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不是凡人。
这是我在听北广说起那段过去的时候,唯一的感受。试问,在那个年龄,有多少人会面对这样血淋的场面还能面不改色的谈情说爱?可是卫优澜做到了。当时的她,站在巷口一辆房车面前,冲着许灼微微笑,问他。
如果被警察发现了,你不害怕吗?
当然还是有害怕的,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重复许培当年的路,让唯一的亲人独自面对难熬的时光。他不像那些富家子弟,有各种人脉关系可以运用。
如果说当时的裴明珠,在我眼里算个小小的富家千金,那么卫优澜大概得跨越她成倍数的等级。因为是是卫家的独生女,自幼恃宠而骄,所以许灼那件甚至都入不了卫优澜眼的事情,很快被钱解决掉。
两人的交往,便从那时候开始。
末了,北广又说,其实那个怀表,是老大用干净的钱买下来的,他不是有一段日子没能准时接你上下课吗?那是因为他在跆拳道馆当陪练。老大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唯一熟悉的,就只有打架,况且那家导管愿意先付钱,老大便去了,所以你才经常看见他总是鼻青脸肿的。
那么,平安姐,你能不能,原谅他?
听完北广的话后,我有些小小的震撼,我想起许灼青肿着脸在房间里疼得跳来跳去,却不想那些伤口,是因为我。
见我久久不说话,北广又开始急。他说平安姐,原谅他吧,现在能劝住他的人,只有你了。
我凝眉,忽略掉了前边那个到底原不原谅许灼的问题,只集中于北广的最后一句话,劝住许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
整个过程,我拉住裴明珠的手,感觉到她将我的手指握得越来越紧,我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会这样,是因为我太紧张的原因。
北广说,许叔不长眼惹到了陆家二少,对方喜欢赛摩,要求老大同他赛一场,赢了就放过许叔。平安姐你也知道,虽然许叔没什么本事,但老大是被他一个人辛苦养大的,所以怎么会坐视不理?如果真的只是比赛一场,那倒也好说,毕竟老大也经常鼓捣这些东西,输赢也不一定,只是陆二少下面的那些狗腿,怎么敢让陆少失了面子?所以这一去,实在凶险啊。我们劝老大别去,再想办法,他都不听,没办法,我只能找你了。所以,你能先原谅他吗?
北广语毕,我和裴明珠同时站了起来,我条件反射的回过头看了明珠一眼,她故意将视线转开,盯着雪白的墙面发呆,半晌才回过头来,眼神闪烁着对我破口大骂。
你还愣在这里干麻?等我用轿子抬你去啊?!
明珠的松口,让我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涩,但是还来不及回味她带给我的细微感动,北广已经拉着我一阵风的离开了。


第7章 我来了,又怎样。
我和北广赶到那个修车厂的时候,许灼已经不见了人影,那些平常跟在许灼后边的人也通通失了踪,只余下一个染了满头红发的小太妹,坐在属于许灼的位置上,大嚼口香糖。
那女的原本正嚼得起劲,一见我和北广出现,立马站起来,斜挑着眼睛说话。
哟,这真是稀客?
我知道她完全是冲着我来的,在那之前,我和她有过一些渊源。
我和许灼出双入对的第三天,就见过她,当时在她自我介绍完毕之后,我还对着许灼夸奖她的名字。
呀,小蝴蝶,一听就是天生让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尤物啊。
当然,我说出这番话没有考虑过违心与否,我只是想尽量的同许灼身边的所有人拉好关系,哪怕当时在我面前的是一堆屎,只要与许灼扯上关系,我大概都会拍手说那屎是属于天上的。
直到某天,我无意听见这厮在许灼面前把我批判得一文不值,末了还故作秋水伊人楚楚可怜的捎上一句,灼哥,我不介意当平安姐的替身。
当时我就愤怒了,小宇宙燃烧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裴明珠。在来的路上,我正好经过水果市场买了一把水果刀,所以我当时的姿态是,一手握电话一手拿刀子,然后气势汹汹的问电话里的人。
我该磨刀霍霍向猪羊,还是卧薪尝胆十年报仇?
裴明珠听了事情的经过,怒气比我还大。
傻X!她以为娶个外号叫小蝴蝶她就真的是小蝴蝶了啊?她要演斗鱼,也得有个豹哥的角色让她去献身啊!
