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后亲自劝开安嫔:“妹妹,净儿身体还虚着呢,你别闷坏了孩子。”又吩咐太监黄胜,“快去请太医院院判过来。”
承庆帝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场闹剧。谭启悄声走到身边禀报:“陛下,袁国师正午时分仙去了。国师大人的首徒殷道长说,九幽破魂大法已然完成,天降宁馨儿继承皇家血脉。”
承庆帝沉默了一会儿,生涩的道:“醒过来的,是五公主。”
谭启立刻答道:“陛下,周朝的开国太祖皇帝就是女子。雄才大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据说,也是三岁遭逢大难,生死一线。后得以天佑,身体强健,机智远胜常人。终于结束了百年乱世纷争,开创周朝盛世啊。”
承庆帝长叹一声:“女帝——”似惆怅万分的样子。
谭启不再说话,他知道皇帝在感叹什么。周朝的开国女帝诚然惊才绝艳,可亡了周朝的也是一位女帝。周朝传承二百多年,仅有两位女帝,一开国,一亡国。而亡了那周朝的,正是肃宗女帝的皇夫。大夏朝的开国高祖皇帝。承庆帝的曾祖父。女帝这个词,对夏朝的皇帝来说,很有几分玄妙之感慨。
“天道莫测啊——”承庆帝喃喃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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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左右院判这两天一直在昭阳宫外西侧的碧华殿轮值待命。今天轮到左院判钟若严,他接到传召,很快就来了西偏殿。
白发白须的钟院判只看了六皇子一眼,便摇头:“六殿下已经去了。”
“皇儿啊!”容妃发出震天哀嚎。
薛皇后喝道:“来人,把容妃搀下去!”
一群身材壮硕的宫女拥簇着将容妃搀走。
钟若严把了把叶明净的脉,朝皇帝躬身作揖:“恭喜陛下,五公主脉搏强健,正是好转迹象。只略吃两副汤药调理便可。”
承庆帝百感交集。凝视床上的叶明净久久不语。
薛皇后指挥着几个太监将六皇子的遗体抬到后殿去。西偏殿立刻就变得温暖喜气,没有了一点儿颓郁之色。
叶明净在钟若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累的昏睡了过去。薛皇后对安嫔道:“妹妹,净儿需要休养,不如就住在我这里,奉汤煎药的也方便。陛下以为呢?”
承庆帝立刻就明白了皇后的心思。如果袁国师说的是真的,他这辈子只会有叶明净这一个血脉了。认在皇后名下也是理所应当。况且,天佑是天佑,人祸也不可不防。昭阳宫要比安嫔那里可靠的多。
于是他道:“昭阳宫有煎药房和小厨房,适宜养病。净儿就住在这里。不过,到底母女连心。也不好叫隔着安嫔。你这儿房子多,也暂时给她安排个住处。”
薛皇后笑道:“看陛下说的,好像我要赶安妹妹走似的。我早想好了,东边的芳菲殿,一应物品都是俱全的,立时可以住人。妹妹只需叫宫女送几件衣服来就行。别的,我这里都有。”
安嫔慌忙行礼蹲身下拜:“不敢劳烦娘娘。”
薛皇后淡淡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净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不叫我母后不成?”
