也没动筷。

学弟和花蓓上了火车后,钟荩说她还有别的事,不搭他的车走。他说上车,我送你去医院。他早看出来了,她不小心吞了根鱼刺。

不要,不要,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快上来,他催促道。她吞口水的样子,他看着都痛苦。

那样子很丑,我…我两边都有一颗蛀牙…像两个黑洞。不得已,她头一埋,老实坦白。

他笑了,中国人哪个没蛀牙。

她不太情愿地由他陪了去医院,医生检查了下,脸一沉,看看脸苦成一团的她,朝他吼道,看上去也不是笨的人,怎么尽做蠢事,喝醋、吞饭,这种陋习,你们也信?看看,她喉咙都出血、红肿了。

她嘴巴被撑着,说不了话,愧疚地看着他。

他笑笑,知道她难堪,转过脸等着。

是根极细极长的鱼刺,戳在上颚上,又恰巧横在嗓子口,医生用摄子摄出来时,喊他看。

回来的路上,她羞窘得一直没说话。

很是奇怪,学弟和花蓓没来之前,他和她的单位挨着,两人在同一个食堂吃午餐,却一直没碰到过。现在一认识,经常就遇上了。

局里的同事见他和她打了几次招呼,开玩笑地问是不是他在追她?他说没这回事,同事笑着说,你要是不追,那我追去了。

这句话,他听得很不舒服。

五月到十月,是江州的汛期。那一年,气候很异常,都十一月了,还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江州城挨着海,就涨潮那一阵,海边的闸门一关,江州城就进水了。银杏大道是城里最低的地段,水一直漫到膝盖。单位里给每人发了一双长筒靴。

有天傍晚,他值班,去食堂吃晚饭,在马路边看见她。她低头在整理着裤管,长靴有点大,裤管塞进去,走起来还是空荡荡的。她艰难地迈着步,重心有点不稳,手里的伞东倒西歪。

他就迟疑了一下,就向她走过去了。

水什么时候能退啊,难受死了!她小声对他抱怨。

我扶你。他把手递给她。

她把散落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不好意思笑笑,谢谢,她怯怯地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接,两个人都有点慌乱。

水太大了,她走得非常缓慢,鼻梁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天色越来越暗,他抬起头看看,低声道:我背你吧。

她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发懵。

来吧,这样快点。他弯下身子,就去拉她的手。她僵着,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环住他的肩,往上一跃。

啊,掉了!长靴从腿上滑了下去,掉进了水中,她失声叫了起来。他以为她是说她要掉了,忙用力地把她往上抱了抱。属于女子独有的绵软和清香就这么狩不及防地漫向他的每寸肌肤。

他的心扑通、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地加速。

她埋在他脖颈,羞成了一株成熟的蕃茄。

伞一斜,将两人挡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雨,落得更欢了。

7,爱情就像一张纸(上)

第二天,早餐桌上,钟荩看到早报新闻版面登出凌瀚来宁讲座的事。篇幅不是很大,还配了张照片。白衬衫,无框眼镜,双臂交插,站在一排书柜前,很有几份学者风度。

“这么能文能武的年轻人现在可不多。”在钟书楷眼中,特警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

钟荩放下报纸,去厨房煮鸡蛋、打米糊。打了一针,又吃了药,腹痛好多了,但还是不敢轻怠。

“给我带一碗米糊。”钟书楷说着话,眼睛瞥到方仪从卧室出来,慌忙噤声。

方仪已经化过妆,还没换衣服,只穿了件橘红色的睡袍。“前几天体检,你看过你的血脂指标是多少了吗?还有,你瞧瞧你的肚子,都像有三个月的孕妇了。除了一杯果汁,其他什么都不准碰。”

钟书楷咧嘴,“都这把年纪了,这不行那不行的,活着有什么趣味?”

“我这都是为你好。我俩要是一块出去,说你像我爸,你舒服?”

平时,这样的话,钟书楷听了就一笑而过,今天突然来气了,“少臭美,你都不算个真正的女人,也就我良心好,容忍你。换了其他男人,你有现在这样?”

“你…”方仪没被这样羞辱过,气得脸红脖子粗。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钟书楷扔过去,“你这个其貌不扬的矮冬瓜,谁稀罕!”

钟书楷避过,烟灰缸落在地上,咣当转了几圈,“你不稀罕,自有人稀罕。”说完,板着个脸,进屋拿了外衣,扬长而去。

“有本事你别回来。”方仪气无处泄,跑到书房,把钟书楷写得最得意的几幅字撕得粉碎。

钟荩站在锅台边,米糊打好了,倒进碗里,捧着,掌心暖暖的。鸡蛋也已在水中开始沸了,她盯着时间,一会准备捞。

这也是钟家的家教之一,大人吵嘴,小孩该干吗干吗。事实上,钟书楷和方仪吵嘴的时候很少。他对方仪又爱又怕。从外形上看,两人不是一点不般配。工作上,方仪是税务部门的中层,不比他差。方仪等于是家里的女王。女王发号施令,做臣民的还敢不从?

今天,臣子以下犯上,这是重罪,不知女王会不会宽大处理。钟荩觉得可能是以臣子负荆请罪来终结。

方仪黑着脸坐在餐桌边。

“妈,你喝牛奶还是麦片?”钟荩问道。

方仪抬起眼,“你坐下。”

钟荩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钟荩,这些年,妈妈疼不疼你?”

