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
众人同时拉绳住步。
卫洛看到他们居然在自己的面前停下,心中一紧,脚下又向树林中退去几步。
众人中,那最先开口的长着满脸络腮胡子,左侧眼角有一条长长的,直达嘴角的伤痕的大汉策牛转身,看向卫洛。
看到他盯着卫洛打量,络缌胡子身后的一个脸色发青的青年说道:“大哥,这小子又穷又弱,胯下无骑,身后无侍,惶惶如雨中鸡,你盯着他做甚?”
不止是这个青年,一众大汉都好奇地打量着卫洛,等着络腮胡子的回答。
这些人几乎人人身上带伤,每个人的头发都被风吹得很篷很乱,他们的胡子也没有修理的痕迹,凡是开过口的,卫洛一眼便可以看到那人满嘴的黑黄牙。
这些都是其次,这伙人的身上有血戾之气!他们一定杀过人!而且,从刚才这青年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像是一伙强盗。
卫洛只打量了两眼,便苍白着脸,畏缩着向身后的树林又走进两步。
络腮胡子朝着卫洛上下打量好一阵后,笑了起来,“诸弟请看,这小儿虽然懦弱似鸡,却眼神明净不似俗物。”顿了顿,他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最重要的是,刚才他初见我们骑牛而行,表情中流露出的不是俗夫的惧怕,而是好笑!可见他平素识惯了骑马而行的贵人。我敢断定,这小儿来历不凡,他身后的包袱中定有珍贵之物。”
原来如此!
在一阵恍然大悟的赞叹声中,卫洛的脸色再次一白,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还不够警惕,还远远不够!
这个时候的卫洛,心中却不再害怕,她白着脸,脚步不再向后退缩,而是抬眼看向众汉子,叉手说道:“这位大哥好眼力!”
她的声音清朗,竟是没有半点颤抖,令得众大汉同时一惊,一个个都转头看向卫洛。
卫洛赞佩地看着络腮胡子,朗声说道:“正如大哥所说,小弟实是越人,家境尚可。”卫洛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腔调一定带着某种人人可知的越国口音,因此在这方面不可撒谎。
顿了顿,卫洛继续说道:“小弟自小便羡慕佩剑而行千里的游侠之士,便瞒着家人,跟着一马队离了家国,哎!哪里知道一入楚境便遇上了大盗,财物尽被劫去,众人嫌小弟体弱拖累,便弃小弟于此。哎。”
卫洛重重地叹息一声,在众人的诧异中,无比爽快地解下身后的包袱双手捧起,恭敬地放在众大汉前方五步处的地面上。放下包袱后,她灵活的解开包袱系口,露出了里面的草鞋,以及百多枚钱币。
众大汉看到包袱中的钱币和她从绣鞋上扳下来的那块玉佩时,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卫洛从眼角中瞟到了他们的失望和不满,还有那一张张杀气纵横的脸上依然的紧绷,继续低着头,从双手袖袋中各摸出了十几个钱币来。摸出钱币后,她老实地把这些全部放在敞开的包袱上,然后直起身来,双臂振了振长袖,让众人听见,自己的袖袋中再无钱币响声。
做完这些动作后,卫洛向后退出几步,再次双手一叉,恭敬地说道:“诸位哥哥,这些是小弟弃国离乡后的最后一些财富,在此特奉给各位哥哥。”
她说这话时声音清脆中略哑,表情又实在恭敬,让人大生好感。特别是说到那‘弃国离乡’四个字时,还略有哽咽之音,实是让人听了不得不心生怜悯。
这个时候的卫洛,是存了一丝侥幸的:这些人显然看不上自己这点钱币,也许他们同情心一起,不但放过自己还不要这些钱币了。
络腮胡子盯了一会包袱,又朝着卫洛上下紧盯了几眼,忽然声音一提,喝道:“拿起它,我们走!”
“诺!”
在一个大汉飞身下牛拿起包袱时,那络腮胡子盯了卫洛一眼,说道:“小儿还挺上道的!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今天爷等收了你的钱,放过你的小命。弟兄们,我们走——”
“走!”
牛走风起,灰尘扑面,直到众人都去得远了,卫洛才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伸袖拭了拭额头渗出的冷汗,卫洛伸手摸向自己绑在双脚上的最后几十个钱币,想道:幸好我考虑得周到。
转眼她又想道:这么些钱币,只能够我吃用个十多天的,现在想做个小生意都没有了本钱,可怎么办才好?
