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再次在心里骂:去你妈的!
后来,她直接飞去了清迈。
全程她用笔写,不再发声。
她也见过心理医生,每周一次,她不说话,靠写。
那个叫景蓝的心理医生告诉她,她是心因性失语,她有轻度抑郁和自闭。
景蓝让她正视自己的心。
苏听还记得,当时景蓝对她说的话:“苏听,要你自己承认,还爱着前夫,并没有那么难。”
是,她以为自己无所谓,但其实她最在意。她深爱他,所以不肯有半点妥协,也不给彼此半点退路。有瑕疵的爱情,她并不要。但爱呢?给出去,却不能轻易放下。
后来,还是司家朗严重警告了那些媒体,她的生活才得以清静。
真的清净了吗?天知道!
当她换了一身白色宽松衣裙,站在清迈的一家禅院时,是这样想的。管他的!人生哪有真的清静,混在浊世里,谁不是不干不净的?!
她按禅师要求,换了长及脚踝的棉质白色长裙,将身体包裹得严实,但为了尊重寺院的规定,她是赤脚的。白色棉衣,中袖,只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而她还将旅途中买的一条澄黄琥珀项链挂在了胸前,作为点缀。
琥珀蜜蜡此类,本就与佛有缘。
她只是往十个一班的人群里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禅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女孩,身上红尘气息太重。
禅师叫了她出来。
苏听这次很乖巧,脸上很平静,没有一点不耐。
她恭恭敬敬地走到了禅师面前,头低低的,作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孩子,为什么想到来禅修?你信教吗?”禅师的手轻轻按压在她头顶。
苏听很诚实,没有说谎。她在手机里打了一行字,然后手机里机械的语音响起:“我不信教。就是觉得禅修挺有意思。最重要是,我想安安静静地发呆。”
门外传来“嗤”一声笑,她急匆匆抬头,看到一抹白衣在木窗前飘过,屋檐下金铃响起,清脆空灵,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远了。
她能看到的,只是廊道尽头的一丛绿竹。
“你很重/欲。”禅师说。
苏听有点尴尬,男女之事,她极少想起,即使有,也只曾和司家朗一人分享过那些属于午夜梦回的缠绵。何来她重欲一说?她不随便,亦不放荡。仅有的一次放浪,只是在美国一号公路上,遇到那个绝色美少年时,她既坦荡又似有所图地裸-睡而已。旅行路上的艳遇,一开始她没有想过,遇到明海时,她有过犹豫,她想,司家朗都可以背叛,她为什么不可以?赌得仅仅是一口气而已。但最终,她和那个叫明海的美少年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人呆呆的,握着手机的右手,手臂还伸着,白色的宽松衫袖卷上去了一点,露出她手臂上的那粒红红的小痣。禅师看见了,眼睛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这一霎,她更尴尬,这个位置很容易就令人联想到守宫砂。果然,坐得离得她最近的班长也看见了,“咦”了一声。她心下就烦躁起来。
“下去吧。”禅师轻声说。
苏听报的是最短的一个课程,修禅时间只是十五天。
她盘腿坐在讲室里,听禅师讲课。
全英语讲授。第一天只是入门的课程,简单易懂的禅理。
禅师问:“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底下有人答:“有果自有因,到得这里是因果关系。”
真玄。
禅师说,回答得很好。
她是急匆匆下了飞机就赶来禅院的,从昨晚到现在都未曾用餐。
所以,因果就是,苏听饿了。
“tg,你明白么?”禅师突然叫她名字。
苏听又困又饿,居然傻愣愣举手后,用手机输入语音问:“禅师,人为什么要吃饭?”
底下一片哄笑。
慈眉善目的禅师双手合十:“你感觉到了什么?”
“饿。”苏听执着手机诚实回答。
“那你明白了么?”
