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男人蹙眉。
“哼,”林菀冷笑,直视着对面的男人,“这位陈先生,你别得意太早,就算伯父伯母被你们一时蒙骗了,我也不会放弃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后面四个字是一个一个咬出来的。

陈劲一直在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她身上依旧是那条染了血迹的白色连衣裙,脚上是踹过他的白色低帮帆布鞋,鞋面上居然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这一身血迹斑斑的装束此刻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狼狈,倒是有一种悲壮和凄厉感。
他的目光继续上移,发现她原本凌乱的散发已梳理过,脸色依旧苍白却不见泪痕,只有那双红肿的眼睛提醒着别人她刚刚经历了什么。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被那两片红唇吸引,而是停留在她的眼睛上,那眼神坚定,凌厉,饱含恨意,如果眼睛能喷火,相信他此刻已经化为灰烬。
很好很强大,如果说之前陈劲还当她是个虚张声势的小丫头,现在不禁添了几分重视,因为面对他这样的人,很少能有人尤其是年轻女人能够镇定的与之对视,也许这就是悲恸的力量。只是这一点力量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他是谁?陈劲啊,业界人送诨号“陈阎罗”,虽然不好听,却是对他冷血心硬手腕高超这些特质的最好描述。

听了她的狠话,陈劲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淡淡开口:“林小姐,或许你还没看到事故调查结果,这起车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注意措辞。”
林菀一听怒气就上来了,顿时提高嗓音:“不是我想的哪样?我当时就在车里,亲眼目睹你那个混蛋弟弟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过来,而且他一身酒气话都说不利索,你敢说他不是酒后驾驶?”
陈劲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回应:“至于是否酒后或是违章,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这方面我们要相信专业人士和权威机构,你说对不对?”
他的声音一直不高不低,到了最后一句忽然变得很轻很缓,听起来有几分轻挑,似乎是——调情?

一提到这个林菀更是火冒三丈,她腾的站起身噌噌走了几步,她真恨不得扑过去撕开这个混蛋的虚伪面具,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不,她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心。之前她只把他当做凶手的代言人,后来发现他才是最最可恨的,篡改事实视人命如草芥的败类。
她刚刚也见到了那份所谓的调查报告,简直是黑白颠倒,如果不是那些人身上的制服和言行找不出破绽,她还以为是对方花钱雇了群众演员来忽悠他们。什么“血液中酒精含量未超标”,“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司机违规驾驶”,“刹车功能故障”“该路段不在监控录像范围”……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起普通的撞车事故,双方都有责任,各自承担损失。说白了就是他们活该倒霉,他们的国产小车质量粗劣“刹车突然失灵”,还不知死活的单挑进口豪华跑车,对抗的结果是人家擦破皮受了点惊吓而她们却……车毁人亡。
白纸黑字,“有理有据”,如果她不曾身在现场也许会相信这些说辞,可是她在,所以她当即明白这是一个被人精心捏造的假象。一个晚上,不,只有半个晚上,几个小时,在她扑在爱人冰冷的身体上悲痛欲绝的时候,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谋划着,等到忽闻噩耗的老人家风尘仆仆赶至的时候,他们已经杜撰了一个完美的谎言,像是结了一张广阔而严密的网,过滤掉所有真相。
她只觉得这一切真是太荒唐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不是法治社会吗?她看着那几个人身上扎眼的警徽和肩章,想说你们不是号称人民公仆吗,为什么穿着人皮不说人话呢?可是让她吃惊的是,王爸爸王妈妈居然信了,那么荒谬的说辞他们居然信了,居然认命的接受了这个悲剧。
她激烈的和那些人争执,却换来众人一脸的同情,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一个失心疯,好像她口中的每句话都是胡言乱语,王妈妈居然也说,菀菀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王爸爸也别过头不肯看她,好像她真的无可救药了一般。

 

 


