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你不是我家的孩子,怎么跑我家里来了啊?”
“外婆,我是您家路如意的女儿陈年,”陈年轻握住她的手,“我是您外孙女年年啊。”
“如意?如意在哪儿呢?”
“她爸!如意她爸……”
这次陈年安抚了许久,外婆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乖乖吃完粥和药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陈年蹲在床边,手里摇着蒲扇轻轻扇风,等外婆呼吸变得平顺,她又把草稿纸拿过来继续算题,摇扇的动作偶尔才停一下。
墙上老钟的时针悄悄往前溜了半格,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陈年揉两下发酸的胳膊站起来,“你来了。”
路招弟满头大汗进来:“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你去做什么了?”
“别提了,”路招弟松了松胸口的衣服散热,“被我妈逮去山上割草了。”
她又抱怨道:“我本来做着作业呢,我妈直接丢了背篓和镰刀过来,说我不立刻去她就把我书给撕了。”
“反正我妈总有自己的一套道理,说什么女孩子读书有鬼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还不如勤快点多干活……”
陈年看着她晒得黑红、掩不住失落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
“我没事啦,”路招弟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都习惯了。”
“对了,跟你说件事哦,”路招弟把声音压得很低,“昨天晚上我爸爸喝醉酒,躲在后院哭被我撞见了。”
陈年猜测:“不会是又输钱了吧?”要么就是被舅妈狠狠戳伤男人的自尊心了。
“不知道。”路招弟摇摇头,“很奇怪啊,除了外公走那天,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哭过。”
陈年见她双唇发干,给她倒了杯凉开水,两人在门槛上坐着,边吃荔枝边嘀嘀咕咕说话,陈年说起荔枝的来历,路招弟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她顺便表达了对那位机长的好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陈年沉思起来,只怪词汇量实在缺乏,加上两人统共只见过两面,性格方面的了解不深,思考再三,说了个保险的答案。
“他长得很好看,很帅。”
就这样?
路招弟汗颜,鄙视地看她:“你除了好看、不好看,帅和不帅之外,还会别的词吗?”
“那……我再想想。”
一分钟后。
路招弟看不下去了,帮她一起想:“丰神俊朗?”
“玉树临风?”
很接近了,但还没能准确形容出来,陈年呼出一口气,“好像是什么风什么月来着?”
路招弟第一念头:“风花雪月?”
陈年皱眉,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成语的意思,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路招弟也意识到了,立刻否决掉,给了新的答案,“光风霁月?”
“什么意思?”
路招弟再次无语:“光风,指雨后初晴时的风,霁就是雨雪停止,描绘的是雨过天晴时万物明净的景象。”
陈年手一拍:“对对对!”
对你个头头哦。
路招弟简直无语,这成语和人长得帅有半毛钱关系吗?!
“啊时间差不多了,”陈年起身,“我得把荔枝送过去了,外婆就麻烦你了。”
按照经验,外婆一旦睡过去得好几个小时才能醒过来,不过她刚刚情绪波动大,陈年不放心,所以特地发信息叫路招弟过来帮忙照看一下。
“安啦安啦。”
黄昏的光笼罩着小院子。
路招弟进屋看奶奶,找了张椅子在床侧坐下,打开手机音乐,调小音量,然后戴上耳机,边听歌边写日记。
“妈妈总是说,女孩子读再多书,都比不上将来嫁个好老公,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打算等我高中毕业就让我出去打工,帮忙赚钱贴补家里,钱钱钱!她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妈妈呢?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陈年,她妈妈多么爱她。”
写到这里,路招弟停了下来,不由得想到陈年笑起来的样子,五官明媚又动人,她的皮肤好像晒不黑,总是那么白皙,就像刚刚吃过的荔枝果肉,还有她提着木篮出门时,身影娇俏又玲珑……
学校里的男生以能和她说上话为荣,暗暗喜欢她的也不在少数,老师们虽然头疼她语文英语成绩差得不行,可提起她的名字总是满满的自豪。
羡慕的地方不是只有一点两点。
“我和陈年的差距是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呢?”路招弟继续写,“在学校我都不敢和她走在一起……我的成绩虽然还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可那是我背后付出多少努力才得来的?陈年小时候也笨笨的,两岁了还不会说话,是不是她生的那场重病让她变聪明了?”
耳机里有声音在唱:“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路招弟心想,也不一定全都骗人的,至少她亲眼见证一只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
用美色换来的便宜荔枝。


第5章 第五缕凉风
陈年提着荔枝和绿豆糖水来到卫生院,熟门熟路找到了106病房,门大开着,隐约有说话声传出来,她快走到门口时,听到了一句:“事情是我和她哥一起去办的……”
她脚步一顿。
他们好像在聊私事,她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陈年犹豫着,没想到这时程立学刚好侧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她,“陈……小姑娘,你怎么来了?”