第一卷歌姬车队第八章加入车队
这么折腾一番,太阳都沉入西边了,只剩下最后一丝半缕的光芒从云中透出,穿过层层树林,映射到卫洛身上,脸上,身后的黄尘古道上。
卫洛从路旁捡起一根树枝,撑在地上当起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前挨去。
时间飞快地流逝,当卫洛的前方依然是树木森森,不见人家时,天色已晚,太阳已完全的沉入地平线。树林间,官道上都弥漫着一层薄雾。
这天一晚,各种各种的昆虫动物的叫声便显得特别扎耳,特别的显得凄凉。
卫洛身上一麻,脚下又加快了些许。可惜她的底子太差,这动作虽说是加快些许,却不过是由蜗牛爬变成蚂蚁爬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不觉中,天空中最后一缕光芒也在逝去。渐渐的,天空中那轮浅白的弯月开始显眼,明亮起来。
卫洛抬头望着那轮弯月,望着月亮中疏淡的影子,看着看着,她神思飞荡,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那时自己还是个小小少女,还渴望着能飞到月亮上弄清那些影子倒底是不是桂花树的呢。渐渐的,卫洛发现自己这般一边望着月亮一边行走,那些虫鸣兽啸入耳时便不是那么可怖了。
正当卫洛望着明月,神游万里时,又是一阵喧闹马蹄声隐隐传来。
又有人来了?
卫洛说不出是喜还是惊,她连忙回过头看去。
远远的树林遮挡住的官道上,一排火光如长蛇一样映入她的眼中!
那火光蜿蜒数里,一点又一点的透过树林丛中映入眼中,每次风一吹,一阵隐约的喧嚣人语声便传入她的耳中。卫洛细细地看了看,发现那队伍行走的速度并不快。
太好了!
看来来的是一个很大的队伍,而且肯定不是强盗,因为强盗的队伍不会这么庞大,也不会行动如此缓慢。
卫洛眉开眼笑地望着那火光处,欢喜地想道:这队伍人多势壮,如果我能与他们一并同行,那今天晚上就不用怕了。
卫洛心中期待,索性也不朝前面走了。她走到官道一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才坐下,卫洛便回头朝身后看了看,这身后的树林黑漆漆的,凉嗖嗖的,总觉得会有什么突然蹿了出来,扑到她的背上咬上一口似的。
卫洛越想越怕,便搬着那石头来到了路中间坐下。果然,这样坐下后心里踏实多了。
车队越来越近,渐渐的,喧嚣声不绝于耳,这喧嚣声中,有马车滚动的声音,人们呼喝说笑的声音,还有牛马长嘶声,煞是热闹。
随着车队越来越近,卫洛的双眼越来越明亮。
渐渐的,车队驶入了她所在的官道,那蜿蜒绵远的火龙也清楚地出现在她眼前。
卫洛昂起头望着,暗中吸了一口气,感慨地想道:从这火龙来看,这车队少说也排了二三里长,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队伍,居然有这么多人?
车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卫洛已能看清前面的马车了。最先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旗帜,火光中,那旗帜居然作粉红色,不对,在后面的每一辆马车上都插有一模一样的,粉红色的旗帜。
不但旗帜做粉红,卫洛还发现那些马车也漆得特别明艳,深红,浅红,粉红,居然是一溜的红色,初初看去,竟是分外的好看。
不过,这是夜晚,许是自己看得不究竟吧。
卫洛眼见车队越来越近,便躬着身把石头又搬回路旁。
当她摆好石头,重新站到路中间时,一个骑士从车队中策马而出,直直地向她奔近。
几百米的距离,骑士一溜烟便赶到了。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下巴上留着浅浅的胡须,方形脸,看人时的表情里带着笑意,显得十分和善的样子。
骑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路中央,瘦小而文弱的卫洛。
见是这么一个小孩挡在道中间,骑士眉头微皱,狐疑地说道:“小儿,因何挡道?”
卫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来,沙哑着嗓子叉手说道:“这位大哥,我是与伙伴走散的越人,孤身在此,夜黑风高,不胜惶恐之时见到大哥的车队,欣喜之下便走到路中间,请大哥勿怪。”
骑士紧紧地盯着卫洛,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她的话。
盯视了一会后,他抬起头向四周眺了眺。这四处漆黑漆黑的,他这一眺哪里看得到什么?