苏听想了想,因为饥饿,所以要吃饭。
禅师还在授课。
为了静心静神,她所处的地方,在禅院的最里进,靠着后面的整个山林。她除了听见禅师嗡嗡的声音,还有山林里的鸟虫唧唧,什么禅理统统见鬼去吧,她已经想睡觉了。这样听着单调的声音很舒服,所以她想睡觉。
梦总是在似睡似醒时来,她见到了一个男人,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气息,脸庞被白雾笼着瞧不分明。
是一个身披褚红衣的男人,那件红衣像袍子长长的,到男人小腿腹那里。随着他走动,飘起。是一个飘逸的男人。男人离她近了,贴着她身,像午夜梦回时的浮光掠影,与她紧密地缠绵。身体的触觉熟悉,是司家朗的气息。但当她抬头凝望时,他正垂眸看下,像俯瞰众生的神佛,眼神深邃,洞识她心中一切秘密,但可怕的是——
她看清他脸容的那一刹,蓦地惊醒。
“吃饭了。”
说不清是被梦惊醒,还是被叫声叫醒,她本能地抬眸去看来人时,却只看到他转出讲室门口的那抹白身影。
一定是错认了,那个叫明海的男孩虽高挑,但远没有此刻的男人高,大概直到男人的耳朵吧……
她还处于怔愣里,没有回神,梦游一般。她身边的人说:“已经下课了,禅师走前,让我们在这里用餐。刚才是送饭来的小僧侣。”
一大碗香软白饭就摆放在木质的托盘上。托盘里还有一只白瓷水承,清水里浮着一朵白色的素雅小花,看起来像雏菊。除了白米饭还有一碗素汤,一小碟青菜木耳红萝卜,再无多余食物。
意料中的,苏听已经听到底下的吸气声和嘀嘀咕咕说怎么可能够饱的声音。
她拍了照,发了微博。
不过一秒,居然就刷出了“听海”的留言:一天两顿饭,过午不吃。好好体会禅修的乐趣。
居然还配了个她爱用的不爽猫图片?
天,这人是在调戏她吗?
还是恶毒的狗仔,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点行踪?
她回头望了望,并没有疑似媒体的人。这里门禁森严,也不可能有那种人进得来……
苏听正胡思乱想着,旁边的可爱又肉乎乎的小胖妞说:“朋友,你的那碗饭看起来分量很足啊!天,居然有木耳红萝卜??我们碗里只有青菜!!”
苏听:“……”
你喜欢,你吃咯!苏听将红萝卜木耳拨拉到胖妞妞碗里。她又不是兔子,而且她真的是非常非常讨厌吃红萝卜。于是,下一条微博变成:我不是兔子,我最讨厌红萝卜!
得了好处的小胖妞脸上笑开了花,关心地问道:“朋友,刚才你作噩梦了吧?禅师看见了呢,说了一个字,‘欲’。”
苏听感到万分尴尬。她曾身处万丈红尘,却没有一个、半个的梦;现在禅院清修,清心梵音檀香缭绕,她却做了俗世里的梦……
胖妞妞很好奇:“哎,你梦见了什么?你刚才那样子像见了洪水猛兽。搞不懂禅师说的什么欲。看来我修为还是不够,哎。”
苏听嘴角抽了抽。
梦见了什么?那个男人垂眸看她,是明海的脸,而他的身体那么滚烫。
苏听想,欲,是对司家朗,还是明海?
手机微博发出“叮”一声。苏听拿起一看,是听海留言:讨厌红萝卜的不爽猫,需要猫薄荷吗?


第3章 三 不戒
头一天,苏听还能自嘲,一天两餐过午不吃,就当减肥呗。
但当第三天清晨四点起来打坐禅修时,才知道是有多难熬。她开始了和饥饿还有困意的抗争。早课一结束,才过五点,她是第一个冲到了食堂门口去打豆浆喝的人。
当时的狼狈,她一辈子记得。她跑得连鞋子也掉了,只为抢一碗浓稠的豆浆。还没有下早课时,隔了老远,她已闻到豆浆香。
她见着豆浆桶,如见着了亲爹娘,扑了上去,只因太急,跪倒在了豆浆桶前,听得一阵清脆笑声。她猛一抬头,是个八九岁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嘴里轻念:“远离凡尘,莫急,莫急。”
苏听:“……”
小和尚说:“师妹,你好。我是你们师兄,你叫我豆芽师兄即可。”话毕,给她满了一碗豆浆。他说的是中文。
苏听:“……”
豆芽师兄又问:“师妹,众师弟妹呢?”
苏听捧起豆浆碗几口将豆浆喝尽,从前觉得不过豆汁罢了,难登大雅之堂,现在尝到不亚于琼脂玉露。抹一抹嘴,她借手机语音说:“被我指去了西边廊馆。”又问:“再给我斟一碗豆浆呗,胖豆豆师兄。”
“是豆芽师兄。”人小却持重的豆芽很执着地纠正,然后倒了一碗满的豆浆给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让他们去西廊?”
