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只有把自个儿买了才有生路?

“娘,您别卖我!我以后少吃饭、多干活,再也不欺侮弟妹,您别卖了我!”正发呆,有一对母子从她身边扭扯起来。

“你懂个屁,活该像你爹,一辈子受穷!”三四十岁,身材成囧字形的娘骂道,“这回是裕王府招收家丁,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排不上号呢,你还给我嫌!”

“再好也是奴才!”十三、四岁的少年犯了倔性,又往后缩了几步,差点撞到石中玉身上。

“呸,王府家的奴才,也比平头百姓矜贵!再说了,签的是五年活契,先给三两银子,之后每个月有一吊钱呢。你要是争气,别说裕王殿下、夫人姨娘,就是巴结好哪个管事大人,五年后当个掌柜,娶咱们村儿秀才的闺女也有可能。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当泥腿子吗?”

少年似乎被能娶秀才闺女的美好前景打动,不再挣扎,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娘,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张大娘不是说了,人家要十一到十三岁的,我都十四了。而且,我还不识字……”

“你的生辰,我已经找保长改小了一岁,别人谁知道你多大年纪。”当娘的继续劝,“再说了,你不是会写自已的名字吗?怎么会不识字的。我告诉你啊,别再闹腾了,这消息娘花了一两银子的体己,张大娘才透露。要不是她无意中听到内管家说话,只怕你也轮不到这好事。”

“娘……”

“我不管!你若不让我赚回这银子,回头让你天天吃竹板炒肉丝!”说到这儿,那当娘地拎着儿子的衣领,转了一圈,回头间,突然看到在一旁竖起耳朵的石中玉,立即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儿子就走。

石中玉没有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裕王殿下是哪位,她是不知道,但找个地方藏起来却是必须的。官府也好,**也罢,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不太可能到王府抓人。如果被选中,她就会过一段安稳日子,若顺利,五年后还可以获得自由。虽然不愿意为奴,又怕被揭穿身份,但目前她有更好的选择吗?

按说王府这样的超级豪门,都有专门的人牙子侍候,不会自已到外面挑人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唱这么一出。但不管什么原因与她没关系,这个机会对她而言就像是那天在海里抱住的浮木,必须紧紧抓住!

在现代,某些大公司里连扫厕所的都是博士生,那么古代王府中要求家丁识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虽说是浪费了人才,但人家要摆谱,别人也管不着是不是?唯一的顾虑是怕王府规矩大,进门先验身。不过到底不是进宫,应该不会脱光光。万一那啥……

到时候再说!

思想斗争结束,石中玉先跑到人市东头的水槽那里,抹抹脸,整整头发。虽然扮成了小叫花子,但她受不了满身污泥,所以全身上下只是外表的灰尘。这样一打理,立即变身为干净利索的斯文少年。

随后,她又回到人市的南边去。可一见之下,活活吓了一跳。这才半柱香时间,本来人丁冷落的生人活口买卖角,就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凭空多出一、二百口子人。

哈,看来刚才那位囧大娘的体己钱白花了,裕王府摆明是故意透出消息,好让底下人赚点小钱的。不然,哪会有这么多合适的人来竞争?他们想找高素质的家丁,也得有候选人才行。

古代人教育程度不高,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目不识丁,识字的,不是想走科考这条路以光宗耀祖,就是去做了学徒,除非迫不得已的,哪会来与人为奴?要知道入过奴籍,就算签的活契,以后讲出来也不好听哪。

石中玉捋胳膊、挽袖子,带着斗牛的劲儿(注意,她现在是牛)挤入了人群。笑话,以前为了显示不依赖家庭、不养尊处优,她自已去过人才市场找工作,还搭乘过北上广的地铁。这点拥挤程度,连给她塞牙的也不够!