钟荩眨眨眼,“妈,怎么问这个问题?”

方仪拉过钟荩的手,美眸中泛出一团热雾,“女人很可怜的,你再漂亮,再专一,和男人生活了几十年,你在他眼中连根草都不如。男人靠不住,只有儿女才是真的。钟荩,妈妈准备买套大房子,你结婚后,不要搬出去,和妈妈住一起。对象你自己作主,这个听妈妈的,嗯?”

“好的,妈!”钟荩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方仪流露出这么无助的神情,她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方仪把泪水咽下去,欣慰地笑了,“去上班吧!哦,我听他说,车定好了,是大众的高尔夫,白色,很适合姑娘家开。”

钟荩嗯了声,进房换衣出门。走到楼梯口,她回下头,轻轻呼出一口长气。
她先去办公室,找到远方公司的电话,提出查看戚博远电脑的事,那边支支吾吾的。牧涛进来,接过他的电话,严肃地说,这事希望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会办好搜查证再过去,那边唯唯诺诺地应了。

我们是在办案,不是找他们做业务,态度上要端得正,不需要这么谦恭。牧涛对钟荩说道。商业秘密是商业间谍感兴趣的,在我们眼中,和马路上贴的卖药广告一个样。

钟荩抬眼看看牧涛,没敢说话。侦督科有六名科员,她是资历最浅的。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案子,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幸好有牧涛在后面指点着她。听同事说,牧涛的妻子不很漂亮,但是个性非常好,两人非常恩爱。女儿都四岁了,两人散步去超市还会手拉手。妻子的每个生日,牧涛都会送花、送礼物。在牧涛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妻子在他怀中,女儿骑在他肩上。

世界上的幸福都是一样的:睡在自家的床上、吃父母做的饭菜、听爱人给你说情话、和孩子做游戏。

牧涛很幸福。

搜查证很快就办妥了,牧涛亲自开车陪钟荩过去,没有通知景天一。进了小区,两个穿西服的男子迎上来,自我介绍,一个是项目研发部的经理,一个是戚博远的秘书。

戚博远家布置得洁净雅致,可以看得出女主人不俗的品位,墙上几乎没什么装饰品,只有几幅木框油画;家具也不多,茶几、沙发、花架、书柜排放的很合理,墙角几株百合已经枯萎了,但仍能闻见幽幽的香气。

书房没什么特色,两大排的书柜,电脑就放在书架上,要不是地板上用白线画的一个记号,没人会想到这里发生过血案,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

电脑是秘书打开的。戚博远应该是个没什么兴趣爱好的人,电脑里没有MSN、没有QQ,没有影音播放器,偌大的空间里装着一个又一个的文档,有工作日志、计划、项目安排等等,还有他写的一论文,近五年的都在。

钟荩来来回回翻了几遍,似乎没有什么和案情有关。她回头看看牧涛,牧涛蹙着眉。

她又翻看了一遍。

“这是谁?”在五年前的一个文件夹里,她终于发现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已过中年,却眉目黛黑、唇红齿白。戚博远的妻子虽然长相也不赖,但和这个女人比起来,差距不是一点。

经理与秘书摇头,都说没见过。

“把照片拷贝下来。”牧涛说道。

回检察院的路上,钟荩一直沉默不语,牧涛问她有什么想法?

“牧科,女人的妒忌心是可怕的,但是会激将到一个男人忍无可忍吗?”

“你笃定这个女人就是戚博远的情人?”

“不是情人,也一定是个特别的人。”

“别让主观臆想蒙上你的眼睛,考虑事情要全面。你找过戚博远的女儿了吗?”

“她现在南京?”

“明天来宁,你和她约个时间见面。”

钟荩生怕自己忘记,忙掏出记事本记下。

下午,钟荩去档案室翻阅了以前的一些刑事案件卷宗,类似的杀妻案,百分之六十是为了给小三正位而情杀,余下的是家庭暴力失手。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能够花几年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手。

戚博远属于哪一种呢?下班时,她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走出大楼,看到花蓓笑得花朵似的倚在车前,吓了一跳。

花蓓今天打扮得令人心惊肉跳,大衣里面,一件紫色的紧身鱼尾裙,完全把她完美的线条全部显现出来,只是贴得过于严密。

“你怎么来了?”钟荩挽上花蓓的手臂。

“看看你还活不活着?”花蓓俏俏地丢了个白眼过来,“那天痛成那样,吓死我了。请我吃晚饭?”

“行,去哪?”

“碧水渔庄。”

“要死了,那地方是人去的吗?”碧水渔庄是省城最有名的海鲜馆,吃一餐至少四位数。

花蓓撇嘴,拉开红色本田的车门,“还检察官呢,小气巴拉的。算了,找个人买单好了。真想念那里的苏眉。”她夸张地咽了下口水。

“你又敲上谁的竹杠了?”

“一会介绍你认识!”花蓓波浪一样摇晃着头发。发动车前,她侧过脸,吸气、吐气,“荩,我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的。”

钟荩不解。

“凌瀚那条新闻是我同事做的,本来是我去采访,我推了。”

钟荩哦了声,“我看见新闻,也碰到过他,还要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