苏听看了胖豆豆师兄一眼,只觉他白白胖胖小圆脸肉呼呼,一对大眼睛黑漆漆,别提多可爱了,捏了把他脸蛋,借手机说:“因为让他们绕一周再过来,我才能吃得多点呗。”
身后一阵风过,然后是一只木托盘放在离她三步远的石鼓凳上,木托盘里是六只白白软软大馒头,唔,很香!
她还闻到檀木幽香,一回眸,只看到白衣飘飘,高挑的男人走远了。
她好像还听见他低低的一声笑。
豆芽蹙眉,模样可爱,童言童语却又小大人似地道:“师妹,你这样是欺妄,罪过罪过。”
苏听不管他,只管自己狂吃馒头。
从前,她对馒头嗤之以鼻,如今馒头是珍馐。
香喷喷,咬一口,居然内里是奶油!她眼睛微微眯起。
豆芽“咦”了一声,看了眼远去的师兄,又回头看了看苏听手里馒头,说:“罪过罪过,奶油是荤腥。”
苏听一把将馒头塞进胖豆豆嘴里,手机声响起:“胖豆豆你在长身体,得吃点有营养的。”
可是豆芽师兄下一秒就泪汪汪了,尽管甜奶油的滋味掠过唇舌,让他想一再回味,但不好了,溜了下喉咙里去,他犯戒了!
苏听看见胖豆豆泪水,感觉就是自己欺负了他。她抱着他哄,“师兄别哭。奶油是素的,是奶牛的奶做的,没有杀生。”
豆芽收了泪水可怜巴巴看着她。
这个老成持重的小不点啊!苏听要了第三碗豆浆,吃完了第四个馒头,班上一行人赶了过来。
本来是有气的,但大家见她捧着碗有点憨的样子,气也就消了。
苏听是那种女人见了就不喜欢的长相,此刻在这里,云淡天高,居然个个都很有佛性,没有人再对她嗤之以鼻了。
苏听想,奇了怪了,在这里吃素吃多了,人人都素起来了。
豆芽说:“师妹,你别喝那么多,待会上课不能老跑厕所。”
五个小僧侣端了一托盘、一托盘的馒头过来放于一边。
苏听一看,男学员的是六个馒头,女学员的是四个馒头。
胖妞妞已经吃了起来,她也是很饿了,狼吞虎咽。苏听注意到,她的馒头里没有奶油。
苏听又看了一眼,众人的馒头里没有奶油。
豆芽急了,说:“我来教你们吃餐点。”
一众人惊讶:“吃饭也要教?”
豆芽自我介绍后,说:“佛前吃饭,得静。我们要静心,静眼,静灵魂。不能发出声音,污了佛耳。饥饿让我们开始懂得思考,这也是人吃六分饱的道理。”
一个男学员举起手来说:“我懂我懂,暖饱思yyu。”
豆芽眉头紧紧皱起,思考了很久,牵一下苏听的袖子,问:“yyu是什么?”
苏听觉得这个老成持重小和尚太可爱了,逗一逗他:“师兄,不是什么都懂么?”然后又说:“就是男女之间乱七八糟的事呗。”
豆芽“哇”的一声,赶忙双手合十:“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苏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还是没有能开口说话,可是惊讶于自己居然发声了。
豆芽歪着光溜溜小脑袋看她:“师妹,原来你不是哑巴呀!”
他脸圆圆,一对大杏眼黑溜溜水汪汪,一对耳朵大大的,软软的,那对圆圆大大的耳珠子,看起来像一个问号,可爱极了。苏听很喜欢他,又去捏了捏他软垂的耳珠子。
做完功课,已是十点。苏听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如魔咒:过午不吃。
她赶去食堂,今天的素菜有豆腐。
苏听发微博:豆腐吃多了,会不会人也变得豆腐?
有很多粉丝留言,居然都统一叫她豆腐西施。苏听纳闷,她从不露照,就不允许,她是钟无艳?
然后她看到了“听海”留言:你就是一块豆腐。
这人……是在口头上吃她豆腐呢!