“来了,快别吵嚷,裕王府的老爷们到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骚动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空气中,还带着点紧张和惶恐。

喵的这是应聘家丁吗?整个一高考现场。

石中玉守在一边,静静观察,因为自家知道自已是女儿身,多少有点不安。在她身边,就站着那个想娶秀才女儿的傻小子。竞选家丁的孩子们都站在特意以木栏圈出来的一块地方,孩子家长都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期待而焦急的看着“待售”的儿子。

嗯,没感觉错,确实是高考现场。

缓步走来的一行人约有十个,但一脸狐假虎威的就八个,真正主事的,不过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而已。

架子真大,不过是管家,或者是管事的来买几个家丁,就要跟着这么仆从,比普通官家或者富户的老爷还威风。石中玉腹诽着,但面上却半点不露,快速端详了前面两人当先的那个人五十来岁,面白无须,气质阴柔,行动举止都很轻缓,考虑到王府中也会有太监侍候,看样子是一位公公。不过他没有影视剧中太监的阴狠刻薄劲儿,神色略显得淡漠。

另一个人四肢粗壮,约四十来岁的样子,方头大脸,看似憨厚,但眼神扫过来时,有如一道冰线,让人心里硌得慌,肯定是特别精明厉害的人。

他略略落后于那位公公身后半步,脸上显得极为恭敬,让人半点挑不出错处来。

“这是王府的夏老管家和魏大管家,还不行礼?”一个仆从窜出来,倨傲地喝道。

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是王府里的?而人市上这些人,却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升斗小民,对权势的畏惧,令他们立即跪了下来。

石中玉没法子,也只好跟着跪。不过她注意到了一点,那仆从叫那位公公叫老管家,可叫那个姓魏的叫大管家。这里面,区别可大呢。说明前者有地位,可后者是有权势的。

魏大管家单名一个锁字,眼见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心情格外良好,谦恭地对老管家夏世雄说,“夏老,您看,没想到今儿有这么多人,倒省得咱们多跑几趟了,要不您给好好挑挑?虽说是在外院做粗活的,可也马虎不得,不敢叫底下人接手。”

“你看着办就行了,不用问我。”夏世雄开口,声音并不尖细,不过低柔,语速缓慢,“我早就不大管事,若不是凡夫人看我的老骨头都生锈了,要我出来松块松块,我就不走这一趟了。”

“那您老先坐下歇会儿,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若看得不对的,可要指点我。”魏锁并不推托,但也没有上前,只是对手下抬了抬下巴。他自已则亲自已搀扶着夏世雄,坐到一边早备下的凉亭里,恭敬地倒上茶。

那八名仆从吆喝着上前,赶牲口似的,把候选者大约分为八队,分别带到旁边的空地上挨个询问。因为王府势大,水猫儿们不敢靠近,只在远处指指点点,令石中玉感觉特别不舒服。

第四章 真正愁人的事来了

“我叫石中玉,十三岁,江原人。因父母双双病故,想到国都来找事情做。”轮到石中玉时,她口齿清晰地说,并奉上路引。

“十三岁了?怎么长得这么瘦小?”那负责这队的仆从检查过路引,不耐烦的哼了声,“到国都来讨生活?你真是异想天开。”

“小子……小子生得是瘦小了些,但很有力气,也读过两年书。”石中玉低下头,真怕这个人拍拍她的胸脯,捏捏她的胳膊腿儿。虽说她才开始发育,胸前还绑了布带,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仆从犹豫了会儿,在石中玉的紧张心情中,终于向她挥挥手,让她到右边等着。石中玉松了一口气,她看得明白,到右边去的,都是初选过了的。

而这第一轮过后,候选人还剩下六七十个,天色也近午。可随后,那些人再不管他们,都聚到凉亭附近的阴凉处歇着,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初夏时节,早晚天气怡人,但中午还是很热的,特别是站在大太阳底下。很快的,就有人稳当不下来,或是左脚倒右脚的站着,显得极不耐烦;或是东张西望,心神不定;或者咽着口水,望向那些吃食、茶水;或是小声抱怨,露出不耐的表情……

石中玉却仍然很规矩的站着,她知道那两位大管家看似在轻声聊天,实际上没有一刻不注意着这边,他们是在对候选者的服从力和心性进行考察。而她这具身体虽然柔弱,但精神上却顶得住的。大学军训时练习站岗,顶着烈日站过三、四个小时,没问题的。

约莫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当石中玉饿得快要昏过去时,那位魏大管家终于大发慈悲地站了起来,挑出包括石中玉在内的二十来个人,其余人都打发了。

