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只觉得她手指也很凉,可被她抚过的那处却是一片火热,有些不自然地抵唇咳了一声,“好了?”
温千树忍住笑意,点点头。
前方一百米远的地方,倚山面水,新建了几间简易棚屋,他应该就是住在那里。
果然,之前和他一起砍树的那个年轻人也出现了,“寒哥。”
他看见温千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千万!”稍微严厉的声音。
盛千粥一听这语气,立刻摆正姿态,可下一秒……
他毫无预兆地大笑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甚至笑得弯下腰去,被泪水浸湿的眼神来回地在两人间暧昧地飘。
“寒哥,你、你们……”
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抱着笑疼的肚子一溜烟儿跑远了。
霍寒直觉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不由得看向旁边的人。
温千树忽略那道探究的视线,装作没事人样将被风吹乱的长发夹到耳后,“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她说谎的时候,耳根会泛红。
动作显然比意识更快。
霍寒扣住她手腕,将人扯了回来,没控制好力度,温千树直接撞了上去,他的胸口热硬,像石头,疼得她皱眉。
两人的心脏,隔了薄薄的衣衫,也用力地相撞着。
温千树站直腰身,迎着他的目光看去。
同一时间,霍寒也低下头,从她清澈的眸底看到了自己,左脸上画着两片火红的唇瓣,生动逼真,半分没有愧对当年她精湛的画技。
难怪盛千粥那小子的反应这么大。
他低低地笑了,眼里却有着危险的光,“很好玩?”
这要怎么答?
他却根本没想要她的答案,慢慢松开她,转身走了。
温千树站在原地轻轻叹息。
这男人果然没有以前好哄了,连玩笑都开不起了。
她也往回走。
一路的落叶落花。
温千树蹲下来,捡起一朵橘红色的花,放到鼻间闻了闻,香味淡淡的,若有似无。
不知这是什么花?
颜色艳丽,香气却这般淡。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男人的声音,“这种花不可多闻,闻多了人很容易晕眩。”
温千树起身看过去,“是你。”
是前晚在山门口遇见的那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他身材高瘦,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手里拎着个黑色皮箱,她猜他应该是属于知识分子那类人。
“你要下山了?”看来不是冲赠灯节来的。
男人笑意温和,“事情办完了。”
温千树转着手里的花,“祝你一路顺风。”
他微微点头,“谢谢。”
温千树被他镜片的反光晃了一下眼,似乎真的有些晕了,连忙丢掉花,继续原路返回。
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身后,有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始终追随——
终于等她的背影看不见了,那男人从地上拣了一朵橘色花,轻轻一闻,“有缘再会,千小姐。”


第七章
温千树一进后院就发现觉觉小师父在偷懒。
扫把被扔在一旁,他背对着坐在石头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来点去,看样子应该在打瞌睡?
还真是不负师父亲封的法号。
温千树走过去。
小和尚被忽然而至的影子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咬在嘴里的巧克力,沿着嘴角画到耳朵边,浓墨重彩的一笔。
温千树仿佛什么都没看到,面不改色,“觉觉小师父。”
小和尚有些慌,双手合十回了个礼,将巧克力收在两掌间,小心翼翼去看她,还不忘伸出小舌头去舔嘴角。
到底是个心性柔嫩的孩子,看着也是机灵可爱,真不知是怎样狠心的母亲,舍得将他丢弃。
听说他是被母亲在一个雪天丢在山门口的,那天方丈大师禅修完毕,路上听到被风斩得断断续续的哭声,顿觉有异,出去一看,门边放着一个竹篮,打开来,薄薄的红棉被裹着一个婴儿,小脸被冻得青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方丈将婴儿捡回去,养在身边,一养就是五六年。
小和尚作为寺庙长大的孩子,虽然偶尔恶作剧,但也无伤大雅,反而为清修生活添加了一丝生动色彩,他的师兄们虽然苦于因他贪吃引来的络绎不绝的鼠患,也只是只言片语过场,骨子里都疼他。
温千树在他旁边坐下,摸出一包纸巾,取了一张递过去。
小和尚没接,她直接放到他的小胖手上,“到时大师看见又要罚你了。”
他拿着纸巾开始擦脸,越擦越花,活像只小花猫,温千树又拿了新的纸巾,动作极轻地帮他擦干净。
小和尚吸吸鼻子,有些委屈地嘟起嘴巴,“师父已经罚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前晚睡觉尿床,不小心牵连了师兄的僧袍……师父、师父就罚我扫整个后院,恰好昨夜又下大雨……”
温千树看着铺满落叶的院子,不禁有些可怜他,“你师兄没有来帮你吗?”