听见裴明珠的话后,我一下就没忍住笑了场,结果声响太大,被许灼和小蝴蝶发现了,许灼一把提着我的领子将我拉出来,原先还想要质问我为什么要躲在背后偷听,但一瞟见我手里的水果刀,表情迅速转化为紧张。我很迅猛地捕捉到了许灼表情的变化,于是为了演好这出戏,我欲拒还迎的推拒了几下要靠近的许灼,随即转身,悲情无限的跑走了,余下背后许灼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
接着,我在一家冷饮店门口停了下来,走进去点了一杯西米露,等待许灼的电话轰炸,结果裴明珠率先打过来,她说夏平安,你采用了哪一套方案?有没有震撼到全场?!我很悠然自得地回,哪一套都没有用上,到头来还是苦肉计最管用啊。有没有震撼全场我不知道,反正该震的人都震到了…话一说完,许灼的短信就嘀嘀嘀响起来。
那天的结果是,许灼背着手,站在我家楼下面壁了半小时有余,我妈那时候正从市场买菜回来,吓得她一奔上楼就言辞令色的警告我这几天晚上不准出门,怕遇见楼下那个变态。
从此,我和小蝴蝶的敌我关系就很明确了,局势优劣也无须置疑。
大概是许灼打了招呼,自那,我和他一同出现的地方,方圆百里之类,再也见不到小蝴蝶的踪影。现在一看她又凭空冒了出来,我心里很有些莫名的惆怅,惆怅之余,仍不忘回瞪对方。
北广率先开口,他问小蝴蝶,老大是不是去赛车场地了?有没有提是在哪里?
闻言,小蝴蝶好笑的耸了耸肩,倒洋不土的说了一个英文单词,what?然后语带讽刺地道,连夏平安都不知道许灼的行踪,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可是那表情,明明是知道的,并且对我全身上下彰显出来的焦急幸灾乐祸。当然北广也看出来了,他和许灼的关系最好,所以关心不少过于我,听完小蝴蝶的话后,他粗声粗气地威胁。
你他妈欠揍是不是?!
语毕,还未等两人再有所反应,我已经迅速上前左右开工各自给了她两耳光,气势逼人。
欠揍就先揍了再说!难道还要征求她同意啊!
在外人看来,我这两耳光简直是一姐行为,殊不知裴明珠在现场的话,她一定会悄悄的移到我背后,默默的吐一句你手能不能别抖。
从小到大,我只扇过两个人的耳光,一个是许灼,为了他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个就是小蝴蝶,因为担心许灼的安危。以至于在我和小蝴蝶重归于好的后来,我还责怪许灼,我说都怪你,要不是你开启了我打耳光的先例,我怎么舍得伤害我们家蝴蝶啊…许灼用了很恶毒的眼光扫我一眼,女人,你敢再善变一点么!
回到当时,大概是我突然的出手将小蝴蝶打懵了,于是在我企图还要上前大声说话示威的时候,小蝴蝶以为我还要打她,满嘴流利回答出一个地名,十八梯!
十八梯,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梯字,但那绝对是一条畅通无阻又曲里拐弯的柏油马路。一面是杂草丛生的平地,周围围了白色漆的旧式栏杆,另一面则是高耸的山,夹在中间的,便是十八梯公路。这里极少有车经过,除非高速路上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急于出城的人们才会该走这条道,因为弯太多,经常发生车祸。
我第一次坐摩托,是许灼刚刚修车厂的第二个月,夜晚时候,他私自将车厂收到的一辆重型机车开了出来,拉着我去兜了一圈。其实,对于这些没有挡风玻璃的交通工具,我一向是惧怕的,毫无安全感可言。可当许灼眼睛晶亮的望着我说,夏平安,现在就让你先尝下鲜,等我以后找了大钱,就用同样拉风的车把你娶回家。因为那个娶字,我脑子顿时发热,接着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后来,我坐在北广那辆一启动,满大街都听见呜声的车子后边,虽然忐忑无比,却没有一丝退避,也是因为我要去的方向尽头,有他。
到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去。
人很多,像所有电视剧里的情节,穿着露骨的呐喊小姐,吵闹着揣测输赢的人群,以及在视线底处不断闪现的火光。那个没有任何星子的夜晚,周围是一片黑茫茫,除了那些跳动的火光和嘈杂的人群在时刻提醒我,这是一个战场,而我喜欢的男孩,他在战场上。
我稍稍往里挤了挤,偏过头,视线去寻找熟悉的面庞,终于在人潮之中将他一眼望到。依然是棱角分明的脸,依然那么好看,明明只是隔了短短的一个月,我却恍惚与他相隔了世纪之久。我想,当时的自己定是被光把脑子晃出了问题。否则,我眼底的景致怎么不能固定,而他之前对我造成的伤痕,竟在那一刻被全全覆盖。
北广将车停在人群外围,拉了我要往许灼的方向走,我却在那一瞬间,甩开了他的手。
大概这一生,我也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么冷静过。我收起了所有的张牙舞爪,开始学会思考和沉寂。北广不知所以地回过头来,眼神很有些紧张,似乎怕我临阵反悔,在他焦急的目光中,我却很平静地对他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北广,若真要说,你比我了解许灼。如你所言,他怎么可能放下父亲不管?
