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了,他的名子除了感觉怪一点,也没什么深奥的。”

“不知道了吧,他的名子来自《晋书——阮瞻遇鬼》。听说这个古代的阮瞻是个无鬼论者,后来遇到一个人和他为此辩论,辩论到最后那个人输了,但是却告诉阮瞻自己是鬼,并化形而去。阮瞻吃惊得病倒了,后来去世。我不知道他爸为什么给他起这个名子,可能是隐喻他天生有某种能力也说不一定,就像你是夏天生的就叫小夏,我父母希望我鹏程万里所以我叫万里。”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有‘那种’能力。”夜深了,小夏不敢说出“鬼”字,但这偏偏又是她对万里和阮瞻的关系中最好奇的。

“我七岁那年才和他认识就知道了。那年我们学校发生一点怪事,之后我上大学时又有些灵异事件,不过我暂时不能和你说,你现在心理状态不稳定,会吓坏的,以后找机会再跟你讲。总之相信我,他确实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而且可以驱逐它们。”

“你不怕吗?还和他做朋友?”

“怕!怎么不怕!不过我好奇心太大,战胜了恐惧。话说回来,我们的缘份可真的不浅。我们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中学时男女分班又是同桌。高中时我们全家去了重庆后,还和留在家乡的他通信联络,后来他不怎么回信给我了。我以为我们就失散了,谁想到我在北京上大学时又遇到了他,还是同一个系。”

“他也念心理学?”小夏讶异。难怪他那么会伪装,但那也逃不过她岳小夏的火眼金睛。

“是啊。不过他毕了业又没了踪影。再后来我来本市工作,没想到又遇到他。当时他开了那间酒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从事他的专业。可是你看,兜兜转转,我们总是会遇到,天生就注定是朋友,跑不掉的。”

“听着像是你一直追求他。”小夏挖苦。

“诶?说来还真像。他那个人对感情很被动的,我想要不是我们相识的时间太久,我又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我们很难成为朋友的。”

“我倒认为那是你们很小就成为了朋友的缘故。”

“没错,这是关键因素。小孩子无论怎么排斥外界,总是容易互相交朋友。要是我在他成年后才认识他,大概他对我也会像你说的那样——外表亲切温和,实则拒人千里。”

“说起来这都是你的错。明知道他是那种性格,还不肯陪我一起去。”小夏又想起阮瞻礼貌又坚决的拒绝,不由觉得自尊受伤害。

“这你就不明白了。”万里感觉到小夏的不甘心,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我要帮你就是出卖了他,因为我曾答应不说出他的事。他会生气我背叛诺言,所以我出马反而会坏事。等他气消一点,我出现倒比较有机会。”

“可是他真能帮到我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比他更好,但我只认识他,所以这也是我唯一能帮你的。别多想了,睡个好觉,后天我们去找他。无论有枣没枣,搂一杆子试试吧。好了,我要挂电话了,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小夏又开始发愁。还睡觉吗?会做噩梦的,她可受不了再反复受惊吓了。不睡吧?她明天还要上班,而且现在浑身发沉,不舒服极了。

算了!随它去吧!


第六章 医院里的杀人案

半夜的噩梦终于让小夏生了病。她发烧了。

随便吃了几颗药,在事务所坚持了半天,依然高烧不退,只好请假去医院,但一直折腾到晚上也没把热度降下来,最后被医生留院观察。

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也不愿意麻烦朋友,可是万里却打听到她的情况,不请自到的来照顾她。这让她很感动,不过却因为烧得昏昏沉沉只随便攀谈了几句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得极不安稳,总是在就要睡熟的时候感觉有人猛地推她,让她觉得自己就要从病床上掉下去。就这半梦半醒的到了半夜,她忽然又一次惊醒,感觉口渴得嗓子好像着火一样。此时万里和隔壁病床的观察病人及陪床家属都睡得死死的,她不愿意惊动他们,于是就自己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打水喝。

走廊静极了。

两侧的房间都是黑漆漆一片,别说病人,就连值班护士也没有一个,整个急诊区像一座坟墓一样死寂。开始时小夏由于还迷迷糊糊的,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随后就感觉不对劲,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医院应有的正常状态。

整个走廊只有她轻微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每一声都刺激着她的耳鼓,敲在她的心上。她试图放慢放轻脚步,但却感觉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急。渐渐的她发觉,脚步声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有什么跟在她后面!