小和尚摇摇头,“师父不让。”
他又低头想把剩下的巧克力吃完。
温千树看一眼包装袋,上面堂而皇之地印着大大的“德芜”两个字,她问,“这巧克力是谁给的?”
小和尚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是一个穿紫裙子的叔叔,他先是问我寺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又问千佛塔在哪里,我全都告诉他,他就给了我这个好吃的。”
穿紫色裙子的男人?
温千树轻皱眉心,千佛塔正是她修壁画的那座白塔,没有特殊情况,平时都不对外开放,那男人问这个做什么?
“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小和尚心虚地眨了眨眼,“没有。”
那就是有了。
温千树没说什么,小和尚觑她神色,捏着袖口稚声认错,“有。”
“我以后……不会了,你不要告诉我师父。”不然这院子是得没玩没了地扫下去了。
“好。”
“不过,”她有个疑问,“你天黑前真的能把院子打扫干净?”
“当然!”小和尚重新拿起扫把,又恢复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出家人不打诳语。”
温千树笑了笑,“希望吃放参的时候能看到你,觉觉小师父。”
寺庙里的僧人都严格遵守过午不食的戒律,可小和尚正在长身体,因此额外得了和香客们一起吃晚饭的福利。
然而,直到日暮西山,走廊上的大木鱼和云板敲响时,温千树也没见到那个胖嘟嘟的身影,看来觉觉小师父又一次打了诳语。
斋堂只提供素斋,四菜一汤,大都味道清淡。
堂内极其安静,男女香客分成两列,相对而坐,面前都放着两个碗,用来盛饭盛菜,近来用斋饭的香客多了不少,斋堂的服务员忙得团团转。
温千树喝了一口汤,无意中瞥见对面一抹亮丽的紫色,想到小和尚口中穿紫裙的叔叔,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原来不过是衬衫的衣摆稍微长了些。
大概是习惯使然,她轻扫一眼就记住了男人的模样,小脸小眼睛,皮肤白,看起来长得有些秀气,紫色衬衫领口下,一串金项链若隐若现,手腕也圈着一个金表。
想必寮元师也是忙晕了头,往常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让他留宿寺内的。
用完饭从斋堂出来,天色已擦黑,空气凝滞而燥热,似有大雨将至。
温千树蹲在一棵菩提树下看蚂蚁搬家,捡了一片树叶,帮忙清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
不远处,屋檐口挂着一盏灯,灯下,几个香客依次往功德箱里塞香油钱,寺里素斋向来不收费,大多数香客都愿意捐些香油费,聊表心意。
陆续有人经过,见树下美人如玉,怡然自得,在朦胧橘色柔光下,仿佛连侧影都自带风情,纷纷投去目光,也有些男人不加掩饰,直勾勾看着,走远了还忍不住连连回望,冷不防吃了老婆或情人的一记冷眼,灰溜溜被扯走了。
温千树丝毫不在意招惹来的目光,将树叶上爬的蚂蚁轻抖落地,手机也跟着滑了出来。
她忽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忘了做。
将近九点,风已经静止不动,天边隐隐擦过几道闪电。
霍寒刚在溪水里洗完澡,顶着一头湿发,正要回房间,盛千粥从后面追上来,冲他嘿嘿直笑。
“怎么?”霍寒的手搭在木栏上,探身抬头去看暗沉的天色。
“寒哥,”盛千粥挨过去,温温吞吞地问,“你和那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
霍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小姑娘?”
“就是下午……”盛千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在你脸上亲,还……的那个啊。”
“嗯。”
这是什么意思?
盛千粥摸摸后脑勺,“你们……”
“我和她没关系。”
盛千粥有点蒙,谁问你们什么关系了?
虽然这人依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腔调,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好像不一样了,可又具体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霍寒的手扶上门把,微微用力,“下周六就是赠灯节了,他们一定会选在这天之前交易……”
说到正事,盛千粥也不敢大意,“这两天我那边都没有什么情况。”
近年来,国家在文物保护上的力度有所加大,但由于走私文物,尤其是珍贵文物,成本低收益高,高额的利润让许多不法分子不惜铤而走险,据不完全统计,全球范围内的非法文物交易额仅次于毒品与武器交易。
为了躲避法律,文物犯罪分子一般都采取跨省跨市或跨省跳跃式的作案方式,就像目前这一伙,霍寒一行人从陕西追到内蒙古,再到山西、广东,最后才锁定西南边陲的兰溪镇。
“总之,这几天一定要多留意周围,快下雨了,蛇在洞里也憋不下去。”
霍寒交待完,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提了一句,“还有,她不是小姑娘,她比你大5岁。”
盛千粥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
那她不是……25岁了?
