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寇正霆笑够了,平静地说:“那我就坦白从宽。我对你蓄谋已久了。”
“求之不得。我也不要求你多热情,只要别害羞就行了。”伸手把我的包拿过去,另一只手来拉我:“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侧身躲开。我不想跟他牵手。
“你不牵着我,待会儿又走散了怎么办?走路回南海?”
我瞟了一眼他的鞋,黑色的麂皮沾了灰。刚才找我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你转过身去。”
寇正霆扬起眉毛,看了我五秒钟,终于转过身去,扭过头来说:“又搞什么鬼?别跟我玩捉迷藏。”
我揪住他西服后摆:“可以了,走吧。”
寇正霆无语地看我半晌,忽然笑起来,扭回脸去:“抓紧了啊。”
他的步子并不很大,但是因为腿长,我也得尽量加快步伐,才能跟上。
走到街口,寇正霆突然停下来,我的鼻梁撞上他侧过来的肩,咝——我用手摸了摸。
“你这个样子像只小鸭子,浑身毛茸茸的那种,”寇正霆眉目生动,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亮晶晶的笑意里,“牵着我的衣服好像在说,‘别丢下我,我舍不得你’。”
我冷冷瞥他一眼,撒开他的衣角,独自往前走。
“走错了,这边。”寇正霆拖过我的手,“还是拉着方便。陶雪陶雪,怎么取了个这么冷的名字?你老实告诉我,从小到大,有几个男人够胆追过你?”
我用手去掰开他的手指:“也关你事?”
寇正霆不理我,大手一翻,反而将我的两只手都抓在他一只掌心,单手拖着我继续前行:“别拉拉扯扯,很难看的。”
好了,变成是我在拉拉扯扯。
我自忖力气不敌寇正霆,而且这姿势确实很难看,于是松了力气:“我不跟你争了,你放开我右手。”
寇正霆笑着瞟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早该这样了”,松开我一只手。
这是夏天的傍晚,寇正霆的手温凉宽大,清爽无汗,牵着我走过长街,穿越小巷。偶尔我会嗅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气息彷佛辽阔的海洋,充满不羁的力量和狂野的热情。
偶尔寇正霆会突然转过头来惹我,笑嘻嘻地说“你的脚很漂亮”,要不就是“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我始终没什么表情:“现在共产主义还没有解放全人类,你竟然有心思关心这种无聊的问题。太让我失望了。”
这时候寇正霆就会大乐,“哈哈!生气了。”之后一般会讲几个笑话轶闻,等我开始说话了,又重新惹我。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直到最后一次,我彻底没反应了,他才消停下来,安静地牵着我在喧闹的人群里穿梭。
我跟在寇正霆身后偏右一点,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他穿着颜色清爽的衬衫,肩膀很宽,身体形状从衬衫下不知不觉显露出来,结实浑厚,腰很窄,整个轮廓显得既结实又修长,跟当年如出一辙。
却如此不同。
“到了。”寇正霆突然停住,转过头来,一下就对上我的眼睛。
我连忙调开目光,装作看店匾,原来是一家老式甜品店,匾上写着三个毛笔字:阿樵记。
我又瞟了寇正霆一眼,发现他在笑,目光热烈,我再次调开目光。
寇正霆把我拉进去:“全世界就这家老店的龟苓膏和双皮奶最正宗。”
我一下觉得自己饿了:“那要好好尝下。南海的双皮奶总觉得味道不太够。”
“你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带你来。”寇正霆好像在笑,声音比平常低很多,比平常温柔。周围一片噪杂,奇怪,这么低的声音,近乎耳语,我居然能听清楚。
“其实我刚才下手还可以狠一点,摔个内脏出血,”寇正霆若有所思,“但我觉得没必要。对于社会治安,我们做建筑的也有一部分责任。”
我竖起耳朵,凝神听他讲:“我一直觉得,建筑可以改变生活。华而不实的建筑修多了,城市就会浮躁。居住区和道路设计不以人为本,人气就会降低,社区就会变得死气沉沉。”
我补充:“商业区规模太大,反而让人敬而远之。”
寇正霆眼睛一闪一亮:“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我们相视一笑。每次谈起专业,寇正霆都显得格外严肃:“还有,拆迁多了,小商小贩无处容身,他一定会另外想办法赚钱,哪怕是违法。刚才那个小偷,说不定以前是个卖烤红薯的。城市哪怕再繁华,都必须要有底层人士生活的地方,就像人体,既有视觉系统,也要有消化系统。这个东西只能疏导、改造,不能一味强拆。否则以后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都不敢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出了点事…心里很乱…请原谅我今天的沉默…
爱你们大家。
夜游
吃完双皮奶,寇正霆又带我去吃荔湾艇仔粥。我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但是这么地道的艇仔粥还是第一次吃到,店家毫不吝惜地在粥里放了很多鱼片、蛋丝、海蜇和小虾,舀起来,每一勺都有满满的料,鲜甜可口。
我跟寇正霆说想吃第二碗。寇正霆说不行,要留着肚子吃后面的。
买完单,寇正霆顺手替我拉椅子。我想起Suki说过的话:“你是故意风度给我看的吧?”