程遇风的视线也落到她身上。
逆着光的缘故,陈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深,她怔了一瞬,才说:“我过来送荔枝。”
程立学赶紧招呼她进去坐。
程遇风接过她手里的木篮,里面除了荔枝,还有两碗绿豆糖水,熬得软糯出沙,看着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
陈年在椅子上端正坐着,向程立学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又把送荔枝的渊源解释一遍,余光悄悄扫了旁边的程遇风一眼,唔,他正在剥荔枝。
程立学很是和蔼地笑着问她:“今年多大了?”
陈年乖乖回答:“下个月就满18了。”
“上高中了吧?”
“嗯嗯,在桃源中学读高二。”
陈年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好奇地问:“您以前也是桃源镇的人吗?”
程立学愣了愣:“不是,我是从A市过来的。”
……
一老一小聊着天,程遇风已经剥好一盘荔枝,用湿巾擦干净手,把盘子端过去,放在陈年前面的小桌上,“尝尝。”
陈年原本想说“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可想到荔枝是他亲手剥的,于是伸手拿了一颗,“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程立学也拿起一颗荔枝。
丰满柔软的果肉,入口清甜,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他没忍住多吃了两颗,还想再去拿时,被程遇风阻止了。
“荔枝吃多了上火。”
程遇风从桌上拿了一碗绿豆糖水给他:“喝这个吧。”
“陈年,”程立学转头问,“这也是你带过来的?”
“是啊,”陈年笑了笑,“绿豆糖水可以消暑败火,所以顺便一起带过来了。”
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小姑娘,这么乖巧又懂事……
程立学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异样情绪,很快又被笑意覆盖过去:“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陈年见他喝了一口就停下来,有些忐忑地问:“不好喝吗?”
“没有没有,很不错。”
程立学很快把剩下的绿豆糖水喝完了。
陈年暗暗松一口气,目光落到盘子的荔枝上,他剥得真细致啊,果肉干干净净的,不像她每次吃荔枝都心急,白色薄膜总弄不干净,吃进嘴里就会有淡淡的苦涩。
视野里忽然多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是程遇风的手。
他两指拈起一颗荔枝,指腹还能感觉到微微的凉意,这是他第一次吃在井水里取凉的荔枝,味道极好,是一个小姑娘纯澈朴素的心意。
“我没骗你吧,这样是不是更好吃?”
“嗯,”程遇风扬起嘴角,“确实是。”
陈年得意地笑弯了眼睛。
不知不觉,窗外暮色渐起。
隔壁床手臂骨折的男病人做完检查,骂骂咧咧地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人,看样子应该是他老婆,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似的。
男人一进屋嘴巴就没停过,也不管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先狠狠咒骂了害他受伤又置之不理的包工头,又骂医生、骂护士,骂得唇干舌燥,干脆坐在床上,双脚往椅子上一靠,张嘴等着老婆给他喂水喂饭。
女人抱歉地朝大家看了一眼,转身去拿热水瓶倒水了。
看到这一幕,陈年悄悄握紧了手,又缓缓松开。
她担心路招弟回家晚也会被舅妈骂,于是打算回去了。
程遇风送她出来。
两人走到卫生院门口,陈年停下脚步:“就到这儿吧。”
程遇风把木篮还给她,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明天要走了。”
这么快?
“这里的医疗条件确实没有A市好。”
程遇风知道她误会了,他打算明天带老爷子去S市中心医院再做个检查,可能会在S市待两天,等老爷子的脚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回A市。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
陈年又问,“你们是上午走吗?”
程遇风“嗯”了一声。
这样啊……
明天要上学,她整个上午都没空。
陈年,不带这样的啊。明明就是一场萍水相逢,总要离别的,不是吗?你比其他人幸运多了,至少还有机会亲自跟他说谢谢,还吃到了他剥的荔枝……
还是有些难过。
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她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没什么机会再去坐飞机了。
“一路顺……”陈年吸吸鼻子,她本来想说一路顺风,猛然又想到他是开飞机的,舌尖往前顶了顶,“一路顺利,希望你爷爷早日康复。”
程遇风沉默地看着她。
头顶上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陈年抬头,看到有飞机飞过,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迹云,她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
程遇风没有错过这细微的变化,紧紧地盯住她的眼睛:“陈年,上次你是怎么从A市回来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坐、坐火车。”
“你是不是害怕坐飞机?”程遇风问得几乎一针见血。
“不是!”陈年急忙否认,“只是还有一点点……”
心理阴影。
任何人第一次坐飞机,经历了那样惊险的情况,下次再坐飞机时多少都会心有余悸的吧?再说了,昭航1303返航后,因为怕错过考试,她不也是搭乘了新航班顺利到达A市?
