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宋采唐一边散着步,一边听着青巧讲述,慢慢往关家的方向走,秀眉微凝,若有所思。
路有点长,她们两个女子,只凭一双脚走,歇歇停停了好几次。
那边关家,却听到消息了。
关家后宅,青宜院,掌家主母住的院子里,张氏拿着银花小剪,正在修剪一枝杏花。
她穿着织锦葡萄紫薄袄,下配同色裙子,缠缠绕绕的紫色藤丝,蔓延了整身,看起来居家又不失贵气。修剪花枝时,她秀眉低垂,眼神专注,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
“这枝怎么样,好看么?”
剪好装瓶,她偏头问一边的女儿。
关蓉蓉在一边,早气的脸都绷起来了:“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插花儿玩!咱们那位表小姐可不得了,一醒来就上天了,怼的吴大夫人脸青气短,气冲冲的从义庄出来,说不敢成这门亲!”
“这亲事,可是您亲自订的!”
6.舅母张氏
“啪”一声,张氏手中的银花小剪放到了桌上。
声音不算特别大,但在安静厢房,十足十提神。
关蓉蓉惊的睫毛一颤,瞬间闭了嘴。
张氏伸手,在旁服侍的丫鬟赶紧将浸了热水的帕子递上。
“姑娘家说话行事,大胆泼辣没什么不好,只要在点上,照样得人喜欢,可脾气急,失了方寸,就不对了。”
她垂着眼,缓慢的,优雅的,一根一根擦着手指,连声音都透着同样的韵律,不急不徐,不焦不躁。
关蓉蓉抿着唇,绷紧的小脸上有几分倔强:“可那女人突然醒了过来,还闹事,娘您——”
张氏眯眼看着女儿,视线陡然凌厉。
关蓉蓉到底不敢顶撞母亲,再次垂了头,不敢再说话。
可从神态表情上看,仍然是不服气的。
张氏没理,继续晾着她。
把帕子递回给丫鬟后,张氏将梅瓶调整了几个方向,仔仔细细的打量,似在品评今日作品。
关蓉蓉看着母亲手指转动梅瓶,在桌上留下优雅修长的影子,暖暖的,静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浮躁似乎尽去,慢慢的,人也安静下来了。
张氏将梅瓶中杏枝转出最完美的角度,灿烂开放和含苞待放交相辉映,枝条形状似临水照姿,颇有意趣,方才停了手。
“摆到窗台上。”
身边丫鬟福了礼,小心拿着花瓶摆了过去。
张氏这才偏过头来,看着女儿。
“你需得记着,娘护得了你十几年,护不了你一辈子。”
“你今年也十六了,日后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当家理事,样样都是学问。我带你在身边,能不能学,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不能沉心静气,不会好好思考,将来的日子过不下去,可别哭着来找我。”
关蓉蓉眼睛垂着,有些气软:“娘……女儿知道了。”
张氏又晾了她一会儿,方才端了茶,细细呷着:“你且来说说,今天这事,你都看到了什么?”
关蓉蓉刚要说话,张氏凌厉目光又看了过来,关蓉蓉心下一凛,方才咬住下唇,没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又想了想。
冷静了,也就有思路了。
关蓉蓉想了想,试着开口:“那表姑娘宋采唐……不大好惹,有些脾气。”
张氏继续喝茶,没什么反应。
关蓉蓉歪头想了想,继续说:“有一手本事,似是懂看尸?吴大夫人反应那么强烈,肯定是有什么想藏的事,被她瞧出来了……说不敢成这门亲,定也与此有关。”
张氏这次有反应了,轻轻“嗯”了一声。
关蓉蓉似是得到了鼓励,手里绞着帕子,思维越发发散:“可宋采唐来咱们家时,人是傻的,家里人也死绝了,没人知道这事……难道真是鬼门关过一遭,得了阎王爷指点?”