不过,倒也没让那些小子们白站着,每人尝了一吊钱。这事做起来,没有一点王府仗势欺人的样子,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都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话。”魏锁笑眯眯地看着剩下的人,吩咐手下发了每人一个肉夹膜,外加一粗瓷碗的白水。

石中玉饿得恨不能一口吞掉手中的白胖馒头和里面的咸猪肉,但为了给“考官”留下好印象,强逼自已斯斯文文的吃着,等别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她还剩下多半个。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也吃不下了,干脆把肉夹膜包起来,怀着虔诚的心,放在怀里。

她是真的虔诚,因为好多天没吃肉了。京城居之不易,她不敢浪费啊。

魏锁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转,然后就移到旁边。他近距离观察每一个人,看得很仔细,好像连牙口也要检查一遍。等他终于做完这些,就挑出了十个人,并对剩下的人说:“天不早了,都家去吧,走之前到那边先领两吊钱,另馒头十个。”

石中玉心里拔凉拔凉的,因为她知道自已倒在了终点线之外。她,没有被被选上。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估算错了方向,可惜到落选的一刻才明白。

忽然记起前世听到的一个笑话,说一个富翁给了三位美女每人一千块,让她们按自已的想法布置房间,谁弄得最浪漫,他就选谁做女朋友。三位美女使出浑身解数,可最后,富翁选了胸部最大的那个。这个笑话告诉了世人:了解客户真正的操*蛋需求是多么重要。

王府选低级家丁,是在外院干粗活的,不是给少爷选书童,虽说要求识字,选的也都是少年人,可毕竟身板强壮最重要。从初选到现在,一点也没考较读书识字,她刚刚的饮食礼仪表现得这么好,反倒给自已减了分。想想粗使家丁吃饭时,肯定像恶狗抢屎似的,她这样的吃法会先把自已饿死了,哪还有精力为王府服务。

失策了!真的失策了!待会儿领了钱和馒头就撞墙去,谁也别拦着!

“慢着。”就在石中玉垂头丧气的抬步欲走时,夏世雄开口,并伸手指了指她。

石中世愣住了。

魏锁快步上前,低声问,“夏老,您有什么吩咐。”

夏世雄淡淡地笑道,“你眼光一向很好,我本不该多嘴。不过,你为什么没有选那个瘦小的孩子呢?我瞧他举止进退有度,像个规矩的。”

“我就是看他太斯文秀气了,怕吃不得苦。”魏锁看了石中玉一眼睛,陪笑道,“再者,咱选的都是外院干粗活的,他那身板……”

“听说花把式那边要几个打下手的,我琢磨着,若是些粗手大脚的小厮,怕侍弄不起王爷的那些宝贝花。”夏世雄站了起来,“我不过提个醒,该怎么办,你自已拿主意。”

魏锁侧过身,让了夏世雄一步,低下头去时目光闪烁。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对石中玉招了招手,“你,跟着一起回府。”

石中玉又惊又喜的瞪大眼睛。

说实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又出现了转机,但想来和那位夏公公不无关系,心中不免生出份感激之心来。

……

裕王府地处太府都的北面。

这里,除了皇宫之外,尽是达官显贵的居处。与西面的富人区,以及各部衙门中枢连成一片,又被斜贯东北—西南的一条名为玉带的河分隔开。平民百姓到了这边,似乎连脚步也不由得放轻了,就连买卖铺子,酒楼乐所也比寻常的高级很多。

裕王府毗邻玉带河,占地颇大,但建筑结构却走大开大合的路子,不甚精美,没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是典型的四合连套式北方风格。建造王府所用的木料全是楠、樟、楸、柏等硬木,青石高台、磨砖对缝,浑然一股大气尊贵的气韵。

整个王府以中箭道为轴,分为东西两片。东边是主人起居之地,西边是戏楼、佛堂、小校场和一个极大的花园。东西两侧,由穿山游廊院相连,平时有专人看守。花园中,有引来玉带河水而形成的一方湖泊,两个阔大的水阁隔湖相望。再往西,则被连绵的花墙隔开,名为家丁院,是家丁、保镖和已经成家的家生奴才及大小管事们居住的地方。外账房,也设在此处。