虽然一路提心吊胆。
她不算是胆小鬼。
从A市回来后,昭远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还联系过她,说是可以免费提供心理治疗,可陈年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就谢绝了。
“所以,”程遇风循循善诱,“你还是有一点点害怕?”
陈年垂下眼睛,避开他的目光。
这是默认了。
“带手机了吗?”
呃……
“带了。”陈年不明所以地拿出手机。
“号码多少?”
她还是一头雾水:“159****9798。”
几秒后。
手机响了,陈年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A市!
这是……他的号码。
陈年呆立着,她身后,很远的天边,晚霞堆得绚烂夺目,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也吹得她黑色长发纷飞。
程遇风安静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哪怕只穿着简单棉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也难以掩盖住那鲜妍的眉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这是?”
“我的号码,”程遇风收回心神,声音不咸不淡,“以后我会亲自跟踪检查你的‘恐飞’心理状况。”
陈年不敢相信地睁大眼,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本来还想着以后不会见面,怎么突然间就有他的联系方式了?!
还有,跟踪检查,这意思是……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砰砰砰跳得厉害,耳朵里几乎全都是心跳声。
“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吧。”程遇风看看天色,又加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陈年应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朝他挥挥手,颊边笑出两粒酒窝,“机长再见。”
她一路跑回去,气喘吁吁地扶着门,路招弟听到动静飞奔出来,看起来快要哭了,“怎么这么晚!我听到我妈在找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陈年连声道歉,“你赶紧回去吧。”
“奶奶还睡着,菜已经帮你择好了,你自己随便弄弄,别老不吃晚饭。”路招弟说完,利索地翻墙跳了过去。
不多会儿,隔壁传来舅妈的河东狮吼:“你这死丫头!又跑哪里野去了……”
陈年心里十分抱歉,站在墙边听了几分钟,没有听到别的骂声,这才拖着发软的双腿走回屋子。
***
次日是周一。
外婆醒得比往常晚,等她吃完早餐,又喝了药昏沉睡下,陈年这才抓着书包朝学校飞奔过去。
迟到是意料中的事,但陈年没想到的是,教导处的赵主任,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居然亲自等在校门口逮她,还把她押到了办公室。
陈年看一眼墙上的钟,七点三十五分,整整迟到了三十五分钟,她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这次好像迟到得有些……过分了,尽管她几乎从来没有准时过。
赵主任知道陈年家里的情况,平时大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找她也不是因为迟到的问题。
“市一中的领导又和我联系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为这事。
自从去年一口气拿下物理、数学和化学竞赛的省级奖项后,许多关注的目光就集中到了陈年身上,她一下成了香饽饽,光是市一中的老师就来了三趟,不知多想把这棵好苗子挖过去。
陈年老实说:“我还没想好。”
赵主任双手交握放在桌面,耐心给她分析了去市一中的利弊。
“市一中是省重点中学,无论是学习环境、硬件设施,还是师资力量都比桃源中学强上百倍,你有学习理科的天赋,又肯下苦功夫,你过去市一中,这就是强强联合。我也不怕跟你说,依照你现在的成绩,就算语文英语能扶得起来,大学也就只能在211里挑,估计还摸不到核心专业。可如果你去市一中……”
陈年心想,去了市一中那又如何呢?
“陈年,如果你去了市一中,你会发现通往大学的路不是只有挤高考独木桥这一条,他们挖你过去,也不是想让你走寻常的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的天赋决定了你比其他人多了一条捷径,当然,这条捷径也不好走,甚至比独木桥更艰险,可一旦走过去,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我知道你担心家里的外婆没人照顾,这也是个令人为难的问题,可是陈年,老师一直相信,桃源镇是困不住你的。”
你不是安于栖息在枝头的麻雀,你终有一天要展翅高飞。
陈年越听越沉默。
“铃铃铃……”
上课了,第一节是赵主任的课。
“这个选择关系到你的未来,”赵主任语重心长地说,“回去再和你家长商量一下,先去上课吧。”
上午的时间在陈年的心事重重中匆匆过去。
中午,她放学回到家,快进门时才想起程遇风和他爷爷早就离开了,连地上的影子都沉重了几分。
她放好书包,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信息。
这次路如意回复得很快——
“年年,妈妈支持你去市一中,外婆和费用的问题不用操心,一切都有妈妈。”
陈年的心情总算重新明朗起来。
她给妈妈回复了一条信息。想到什么,点开添加朋友、手机联系人,通讯录朋友的页面跳出来,她找到了署名“机长”的微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母:cyf。
应该是他名字的缩写?