她慢它也慢,她快也它也快,她停它也停,和她保持着同等的速率,但她感觉那东西却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紧贴在她背后,向她后颈里吹凉气。

她不敢回头。因为听别人说,人的头顶和肩膀上各有一团阳火。如果冒然扭头,阳火就会熄灭,到时就没有能镇住鬼怪的东西了。她告诫自己要死不扭头,就算此刻她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后颈上摸索,还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奇怪声响在她身后传来。

我没伤害你,别缠我!她心里大叫着,并快步走进水房,打了水转身离开,却差点撞到一个白衣女人身上。

那女人离她如此之近,几乎脸孔贴着脸孔,这让她骇得把水杯扔到地上。塑料水杯没有摔破,但声音却轻脆尖利,传出好远仍有回音。

“嘘,小心点,会吵醒别人的。”白衣女人低声说。她有一张平静得过分的脸,鼻梁上有一道新伤,象是被什么划破的。

是护士!小夏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很可笑,猜想刚才的脚步声也是她吧。“对不起,我——我总是一惊一乍的,别见怪。我——先回去了。”

“你的水撒了,不重新打吗?”

“不了。谢谢。”

“好吧,不过以后别这样了,也别在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这是什么意思?小夏很纳闷。不过她目前心慌气短,没心思理会这些,只想尽快回到病房去。她快步走着,脚步声依然回荡如故,这让她不安。一分钟后,这不安变成了恐惧。

这不是回去的路!

从走廊一头的观察室到走廊另一头的水房不用走上一分钟,可她已经走了好久却依然还看不见大厅的灯光。

骇然之下,小夏早忘了不该转头的原则,蓦然回过头去看水房的方向。却见身后黑乎乎的一团模糊,哪有什么水房,连护士小姐也无影无踪。

她惊恐地倚在墙壁上左看右看,发现自己身处幽暗的走廊正中,身前身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远处有一点昏黄的灯火,好像是招魂的鬼火引诱着人自投罗网。

她浑身上下僵直着,大脑也无法思考,只是紧贴着墙壁站着,挪不动脚步。此时却在黑暗中却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有什么从她的左侧慢慢慢慢走过来。

她瞪大眼睛紧盯着那极远又极近的黑雾,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哒、哒、哒。

声音停在她面前,好像那东西就停在她对面看她,可她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接着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小夏惊喘一声,想也不想地跑向那光亮,完全想不到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只想逃离,逃离那站在她身边却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好像很久很久,她跑到一扇门前,上边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重症病房。

她闯进去,在一间灯光明亮的病房前停下。她看到里面的病床空空如也,病人不知所踪,病床的上方写着病人的名子——李书伦。李景明的亲生儿子,那场血案唯一的幸存者。

小夏这才想起李书伦就是在这一间医院治疗,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而应该还在重度昏迷中的李书伦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身后的门“吱”的一声打开。

那声音在空气中异常刺耳、异常惊心动魄、阴森诡异,但是门边却没有任何人。然后门关上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依旧朝向小夏走来,由远及近,直到她面前停下,接着看不见的鬼手又抓住了她另一只脚腕。

有一个她看不见的鬼怪在追她!