“我什么时候没风度过?杂志上那些文章你到底认真看过没有。多学习学习,体会一下精神。”
那晚我们沿街一路吃下去,不完全统计,有陈添记的鱼皮,富集的牛三星汤,林林萝卜牛杂,银记的肠粉,宝华的猪手面…去的都是无比正宗的老字号,地方不大,生意兴隆,人声嘈杂。除了那个鱼皮感觉像冻过的,不太新鲜之外,其他东西都可以打满分。
每次上菜之前,我和寇正霆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上菜之后不约而同地闭嘴,埋头苦干,直到消灭完最后一道宵夜。
出得门来,散步消食。
寇正霆一直笑,我问他笑什么。
“你还真是不怕胖。”
“跟胃口好的人一起吃饭,受益者是你。”
我以为他会驳斥我,谁知他反而点点头,似乎颇有感慨:“很久没这么过瘾了。”
“上一次也是在广州?”我不留神就问出来。
寇正霆看我一眼,弯起唇角:“不是。你要想知道,改天我慢慢讲给你听。”
我心中暗悔,眼看已经走到珠江边上,借机岔开话题:“不早了,现在该回去了吧?”
寇正霆面朝江水扬起头,惬意地深吸一口气笑着说:“看到了吗?广州的夜生活啊,才刚刚开始。”
从天字码头上了船,寇正霆直接把游览简介扔在一边,轻车熟路地上到顶层,寻了个好位置坐下。
所谓的珠江夜游,我早有耳闻,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江风爽朗透明,挟带着清凉的水气,习习从江岸边掠过,白天的燠热尽褪。两岸辉煌富丽的灯火映在江水里,倒影中的古建筑有油画般的梦幻效果,既亲近又有清浅的疏离感。水中映出的波光,像无数条彩穗聚在一处,红绿青绿,蓝紫金银,粼粼地漂浮。远处另一艘游船悠然地破开水面,彩穗蓦然散开,又渐渐地聚拢,十里烟花重新闪烁。
我们坐在船上默默不语,各有心思。
我在想今晚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想自己在FAIR会发展到什么水平,想什么时候能攒够学费。
寇正霆在想什么?不知道。是在想那个包小莎吗?我心里暗笑。
寇正霆突然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坐过‘花尾渡’,那种大船,”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看着我,“你坐过没有?”他的神色在夜色中褪去了白天的炫目光环,显得有些寂寞。
我摇头:“广州我来得不多。”
寇正霆转头看着珠江,两岸杨柳披拂,游人如织,正是人间盛世,繁华景象:“其实我也不是正宗的广州人,我出生在北方,我姥爷是广州人,爷爷和父亲是重庆人。”
这真出人意料。他的粤语讲得比广东人还地道,而且发音和吐字都醇厚悦耳。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母亲调任广州,所以我在广州住过几年。我父亲带我坐那种大船,很好玩。但是才坐了没几次,那个船就没有了。”
我无话可说,于是保持沉默。此刻他也不需要我插话。
“老广州有很多老街,很多树。一到凤凰树开花的时候,满城都是花和绿叶,火焰一样,很漂亮,”他停了一下,再说,“还有我父亲的很多同事,都是有名望的建筑界泰斗。现在大半都不在了。”
