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似乎隐隐还有些熟悉。微澜不合时宜地想,她一定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而且时间应该是在三天内。
陆遇止也在暗暗打量躺在自己身侧的女人,黑暗中视觉受限,其他感官倒是被肆意放大,他闻到了她身上有一种兰花一般馨香的味道。
他本来是极其讨厌女人身上有香水味的,但这味道并不令他反感,他因此还闻了好几次。
她鼻间那温暖的气息喷在手背上,竟带来一种奇异的痒,他另一只手还捏着她的脖子,它是那么的细,感觉轻轻一捏就断了,那上面的肌肤竟像上等丝绸一般滑嫩,陆遇止都有些怀疑自己快要握不住。
但这些心猿意马的想法很快被驱出脑内,他必须弄清楚她是什么身份,是否参与了这次的计划,还有,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真相不明之前,他绝对不会放她走!
床上声息渐止,想来已经是到了尾声,床上的女人到底是为何被人算计,叶微澜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找个时机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很显然的,身后的男人并不这样想,因为他的手正慢慢往下,放在她胸口的位置……然后,她听到了他稍微懊恼的声音,又感觉到那手放在自己肩上,再然后,她整个人被扳正了过来,和男人面对面。
刚刚他的手是不小心放错位置了,并没有轻薄她的意思?
“放开我!”叶微澜压低声音,并小动作地挣扎起来。
陆遇止从来不懂怜香惜玉,反而把她钳制得更紧,可怜微澜长得纤瘦,感觉骨头似乎都被他捏在手里,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汗。
这样一来,两人的身体便紧紧贴在一起,不过彼此各怀心思,都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紧密而急促的脚步声,而且似乎来的人还不少,一声巨响后,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啊!”
有人失声尖叫起来。
那人的音量实在过于惊人,仿佛目睹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叶微澜立刻捂上耳朵,不出所料,尖叫连连。
“不许进来!出去,全都出去,听见没有!”一个听起来颇有威严的男人的声音。
叶微澜从细缝里望过去,来的人大部分都被堵在了门外,不过刚刚那么大的动静,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想想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有人突然在床边跪了下来,“我可怜的女儿啊!本来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苦命的,你和少康的婚事怎么办?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刚刚那个男人也连连叹气,“造孽啊!以后让我们这老脸往哪儿搁?”
那哭着的女人突然歇斯底里地要去打床上的男人,她嘴里骂着不入流的话,刚刚在场上极佳的贵妇修养像一张皮一样被她脱了,显现出活脱脱一个泼妇的模样来。
她丈夫本来也是由着她泄恨,可这一看那男人的模样,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赶紧制止,“别打了,他……他是陆家大少爷啊!”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叶微澜敏感地察觉到身后的男人全身有那么一刻的僵硬,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显然是个自控力特别强的人。
难道是床上的其中一个人和他有关系?
接下来,事情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慢慢平息,屋里只剩床底下紧密相贴的两人。
“放开我!”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你……”质问的低沉男声突然变得有些异样,“你对我做了什么?”
叶微澜轻松地脱离男人的掌控范围,爬出床底,她很快又把头探进来,“对了,你的身体一个小时以后才会恢复知觉。”她甚至很体贴地帮他把床单的流苏拉好,挡住射入床底的光线。
长时间的动弹不得让陆遇止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女人并没有说谎,她真的点了他的穴道!
妈的!
心里的怒火如何都发泄不出去,陆遇止还以为她刚刚顺手把自己的哑穴也点了,其实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那女人最好是真的活腻了。
晚宴接近尾声,不少千金贵女们媚眼含羞地四处张望,可奇怪的是,今晚的真正主角却不见露一回面,临别时心里不免有些依依不舍。
且不说攀上了陆家这条高枝前途何等无可限量,听说那陆家二少不仅相貌出众,而且能力卓绝,昔时那陆氏集团已到了残喘边缘,硬是被他救了回来……虽说他心肠是硬了些,不过要是得了这样一个男人,使出浑身解数,难保他不化作那绕指柔。
可却不曾想过,这男人却心硬到连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怎不叫人扼腕叹息?!
叶微澜可没有她们那些花花心思,她在陆家后厨找到叶子若后便回了家,洗完澡,扣扣就主动蹭上来要她抱,她一边逗着这软绵绵的一团,一边更新了个人微博。
“事实证明,多学一门技术,便少求一次人。”
她个人经验,要不是学了一门点穴的功夫,此刻说不定还脱不了身。
叶微澜从来不去管别人的闲事,事实上她的脑子除了思考和数字有关的问题外,在其他方面基本上没有多大用处。
这个微博账号是好友帮叶微澜注册的,起初默默无闻,直到她有一次解决了一个连研究生导师都无法解决的数学问题被推上了热搜榜……粉丝一夜之间暴涨。
她们都亲热地称她为“鬼才姐姐”,实际上她们中大多数人的年龄都要比叶微澜大。
天天天蓝:不明觉厉。
谁动了我的小昵称:我天!你的能力都这么人神共愤令人发指了,能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爱吃肉肉的小点点:鬼才姐姐,能不能帮我看一道数学题?