承庆帝对皇后的处理很满意,又看了看熟睡的叶明净。叹道:“六皇子的丧礼,我会交予礼部承办。宫里还需要你费些心思。”
薛皇后福了福身:“陛下放心。”
第三章 宫廷往事
叶明净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换了个地方。她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对面是一整排朝南的雕花窗户,镶嵌着玻璃。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房间。
身下的垫褥很软很软,暗红色的床架子上雕刻着白鹤青松,童子嬉戏。雕工流畅、人物栩栩如生。可以像看连环画一样顺着一溜边的看下来。金色的钩子勾着鹅黄色的绸子帐幔,帐子上织着云霞图。身上的被子是枣红色,被面看不见,应该也绣了花,伸手摸摸,可以摸到被面角垂下的枣红色半长的流苏。转过头可以看见鹅黄色的枕头上也绣了花,棕色的枝,浓淡渐变绿色的叶。被她脑袋压着的地方一定就是花了。
真是奢侈。手绣的苏绣,在市面上是按图案复杂度和面积大小来算的。她记得曾经见过一条丝绸围巾,就在角落里绣了一朵碗口大的牡丹,还有几片叶子什么的,就要四五百块。按照这个比例,她现在的枕头套应该要卖一千五左右,身上的被子估计要上万了。手工满绣和手工织锦都是能吓死人的价格。还有这床。她听少年宫一位老师说过,有个解放前当律师的祖父为她出嫁的母亲陪嫁过一张拔步床。据说好的不得了,床里面的空间有七八个平方。新加坡一位华侨出价五十万要买。她妈妈没舍得。这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再看看她现在这床。五个平方大小是跑不掉的。那些雕工,那个帐子。木料她还不认识。这么一套就寝设备,没有一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难怪白鸿对她以前的生活嗤之以鼻。
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根据她前世活了二十七年的经验来看,福利待遇如此之好,任务一定会是非常、非常难。
“呀,公主醒了!”一个穿淡绿色宫装的少女快步走了过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她神奇的在床头内侧的柜子上摆弄了两下,拿出一个鼓鼓囊囊棉布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柄茶壶,倒了一杯水,半跪在床前的脚踏上给叶明净:“公主,喝点水润润喉吧。”
叶明净正觉得嗓子干哑的难受,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那少女一手喂她喝水,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动作妥帖、轻柔。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不适。
水是温的,里面还放了一点儿蜂蜜,甜丝丝的很好喝。就是杯子小了点儿。叶明净喝了三杯才勉强罢手。她原本还想喝的,不过看那小宫女的眼神已经有些诧异了,也就算了。
这时又走进来一个宫女,年纪约有二十来岁左右。淡粉色的内衫,鹅黄色的广袖长裙。腰部正中垂着一根深粉色像领带一样形状的大飘带,上面绣着花花草草,很是华丽。
小宫女一见她就高兴的说:“素姑姑,公主醒了,连喝了三杯蜜水呢。”
那个素姑姑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欣喜,口中却道:“别大惊小怪的咋呼,险些惊吓了公主。”遂走到床前坐下,“公主觉得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明净摇摇头。素姑姑就高兴的说:“钟院判说的果然没错。小桃,去吩咐小厨房熬些清淡的粥。”又对另一个跟着她进来的同样穿淡绿宫装的少女道:“桔子你去给娘娘那边报个信儿。就说公主醒了。”
两个宫女离开。素姑姑扶叶明净半坐起身,从床里头拽过几个枕头垫在她身后:“公主睡了一天了,可把娘娘急坏了。钟院判拍着胸脯保证公主今早一定会醒,果然不假。”
叶明净想了想,问她:“素姑姑,这是哪儿?”她刚刚观察过了,这里没有一件小孩的玩具,应该不是她平常住的屋子。
素姑姑笑道:“这里是昭阳宫西偏殿的暖阁。公主落水后生病了,皇后娘娘接公主住在这儿修养。安嫔娘娘也住在这儿,就在东边的芳菲殿。公主不用担心。”
说话间,小桃端着个托盘进来了。粉彩的瓷海碗,盛了满满的粥,碗中有一个青釉大勺,勺柄被做成半折的荷叶。素姑姑用配套的粉彩小碗盛了一碗粥,同样的青釉小调羹,一勺一勺的舀了喂她。小桃端着放了几碟小菜的托盘。素姑姑见叶明净眼睛看向那个小菜,就用镶了三段银的乌木筷子夹了喂她。
这就是传说中的奢侈生活啊!祖上三代不是贫农就是工人的无产阶级后代被深深的腐蚀了。叶明净根本喝不出来那粥里都放了些什么,只是香喷喷的一口接一口,把那一大海碗里的全吃了。碟子里的小菜也是一口不剩。小桃看着光光亮亮的碗碟目瞪口呆。
素姑姑也很吃惊,不过她忍住了。服侍叶明净漱了口。叶明净担心古代没有牙刷会造成蛀牙,整整用了三杯水,咕噜咕噜漱了好半天,还用舌头里里外外的把牙齿都添了一遍。
这下,素姑姑也有点忍不住了。动了动嘴角,到底没说什么,只看了看天色,又扶着叶明净躺下。
叶明净哪里睡的着,闭着眼睛开始运气调整呼吸,练习白鸿教她的口诀。练了一会儿,精神越发的好,忽然听见有两个小宫女在一边小声说话,原来是小桃和那个叫桔子的在聊天。
小桃:“公主醒了,你去见娘娘报信,娘娘就没赏你什么?”