我想起往事:“我爸跟我说,以前在广州还可以看到很多东山洋楼。”
“没错。”寇正霆微笑,眼睛掠过一道亮光,“我家以前就是那种建筑。”水中的霓虹映得他的眸光温暖柔和。
我不由自主也开始微笑:“那种中西合璧的建筑?我去看过,中式红墙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被他这样的目光笼罩,让人莫名地觉得很舒服,很愉悦。
寇正霆凝视着我,目光越来越明亮:“对,中式红墙,配罗马石柱,再配上西式雕花纹的建筑。我对建筑产生兴趣,就是因它而起。”
我用粤语说:“原来你是东山少爷。”
寇正霆眼里笑意盈盈,也用粤语答我:“那么你是西关小姐。”①这句话就暧昧了。我敛回笑容,白了寇正霆一眼。他倒是毫不在意地看着我笑,也不说话,似乎等着看我的窘态。
我当然没那么傻,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换了个话题:“那你家呢?现在还有人住吗?”
寇正霆沉默了两秒钟,又笑起来,懒散地靠回椅背上:“没有了。”
“空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拆了。”
啊。我在心里叹息一声。寇正霆虽然在微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心里很在乎这件事。
“当时你们没有反对吗?”
“怎么没有?有用吗?”寇正霆鼻子里哼了一声,“市规划部门领导亲自一家一家上门做工作,还带头拆自己家的洋楼,街坊们也不好说什么。有些人就是这样,宁愿牺牲自己家的祖屋,也要削尖脑袋往上爬。那时候沟通渠道还不比现在。”
我想了想:“拆迁之后总有补偿,可以住新屋,也是好事。”
“新屋有什么稀罕头?补偿?给再多的钱,能买回来童年的记忆吗?我跟姥爷最亲,姥爷在那个屋子里带我玩,教我读书识字,教我骑自行车。我在那个屋子里送走姥爷。还有我小时候玩过的地方。那里有我很多记忆,现在都没有了,那一片都变成了高层塔楼。我家祖屋现在的地址,我特地去看了,就在那条路的红绿灯旁边的花坛那里。”
我没插话,听他继续说:“那个时候的肠粉,一盅两件,比现在好吃,香。治安也好得不得了。如果那个时候你来广州,你的手机和钱包不会被偷。”
我默然出神。江风徐徐吹凉了桌上的咖啡,他整晚都没喝一口。寇正霆原来也有伤感的一面。
而且这是今天他第二次提到“拆迁”。看来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游船渐渐靠岸,今晚的夜游结束了。寇正霆突然自嘲地笑笑:“奇怪。今晚怎么这么多话?”点点我,“都是悄悄话,你可得好好收藏。”
“爆料给《南海都市报》,值多少钱?”
寇正霆不屑:“这么点钱就把我给卖了?卖了我,谁送你回南海?”
“卖了你就有钱了,我可以租车回去。”
“我给你的薪水还少吗?”
“我还没傻到跟老板说嫌薪水多的地步。”
“行了行了,加薪容易,前提是表现要好。”寇正霆站起来,“下船了。回去你开车。”
“我没怎么上过高速。”
“简单。”寇正霆拉我起身,一只手习惯性地接过我的手袋:“最好的教练在这里。怕什么?”