石中玉当晚就是被带到家丁院的。

早有府里的账房等在那儿,和他们依次签了契约,等第二天再到官府报备一下,契约就算生效了。今后的五年,这些少年就成为裕王府的奴仆。

石中玉冷眼旁观,发现真正能看懂契约书的只有她一个。其他人,都是那种大略识得几个字的。其实契约完全没有问题,偌大个王府,犯不着和几个低等家丁耍花样。不过当她抬起头来,发现魏大管家目光正从她身上滑过去,也没见怎么,却不由得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晚,新招的小家丁们并没有住在王府,而是各自回去和家人告别。石中玉无家可归,但还是回了客栈,除了身上穿的粗布短打,她把几件衣料华贵的长衫都交了死当。反正,王府的人言明,要净身入府。

当时听到净身这两个字时,她还吓了一跳,以为要当太监。后来才明白,这是不让他们带任何东西进王府,嫌弃外面的东西肮脏。

第二天一大早,她结了房钱,又把身上所有的铜板拢了拢,一共半吊多,全仔细妥帖的缠在腰上,这才到王府后街的东角门外集合。所谓包里有钱腰杆硬,这可是她最后的财产了。

裕王府共五个门,正面是大门和东面的车马门。正大门自不必说,是王府的门面,在王府以南,不过府内人乘车马出府,都是走车马门,因为它格外宽大,而且没有门枕石和门槛阻挡。

后面的大门,也就是北门,是专为身份特别尊贵的客人而开的,因为王府的走势是北高南低,从后大门出入,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和礼遇。不过放眼太府都,地位比裕王高的也没几个,偶尔来往的人也不会这么正式拜访,所以那道门长年不开。

而与后大门平行的,是东角门和西角门。东角门是府内下人平时出入的小门,西角门则不太吉利,妾室、夭折的孩子以及身份低下的人死了,从这道门送出。

“待会儿先按自个儿的身量到针线房领两套家丁所穿的衣服、鞋子,至于秋冬两季和春天的,到时候再按例发放。”集齐人手,重入家丁院后,一个管事的开始训话,“我会叫人带你们过去,然后都去澡堂把自已洗剥干净,换上新衣。中饭后要学三天规矩,王府不比别别处,若有半点行差做错,不是丢你们几条贱命就平得了的。”

切,不过是最低级的家丁,连内院也进不了,想犯大事也没机会,真是够唬人的。

石中玉腹诽着,但立刻就紧张起来。

来之前她充分考虑过,她这种低级家丁别说单间,标准四人间或者大学宿舍那种八人间也不会有的,现在天气渐热,和一群半大小子睡大通铺实在是非常不方便。但,好歹还有**余地,了不起学学祝英台,晚睡早起,假装怪癖。

可现在真正愁人的事来了,虽然没有验身,但……洗澡、换衣……她要怎么避过?

十一个孩子中,就数她最瘦弱。若说她在女孩中虽不高挑,但也不矮了,可惜她现在是在男孩子当中,还都是发育很好的穷苦孩子。于是,衬得她那身板可怜的像小鸡子似的。这样的她已经引人注目了,如果再扭扭捏捏的,不被人怀疑才怪。

可肿么办哪!

第五章 比鸡胸脯还平

裕王府仆从众多,所以家丁们很搞笑的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以及传说中的无级。低级家丁一个月只有一吊钱,中级的一个月就有一两,高级的能达到三两之多。

三两银子是什么概念?经过几天的京城生活,石中玉清楚的知道,那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两三个月。若是在乡下,能过半年的富农生活,另娶一个村花。

如果能做个管事,哪怕是最小的,月银就有十两!