这个认知让小夏惊恐万分,求生的本能让她只有不停地跑。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中只有小寒的粗喘和催命般的“哒哒”声,那鬼怪好像是在驱赶她一般,缓慢但清晰的脚步在她身后如影随形。她一停下来,它就跟上她,无法甩脱,直到她不知何时跑到了重症病房的护士台。

那里有两个人背对着小夏站着,以一种奇异的姿式扭在一起,挡住了她的去路。身后的脚步渐渐迫近,那两个人也转过身来,使她无处躲避。

没有瞳孔的眼睛,惨白的脸,瘦小的身体,小夏曾在卷宗上见过他的照片,是李书伦。他此刻正面无表情的、机械地用手术刀割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个人面对着李书伦跪着,但由于脖颈已接近割断,所以她的脸却诡异的转了180度面对着小夏。

水房里的护士!

小夏认出断头的主人,顿时毛骨悚然。而护士盯着小夏,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有点享受的神情,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突然那个追着小夏的鬼怪猛得推了她一把,使她正巧摔倒在护士的面前,被刚刚割下的断头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脸。小夏吓得立即转开脸,但断头却像被隐形人提着的灯笼也转到小夏面前,“别多管闲事!”她突然开口。

小夏惊愕得说不出话,只见李书伦移过来抓起护士的头爱怜地抱在怀里,脸上露出笑容,僵硬、阴森、怪异、但恶意的笑容,然后慢慢转化为李景明的脸孔。

“别多管闲事!”断头继续说,爆发出尖利的笑,吱呀作响。

“小夏,醒醒。小夏,小夏,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万里熟悉的脸让她的幻像瞬间消失,但恐惧的感觉尤在。

“我大叫了吗?”她虚弱地问,恍惚记得从不爱惊叫的自己完全失控,“但愿没吵醒别人。”

“没有。谢天谢地,你不象有的女人一样有事没事就尖叫,让人受不了。看,”万里指指隔壁病床,小声地说,“还睡得很熟。”

“我又做噩梦了。”

“我知道。这都怪我,我睡着了,否则你有点不安稳我就会叫醒你,你就不必怕成这样了。看你这一头的汗。”他摸她的额头,“不过热度倒是退了。”

小夏也抹抹脸,然后看看手,并没有血迹,只有潮湿一片。这果然是个噩梦,虽然醒了,但喉咙却依然火烧般疼痛。

“我想喝水。”

“好吧,我马上去打。”

万里拿起空空的水杯去打水,小夏无力地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叹息。

这样的折磨好像没完没了,让她总是陷在噩梦里无法自拔。是她撞到了什么?招惹了什么?还是什么偏要来招惹她?为什么叫她别多管闲事?和李景明的案子有关吗?

正当小夏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噩梦中的水房护士忽然悄无声息地走进观察室。她悄悄站在小夏身后,脸上邪恶地笑着,把枯干如白骨的手伸向小夏的后颈,但走廊传来的清晰脚步声让她不得已停下了动作,恨恨地在床头桌上放下一个药瓶,然后又轻飘飘的离开。此时小夏意识到后背上的汗毛直竖,猛得转过身来,只看见万里打水回来,站在门口张望。

“有人来过吗?”

“半夜三更的谁会来呀!”万里轻描淡写。其实他看到了一个护士的背影,让人心里发毛的感觉。不过也许是查房的,没必要和小夏说。


第七章 你是第六个

早上,小夏的热度稳定了后,就坚持马上回家。因为恐怖的噩梦太真实了,离医院远点让她感到相对安全。可正当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隔壁病床的女家属却神神秘秘地跑进来报告刚听到的惊人消息。

“东楼的重症病房发生命案了。”她惊恐与兴奋兼具的大声宣布。

小夏的皮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脸瞬时苍白。万里讶异地看她一眼,把皮包和散落在一地的物品捡起来,并顺手把医生开的药也放进去,包括桌上的那一瓶。

“你别怕,东楼离这里要走十分钟呢!”女家属安慰中带点嘲笑地拍拍一脸不可置信的小夏,“看你胆子小的,光听听就怕成这样,要是你象我一样到那里看看,还不吓坏了。不过看你男朋友对你那么好,有什么他肯定会保护你的——”

“到底怎么回事?”小夏急于听事实,连忙打断她,否则不知她又说到哪一国去。

女家属挤过来,和小夏挨坐在床边,得意的低声说:“我这可是第一手消息。我有个同学的妹妹是重症病房的护士,昨晚恰巧她值夜班,所以今天早上我想趁她还没下班去看看她,结果正好看到大批警察来现场。咱们这儿离的有点远,听不清楚警笛声,那边可是轰动呢!”