所以我来了又怎样,我来了,这比赛依然势在必行。


第8章 因为年少,才敢如此轻狂。
许灼依然是惯常的衬衣,理了头发,发梢比之前短了许多,却显得利落。我一向自豪的,是许灼虽然人品家世各种不如意,但他始终和某些混迹于非主流领域的男生不同,他的衣服和牛仔裤,永远是简单的款式,且干干净净泛着白,靠近了,甚至能闻见熟悉的肥皂香。
当然,我说的这番话,很有特意为他加光环的嫌疑,可是,在我心中,他就如你们每个人心底的刺青爱人一样,永远胜过西施,或者貌比潘安。
彼时,许灼试了试摩托车的排气以及查看了各种性能,随后才一脚跨了上去,开始预热。在他侧过身子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那天的另一主角,传说中的陆二少。只是,对方已然戴上了头盔,正气定神闲地站在那辆银灰色的赛摩面前,侧耳去听旁边一个青年说话,所以我没能看见他的脸,只能依稀判定高矮胖瘦。
另外惹人眼的,就是他一身大红连体的专业赛车手服,腰侧和袖口间搭着一行白,胸前是各种我根本不能识别的标志,手腕处的银色手表在火光照耀下隐隐发着亮。
虽然我不懂得评判到底那个人的技术是好是坏,但明眼人一看那些标志,也已知道其实力。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许灼,他会输掉。论及逞凶斗恶,许灼绝对是好手,可当那些凶恶都已经毫无用武之地,我多么害怕。我并不是怕这样的结果会伤害到那个男孩子的自尊心,我只是怕如果他没有能救下许培,那他此后的每一天,大概都再笑不起来。
在人群中偷看许灼侧脸的时候,我的思维很奇异地想到了一个不该在那个场合里想到的问题,我在想,如果时光回到从前,我还会不会再一次对他情深不悔,彼此相恋?在问题对自己抛出的下一秒,那个呼之欲出的肯定答案,让我在瞬间发神经的笑了。
很明显的,北广从我这样莫名诡异的笑容感受到了惊悚,甚至忘了要说话。最后看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他索性不再同我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劝,直接火爆脾气的便冲了上去。结果当然是毫无疑问的,被许灼身后那些唯命是从没有主见的跟班拉了走。
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已经听得了一声响亮的哨响,视线不远处的两个人,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因为许灼的位置是在靠近山崖那侧,外边是陆家公子,所以我分不清许灼的眉目究竟是皱着抑或舒展的,只注意到他的姿态,微弯着腰,目光注视着漫长而遥远的前方,和对方一前一后的较量,带着凌厉,似乎是要冲破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无所谓,只要能逃出黑暗世界。
比赛总共是三圈,很简单的规则,谁先到达终点,谁就赢。第一圈的时候,许灼略占上风,那个富家公子居后大概30厘米。我的心突然落了一些下来,还好,那人仅仅是挂羊头卖狗肉,只装备齐全而已,技术含量不怎么高,许灼赢的机会很大。
只是,我从来想法都过于天真。
第二圈一开始,明显对方开始提速了,我正纳闷着,这人可真奇怪,人家比赛都是争取一开始就要占上风,他怎么是后坐劲呢!直到看见对方很熟练地拐过了一个急速转弯甚至没有一丝减速和打滑的迹象,我才反应过来。
第一圈,他竟是在记路。
全场几乎都是挺陆公子的人,所以当他在那个转弯口一个漂亮的反超后,人群终于开始彻底沸腾起来。见状,我原本的紧张却突然奇异的没有了,甚至感觉到一颗心在进行尘埃落定的仪式。
随后,在所有人都情绪混乱的时候,我兀自从人群中央,撤离到了十八梯一旁的空地上。
那里杂草丛生,险险有半个人高,却是隔岸观火的最好场地,并不易被人发觉。我刚刚蹲下身,简单清理了被我踩在脚下的草,便一刻也不敢忽视的盯着场地方向。
彼时,路程已经是第三圈的开端,裴明珠正好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不想她跟着参合这些杂事分心复习,于是怎么也不松口,只道反正就是一个地方,具体地名我也不清楚的。语毕,明珠有好半晌没有说话,沉默得我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掉,拿下耳朵发现还在继续通话中,于是又试探着喂了一声,一阵河东狮吼便传进了我耳膜,震得头冒金星。