卫洛期待地看着这骑士,她感觉得到,眼前这人一点也不放心自己,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是强盗派出来的诱饵还是啥的?可是,好不容易遇上这样的队伍,她一定要与他们一起走才好,最好,最好能加入他们的队伍。
刚才遇匪的事,卫洛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不知道明天,后天,会不会又遇上强盗山匪?再说她已没有了多少钱币可用,这个时候的她,唯一想到的出路便是加入一个队伍中混吃混喝,哪怕打杂也好。
这时刻,两人都没有说话,而车队已经越驶越近。
不一会功夫,一个少年的声音从车队中传来,“楼大哥,此是何人?”
骑士楼大哥闻言朝后面挥了挥手,朗声说道:“一瘦弱孤零小儿。”
他说到这里,把缰绳一扯,返身便准备回到队伍中。
眼见他就要离开,卫洛急急地双手一礼,深深一礼,朗声说道:“楼大哥,暗夜寂寂,虎狼可惧,求大哥收留小人。”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见到楼大哥的身形顿了顿,便声音一提,再次朗朗地说道:“小人识得字,算得帐,出身贤良,如今只求一容身之所,不至将身躯陷入禽兽之口,求楼大哥慈悲。”她侃侃而谈,声音清朗而悦耳,听是求助,仔细观察她的举止面容中却没有卑微之相。
那楼大哥不由扯转马身,回头向卫洛认真看来。
正在这时,近在三四十米的车队中传来一个女子绵软悦耳的声音,“楼句,此小儿谈吐文雅,举止大方,看来真如他所说,乃是贤良人家出身,你就收下他吧。”
楼句闻言眉头微皱,他认真地打量着卫洛,黑暗中,卫洛的双瞳黑如点漆,明澈清透,打量了几眼后,楼句点头道:“也好。”
这句‘也好’一出口,卫洛不由欢喜地吐出一口长气,身体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第一卷歌姬车队第九章原来是歌姬车队
楼句等人把卫洛欢喜放松的表情收入眼底,这么一来,他们反而对卫洛再无怀疑了。本来,这个世界的人并不多疑,要不是卫洛出现的时机地点太不对,他们怕是半点疑心也不会起的。
那说话的女子从马车中伸出头来,柔声说道:“小儿,且到我处来。”
卫洛站稳身子,欢喜地应道:“诺。”应过后,她又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那女子,感激地加上一句,“谢姑娘看重。”
女子温柔一笑。
车队一直都没有停下,这交谈的片刻,队伍都驶过了卫洛身前五十米。
卫洛紧走几步,来到那女子的马车前,红色的马车车辕上插着一支燃烧得猎猎作响的火把,火把光中,秀眉长眼,樱桃小嘴,左嘴角有一颗小痣的美貌女子清楚地出现在卫洛眼前,看她的年纪,约摸十八九岁,身上有一股浓烈的女人味,转眸看着卫洛时,有种无意间流露出的勾人。
在卫洛打量她的时候,女子也在打量着卫洛,看着看着,女子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
因为失望,她的表情也冷了少许。
在卫洛有点不解的眼神中,她挥了挥手,淡淡说道:“先侯在一旁,待驴车过后你跟上吧。”
女子说罢,竟是再也不看卫洛一眼,便缩回了马车中。她在拉下车帘时,卫洛隐隐听到了嘀咕声,“皮肤又粗又黑,纵识字也不合我意,可惜了一双好眼。”
原来是嫌自己长得普通了。
卫洛笑了笑,不解地想道:这里规矩真奇怪,做一个下人也要生得好不成?