评论不算少,叶微澜还是一条一条地认真看完,解决了一些重要的问题后才上床睡觉。
***
“王管家,立刻帮我查清楚晚宴上弹琴的那个女人是谁。”
“是,”训练有素的管家反应很快,“今晚弹琴的一共有七位小姐,不知道您要找的是哪位?”她习惯性地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家少爷脸上似乎沾了一点什么东西,不由得多瞧了几眼,心底暗暗猜测,那不会是……灰吧?
可他平时连衣服上的一点褶皱都无法忍受,又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陆遇止稍稍回忆了一下那女人的长相,发现脑中已经没什么明显印象了,他轻咳一声,“蓝色长裙,曲子是《祝你生日快乐》。”
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管家忍着心里的欢喜,连声应着,“我这就去查清楚!”
“杨姐,少爷刚刚又把您错认成王管家了。”
“可不是,我在陆家十多年了,他叫对我名字的次数……”杨姐比了比自己的手,握成一个拳头,“他就一次都没叫对过!”
“可不是,我听小姐说,这世上的女人啊,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用时下年轻人的说法,我们少爷可算是脸盲症的重度患者啊!”
“哎,不跟你嘴贫了,我得赶紧去把那位小姐找出来,保不准这次有戏。”
那边喜气腾腾地奔忙着,客厅里却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
“遇止,可有合心意的?”
陆遇止本来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听到这里眉峰突然一拢,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舒展开,他摸了摸下巴,语气颇玩味,“叶家二小姐感觉还不错。”
他面上的表情还是一如往日的冷淡,看不到什么波澜,可内心却是痛快、愉悦极了。
一个妖精一样妩媚的女人,一个和良家妇女、贤妻良母、宜室宜家完全不搭边的女人,如果她成了陆家的儿媳妇,不知道母亲,您会作何感想?
似乎和意想中的答案有所出入,陆夫人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轻声问,“叶家二小姐?”她的声音一直都是轻轻柔柔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做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却毫不心软。
站在一旁的管家适时提醒,“夫人,叶家二小姐叶子若知书达理、性情温婉,更是弹得一手好琴,今晚那曲《祝你生日快乐》便是出自她手,另外,她长得那真是美艳动人……”
“杨姐,你话太多了。”陆遇止冷冷地打断。
“是。”王管家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退到一边。
陆母对这个女孩子全无印象,她在山里住了太久,也是近段时间才起了和人活络的心思,实在是儿子的终生大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真的喜欢这位叶家二小姐?”陆母柔声询问。
陆遇止露出浅笑,可笑意分别没有到眼底,他那处满是寒意,“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事。”
陆母胸口的某个地方紧缩,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遇止,妈妈求你,不要因为和我赌气,就拿自己的人生当赌注好不好?
半夜,钟敲过了十二点。陆遇止躺在床上,慵懒地半合双眼,那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朵蓝色的珠花,他唇边始终含着淡淡的笑。
窗外,秋风榨尽了叶子的最后一丝绿意,它们发出满足的吟笑,肆虐而去。
英俊的男人把那珠花递到唇边轻轻一吻,“晚安,点穴小姐。”


第四章

陆遇止一大早就到了公司,助理早已把准备好的资料放在桌子上,他看了十分钟,便起身泡咖啡,这是他每天的习惯,几乎从不假手于人。
浓醇的黑咖啡,是他身体上的瘾,如何都不能戒掉。
秋渐深,大约七点时分,整座城市才慵懒地苏醒了过来。
程杨到办公室时,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桌上放了一叠批阅好的文件,他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呵欠,心里叫苦连天:这跟了一个什么人啊?没日没夜地工作,跟不要命似的。
“我出去一下,十点的会议由你主持。”
程杨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那人早已经消失在门外,他看看窗外,天没变色,也没刮妖风,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他疑惑地埋头继续工作,没一会儿,一道人影又斜了过来,程杨抬头一看,“张副总。”
张铭熟门熟路地走进来,眼睛四处瞟了瞟,“咦,那个工作狂呢?”
“听说约会去了。”
“什么?!”张铭手里的杯子险些端不住,他惊道,“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这什么问题,约会啊,除了女的……
程杨以为自己发现了上司的惊人秘密,又见这人眼里冒着热切之光盯着自己,不由得吞吞吐吐地说,“听说……他好像看上了一个女人。”
“靠!”张铭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这棵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由于口中还有水,张铭前半句说得含糊不清,程杨只听到“终于要开花”,不由得全身一震,天!不会是他想的那……那种花吧?