第4章 对峙(下)
她当时头疼欲裂,胸腔都要被怒火和怨气给撑爆了,可是她没有继续和他们争辩,因为她意识到那毫无用处,要找就得找源头找关键人物,找出那只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如果说之前充斥她整个人的是莫大的悲恸,恨不得随之而去,那么现在她满心满脑都是极致的愤怒。她不能让她的王潇白白死去,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绝不。所以尽管她现在筋疲力尽,仍要控制着双腿不打颤,强忍着双手不发抖,与这个幕后主谋针锋相对。
尽管林菀已经怒火中烧,她还是在离陈劲只差一尺的地方猛的停住,强压下满腔的恨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调整呼吸后开口:“你是指那几张滑稽可笑的废纸?”她轻蔑的笑了下,声音压低:“那不过是一群被买通了的小丑的拙劣表演,要知道真相就是真相,不是谁能花几个钱找几个人就篡改得了的。”

陈劲眼睛微微眯起,他以为这个气势汹汹的姑娘又要扑过来撒泼,要知道他最讨厌无理取闹的女人了,他可不是那种号称“不对女人动手”的君子绅士,他向来讲究效率,杀伐决断雷厉风行,胡搅蛮缠的人就该用武力制服,这是他的一贯原则,显然这姑娘胳膊上的红印子就是一个证明。如果她敢挠他的脸,当然他决不会给她得逞的机会,他可不介意把先绑了她。见林菀像一头小蛮牛似的冲过来又忽然刹车停下,他暗想,女人就是女人,胆子就那么一丁点儿,随后听到她近在咫尺的沉重喘息,目光瞥到她苍白握紧的拳头,知道她在极力的控制自己,不禁又有些好笑。
陈劲耐着性子听完林菀阴阳怪气的说辞后才懒懒地站起身,不恼不怒反而带了几分明显的笑意,因为身高的差距,他甚至微微低头,把目光锁定在对方因盛怒而颤抖的嘴唇上,貌似无辜的开口:“林小姐这是藐视执 法机关的办事能力?相信我,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守法公民,没有那么大的神通偷天换日。”
听起来都像是反话,平头?守法?神通?偷天换日?林菀逐字听着,终于体会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还有,这份报告呢,你不信没关系,只要其他人都相信……”
“你无耻。”林菀忍无可忍的怒骂。
正在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服”对方的男人被打断,忽然眼神一凛,手上的动作更快一步,一把抓住女人朝他脸上招呼的纤细手腕,尽管如此,还是被她的指甲刮了一下,麦色肌肤立刻出现一道浅色的划痕,饶是脸皮再厚也感到了一丝疼痛。

林菀脸上浮现出几分快意,尽管手腕被他抓住,而且这小人正不动声色的报复她,捏得钻心的疼。她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却无济于事,只得再次手脚并用,嘴里也不闲着的咒骂:“没人性的混蛋,杀千刀的……”真遗憾她的指甲不够长不够锋利她的动作不够快,否则非要把他那嘴脸划个稀巴烂。
陈劲也动了气了,本来他不是话多的人,更不喜欢在女人跟前浪费口舌,刚才只是一时兴起,不,是看她可怜所以软化了几分,差点忘记了女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动物,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搞偷袭下黑手,差点害他破相,太可恶了。他现在完全黑了脸,顿时比刚才凌厉了七八分,整个人变得杀气腾腾,恍如来自地府的索命阎王,连踢带打的林菀也被他震得一怔。
陈劲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捏够了便狠狠甩开林菀的手,低沉吼道:“够了吧,该说的我说完了,现在没空陪你玩这一套。”
看着林菀呆呆的样子,大眼睛湿漉漉的跟受了惊的小鹿似的,他忽然冷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看林小姐情绪不大稳定,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一家不错的疗养院。”说完,得意的勾起嘴角,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转身就走。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林菀立即回神,忽略掉疼得发麻的手腕,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姓陈的,你听着,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那个凶手弟弟。”
已经迈出去一只脚的陈劲闻言,郑重的转身,嘴角微动形成一个不屑的弧度,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好,我等着。”然后嚣张离去。