桔子的声音很沉闷:“还赏呢!别提了。人全在那灵堂里头,我原想着找到石榴、杏儿不拘哪个悄悄的说一声就完了。结果被容妃娘娘身边的紫藤看见了。容妃当时就叫了我的名字,问我鬼鬼祟祟的来干什么。那么多人,她喊的那么响,皇后娘娘也只能让我当众回话。我刚一说完,容妃就啐了我一口。骂我没规矩,针尖儿大的小事也敢闯六皇子的灵堂。还要动板子打我。”
“呸!”小桃义愤填膺,“她这是杀鸡给猴儿看。她死了儿子就值不得别人好。她那是妒忌。陛下都发话了,五公主就是国师向上天保下来的孩子。六皇子是儿子又怎么样,大周朝的开国太祖还不是女人?这世上前后三百多年,谁能比的过她。咱们吃得、穿的、用的,哪一样没有她的手笔。就说这房里的玻璃和座钟,不都是周太祖皇帝做出来的?哪个男人有这等本事,大夏朝,周朝。都没有。”
“嘘——”桔子压低了声音,“你小声点儿。前朝的事能乱说吗?我告诉你,咱大夏朝的高祖皇后就是周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也是个女的。可惜那是个亡了国的女帝。”
小桃立刻用兴奋的声音说:“真的吗?好桔子,你给我说说吧。我在内学堂没上几次课,管事姑姑嫌我笨,只让我学会了认字和算数就把我分到昭阳宫来了。不像你,现在还每隔三天就去听一次课,以后一定能做掌事姑姑。”
桔子道:“前朝的事,内学堂不讲。也就是讲本朝高祖皇帝的时候顺带着说两句。周朝的最后一任皇帝是个女帝,后世称肃宗。她十岁登基,年号景丰。因为她年纪小,就由当时的皇夫摄政王临朝听政。这位皇夫摄政王就是咱们的高祖爷。”
“啊!”耳畔传来小桃的惊叹,“真没想到,快往下说。”
桔子继续道:“高祖爷聪明能干,把朝政打理的仅仅有条。景丰十五年,这位女帝就禅让皇位给了高祖爷。咱们大夏朝就开始了。景丰女帝成了高祖爷的皇后。”
小桃啧了两下嘴:“原来是这样。对了,周朝的皇帝都姓李,太庙里供的咱们高祖皇帝的皇后不是姓杨么?”
桔子越发压低了声音:“一开始是立的李皇后。李皇后还有一个儿子和女儿。本来,那个儿子还是前朝的太子。后来高祖新尧五年的时候死了。再后来李皇后也死了,贵妃杨氏才被立为皇后。还有更玄妙的呢。这位杨皇后是高祖爷登基后才纳的,新尧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后来又生了一个。结果,李皇后死的那年她的两个儿子也全死了,杨皇后大病一场。半年之后才好,当了皇后后,也是一直小病不断,再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后来的成祖爷是当时的皇贵妃之子。”
小桃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事我也知道。杨皇后死的早。成祖爷在登基后,立了他的生母为太后。”
桔子轻轻一笑:“还有更有趣的事你不知道。李皇后的陵寝是还在周朝肃宗的时候就建好的,她最后以亡国女帝的身份葬入周朝皇陵。高祖爷的陵寝是在登基后建的,杨皇后当时撺掇着李后葬入前朝皇陵就是为的她日后可以和高祖爷单独合葬。结果成祖爷的太后薨了后,成祖爷硬是又打开了高祖皇帝的陵寝,把他的生母以继皇后的名义葬了进去。高祖爷的陵寝里,如今睡着两个皇后,可不是有趣?”
“果然有趣。”小桃笑道,“反正这两个,谁都不是元后。一个有高祖爷给的名分,一个有当皇帝的儿子。两头都大,在地下还不知怎么吵呢!”
两人后面就接着低声说笑起来,都是些宫廷琐事。
原来任务是当女帝啊!叶明净轻叹。果然是高难度作业。看来那位周朝的太祖女皇帝就是穿越过来的前辈了。真乃神人也。玻璃,钟表。难道这位前辈是化学、物理专业的?