陈年几乎没有犹豫,轻轻点了右边的绿色“添加”框。
然后,静待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芒果味的亲吻,总有一天程先森会喜欢上的。


第6章 第六缕凉风
太急了。
陈年懊恼地抓抓头发,居然忘记写备注,没头没尾的,万一他以为是不认识的人,直接忽略掉怎么办?
盛夏的阳光洒得到处都是,小院子亮堂堂的,她坐在水井边的树荫下,双脚浸在水盆里,身前支着小木桌,作业本摊开,手机放在旁边,写完一道题就点进微信去看一眼。
还是没有回音。
可能在忙?或者是……真略过去了?
陈年把夹在耳朵上的笔拿下来,在手里转得飞快,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有了!
她挑出一张空白草稿纸,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虽然陈年语文考试才拿36分,不过却写得一手好字,娟秀中带着一股潇洒之气,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这得归功她妈妈路如意。
路如意在A市某个大型纺织厂工作,从小就给女儿灌输这样的观念:没文化可以,可字一定要写得漂亮,将来才有机会坐办公室。没文化字又写得丑的人只能像她那样去当流水线工人,日夜加班,拼死拼活,每个月只能拿到三千出头的工资。
陈年最听妈妈的话,下了很大决心去练字,这才有了今天的效果。
她把草稿纸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眉心微蹙,不满意,于是埋头继续写,一直写到第三遍,这才满意了,用手机拍下照片,然后设置成自己的微信头像。
这样子,他应该会一眼认出来她是谁吧?
陈年你真是太聪明了。
下午两点,路招弟挎着书包过来找她一起去上学,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把微信头像换了?”
陈年心一紧:“不好看吗?”
“还行吧。”路招弟用手扇着风,“不过怎么突然想到要换了?”
陈年跟她解释了原因,两姐妹间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路招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她:“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微信名字改成陈年?”
或者干脆来个自拍,这样不是更省事、更一目了然吗?
陈年恍然大悟:“……”
对啊为什么不直接改名字,而是费老大功夫去捣鼓头像呢?
陈年你真是太笨了。
两分钟后,陈年收拾好书包,进屋看老太太还安稳睡着,她关了院子的门,和路招弟一起骑单车往学校去。
离校门口大概还有三百米远,路招弟忽然刹车停下来,她远远看去,校门内站着三个负责登记考勤的值日班干,穿着清一色校服的学生三两人一群,有说有笑地走进去。
她稍微用力地握住单车把手:“年年,要不你先走吧,我得在这儿等个同学。”
陈年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看一眼手表:“还有八分钟,别迟到了。”
“不会的。”
陈年刚好今天值日,由于她每次放学都溜得飞快,经过同组成员商量,一致决定不用她扫地拖地了,但要负责倒垃圾和擦黑板。
眼看时间快来不及,她加快速度朝校门走去。
垃圾倒了,黑板也擦了,陈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还沾着水,她随便往窗边养的太阳花上甩两下,从书包里摸出手机。
微信比她刚刚擦的黑板还要干净。
陈年托着下巴想,这个时候,他该不会是在天上开飞机吧?不排除这个可能,听说机长都是很忙很忙的。
其实不然,此时程遇风还在S市的金叶酒店,刚好这两天他休息,离开桃源镇后,他带着老爷子去市中心医院重新做了骨科检查,吃过午饭后就来到下榻的酒店,没想到在前台办理入住时遇见了两个熟人,昭远航空公司的总裁叶明远和他夫人容昭。
两家是世交,交情不一般,程遇风见两人风尘仆仆,叶夫人更是满脸憔悴,他干脆订了个总统套间,大家一起坐下来聊了会,听说他们还没吃饭,他又帮忙订餐。
一切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叶夫人心脏有问题,坐不了飞机,饮食上也有诸多忌口,程遇风点的饭菜都很清淡,也全是适合她吃的,可一路奔波,加上心情紧张,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
另一边,叶明远和程立学说起“616”昭航1303航班返航的事,对程遇风的应急反应和处理能力赞赏有加,他当时就在飞机上,亲自经历了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
“尤其是在客舱撤离时他的机长广播,”叶明远特地把这段拎出来说,“作为机长技术的精湛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遇风最令我刮目相看的,是在最最危急的时刻,他从未忘记自己作为机长的责任。”
机长区别其他飞行员的标志是四道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