林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手上传上来灼热的疼痛,她才从愤怒中回神,一看手腕出现一圈淤青,一直被压抑着的悲痛和委屈全部浮上来,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流了满脸。她就那么站着,用左手抹着泪水,刚擦完又流出新的,哭了一会儿双腿无力于是干脆坐在地上,把头埋到膝盖里无声的啜泣。
一个小护士路过门口,听到声音惊讶的朝屋里看,只见一个女孩子蜷着身体肩膀一耸一耸的呜咽,哭得好不伤心,她刚上班不久,对于医院里司空见惯的疾病死伤还不能做到麻木无视,看了会儿不禁心里酸酸的,想进去安慰却又觉得没有立场,那么难过,痛快的哭一场会好受一点吧。
这时一位五十来岁一脸憔悴眼圈红红的阿姨沿着过道走过来,见到小护士打听:“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长头发姑娘?”
小护士愣了愣,指着屋里说:“是她吗?”
“菀菀……”阿姨哽咽着开口,又湿了眼眶。

 

 


第5章 病倒
林菀病了,在王潇去世的第五天。
这期间她神情恍惚的参加了简单的追悼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爱人的尸体被送进焚化炉,再被装进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她抱着那个盒子恸哭了一整晚,然后再也不敢看一眼,因为再看下去她会溺死在悲伤的海洋里,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比登天还难,她东奔西走经受了数次打击后,身体虚脱昏倒在医院大厅。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被刺眼的白色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包围,身边守着的是王妈妈,正握着她插着针头的那只手。
林菀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还没出声,眼泪先流出来,王妈妈赶紧拿着毛巾给她擦拭,红着眼圈心疼的说:“真是个傻孩子,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潇儿刚走,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呀?”
事故发生的时候,王爸爸和王妈妈正在外地旅游,接到噩耗后连夜乘飞机赶回来,这样的变故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王爸爸这两天心脏病犯了正住院观察,王妈妈也忽然老了许多,看着她两鬓新添的白发,林菀心里更加酸楚,她回握王妈妈的手,想劝她,却发不出声音,不禁面露惊恐。
王妈妈忙解释道:“医生说你是高烧和急火攻心导致的暂时失声,休息两天就好了。”

林菀听了眼前一黑,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失声呢,她还有好多话要说,好多事要做,真是要了她的命。这几天她的经历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四处碰壁。她到上一级去公安机关要求复核那份责任认定书,遭到各种理由的拒绝。她去法院提起诉讼,因证据不足被一口驳回。她去找律师,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手她的案子,同样是证据不足,胜诉机会渺茫。有一两个好心点的提议她先自己取证,那她就找证据,结果不是遭到直截了当的拒绝就是委婉含蓄的劝解,潜台词就是不要做傻事,胳膊拗不过大腿。
这大腿,就是陈家,几天下来她已大致了解他们的背景,陈劲和陈醉的父亲是政府官员,据说为官清廉为人也颇为正派,只是近期不在国内所以被兄弟俩钻了空子。而他们真正的靠山是他们母亲的整个家族,听说他们的外祖父是位权势显赫的上将,几个舅舅都在政界军界从事要职,在中央和地方都有根深蒂固的关系网,所以陈劲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一系列的安排,近乎无懈可击。情况比林菀预想的要严峻很多,但是她抱着豁出去的决心,虽然一再碰壁,也没有完全陷入绝望。
然而让她寒心的是,她去医院寻找当晚为陈醉处理伤口医生和护士,请他们证明陈醉喝过酒的事实,却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人心怎么可以如此冷漠?一个人的生命在权势和金钱的对比下,竟然轻的像一缕烟。亏得这里还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亏得他们还被称作白衣天使,可是他们的心肠比魔鬼还丑陋。她开始憎恨这里,每一寸白色都让她作呕,在洗手间洗去泪痕后只想马上立刻离开。讽刺的是,她走到离大门几步之遥时,就体力不支晕倒了。然后,又住进这个让她厌恶的地方。