难道是在茶水间听的八卦有误?陆总看上的其实是一个……怪不得从不见他身边有女人呢!程杨不敢再想下去,天地良心,他可是一个思想很纯洁的人啊!
被人想入非非的男主角正在赴约的路上,车子等在红绿灯的关口,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无意中泄露了他的心情。
是时候把那笔账算清楚了。
而叶家大院里,得知自己不幸入了陆家二少法眼的女主角却惊得花容失色,她第一个念头便是, “他眼瞎了吧?”
反之,叶家老爷子一脸喜色,先夸这年轻人有眼光,又感叹自己的孙女有福气,好像两家联姻已经是铁板钉上的事。
虽是满心不情愿,但碍于叶家大家长的威严,被精心打扮好的叶子若还是上了车,不过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倒是一路都闲不下来。
“丫的,这实在太惊悚了好吗!你说他连我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呢?”
太气人了!他看上她,她还看不上他呢!
再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嗯,”叶微澜看着自己的手机,嫣红的唇瓣轻轻打开,她漫不经心地答,“我也挺想知道的。”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叶子若心里鼓着一大团气,无奈身上那套极贴身的淑女裙施展不了大动作,只得把双颊鼓得涨涨的。
“林叔,麻烦您路边停下车。”
“你干嘛去?”在叶微澜准备下车时,叶子若突然拉住她。
叶微澜抽回自己被抓得有些生疼的手,“我去买点猫粮。”
扣扣这几天伙食太好,比刚来的时候胖了好大一圈,微澜决定让它回归正常的饮食。
“我以为你是要陪我一起去的。”叶子若娇滴滴的脸蛋皱成了苦瓜。
“没有,”叶微澜老实地摇摇头,“我只是顺路搭车而已。”
叶子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叶微澜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有的时候,她很羡慕这个女孩子,觉得她像一阵自由的风,除了三叔三婶这个温暖的港湾之外,这世上大概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她的吧?
在约好的咖啡厅里坐着,叶子若时不时去拉扯裙摆,粉色蕾丝?老天!她的头脑是受了什么蒙蔽,怎么会允许这么拉低品味的东西穿在自己身上的?
浑身透着不适,正想溜之大吉之际,叶子若突然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在对面坐了下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有些尴尬地把撩到膝盖处的裙摆放下去,然后朝他微微一笑。
陆遇止紧抿着唇,一脸严肃地盯着对面的女子。
很不对劲。
虽然不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但感觉和直觉都告诉他,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你好,我是叶子若。”初次见面便弄得这么尴尬不是叶子若的初衷,她主动出声打破沉默。
虽然私底下大大咧咧,但在外面还是可以装装淑女的。
岂料,那男人竟然奇怪地瞪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叶子若气得浑身乱颤,胸口处剧烈地起伏着,竟隐隐有一种要将那层薄纱撑破之感。
搞什么嘛?莫名其妙的,这么没有礼貌没有风度的男人倒贴给她她都不要好吗?
初次见面,不欢而散。
陆遇止直接回了家,连走路都带着一股似怒的风,杨姐再三确认后肯定地告诉他,那晚上弹奏《祝你生日快乐》的确实是叶家二小姐,而她当晚穿的正是蓝色长裙。
关键点都对得上,但就是人对不上,那就令人费解了。
“她那晚是独自前来,还是有人陪伴?”陆遇止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是叶家三小姐陪同她过来的。”杨姐手里有当晚的宾客名单,而且她记忆力很好,“叶家三小姐叫叶微澜……”
“叶、微、澜。”陆遇止薄唇中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双眸渐渐眯了起来。
原来是她,他轻哼一声,“真是有趣。”
有趣极了。
杨姐根本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纠葛,见他神色有些反常,便多嘴问道,“少爷您认识这位叶小姐?”
“不认识。”
不过很快就会认识了,而且会以一种深刻的方式。
他说话的时候眸底分明是有着光的,念那三个字时语气也带着熟稔,可却说不认识,真是奇怪。杨姐到底摸不透陆遇止的想法,不过也不欲多问,他不是个喜欢听啰嗦话的人。
这时王管家走了过来,她一脸凝重的表情,“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陆遇止已经隐隐猜到母亲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虽然他把那件事压下来了,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果然,他一走进客厅,便看见向来不轻易露面的祖母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妹妹陆清灵、姑姑陆宝珠也在,眼尾稍稍一扫,便看见母亲眼眶红红地站在一边,神色有说不出的凄苦委屈,他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烦躁。
“奶奶,发生了什么事,竟惊动了您老人家?”