天哪,不可仰望的高度,这还不算那些灰色收入。而传说的无极,另名为贴身亲卫,薪水是不得知的,主要是怕把人吓死,或者馋死。

所以,做王府家丁真的是很有前途的职业……高薪、高福利、混得好了,还可做那三五恶奴,和主人上街调戏良家妇女妇男,普通百姓敢怒不敢言的。

为了这美好的前景,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谁说内院女人斗争厉害,其实男人们斗起来也一样。虽然不够阴狠,胜在足够龌龊。

人多,家丁院也就有好几个,新来的十一个少年被分在家丁三号院。院子的正房,当然是几名中级家丁占据,听说高级家丁总共只有十六名,单独配了两个环境好的小院。而新来的同学们住在东厢房。一溜儿大通铺,一溜儿长桌子,一排摞着的小木箱。

其实除了那张大通铺,和条件差点的大学宿舍没有区别。

而所谓的澡堂,其实就是院子后面一间空着的大屋,里面放了十几只粗糙的大桶。谁想要洗澡,就自已从院子角落的井里中提水。除了冬天可以烧点热水外,其余三季全是自然水温。

一休说过:冷水擦身,锻炼身体。家丁们身体健壮如牛,才能像狗一样干活啊。

鄙视剥削阶级。鄙视裕王。虽说还没见过王府的主人,但想来一个外院的粗使家丁,也没什么机会可以一睹天颜。

石中玉猫在众人身后,脑子里想着主意,即不说话,也不抬头,所以就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的,很是挨了管事的几个白眼儿。不过后来一个中级家丁带新人们去针线房领衣服时,石中玉突然积极起来,反倒是其他人显得土头土脑。

她个子小,眼色灵活,又有着现代人的狡狯,所以当那名中级家丁说明来意的时候,她一边仔细听,一边察言观色,同时挤到了最前面,神态仰慕地看着那名管事媳妇,兰望家的。

兰望家的穿着青色水绸掐花的对襟小褂,玉色水绸裙子,梳得整齐的后仰髻上,插了几只银簪子,耳环是小小的银花,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很有利落之气。

“昨天也没和我说一声。”兰望家的啧怪,“后厢倒是有往年剩下的衣服,但怕要找上一时三刻的,不耽误你的事吗?”

“王爷奉旨清修,魏大管家忙着在内院建场子,昨天没有吩咐,我们也不敢多嘴。”那中级家丁陪着笑说,“左不过这群小崽子没事,嫂子慢慢找,不急的。最多我先做事去,反正这边离家丁院也不远,让他们自已顺原路回去就是。”

奉旨清修?这是什么意思?

“那行,交给我吧,总不会让他们穿得破破烂烂,丢了王府的脸面。”兰望家的爽朗应下来,挥手打发那名中级家丁离开,这才转过身来。

“劳烦兰嫂子了。”石中玉立即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脸上挂着三分笑,眼神不退不缩。

像兰望家的这种爽利人,应该会喜欢别人也痛痛快快吧。如果像蚊子一样哼着说话,或者藏着掖着,恐怕会讨她的厌。虽说她只是个针线房的管事媳妇,但山不转水转,谁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呢?不是石中玉功利心重,实在是人海孤鸿一样活在这个世上,太需要好人缘了。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为了生存而有限度地讨好迎合别人,多少有点可怜。不过像兰望家的这种年纪,对斯文俊秀的小少年总有些关爱,她嘴甜点会更有好处。

果然,兰望家的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石中玉,就笑了起来,“哎哟哟,小秀才似的人儿,说话倒是大方。可惜是外院招来的,不然跟我绣花只怕也成。来,嫂子先帮你挑一套合身的。”

石中玉不卑不亢的应着,心里却是窃喜。

她一直往前钻,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她先拿了衣服,就可以先回去。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就能把自已的里外包装换一遍。

“嫂子,虽然我没什么用,但以后如果有跑腿的活儿,尽管支使我。”她笑眯眯地,卖萌。

裕王府的家丁衣着是制服制,不按身量定做的,故而有些库存。

不过,当她拿着最小号的两套衣服和鞋子出来时,无意中感受到了几道敌意的目光。怎么了?怪她讨人喜欢,出了风头?才半大的小屁孩儿也懂得职场争风吗?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先顾着眼下的危机。

出了针线房,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到了家丁三号院的澡堂后,急急忙忙从井里打上一桶水,结果还洒了半桶。但就算如此,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她没有力气提到浴桶那边去。看到左右无人,干脆把新衣服放在井台上,奋力举起那半桶水,当头朝自已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