她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便摇了摇头向后退到官道旁侧,耐心等着车队驶离。
红色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约驶过了三十来辆后,出现了一色的牛车。这些牛车也是绵延半里远。
不管是马车群还是牛车群,其两侧都有着相应的骑马或骑牛的剑客。卫洛好奇地看着,她发现骑马的剑客一个个都趾高气扬,似乎地位很高一样。
半里长的牛车队过去后,便是驴车队,以及骑驴的剑客。
驴车有点像卫洛以前见过的板车,没有顶盖,也没有四壁,只有一个底板。底板下几个木轮子,被两三只驴子拉动时还发出‘支格支格’地响声。驴车中,坐着一众或穿麻衣,或长相平凡,或年纪偏大的女子。
这些女子中少女居多,她们彼此嘻笑打闹着,在看到侯在路旁的卫洛时,一个个都好奇地向她看来,间中,还会扔给她几个不屑的目光。
这些女子过去后,端坐在驴车中的,却是一色长相清秀的少女。这些少女个个身穿华丽的绸衣,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微带愁容,甚至不时有哽咽声传出。这些少女各有各的美丽,看得卫洛双眼都直了。她数了数,这样的少女约有五六十名。
少女们过后,便是一些靠双脚行走的人了。这些人都是身着破烂麻衣,满脸愁苦,双眼木然,有的甚至身上都戴着锁链。
难不成,这些人是奴隶?
卫洛见他们是车队的最后一批了,连忙跟上去。
插在这伙人的中间,卫洛的心七上八下的,她向左右看了看,忍不住上前一步,凑近一个面白无须,无精打采的青年,低声问道:“敢问大哥,那几人因何戴着锁链?”
青年一直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队伍向前走着。他听到卫洛的问话后,抬起一张苍白的端正的脸,有气无力地说道:“戴上锁链,自是怕他们跑了。”
卫洛心跳加速。
她紧张地看着青年,低低地说道:“小弟是落单路人,因羡慕车队豪华自请加入。大哥,小弟不会也成了奴隶吧?”
青年瞟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道:“眉主又非权贵,岂能随意将良民变成奴隶?小哥你与我等同行,怕是长得平庸之故。”
卫洛激烈跳动的心脏总算平缓了,她大松了一口气,暗暗想道:果然,在没有对这个世道了解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原只是不想走夜路,要是因为这个小理由把自己买了那可太惨了。
她心中一定,便又向青年好奇地问道:“大哥,丈夫生于世,长相平庸又如何?怎地你们都这般看重?”
卫洛这话一出,包括青年在内,她周围的好几个汉子都在向她看来,每个人一脸的诧异和询问。
青年瞟了卫洛两眼,眼见她有点不自在了,便慢腾腾地说道:“歌舞伎队,自是长相第一,技艺其次。”
歌舞伎队?
卫洛眨了眨眼,结结巴巴地问道:“歌舞伎队?”
青年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然也,此是天下扬名的眉大家的队伍,小儿既然不知,怎可唐突加入?既已加入便需安心过日,多问何益?”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再跟卫洛多说的模样,转头继续低垂着,再也不说话了。
卫洛见他的模样,干笑几声。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有好几人在打量着自己,便干笑几声说道:“实是夜黑路长,禽兽易出,胆怯之下冒然求入。”她的解释干巴巴的,众人都很疲惫了,也没有精神去管她的解释有没有道理,一一收回目光,继续高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顿了顿,卫洛凑近一个二十四五岁,生得十分单薄,圆脸形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青年身边,又问道:“大哥勿怪,敢问生得好的,在这队伍中是不是便可以坐上驴车,吃上米饭?”
她说到‘米饭’两字时,再也忍不住重重咽了两下口水。
圆脸青年明显比刚才那个活跃些,他冲着卫洛友善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后嘻嘻笑道:“然也。无论男女,只有生得好,便可坐驴车,如是处子,还可以着绸缎。”
卫洛听了,心中格登一下,感觉到胸口有点闷堵。她挤出一个笑容,讷讷地问道:“然后呢?坐驴车,着绸缎,需干什么?”
圆脸青年摇了摇头,叹道:“小儿真是无知。”他自然而然地说道,“坐驴车,着绸缎地养着,自是留待日后奉给贵人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长得极好,又不欲专事一个贵人,也可成为歌舞伎。”
圆脸青年显然极为健谈,他见卫洛听得双眼都直了,嘿嘿一笑问道:“听说你们越人,不论男女都极秀美,最是让权贵喜爱。你小儿从越国来,竟是不知么?”
第一卷歌姬车队第十章居然是运气好?