看着不像啊。
不对,重点难道不是——我们没关系?那怎么连人家多少岁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再看过去时,只看到一张冷硬的侧脸,仿佛覆了一层霜。
什么情况?
盛千粥百思不得其解。
霍寒推门进了房间,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房间里还有别的人!
他悄悄地反手摸到后腰,摸出一把手枪,锐利深眸在黑暗中寻找对方。
“是我。”声音是从床头传来的。
熟悉的清淡嗓音,轻而易举就将霍寒的所有戒备解除,他把枪放回去,顺手开了灯。
“啪”一声点亮黑暗,坐在床前的温千树整个人也亮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千树看向他,眸光清凌凌的。
我说来办你,怕不怕?
终究还是介意他刚刚那句划清界限的“我和她没关系”。
“我过来给你手机号码。”
说完,温千树好整以暇地一手撑着下巴,大方打量起来,男人光着上身,下面只有一条黑色长裤,早就看出他身材不错,没想到还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肌肉块块紧实,因个子高,看起来精而不壮,她有些手痒,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霍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在看些什么,从门后拿了一件黑衬衫套上,“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好。”温千树笑得别有深意。
不可能。
霍寒的视线从半遮半掩的窗子上收回来,也不点破她,他走到一边准备倒点水,倒了一半觉得让她用自己的杯子很是不妥,可又没有额外的杯子,只好作罢。
为了方便夜间出去查探情况,他独自住在最边上的小仓库,里面堆放了不少的水泥、工具和其他杂物,空间狭小,堪堪只能放得下一张小床,连桌椅都没有。
棚屋的隔音也很不好,霍寒自然知道刚刚的对话被里面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可她不提,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沉默仿佛一条无声的河流穿行在两人中间。
不一会儿,外面起风了,窗户砰砰作响,山雨欲来,霍寒关好窗,“快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尾音被“噼里啪啦”的雨声盖了过去。
临时搭建的小棚屋被风雨隔绝成一个密闭的小世界。
雷声轰鸣,灯泡闪了两下,没撑住,陷入一片死寂。
温千树有些“遗憾”地轻叹一声,“雨下得好大。”
所以……这是天意。
霍寒站在一片阴影里,闻言微微眯起眼睛,“那就再等等。”
很奇怪,明明屋内充斥着水泥浑浊的味道,可他还是能清晰闻到她身上那股沐浴过后好闻的气息,就像被清晨露水浸湿的花香,淡而清丽。
“要过来坐坐吗?”她语气自然得仿佛那是自己的床。
“不用。”
刚刚倒在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霍寒一口喝完,从旁边拖了一个铁皮箱过来,直接坐在上面。
“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点头,“还行。”
“喜欢这份工作?”
“嗯。”
“那我呢?”
“……”
霍寒神色瞬间变得几分复杂,正犹豫着怎么答,问话的人却已经睡了过去,黑发从床边垂落,几乎沾地,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落下小片清影。
他把那黑绸缎似的长发拨到床上,又重新坐回去,闭目养神,偶然在惊雷炸响时才看过去一眼。
这一看就移不开视线。
这么多年了,她的模样还是没怎么变,本来就长得好,加上那一身养得赛雪的肌肤,也难怪被盛千粥错认为小姑娘。
这些年天南地北地走过,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霍寒自然也不能免俗,和温千树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自己陷进去了,可相处下来,他渐渐意识到——就算没有这副好的容貌,他也一定会爱上她,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他想象过和她的一辈子,可她走得那么干脆,从此便音讯全无。
偶尔也会在人海里寻找相似的背影,找不到。
想忘记,也忘不了。
现在人终于近在眼前了,却半分都不能靠近。
雨下到半夜就停了。
天刚蒙蒙亮,睡意正浓的温千树被人叫醒,她揉揉双眼坐起来,人还有些迷糊,四处看,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看清床头的男人,她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反应了好一会意识才回笼,“你一夜没睡?”
霍寒“嗯”一声。
低沉又带着一丝疲倦的沙哑。
这里住的大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平时粗野惯了,荤段子张口就来,桃色关系也经常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要是让他们知道她一个姑娘家……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温千树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拂晓时分的空气带着一股凉意。
她走得很慢,他也配合她的步子,彼此间总保持着距离,可地上的影子看着却很亲密。
走着走着,山门口已近在眼前。
霍寒把人送到,正要转身离开,耳尖地听到墙后的动静,似乎有人在低声说话,他立刻警觉地贴到墙上。
“怎么了?”温千树疑惑地跟过去。
“嘎吱”一声清脆的断木声从她脚下传出来。
墙内的人立刻停止了交谈。
温千树从霍寒冷肃的表情里意识到了什么,正打算捏着鼻子学猫叫,被他握住手腕,一把拉了过去。
后背撞到墙上,接着男人整个地压了上来,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两人的鼻尖几乎挨在一起,呼吸相闻。
门从里面开了一条细缝。
温千树下意识用力抱住他的腰,心跳“砰砰砰”加速。
几乎同一时间,霍寒的大手也从两侧盖住她的脸,低头,额头抵住她的。
她被他保护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然而,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两人俨然就是一对偷情的男女,一时兴致来了,便不管不顾地在这戒律森严的地方厮混上了。
果然——
“没事,”一阵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声后,“可能看上眼了,在打野食呢。”
那些人很快就散了。
霍寒正要松一口气,浑身又是一紧,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唇……
一下,可以说是不小心。
两下,就有些故意的成分了。
三下、四下……
这是亲得来劲儿了?