张氏这次没回应,淡淡扫了关蓉蓉一眼。
关蓉蓉抖了一下,散去满身寒意,柳眉微皱,尖尖的眼角透出一抹思考:“就算真有阎王爷教,也得有慧根才是……这宋采唐,莫非脑袋没撞之前,曾经沾染过这些事,比如跟着她爹——”
张氏又“嗯”了一声,喝了口茶。
关蓉蓉便知自己方向对了:“与尸者为伍,乃是贱事,再厉害,也不能和琴棋书画相比,登不得大雅之堂。她爹又死了……”
张氏这次难得目露赞赏。
关蓉蓉这次没有看到,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管宋采唐脾气怎么样,本事怎么样,她家人已经死绝,只是个过来投靠的表小姐,没有咱们关家,没有娘您给她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她就算恨,也不敢找娘您的麻烦,她也找不着!”
至此,张氏方才放下茶盏,说了今天第一句,对这件事的看法。
“自古以来,郎才配女貌,烂锅配烂盖,傻子配傻子,说出大天去,也是两厢般配正正好,我这个做舅母的,对得起她!”
关蓉蓉怔了一瞬,似醍醐灌顶,瞬间明悟了过来。
是啊,母亲答应这门亲事时,宋采唐只是个傻子,傻子配傻子,确是正正好,母亲只是看她可怜,想找人照顾她么,谁知道她会清醒?母亲也不知道啊,若宋采唐为此责怪母亲,就是不懂事!
张氏眉梢微动,唇角轻扬:“她现在清醒了,我这个做舅母的,自也不会把她配给不相配的人,吴家那大夫人,哪怕跪到我面前为傻儿子求亲,我也不会答应。”
关蓉蓉对母亲的佩服之情立刻涌起,就是就是!
虽然眼看这情形,吴大夫人不可能来求,但理是这个理,母亲才没有错!
张氏见女儿乖巧,终于明白了道理,伸手摸了摸女儿头发,声音慈爱:“你记着,这不是亏心事,也不必害怕有人挑理。”
“知道啦,娘!”
关蓉蓉头靠在张氏肩膀上,软声撒着娇。
母女二人腻了一会儿,关蓉蓉才又抱着小心思,悄悄看了眼张氏:“我就是有点不甘心,这大好的机会,本该万无一失……祖母病重,大姐去天华寺祈福,没人注意到那女人……”
张氏目光微闪:“机会已经错过,纠结无益,重要的是现在。”
“可怜娘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她们一个两个都不懂,祖母拎不清,大姐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放着大好的日子不去过,非要在家当老姑娘,三妹又蠢笨的不行,镇日里只听大姐的话……”
关蓉蓉为自己娘亲不值。
“没办法,这就是家。”张氏轻轻拍着女儿,目光落在窗外,声音有些缥缈,“所以当家主母难当啊……”
关蓉蓉玩着手里帕子,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宋采唐那里,还要继续么?”她眸色暗了暗,“实则大姐最该嫁人,可她总不愿意,祖母那边又……”
说到这里,关蓉蓉眼珠转动,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娘!反正祖母病了,管不了事,要不要把大姐的婚事给订下!”
“你祖母还要病几日,这个晚几天再说,不着急。”
“娘怎么知道祖母还要病几日?”
张氏眉梢猛的一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她很镇定,微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背:“傻孩子,大夫说的呀。”
“哦。”
关蓉蓉立刻放弃这个话题,想起大姐,就想起了她昨日回来时的脸色,看看左右,小声问张氏:“娘,大姐回家时,脸那么白,天华寺里出事的事,是不是真的?给大姐看到了?”
张氏这次声音很严厉:“贵人们的事,你一个姑娘家,少打听!”
天华寺里住着位从开封过来的贵人,是位怀胎少妇,听说姿容颇为艳丽。昨日上午,官府突然过去封山,香客们不得而出,关清回来时天都黑了,传言说,那女人死了。
贵人圈子里事最多,尤其还是从开封来的,身怀六甲的艳丽少妇……
张氏下意识不想让女儿谈论这件事。
“关清那里,稍后还得看看。倒是宋采唐,她回来了,脑子还清醒了,你这个做人姐姐的,得去看看。”
关蓉蓉立刻直起了身,眼珠子转着,透着股机灵劲:“也是,我去帮娘试一试,看她是真聪明,还是假有心眼!”