听了圆脸青年的问话,卫洛咽中发干,竟是不知道怎么回话的好。她干笑几声搪塞过去。
圆脸青年见她不答,伸手揉搓着眼睛,喃喃说道:“天晚了,倦矣,又得露宿城外了。”
说罢,他转过头去看着地面,认真地行起路来。
卫洛左右看了看,见人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想来也是,前面的人坐车骑马的,他们却只能靠双脚跟上,能有精神才怪呢。
卫洛低下头,一边高一脚浅一脚的行走,一边暗暗想道:居然混到了歌舞伎队了,不行,我虽然易容了,可毕竟是女子身,呆在这里太过危险,看来还得找机会离开。对,只要一入屹城,我便离开。
她打定了主意后,便不再在这件事上多想了。
又看了看左右疲惫不堪的众人,卫洛发现自己比刚才一人行走时精神多了。她昂起头瞅着前面,暗暗想道:那些坐驴车着绸缎的少女,难不成便是一些做为礼物存在的处女?细细想了想刚才两人所说的话,卫洛又忖道:这圆脸青年说‘如长得极好,又不欲专事一个贵人,也可成为歌舞伎。’这专事的意思是只跟一个男人。听他这话中的意思,难道这些歌舞伎便如同妓女一般,是公开做皮肉生意的?是了,歌舞伎歌舞伎,可不就是会歌舞的妓女?不行,一到屹城我便找机会离开!这种团队太不安全了。
队伍行进极为缓慢,也就是与卫洛一个人行走的速度差不多。当他们走出这片树林时,月已中天。
终于出树林了,卫洛看着两旁的田野,不由打了一个哈欠。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队伍放慢了速度。不一会,那楼句策着马一路奔驰而来,他的人还没有到,吼叫声便远远传来,“全部停下,扎营休息!”
楼句的声音一传来,众人纷纷驻步。走在卫洛前后的汉子们同时打起精神,提步向前面的驴车处走去。
卫洛混在队伍中,不一会便来到了驴车旁。只见众人快手快脚的从驴车中取下营帐,肩起木材,抱起竹竿。
圆脸青年见卫洛站在人群中手足无措的样子,伸手朝她招了招,叫道:“小儿,来这里。”
卫洛连忙走到他身边,嘟囔道:“我叫卫洛。”
“咦?”
圆脸青年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不止是他,旁边的几人都转头看向卫洛。
卫洛还在疑惑之际,圆脸青年已诧异地问道:“小儿居然有姓名?你是贵人?”
不等卫洛回答,他又说道:“既有姓名,想是识得字?你乃越人,怎地姓卫?”
卫洛嘴蠕动几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话。
圆脸青年哈哈一笑,看向她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友善,不止是他,周围的几人看向卫洛的眼神中也友善多了。只听圆脸青年叹道:“既是良家子,那这等杂货便不干你事。人生下来便分了贵贱,小儿真有福气,不似我等,不说姓,连名字也没有。”
说罢,他肩起一捆竹竿跟在人群后,向荒原中选好的扎营地点走去。
卫洛连忙跟上,她讷讷地说道:“大哥,我也能做事的。”
圆脸青年呵呵一笑,摇头说道:“弟身小体弱,又是有名有姓的良家子,此种低下之事与你无关。”
原来有名有姓就是贵人啊?
卫洛大是好奇,却也不敢开口询问,生怕一不小心便显露了自己的无知。她屁颠屁颠地跟在圆脸青年身后,问道:“敢问大哥如何称呼?”
圆脸青年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无名姓,你唤我为十七便可。”卫洛从善如流,连忙叫道:“十七大哥。”
与卫洛一起靠双脚行走的众人,显然是车队中的杂工。漠漠荒原上,那些骑马或坐牛乘驴的人如贵客一样肃着手,静等着他们扎好营帐。
众杂工做这种事做得多了,行动十分迅速,不过二刻钟,荒原上便升起了大大小小的营帐。同时,居然还有数十堆火焰烧起,火焰上,众人搬出一只只剥皮去肚的肥羊架上熏烧起来。
而在火堆的旁边,一众侍女拿出麻布垫在草地上,再在麻布上摆好塌几,不一会功夫,荒原中已是营帐林立,人声鼎沸,酒香飘香了。
众杂工直到把事忙完,便也架起火堆。与别的火堆不同的是,他们的火堆上架着一只只巨大的铁锅,众人纷纷把米梁和野菜一股脑儿扔入锅中翻煮。
卫洛见众人都坐下了,便也挨着十七坐着。
十七侧过头来打量了一眼卫洛,笑道:“仔细看你小子,还真有良家子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