我站起来,顺着他的动作也很自然地牵着手,走了一步,蓦然反应过来我们不是在上下九,没必要拉在一起,立刻甩开他的手,脸上同时烧起来。
寇正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扬起眉毛,看着我笑。
我拿起包:“快走。”一个人走在前面。
寇正霆的声音在身后不疾不徐:“想牵就牵,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寇正霆彷佛从来不懂得放低音量,也从来不顾忌旁人眼光。这么大声,完全当旁边一同下船的人都是透明。我不能理睬,更不能反驳,否则显得更像闹别扭的小情侣,只好维持一脸冷淡,跟着他下船。
走到停车场,寇正霆打开驾驶位的车门,示意我过去:“你来开。”
我今天丢了东西,虽然谈不上损失,但也没心思练车:“改天吧?我今天很累了,开不好车,路也不熟。”
“你真的不想试试吗?我这车还是第一次给人练手呢。”
我摇摇头。
“丢点东西而已,你那手机那么破,换我早扔了,你还觉得可惜。”他笑起来,走过去替我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广南高速封闭了很长一段路,只剩两条车道。我们塞在路上,一步一挨。
我问寇正霆:“有CD吗?”
“放音乐干嘛?现在不挺好的?”
我反问:“你不觉得无聊吗?”
寇正霆脸色忽然沉下来,看着前面的路,我追问了好几次,他都不理不睬,过了好一会儿才指指储物箱:“里面。”
我把碟包找出来,一张一张翻:“哪张最好听?”
寇正霆冷笑:“你品位那么差,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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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旧时东山区住政界要人,西关住富贵人家,东山少爷与西关小姐,是旧时广州人们眼中的佳偶天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烟烟、诚酱、youbao2、若若、mycatguoguo、小刀、maplek、木木字字、958283266、小雪、miaoyixjtu、清风、wenpei528、发、筱盈、3939356、陆小鸡、huatoude、、仙仙、Jane、一叶、拾音、shelley1225、shirley…
我家最后一个隔代的长辈,我的姥姥,这几天已经入土为安了。请大家不要过于担心,我很好。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起始和终点,我的姥姥也算是高寿。
也请不要特别安慰我。你们中的很多人,相信已经经历过这种时候,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像你们一样,安静地等时间流逝,将它淡忘。这也是我的姥姥希望看到的。
我们都会努力地好好生活下去,而且要更好。
献上今天的日更。请大家轻松地看文吧。你们的快乐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和鼓舞。
爱你们。
夜归
我没理他,挑了一张大提琴的CD。车子音响效果很好,音乐一起,如水的音符漫进来,舒缓悠扬。
寇正霆看我一眼,面色稍霁:“眼光不错。”
我不答话,闭着眼睛听音乐,眼皮开始打架。前面的道路疏通了,原来是有两辆车剐碰。寇正霆开始专注地开车,好像车里没有我这个人。车子在高速上平稳快速地行驶,我放心地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推我,“陶雪,起床了。”
我睡意正浓:“别吵。我才睡了十分钟。”
寇正霆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宝贝,你已经睡了两小时十六分钟了。”
我被那声“宝贝”激得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已经驶进了南海市区。寇正霆把着方向盘看我,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兴味盎然,又有点无赖模样:“你睡着的时候是十一点三十六分。”
我记得刚才他全程都在专注地开车,完全没看过我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寇正霆微微一笑,打着方向盘,“你在别人车上也这么睡吗?幸亏你碰上的是我。要是遇上坏人,乘机占你的便宜怎么办?”
我啼笑皆非:“能占什么便宜?你在开车。而且周围都是人。”
寇正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开车怎么了?那趁你睡着了亲你一下算不算?”
我的脸迅速开始热起来,摸了摸脸:“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啊?”
寇正霆怒道:“我怎么不正经了?我好心提醒你,倒被当成驴肝肺。我是男人,男人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吗?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没想到这么缺乏安全意识!”
我警惕地坐直:“你刚才没做什么吧!”
“我?你太小看我了!”寇正霆失笑,把车驶到路边停下,“我要做什么从来不用躲躲藏藏。早知道你这么看我,刚才我何必手下留情?”旁边疾驰的车灯一晃而过,他的眉目在阴影显得雪亮分明,“不过,现在倒也不晚!”把手刹一拉,人就欺身过来,“有本事你别躲!”