万里很奇怪她用了“轰动”这个词形容一场残忍的凶杀,但他插不了嘴,只见到小夏的脸越来越白,几乎毫无血色。

“我这个朋友的妹妹说,他们那里是重症病房,不允许家属陪床,全是专职护士。本来昨晚有五个护士和一个医生值班的,午夜前还和平时一样正常,可后来不知怎么,她和另外四个人都睡的死死的,根本不知道半夜发生了什么,剩下的那个护士失踪了一整晚,最后在他们那的水房找到了。”

“水房!”小夏惊叫。

“是啊,是水房。要知道她们平时根本不会这样的,肯定被什么给迷了。要说为什么邪物偏找上那个倒霉的护士,大概因为她身上有血气吧。听说她昨晚不小心划伤了鼻梁,还为差点破相闷闷不乐呢!”

鼻梁上的划伤?梦里的护士也有。

“可怕的还要后面哩!”女家属卖了个关子,很得意在小夏身上造成的震惊效果,“听说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头被整个割掉了,人趴在地上,脸孔却朝上摆着,还在笑,流了一地的血,诡异得不得了,把发现她的护士吓得当场昏过去。”她接着又向小夏凑近了些,用更低的声音说:“下面的话你可不能说出去哦,我朋友的妹妹可是被要求封口的——她说,他们报警后就发现得重症病房的一个病人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因为他浑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拿着那把割头刀。不过那个人据说是植物人,根本不能动的,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管子还插得好好的,是自己绝对办不到的,而且医生之后也完全没发现他有苏醒的迹象,根本不可能是装的。你说这怪不怪,肯定是有鬼上身,不然怎么解释,要不警察也不会下令封口的。这件事就到你这儿为止,可不要往外传。唉,真是造孽,那个护士才二十三岁,多年青啊,长得又特别漂亮,还是模范护士呢!哦,就是大厅光荣榜第三行左边第一个。还有还有,被鬼上身的病人就是前些日子那个灭门凶案凶手的儿子!你说怪不怪!喂,你去哪?”

小夏不理她,一言不发地跑出去。

“对不起,她一定是吓坏了。”万里随便解释一句,拿好东西就追。当他在医院大厅找到小夏时,发现她死死地盯着光荣榜,一付要昏倒的样子。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

“相信吗?”小夏苦笑,“这不是噩梦,昨晚我是目击证人。”

小夏几乎是逃到了家里,万里很义气地一直陪着她。在路上她把昨晚遭遇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并且还有脚腕上的无缘无故的青紫淤伤为她的话作证明。

“看来我们要同居几天,这个机会我等了好久了。”万里开玩笑,尽量传递给小夏积极的轻松信息。“不过我要先回诊所和家里一趟拿点东西,干脆也帮你请一下假吧。这下可好,大厦又要盛传我们的恋爱故事了。”

“随他们传吧。”

“你不怕影响你找男朋友吗?不是吹,有我条件这么好的人戳着,其它男人会自卑,肯定会挡了你的恋爱之路。”

“放心,整栋大厦的男人我都观察了N多遍了,没有我感兴趣的。”小夏怎么会不知道万里在安慰她,所以她也故做轻松的打哈哈。

“二十一楼的那个广告人呢?”