十一点回到卧室坐了半小时禅,正要入睡,肚子又饿了。苏听叹,看来吃豆腐还没吃够!她正想学昨天那样偷偷溜去寺院外的食堂吃碗面条,敲门声响起。
她摸了摸发懵的脑袋,起身开门。
是禅师和豆芽师兄来了。
禅师托着茶盘茶具而来。豆芽人小力气轻,则只拿了棋盘。
禅师说:“小豆芽,去泡壶好茶来。”
苏听此刻有点想哭,喝了茶,人更饿。
棋盘和棋子皆已摆放好。黑子与白子粒粒晶莹,就连棋盘也是泛出莹润而美丽的光泽,是以和田玉做成。执起一粒子,触手生温。苏听拿起手机一通按:“禅师,围棋围棋,在于一个‘围’字,其实还在一个‘杀’字。‘围困’‘围杀’都是要吃掉对方的地盘,尽量拓展自己的地盘。杀气冲天。”
禅师不语,走出了第一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听咬了咬唇,没有动作。
与棋盘案子并着的另一张案几上,豆芽在煎茶。
是用很原始的茶炉子慢慢煎茶,水一沸末,二沸始,十分讲究。是天青瓷莲花盏,汪汪的碧色,素雅得令人欢喜。而一小团的青色茶叶蜷着像一只只黛色的螺。最传统工艺的碧螺春。
水声微响,豆芽开始沏茶。
他人心静,有大智慧,泡出的茶水清缈远溢。莲花盏至于莲花叶型茶托上,豆芽将杯与盏递给她。苏听接了一看,叶子缓缓舒展,银绿隐翠,光看汤色,就知是洞庭珍品。
莲花盏里,隐翠叶芽,茸毛如雪飞舞。她细品一口,甘美、鲜醇、清逸,引人思索。端着茶盏,她已经本能地走了两子。
她和禅师对弈,忘了时间,忘了饥饿,就连泡茶的人换了一个也不知道。
豆芽正要叫师兄,被男人以手势止了。
茶汤缓缓注入她杯。她托起,抿了一口,只觉比方才更为醇厚。
苏听每一着棋绵软,而慈眉善目的禅师反而招招狠厉。
似要逼出真实的她。
她想,她又不是真的只是一块豆腐。就算是豆腐也是会有脾气的。手指顿了顿,握着手机按了一句话:“禅师,说好的慈悲为怀呢?”顿了顿,又说:“刚才我问你的话,禅师没有回答我。”
围棋,在于围困、围剿、围杀。与出家人格格不入。
“世情不往往如此吗?要重新开始,不就是以杀死旧我,为代价吗?”
回答她的,是一把年轻醇厚的男声。
苏听急急抬头,可是那个男人走远了。
是呀,要放下,不就是杀死旧我吗?
苏听执着一子,久久始放下,是绵软里最狠厉的杀招。
禅师微微笑了:“tg,你好像有所感悟了。”
苏听借手机发问:“禅师,刚才那男人是谁?”
禅师微微一笑道:“是请你喝茶的人。洞庭珍品,我这里并不拥有。我们只有粗茶淡饭。”
“是谁?”
豆芽脸一仰,软垂的大大耳珠抖了抖,像个可爱的小小弥勒,“是不戒师兄。”
不戒,不戒,一切皆无,一切皆空,何须要戒呢?
禅师轻叹:“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不过因缘际会罢了。
禅师对着豆芽说道:“你不戒师兄,早已到了离开寺院的日子。他上年就该离开了。怎么,他还非要赖我寺院里不成?他该回到他的家族,回到他的红尘里去。”
豆芽还小,除了伟大的佛理,什么都不懂,歪了歪头,没作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跟我说,你们看不懂。不然我会杀死我自己的!
我超级爱胖豆芽!他是重要角色啦!明海小哥哥的神助攻?谁知道呢!嘿嘿!


第4章 四 饥饿欲
苏听吃了茶,没有茶点,饿上加饿。
等禅师一走,她偷偷跑去了食堂。可是一看时间已经一点了。
她走进蓝色琉璃廊道,金色铜铃叮当作响。居然是同班学员胖妞妞捧了一碗馄饨出来。苏听惊讶,拿起手机输入:“你开荤?”
胖妞妞笑嘻嘻:“木耳萝卜馅,素混沌。”
苏听点一点头,一副“我了解我懂得”的模样。
胖妞妞脸红了:“真的!就算我想开荤,这里还是在寺庙里,哪有荤呀!”然后怕她会抢一样,捧着碗跑开了。
苏听:“……”
苏听走进食堂,直奔小小的打饭窗口而去,借手机说:“师傅,我要份馄饨。”
师傅看了看手机里的名单,抬头来又看了看她,说:“没有了。”
苏听不服:“明明这里这么多菜!”