清凉的海洋气息瞬间扑过来将我包围。我有一瞬间的失措,立即拉车门,车门锁了!我拿包挡在胸前,紧紧靠在车门上,防备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我们只是第一次出差而已,他就敢如此对待我。绅士?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我的包很大很重,里面还有两本硬壳精装书,这是我手上唯一的武器。
寇正霆停顿住,一手把在我的座椅上,一手把在方向盘上,极其怜悯地瞟了一眼我手中的包,又换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近乎研究式地凝视我。
路灯漫射进车里,光线暗淡。我借着这灯光,也审视着寇正霆。

的额头长得很不错,宽方饱满,额发正中有一个小小尖形。浓眉峻挺,眉梢像剑尖一样斜裁下去,收尾潇洒有力,像文湖州笔下的一片墨色竹叶。
至于鼻子,我曾经不止一次跟吴桐枫说,如果一个男人的鼻子长得漂亮,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太丑。何况是寇正霆。即使他带着面具,遮住五官,也能让人强烈地感知到,他是个真正英俊的男人。
我避开视线,不去看他脸上的其他部位,只盯住他的鼻梁。
这样会让他觉得我在直视他的眼睛,而且不甚友好。
如果是一般人,早被我瞪回去了。寇正霆没有动,就这样看着我。
我不觉竟出了一身冷汗。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怕他非礼?好像并不是。
寇正霆突然大笑,坐直了身体:“放心。我说了我的女粉丝很多。”一边松开手刹。
一路安静,车子一直到我家楼下。
我记得他没有问过我住哪里。不过既然之前他对我做过360度调查,也就不用问为什么了。
下了车,我跟他点点头,镇静地说谢谢。
寇正霆神情冷淡,朝我点了一下头就开走了。
我还在家门口掏钥匙,就听见客厅里的电话响,在深夜里尤其刺耳。我赶紧打开门扑过去:“喂?”
电话那边爆发了,带着哭腔:“陶雪,你到底死到哪儿去了?”
我捂着额头坐倒在地毯上。惨了,今晚跟吴桐枫约好去看《蜘蛛侠》的。
吴桐枫真的快疯了。我的手机打不通,公司电话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家里电话没人接。
我心里一声惨叫:“小枫,你消消气啊!我去广州出差了,还被偷了手机和钱包,要不是我运气好,今晚都不知道在哪里露宿呢。”
吴桐枫抽了口冷气:“你怎么跑去广州了?我在广州认了几个干哥哥,有事我可以找他们啊。”
虽然她看不到我的表情,我还是皱着眉:“苦啊。被寇正霆临时抓去的。”
“寇正霆?你跟他一起去的?”她突然问。
“就是他害的。我一路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我心里一惊,忙不迭地否认:“怎么会?他那种人,跟我没有可能性!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本来要跟她讲今晚发生的事情,结果只好跟她一起控诉胸大无脑的无良纨绔子弟寇正霆。
吴桐枫似乎在笑,听起来气也消了:“行了,我就不多说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别到时候又在我面前哭。”
“放心了,不会的。我没那么傻。”我拍着胸脯保证。
刷牙刷了半天,觉得不对劲,把牙刷拿出来,才发现没有挤牙膏。
我排不上号?开玩笑。
我朝空气中不可见的方向丢个白眼,一边傲然挤上长长一条牙膏,不慌不忙地刷着。
那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仅仅是绅士风度吗?
宝贝,宝贝。这词实在讨厌,既可以被花花公子可以拿来当作有口无心的玩笑,也可以是情人之间最私密的爱称,难辨真假。连我这样头脑冷静的人一时都分辨不清楚了。
何况我又不能去问Suki“寇正霆有没有叫过你宝贝”。
话说回来,宝贝可以乱叫,但总不见得他会随便乱吻女孩子。寇正霆一向自视甚高,不像是那种浪荡子。
嗯,他应该是有点喜欢我的。但是我不知道喜欢的程度有多深,跟喜欢别的女孩子有多大的区别。如果只是他一时的风流心性,我还是敬而远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