唉!反正都是比她这个音乐专业的强。她会弹钢琴,认识五线谱。能说出一整套西方乐理知识。不过,貌似全都没有用啊。
白鸿一定是故意的。这家伙不是说过,他特意找的测试答案最差者来的么。难怪那题目中竟然还有杂交水稻一亩产粮多少斤,如何改善盐碱地这些怪问题。神仙们想要的,原来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第四章 一个爹两个娘
叶明净吃掉今天第三顿粥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薛皇后来了。
皇后出场,排场不同。小桃和桔子屏气静声的站在房门两侧行礼,薛皇后一身深紫色的华服,身后跟着四五个宫女太监。
叶明净发现她的裙子中间上也有一根大飘带,深棕色。上面绣着一只敦煌壁画风格的凤凰。在如意形状的云朵中昂首向上飞翔。腰间挂着俩大串由各种形状的玉佩和玉珠子串成的装饰串子,拖得很长。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走路时玉佩和玉珠子互相撞击而发出的。叶明净突然就想到了“环佩叮当”这个词。
这身衣服一穿,气势立刻凌越众人之上。她身后跟着两个粉蓝色宫装的女子,深蓝色的大飘带,腰间只有一串小玉珠子。其中一个正是素姑姑。另一个不认识,年纪较大,看着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再后面就是两个和小桃她们一样的绿衫宫女,没有大飘带,只有两根细绸子穿了一个玉环打成结,长长的垂下。此外还有两个太监。一个年纪大的是黄胜,另一个年纪较小,眉清目秀,长的很讨喜。
很久以后,经过宫廷礼仪培训的叶明净才知道,玉饰和大飘带就是佩绶。不同等级的人佩戴不同形状、纹饰的佩绶,一点儿都乱不得。
薛皇后先是亲切的询问了叶明净的身体,关照她好好休养,然后就出去了。不一会儿,换了一身深红色衣服进来,上面绣着普通的凤凰,广袖飘飘。裙子上的大飘带和那一堆看上去就很沉重的玉饰没有了,只有一块简单的凤凰玉佩,配着花结和流苏。素姑姑和另一个宫女也换了那身浅粉内衫,鹅黄长裙的宫装,绣着花花草草。这群人看上去立刻就明艳了许多。
叶明净恍然大悟,那身深色系的素色正装,应该是参加六皇子丧礼时穿的。
薛皇后这次才正式的坐在床边和她拉家常。问她一天都干了什么。叶明净回答:“睡了一天,很闷。”
薛皇后刚想说什么,门口又来了人。这次是叶明净的生母安嫔。她已经换了便装。枣红色的广袖上衣,棕黄色的腰带,紫色长裙。腰间的玉佩雕刻成雉鸟的图案。
安嫔从身后绿衣宫女的手上接过一个托盘,对着皇后道:“娘娘,公主的膳食。”
由于全是吃粥,叶明净这一天平均每隔三个小时就要吃一顿,连带着上厕所都很频繁。
薛皇后一见她皱起的眉就笑了:“可是吃腻了?素洁明儿去问问苗御医,公主可能吃些干的了。”
素姑姑轻声应道:“是。”
桔子给安嫔在床头放了个螺钿锦杌子,安嫔坐下,一勺一勺的喂叶明净喝粥。薛皇后侧坐在床边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很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吃完粥后,安嫔退到屋角的罗汉床安坐。薛皇后继续饭前的话题:“净儿觉得闷,母后给你读些书可好?”
当然好。知识就是力量。叶明净连连点头。后面早有人递了一本书过来,薛皇后翻开第一页:“这是一本蒙学读物,叫做《三字经》。”
叶明净的眼睛瞬间瞪大。
“人之初、性本善…”随着薛皇后的朗读,她渐渐听出了点不同。孟母三迁没了,黄香温席没了,孔融让梨也没了。这是一本将典故全部改动过的三字经。取代的是一些这里的典故。
薛皇后读了八句,共四十八个字。随后便一句一句的细细讲解,扩展成三四千字的文章。再加上说到典故时未免要说些当时的历史人情风貌。叶明净充分发挥不耻下问的良好品德。这一番互动下来倒是讲了半个时辰,约合一个小时。
承庆帝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结尾。看向皇后的目光很是柔和:“这本《三字经》是前朝周太祖所编,最是适合孩童阅读。梓潼辛苦了。”
薛皇后很谦虚的回道:“净儿是臣妾的女儿,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承庆帝点点头,安嫔等一众宫女顺势下拜行礼。
叶明净见到承庆帝有些紧张。一来是皇帝陛下的气场太强大,二来她的任务就是要完成这位陛下的心愿。属于这段人生关键人物中的关键人物。所以她很没有礼貌的呆傻住了。
看见她的呆样,承庆帝心中暗叹。他平时确实不怎么注意这个女儿,见到他认生也是难免。只是俗话说的好,三岁看到老。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大气,日后如何能撑起这江山社稷?到底还需要得严格教导才是。
薛皇后笑着道:“净儿怎么光是看着你父皇发傻?”