林菀因为连日来的伤心劳神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导致身体极度虚弱,被困在医院的病房里挂点滴。看着那一滴一滴慢得仿佛要停下来的药水,她急得心脏都要自燃了,可是以她现在的体力恐怕连医院的大门都走不出去,而且,她的计划像是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婴儿,想要挣扎,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王妈妈一半的时间都守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吃饭给她削苹果,见她像只困兽一样烦躁不安就逼她睡觉休息。可她现在哪里睡得着,像得了强迫症似的一刻也不停歇的想着那件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念王潇,不放任自己沉溺于悲伤中。而且她根本无法入睡,这些天她一直失眠,有时困极了刚刚意识涣散就开始做梦,激烈的碰撞,满手的鲜血,绝望的白布单……然后就会惊醒,再也睡不着。

但她后来还是“睡”着了。因为当王妈妈无意中发现她编辑的咨询短信后,就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菀菀啊别查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她无法出声,只能闭着眼睛装睡。她想他们到底是相信她了,她感到些许的宽慰,说实话,单枪匹马的战斗很辛苦,但最痛苦的是连身边的人都不理解。
虽然理解了,显然还是不支持,她试着去理解他们,二老年纪大了再加上其他因素顾虑比较多,而她孑然一身,没什么可畏惧的,她不能让王潇走得不瞑目,就是搭上自己一条命也无所谓。但现状是,她的这条命此刻变得毫无价值,每条线索都被掐断了,每个相关的人都被封了口,她就是想往枪口上撞,都不知道它在哪个方向。
然而林菀依然没有放弃,对她来说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为王潇讨一个说法,只要她一息尚存,就不会放弃。她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夜幕降临时分,机关大院里某栋小别墅的二楼窗户被轻轻打开,紧接着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探出头,他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人后,借助一楼的窗户围栏攀爬下来,然后一路小跑融入夜色之中。
这个男人就是被禁足的陈醉,出事后他被哥哥罚得很“惨”,一年不能开车,一个月不能出家门,对于玩惯了的他来说别说一个月一天都受不了,忍了一个礼拜终于撑到极限,等负责盯着他的老妈有所松懈后他就找机会溜了出来。

 

 


第6章 设计(上)
陈醉打车来到一家名叫“夜”的酒吧门口,轻车熟路的闪了进去,一路上有好些年轻男女熟络的打招呼,他嘻嘻哈哈的回应着。坐在吧台旁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久违了的娱乐场所瑰丽奢靡的气息,陈醉才觉得自己终于回阳了。就像鱼儿离不开水植物离不开阳光一样,他这种玩乐成性的公子哥就离不开这种夜店氛围。他特意点了杯低度的鸡尾酒,一边慢慢啜饮一边和过往的美女眉来眼去。
“陈少,好久不见啦。”
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香水味儿,以及搭在肩膀上的一只纤纤玉手。
“Hi, Rose, long time no see.”
陈劲边说着边老道的抬起女人的手凑到嘴边轻轻一吻,然后奉送一枚迷人的微笑,他对美女一向慷慨,无论是刷卡埋单还是殷勤的态度,何况Rose这种身材惹火风情万种的混血美女。

“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杯?”
Rose凑到他耳边轻轻地提议,热乎乎的气息吹到耳朵里,陈醉顿时心神荡漾,他刚刚坐了会儿便大致掌握了周围的美女数量和美貌指数,算一算这个Rose也是数一数二,况且两人算是旧识还挺合拍,于是他笑着站起身揽上Rose的纤腰朝楼梯方向走去。楼上是包间,有气氛,够安静,适合深层次交流。
“对了,今天要介绍给你一个新朋友。”Rose朝他眨眨眼睛神秘的说。
“哦?美女吗?”陈醉一听就来了兴致。
“嗯,个性美女,挺有味道的,她可是对你仰慕已久呢。”