师傅把手机伸到她面前:“看到没?各位禅师列出的所带学员的重点禁食名单。你在榜首。”
苏听脸红了,这禅师要不要那么腹黑?!
师傅又说:“你看看,现在哪还有谁过来打饭吃?过午不吃,不知道规矩吗?”
苏听:“刚才那小胖妞就有得吃。”
师傅:“等你成了小胖妞,我再给你另开小厨。胖人总得多吃点的。”
苏听:“……”
苏听耷拉着脑袋,走出食堂。眼看着下午课快开始了,她无精打采。
远远走来一个光溜溜的圆脑袋,苏听一哆嗦,只觉看到了大白馒头,奶油味的。
“师妹,快到下午课时间了。”豆芽提醒。
原来是胖豆豆师兄。
“给。”豆芽悄悄塞一个苹果给她。
苏听一喜,赶紧接过。
“不戒师兄让我给你的,糖心苹果,很甜。”说完,天真烂漫的胖豆豆离开了。
苏听一边啃苹果,一边沿着石子小路走。
这座寺院有上千年历史,香火鼎盛,但来往的人却都很静,幽幽的一派格局。寺院一带风景奇美,而更妙的是寺院建在悬崖峭壁上,背靠森林。寺院沿着悬崖而开建,好几处地方从天上开通途,脚下是深渊,险得不行。
她坐在洁白的拱桥上,拱桥飞起,连着寺院一座开宽庙堂。她一边吃苹果一边赏风景,落叶飘下轻沾她衫袖,一仰头才发现她身旁是一棵松树。松树上挂有牌子,上写“陪客松”。
有点意思。
这棵陪客松有三百岁了,长在悬崖峭壁上。
苏听摸着松树,说:“嘿,你成精了吗?”她给陪客松拍了照,拍照时刚好起雾了,如在仙境。她发微博:说好的建国后不准成精。三百岁,不怕你!
啃完苹果,她回到主殿。
苏听远远看见一个高挑挺拔身影在跳佛舞。
主殿旁边好几扇门,红色金边木门关闭,上有很多幅各式佛的舞姿。而那个男人也在起舞,姿势庄严,又很优美。
“是不戒师兄。”
胖豆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吓了她一跳。
“不戒吗?”苏听有些困惑。
他一举手,一投足,有种庄严神圣的美感,姿态飘逸但又充满劲道。
是个红尘中不一样的男人。
泰国是佛国,苏听没有信教,自然对各处佛都不甚了解。只知道泰国的佛和我国藏地的佛有点相似,都是体态纤瘦修长,不是那种大肚佛形象。而且,佛和菩萨的腰还特别特别的细。用苏听自己的话讲,那种身材,颇具美色。还是那种很禁欲的美色。
而不戒,虽只远远看到背影,就可见他的姿色甚美。
脑海里很突然地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越禁欲,越想纵欲。
想着姿色美或不美,禁欲纵欲这些看似矛盾的问题,不觉间,她已回到了课室。
苏听忍不住了,跑到了禅师面前。她有点气鼓鼓的,又有点困惑,虽然吧,在寺院里过了中午12点还要找吃的,会被鄙视,可这是人类基本需要啊!她都偷偷地进行了,为什么还要封杀她啊?都在黑名单榜首了!
“tg,有什么困惑吗?”禅师笑呵呵地。
苏听咬唇,酝酿了半天,举着手机问:“禅师,为什么偷偷去吃点东西的机会,都不给我?”
禅师笑眯眯:“你欲心太重。饿点好。”
豆芽似懂非懂,故意装懂:“暖饱思那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哦!”
苏听:“……”
“对。是这个理儿。”禅师顿了顿,眉头蹙了蹙,又问豆芽:“小豆芽,谁教你‘淫/欲’这个词?不雅,听过该忘。”
豆芽噘嘴:“不饿师傅,那应该怎么说?”
不饿……原来禅师叫不饿……苏听咧了咧嘴,想笑。
笑比哭难看。
不饿禅师说:“我们眼里看到的,一切皆为空,是无。无是什么?无,无色,无味,无感,何来暖,何来饱一说。”
班长扯了扯苏听衫袖,问:“你懂吗?”
苏听摇头。
豆芽点点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