叶明净眨了一下眼睛,叫道:“父皇。”
反应太慢了!承庆帝摇头,好在声音还算响亮。尚有药可救。又看了看随着众人行过礼后就缩在屋角的安嫔,越发不满。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气场强大的陛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然后严肃的问:“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叶明净无语。老大,明明是一句问候的话,怎么被你说的跟审犯人似的。还凶着一张脸。换个正常的五岁小女孩,不被吓哭才怪。
怪不得白鸿说不能喝孟婆汤,喝了任务十有八九就完不成了。
“我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她口齿清晰的回答完父皇大人的提问。
承庆帝对她的口齿伶俐有些诧异,随即又很高兴。果然是我的女儿,再怎么说,皇家气势还是有的。
叶明净从他嘴角上扬的零点五公分角度和眉宇间舒展开的距离判断,陛下现在的心情不错。
果然,承庆帝下面的举动就表现了这一点。
“谭启,把内务府新敬上的那批绸缎拿来给皇后瞧瞧,皇后、安嫔和五公主都该添些夏装了。”
“是。”一个穿着太监服侍的男人转身出去吩咐了。
薛皇后道:“今年分例的夏装已经叫针工局裁制了。”
承庆帝挥挥手:“分例是分例,朕赏的是朕赏的。朕送皇后和女儿几匹衣服料子难道都不行?”
薛皇后就笑着行礼:“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陛下。”
看,古往今来都是一样。有权有钱的男人都是用送珠宝和华服来表示他对女人的满意。
承庆帝很快和薛皇后离开了。缩在角落里的小白兔亲娘安嫔终于喘上了大气,满脸喜色的对女儿道:“净儿,你要有新衣服穿了。母妃这次要好好下些功夫,保管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
叶明净一直记得她扑上来,挡住容妃的厮打,护住自己的样子。也甜甜的笑道:“母妃不要太辛苦了。”
“没事,母妃不累。”安嫔欲言又止,想了想道:“你住在这里,要听你母后的话。”
叶明净点头:“我知道。”
放心吧,母亲大人。这两天她看的很明白,薛皇后就是这里的大老板,为人处世圆滑老练。她们都是小跟班,只要安分守己的跟着老板的步伐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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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承庆帝宿在昭阳宫。
东偏殿内间暖阁,承庆帝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深衣,坐在罗汉床上,靠着螺钿桌几子沉思。
薛皇后穿着鹅黄色绣竹叶的小衣,端了一茶盅温热的牛乳给他:“陛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承庆帝接过牛乳喝了两口:“明早给净儿也送一杯过去。她长得也太瘦小了。”
“是。”薛皇后温和的笑笑,“陛下,净儿以前跟着安嫔,宫人们伺候的难免不太尽心。孩子这才长的瘦小。日后只要好好调理调理,一定能健健康康。”
承庆帝沉吟:“你说的有道理。以前的事不提了,以后净儿的生活还得由你照应着。不能像教养普通公主那样教养,得大气些才行。”
薛皇后递过漱口的茶杯:“可不是么。净儿其实还是挺聪明的。我今天讲了半个时辰的《三字经》,一共八句,她很快就会背了。里面的故事也记得清清楚楚,没一点儿弄错的。”
“哦?”承庆帝来了兴致,“你觉得她很聪明?”
薛皇后替承庆帝解散了头发,拿着玉梳轻轻梳理:“净儿虽然没有六皇儿那般过目不忘的聪慧。性子却要沉稳的多,能静下心听长辈们的话。反应虽然慢些,却是深思而后行,没有一点儿失礼之处。”
承庆帝沉默了一会儿:“这到也是。年少得志,风华意气也并非好事。成祖的几个儿子中,先皇也不是最聪明的那个。成祖就是见他稳重、豁达,才将皇位相传。民间也有过七岁能诗的天才孩童,到最后却是考了三十年进士都未考上。可见少年天才不一定就能成长成栋梁。”
“就是。”薛皇后的声音娓娓动听:“肥沃的土地也需要勤劳的农人来耕种,陛下平日也太严肃了些,净儿只得五岁,又是个女孩子。见了你难免紧张,反应也就越发慢了。对着孩子,陛下还是稍稍和气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