这种恭维话对男女同样适用,尤其是对于被关禁闭吃了一周素的某人,陈醉既好奇又期待,上楼梯的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中间还差点绊了个跟头,惹得身边的女人娇笑不已,点着他的鼻子吹气,“瞧你猴急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醉也不好奇这洋妞儿什么时候把俏皮话练得这么溜,所有心思都放到了最后那三个字上。进入包间后果真看到窗前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有些激动,因为他向来偏爱长发女郎,尤爱发丝缠绕指间的那种旖旎触感。
身后的Rose见状会心一笑,凑到他耳边,暧昧的问:“要我留下一起么?”
陈醉没有回应,眼神像是黏在了那个背影上似的。
Rose笑笑,轻声说:“看样子这个妹妹是个新手大概会害羞,今儿我就不凑热闹了,改天再联络。”说完在陈醉脸颊上轻轻一吻,便扭着腰肢退了出去并关好门,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女人依旧静静地站在那连头都不曾回,陈醉想她一定是在故作矜持,欲擒故纵,女人们都爱玩这一套,他不禁暗暗嘲讽了一下,可是今天他心情好,乐得配合,就凭她那柔顺的长发和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也值得他配合。陈醉心潮澎湃的大步走过去,却在看到转过来的那张脸时大惊失色,如头顶上响了个炸雷一般,震得他身子都晃了一晃。
有句比较恶搞的话用来形容女人的长相,“从后面看想犯罪,从正面看想自卫”,恰好符合陈醉此时的心情和处境,不同的是,他看到的不是一头拥有迷人背影的恐龙,他倒真希望自己看到的是恐龙,霸王龙都成。
“Hi,陈醉。”女人平静的打招呼。
“林,林菀,你怎么在这?”陈醉伸手指着她,说起话来像拌蒜,自从那天差点被林菀掐死之后他对这个女人就有了阴影,当然有一半是心虚,话说他见识过的女人可不少,可是从没遇到过这么血腥这么暴力的女人,甚至有一晚上还梦到了她满手是血的找他索命,能不害怕吗?

林菀今晚穿了一条红色长裙,化了个妖娆的妆,白肤红唇,眉眼间风情流转,和这个地方很搭调,但在陈醉看来只有两个字,诡异,现在他只想立刻逃出去,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说二话转身抬腿就要走。
“陈醉,你是心虚了么?”林菀不慌不忙,在他身后幽幽的开口。
陈醉闻声停住脚步,立刻否认:“哪有?别胡说,我还有事。”
林菀走到他近前,说道:“既然不是,我们不妨坐下谈谈。”
陈醉冷哼:“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林菀在旁边的沙发上大方落座,淡淡的说:“当然有,比如我们刚刚从同一场车祸死里逃生。”见陈醉的脚尖仍冲着门口,她继续道:“你不用那么慌张,除非你是真的心里有愧。”

陈醉不情愿的转过身,在离得最远的一张沙发坐下,唯恐她搞突然袭击。林菀似是不经意的朝他的方向挪了挪,满意的看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却强装镇定。
“我今天来是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看到陈醉随时要跳起来夺门而逃的架势,她顿了顿接着说:“过去的事我不打算再追究,”果然见他做了个呼气的动作,“可是希望你能到王潇的墓前去道个歉。”
林菀一波三折的说完整句话,陈醉的表情也跟着起起落落,听到最后忙反驳:“我为什么要去?”
林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激动,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没等陈醉再次开口她稍微凑近了些,略带神秘的继续:“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看到对方迷茫的眼神,她嘴角微勾,压低了声音:“是王潇的头七,你知道什么是头七吗?”
其实她撒谎了,真正的头七是昨天,但是陈醉哪里记得清,他一听到那个惊悚的字眼,不由得身子往后缩了缩,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林菀不慌不忙的继续:“就是魂魄回家的日子,所以,说不定王潇正……”说到这里她朝陈醉身后瞟了一眼,陈醉全身的汗毛顿时竖起来了,脖颈处凉飕飕的,强忍下扭头的冲动,只听林菀幽幽的声音飘来:“在某个地方生气难过呢,据说鬼魂是有怨气的,如果……”
“够了,”陈醉忍无可忍出口打断,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恐怖分子,搞什么啊?红裙,长发,弄得妖冶十足的一张脸,简直是来演恐怖片的,偏偏他还真“吃”这一套。他虚张声势的说:“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封建迷信,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