夏平安你个小贱人!你不一直说我的名字叫陪你死吗?!你到底知不知道陪你死是什么含义?!陪你死!就是当世界末日那一天,无论谁还剩下一个面包都会分对方一半!谁还有一口水也得吐半口在另一个人嘴里!哪怕我只要喝下了那一整口水就能避免枯竭!哪怕我只要吃下了一整个面包就能活下来!
我的理智被明珠这番话摧毁得溃不成军,我忽略了她竟然敢叫我小贱人,我忘记了要同她大战三百回,我甚至忘了要很文艺范儿的回答她。
明珠,其实我也很愿意,和你同生死,共进退。
可是,这句话我最终也没能说出来。因为,当许灼明显处于下风地尾随在那个人之后,当视线里那个红色身影越来越近,当他与那条白线的距离越加接近的时刻,我只对着电话里的人,用与她同样大的音量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话。
记得帮我带许灼去出家!
语毕,连电话都不要了,气势汹汹地冲到栏杆处,翻身便跨了出去,挡在了那人行车前方。
车子越来越近,车灯打在我眼脸上,晃得眼睛睁不开,我听见周围有人在呼救,有人在大骂叫我滚开,可是我的耳朵却选择性的聋了。我听不见任何,感受不到其他,哪怕是来自死亡的恐惧。
兴许是夜太黑,而许灼太想赢,以至于他根本未发觉,前方挡在那里的人,是我。
可那人的车速,也依然没有为我而停滞半分,只是越来越近,并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忽然就开始慌了,我以为他是会停的,毕竟人命关天,他输了,也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可我每每都高看自己,毕竟我的生命在对方眼里,不过如草芥般不起眼。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我妈,那张总是同我一样张牙舞爪又大惊小怪的脸,想起我爸带上眼镜周身斯文的看报纸,我甚至想起了裴明珠的那些精品杂志。我在想,如果我真的这样莫名死掉了的话,她的那些奢侈品礼物就送不出去了,没人让她伤财了,那她得有多伤心啊。
其实我更伤心,我也许来不及亲口对他们说一句,我爱你。
在意识到事情真正的严重性后,心底其实有后悔划过的,但我的大脑以及身体似乎被某股力量控制住,动弹不得。
少不更事时,我以为那是爱情的力量。
后来我想想,也许真的是,年少才如此轻狂。


第9章 有良多事,需要发一点疯才做得出来。
我闭着眼睛,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一辆摩托车飚过带来的破风声,以及近在咫尺的重物落地的吨重声和巨大的摩擦。我等待了有许久,直到预期的碰撞没有发生,才缓慢睁开了眼。
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在整座城市的灯火中,一个男子温柔的侧着脸,他周围是明明灭灭的火光,视线聚焦在天空中徐徐上升的亮点,我听见他轻而恍惚地说话。
他说夏平安,你知不知道,我曾经陪着你一起,献过世。
彼时,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看见陆二少连人带车地摔在了离我只有一米处的地方,轮胎划过地面的痕迹拖了很长,他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一大圈儿,倒在一旁的栏杆处,久久没有起身。在他落地的那一秒,人群像潮水般的涌了过来,没有人去在意比赛的结果,只关心他是否有受伤。
许灼的车方压过终点线,我就转身,朝着北广的方向跑去了。因为我害怕再不走,那人起来之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于是我发了疯一般的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北广的胳膊,紧张得只说出三个字,带我走。
以前,我疯狂的喜欢带我走这三个字,感觉浪漫且孤勇。后来我明白了,我喜欢的并不是那几个字眼,重要的是这几个字我要对谁说。就好像我对北广说,便全然没有那样宿命和决然的味道,可如果是当时的我,有机会对许灼说出这句话,那么我必定是带着可以同他流离天涯的勇气。