陆老夫人向来是最疼爱这个孙子的,一看他出现,立刻把板着的脸松开,顿时变得眉开目笑,“阿止,你怎么回来了?”
“奶奶您也真是的,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亲自去接您啊!”在这个敬重的长辈面前,陆遇止一改人前的冷漠,多的是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相比之下,陆清灵却大气都不敢出地坐在沙发上,腰杆挺得直直的,心里也打着鼓,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遇止,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陆老夫人十九岁开始掌家,说话都带着威严之气。
陆遇止简单解释了一遍,老太太听得眉头的皱纹都快打结了,“好好的怎么会发生那种事?传出去多不好?你大哥……唉……”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扫向自己儿媳妇的目光仿佛染了毒,“要不是当初……又怎么会被人这样设计?他们不就是欺负他是……?遇止,你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给你大哥一个交待。”
陆夫人苍白着脸,双唇更是褪尽了血色,她似乎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概……她的人生早已只剩下了沉默。
“是。”陆遇止的目光一直留意着角落的某处,看见那人眼中的泪光,他心中不期然地闪过一丝疼痛。
“奶奶,我打算听您的话,要定下来了。”
老太太对这个心肠歹毒的儿媳向来看不顺眼,平时一逮着机会便不会善罢甘休,指责的重话也是信手拈来,没想到这会儿竟是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要说老太太,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愣住了,陆清灵更是惊得嘴巴好半天都闭不上。
“你这说的可是真心话?”老太太双手发颤,连声音都在抖,“不是在哄我开心?”
陆遇止笑了,他平时很少这样笑,连眉眼都染了笑意,“那您现在开心吗?”
反正迟早都是要定下来的,只是不知道和哪个女人罢了,不是吗?
老太太连连点头,喉头哽咽着,那嘴角的皱纹仿佛一朵不断打着旋儿的水花。
开心啊,当然开心,知道你要成家,奶奶余生将欢喜相伴,死后也能含笑九泉了。
因母亲做的那些肮脏事,陆遇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抱着一种愧疚之心,虽安排了专人精心照料他的衣食起居,却鲜少来看他。
那双如稚童般天真的眼睛总是会让他夜不能寐。
是的,陆家大少爷陆择一智商低如儿童,是个傻子,可又有谁记得,他曾经是陆家上下一致看好的继承人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母亲,不能再想下去了,陆遇止紧握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他重重地捶向墙壁。
这副脆弱的模样,他从不轻易示人,他的痛苦藏匿得很深,很深。
待得情绪稍稍平静下来,陆遇止才察觉不知何时竟走到了这个地方,他刚准备转身就走,门却突然开了。
“少爷?”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人,神色不是一般的惊讶,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您怎么过来了?”
陆遇止冷冷地站在那儿,从走廊尽头吹来的风鼓起他的外套衣摆,他用手抵住唇,“我哥……”
这个称呼实在太陌生了,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叫过了?一阵阵寒意从脚心蔓延到心脏,竟带着那个地方微微颤抖起来。
负责照顾陆择一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失常,只轻声道,“大少爷吃完药刚睡下。”
大脑损伤,他时常要靠药物来抑制疼痛,而那药几乎无一不带着让人深眠的成分,从出事那天起,陆家就没有陆择一这个人了,“大少爷”这三个字,是陆遇止唯一能给他的体面。
“好好照顾他。”
“是。”妇人恭敬地送他出去。
然而,那个原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人,此刻却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里,他双手抱着头,脸上都是泪,交错着斑驳的指痕,“求求你,不要杀我!啊!疼!求求你!”他犹自语无伦次地求饶着,可惜,隔音极好的房间,没有人会闻声赶来救他脱离苦海。
陆择一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貌,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听得他(她)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你也真是个没福气的,放着绝世大美女不要,偏要去睡那不入流的小贱人,你说你是不是傻啊?”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竟是不男不女的,听起来诡异得很,“噢,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本来就是个傻子了。”
陆择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一会儿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臊味。
那人嫌弃地捏紧鼻子,冷笑着打开门出去了。
“收拾一下。”
“是。”候在门口的妇人应道,她声音平静,似乎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
因为伙食被缩减得太厉害,扣扣已经好长时间不理人了,微澜闲着没事,变着法儿地逗它开心。
可这小东西似乎脾气还不小,微澜戳戳它圆滚滚的肚子,耐心同它讲道理,“你太胖了,知不知道?这样不好……”
“喵。”我不胖,一点都不胖。
“这是你喜欢的香浓排骨,"叶微澜不得不拿出了杀手锏,"不过你要答应我,吃完了就下去散散步好吗?”
“喵。”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了吧。
紫色的眸底闪着满意的光,不一会儿一碟排骨便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