第八章
那些人很快就散了。
霍寒正要松一口气,浑身又是一紧,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唇……
一下,可以说是不小心。
两下,就有些故意的成分了。
三下、四下……
这是亲得来劲儿了?
薄薄的白雾,如游蛇般穿行山林间,夜雨后的林木,翠绿欲滴。
“松手。”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打破安静。
“等等,”温千树挺了挺胸,面不改色地说,“我好像有些腿软。”
随着她的动作,那柔软的起伏贴得更近,加上夏天衣衫薄,霍寒能清晰感觉到,和七年前的青涩截然不同,那处如今已经是真正女人的形状。
他紧抿双唇,下颌线条冷硬。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呢?”
你还喜欢我吗?
霍寒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没时间陪你玩。”
他捏住她两手的手肘,控制住力度去松,没想到试了两回也没松开,皱着眉低头去看她。
两人视线相接,不知觉中都用了一股劲,目光深之又深,仿佛要看进彼此的心。
那双她以前爱极了的眼睛,笑起来比日光都温柔,此时却如同深潭,泛着寒气,根本看不到底。
温千树先败下阵来,主动松开了手。
暗暗地无奈叹气,当年没来赴约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弄得她才是负心人一样?
这当中,难道还有别的误会?
显然眼下绝对不是问询的好时机。
霍寒已经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天色还没大亮,他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蹲在地上不知道找什么。
“从旁边的小路过来。”他根本没回头,就像背后长了眼睛,窥见她的一举一动。
温千树赶紧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照他说的路线走过去,发现他正盯着地上的脚印看。
“有什么发现吗?”她压低声音问,“真的是那些人?”
霍寒点头,“可能性很大。”
“那你刚刚有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
“没有。”
温千树有点自责,刚刚要不是她踩到枯枝发出声响,也不至于打草惊蛇,说不定就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刚刚在这里说话的是两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
霍寒看她一眼,“脚印。”
他捡来一根树枝,在两个脚印旁边画了个圈,温千树探身往前去看,长发也跟着垂了下来,脖颈间一小块冰玉似的白肤在黑发中若隐若现,凉风一来,仿佛连周遭空气里都漫开那淡淡的发香。
霍寒的长指从鼻尖上擦过,用树枝指了指,“凌晨三点二十四分停雨,目前来看,现场除了我们的,只有这两种脚印比较新鲜完整。”
而根据之前听到的声音和脚印大小推断,应该就是两个男人。
温千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问,“还能看出其他信息吗?”
他却忽然问,“你体重多少?”
她一愣,问这个做什么?
“多少?”
“45公斤。”
两人的声音一起响起——
“精确吗?”
“有什么问题吗?”
温千树腹诽,果然骨子里还是不改化学生的本质。
“应该吧,维持这个数字很久了。”
他“嗯”一声表示知道,“你站起来,往前走两步。”
温千树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可以了。”
霍寒走过去看她的脚印。雨后土质松软,泥土容易破碎,所以脚印的边缘看得并不十分清楚。
现在有了参照物,数据也可以更精确一些。
“一个身高大概165公分,体重49公斤左右,年龄在40-45岁,右脚鞋子脚掌部分有破洞,另一个身高178公分,体重约80公斤,年龄应该不超过……”
温千树惊讶,“看脚印就能知道这么多信息?”
霍寒解释道,“当压强相同时,压力与受力面积成正比……”
她很快明白过来,“从脚印的深浅可以算出对面的压力,从而算出体重,至于身高,则是根据脚印的长度算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那有名的“步伐追踪”。
“不过,”温千树还是有一个疑问,“年龄是怎么知道的呢?”
霍寒拿着树枝指给她看,“一般来说,青年人步子大,脚印之间的距离分布均匀,走路一般都呈直线,而中年人,走路稳而慢,脚步间距离相对会小些……”
温千树听得很认真,眼里有笑意涌现,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领域,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他都会像太阳般耀眼。
她的眼光一直以来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