我记得,当时北广额头上一大片冷汗,大概是被我的行为吓得不轻,直到我声音有些抖的叫他,他才幡然醒悟地拽上我,往摩托车的方向跑去。车子启动依然呜呜作响,但并没有惹来关注,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娇贵的少爷身上。
车子一路直冲冲的往前飚,好像后边有鬼神在追赶,我拉着北广的衣服,盛夏夜晚的风刮在脸上,将我原本还混沌的脑子彻底吹清醒。
我们回到了许灼的修车厂,等待许灼的归来,刚刚走进去,小蝴蝶一见我,眼神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我那时完全没有心情顾及其他,所以只得提高了嗓门道你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北广似乎还对那一幕心有余悸,他懊恼的来回走动,一边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平安姐,你是想让老大发疯么?!如果他知道是我把你找来,还没有看好你让你差点有生命危险,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必须的!肯定的!你是把我拉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啊!
刚刚一说完,汽车厂的大门就被哗啦啦的重新打开来。
北广吓了一跳,他以为是许灼回来了,最后才发现是明珠,他硬生生提上去的那一口气,马上就放了下来。在逃跑过程中,我给裴明珠打了电话说已经在回修理厂的路上,顺便有些得意洋洋地向她简单叙述了我的英勇事迹。完了我还自认为有些煽情的对她说。
明珠啊,原来你在我心目中还是有点地位的,在那生死关头我居然也想起了你!
我说完,正等着她嘴贱的驳回,结果电话一下便被切断了,切得我莫名其妙。
我转头,看见是裴明珠,立即蹦跳着上前去,脚刚刚踏出几步,却被她迅速的叫了停。她指着我,很平静地发问。
夏平安,你是要我选择和你绝交呢,还是选择绝交呢,还是选择绝交呢?
她一说完,我却忽然哭了,我没有管她制止的动作,直接无尾熊式地扑到了她身上,呜咽个不停。
我说明珠啊,其实我很害怕,我现在连想一想那个场景都抑制不住地发抖,我真怕,我特别怕。我一直以为,和一个人在一起生死相许是件特别浪漫特别牛逼的事情,可直到我面临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比起所有的决然和浪漫,更让我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呼吸。我怕我死掉了,以后没人对我爸妈好,我怕我死掉了,就没人愿意接受你的大小姐脾气和牙尖嘴利了。
我说完,感觉到脖子上有些湿润,想要抬头,却被裴明珠死死压住了我的脑袋,半晌她才放开我,与我面对面说话。她切了一声,然后说夏平安,其实你当时想起来的并不是我,而是我送你的那些高档东西吧!
看见她也还有些红的眼,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嘿嘿一笑,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在车厂等了许久,还不见许灼出现,我终于按耐不住地对北广说,要不我先走了吧,回家太晚我爸妈得担心。北广看了看时间,对我点点头,说只要许灼一回家就给我联系汇报情况。
一路上,我和裴明珠难得的没有说什么话,她将我送到了小区门口,正好一辆的士停在那里,我便挥手让她打车回去了,随后转身朝着小区里走去。
这城市的夏天,白日炎热得让人发腻,晚上却是凉。
我快速的往家里奔,心里找好了要怎么敷衍我妈的藉口,叮叮咚咚上楼,却在一楼的楼道口处,撞上一个人的肩膀。我抬头,那人竟是许灼。
两两相望,似乎不该是属于我和许灼的剧情,我们的相处模式,应该是嚣张的跋扈的不讲道理以及耍嘴皮子的。像这样对视无语哽咽的场景,只会让我产生时光真的过了许多年的错觉。
就在我怔愣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刻,他突然伸出手来抱了我。他的胳膊绕过我的肩膀,将它全全包围。因为比他矮了半个头,所以我被迫踮起脚尖,才能将下巴倚靠在他的肩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