“他娘娘腔。”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最迟中午就会回来。青天白日的,你一个人也不用怕。”

“知道了,真罗嗦。对了,顺便帮我把卷宗拿回来,我要看一下。”其实她心里还是毛毛的,不过她强迫自己不要太依赖别人。至于卷宗,她很想再研究研究,她要弄明白自己被鬼物纠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与这个案子有关。

万里走了后,她就觉得整个房间立即弥漫了阴冷之气,但是她还是爬上床去睡觉。她认为那只是心理作用,晴朗的天空给她壮了胆,疾病的折磨疲惫了她的意志,使她无睱顾及其它感受。奇怪的是,这一觉她睡得极其安稳,没有任何噩梦。

万里赶回来时就是见到她呼呼大睡的景象,就连每四小时服一遍药,也是吃完后倒头再睡。确认她没有发噩梦而且体温正常之后,他就躲到客厅去看他的资料,决定不吵醒她,去找阮瞻的事也决定明天再说。

没人注意的时候,一个药瓶从小夏的皮包里爬了出来,一跳一跳地立在房间的窗台上。

小夏就这样一直睡到午夜,然后突然惊醒。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她的胃在绞痛,提醒她已经几乎两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万里。”她轻喊,但没人回答。随后她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回音。她猜想万里可能在客厅睡着了,所以想起来看看他有没有东西盖。但是一动之下才发现,她根本动弹不得。

床上全是手,冰冷的手,把她死死的按在那儿!

“万里!”她大叫一声,并下意识的拼命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是梦!一定是梦,另一个噩梦!快醒过来!必须醒过来!”她心里默念着,浑身冷汗,感觉寒意从四肢慢慢向她的胸口渗透,使她的身体渐渐僵硬得不听使唤,死神宛若就要降临。可就在此时她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把阴寒瞬间逼退,她也借机跳离。

“万里!万里!你在吗?回答我一声!”小夏跳下床,捶打着打不开的门,叫得嗓音嘶哑,但回应她的却只有寂静,还有她背后传来“咻咻”的笑声。

她骇然转身,看见没有挂窗帘的窗玻璃上象下雨一样流下红色的液体。她知道那是血,却不知是从何而来,而她刚刚睡过的床上并排坐着五个人。不,是五个鬼。

第一个抱着自己的头;第二个的头还连着一点皮肉歪斜地挂着;第三个只有身体,头已经滚落到房间正中;第四个的头在脖颈上转来转去;第五个的头与身体成180度扭转,这正是李景明一家人死时的惨状和那个水房里的护士。

他们都不动,可是却不停地说着什么,但那绝不是人类的声音,嘈杂而无序的刺激着小夏的感官,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大到可以让小夏听得清清楚楚。

“一、二、三、四、五——”它们竟然在报数,一个连一个,毫不停顿。

然后,床的后方慢慢爬出来一个东西。等它站直身体,小夏骇然发现那竟然是另一个自己,浑身是血,神情呆滞,头也在脖子上不稳定的摇晃,要不停地扶住。

“它”挪着、挪着,走到小夏的面前,伸手一指,“你是第六个。”地狱里来的声音宣告。

尽管小夏的神经很坚韧,但还是昏倒在地。

谁说没有感觉是不幸的?此刻小夏就被保护在一无所知的长久黑暗中,没看到那几个鬼变幻各种花样想要扑进她的身体,可一直被她胸前那一团温柔光芒阻止在她的体外。直到天明的微弱曙光照射在她身上,破门而入的声音响彻她的耳边。

“小夏,小夏,你没事吧。快回答我!”万里扶起躺在门边的人。

天哪!昨夜她拼命叫他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回答?这个人总是在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身边,专门等最后来收拾局面,可以媲美警察。

“说句话来听听,你别吓我。”

“我还活着吗?”

“完完全全!”

“为什么你昨晚不进来?”

“我进不来!”

“那现在快带我走!这里一分钟我也不呆了!”


第八章 护身符

阮瞻在清晨六点被人从床上砸起来。

每天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打扫好酒吧睡下不久,所以他赤膊赤脚,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就下楼开门。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好友万里,但没想到他还带着只穿睡衣裤的岳小夏。

“先把她带进去,我去付车费。”万里二话不说,直接把小夏往阮瞻怀里一推。阮瞻这才发现,一声不吭的女律师如果没人扶根本就站不住。

他不禁懊恼万分,知道这麻烦已经找上门来,看来自己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