说着话,她就行礼,和张氏告别,风一样跑了出去。
张氏看着,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目光回到窗边杏枝,张氏微微阖眸,下意识摸了摸腕前玉镯。
那宋采唐,能全须全尾从吴大夫人手下过一遭,还把对方气的不行……
必不是真蠢,要怎么用——需得上点心。
……
宋采唐带着丫鬟青巧走走停停,看了一路风景,听了一路故事,终于回到了关家。
关家行商出身,宅子特别大,左右皆五进,相连成片,外面看着不太整齐,往里一走,却觉格局布置精巧无比,亭台楼阁,花树错落,江南园林的设计,在这里几乎用到了极致,几乎几步一景,雅致的紧。
“家里可真好看。”
“是吧是吧,奴婢也这么觉着呢!”
青巧晃着头,圆眼里都是笑意:“小姐才刚醒,还需将养两日,待身子大好了,奴婢陪您好好逛园子!”
宋采唐点了点头:“好呀。”
走至垂花门,宋采唐看到了一个姑娘。
十六七岁,亭亭玉立,杏眼,平眉,粉面桃腮,美丽怡人。可小姑娘身上有青春的气息,本人却很严肃,衣服穿的规整,板背挺的笔直,平眉杏眼的长相,本应带着轻愁,令人怜惜,可她脸色这么一端,就有了很多疏离感,能硬生生的让人把亲近的心思打回去。
青巧在后面轻轻拉了拉宋采唐的衣角,小声提醒:“这是大小姐。”
关家大小姐,关清,十七岁了,没出嫁,也没定亲,在这风俗普遍晚嫁的江南小城,也算是老姑娘了。
不过……
宋采唐最关注的是,在这垂花门前,内外院分隔之地,她刚刚回来的必经之处,见到这位大姐——
意味着什么?
7.姐妹
春日灿烂阳光挥洒,落下花影翩翩,树影微摇。
一道垂花门,将院子隔成内外两个,往里是内宅,女子起居处,男人当避嫌,往外是外院,规矩没那么重,女眷归来也须得从中穿过。
关家大小姐关清站在垂花门内,表小姐宋采唐站在门外。
二人对视,一瞬间,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宋采唐思忖关清此举意味着什么,是因担心她过来迎接,还是其它时,关清就说话了。
“好不容易清醒了,不顾惜着点身子,自己走回来算怎么回事?叫人过来传个信,派个车马轿子能有多难?瞧你这脸白的,风一吹就能倒了!”
关清蹙着眉,数落了几句,就叫人:“把常给表姑娘看病的大夫请进府,现在就去,好生开两幅药,问问清醒了怎么调理最好?吃什么,喝什么,注意什么!”
说了一通,看到宋采唐身上衣服,关清眉头皱的更紧:“还有这穿的,也太难看了,春红,把我房里新做的两箱衣服抬到表小姐屋里,再去库里多挑几匹料子,让人紧着过来伺候,表小姐还没正经春装呢!”
……
一照面,吃穿住行带衣服首饰,关清关照了个遍。
青巧担心自家小姐误会,悄悄朝宋采唐使眼色,想告诉她大小姐脾气一贯这样,其实人并不坏——
她这眼色还没递出去呢,旁边就来人了,一来就大呼小叫,直怼关清。
“我说大姐啊,这表小姐怎么也是娇客,姓宋不姓关,你别跟教训自家婆子下人似的指着鼻子骂行不行?”
眉细眼圆,眼角尖尖,正是关蓉蓉。
关蓉蓉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近,眼神直直看向宋采唐,很快把人看了个清楚。
她早知道,这位表姑娘生的很漂亮,一双长眉,一管高鼻,曼妙又透着英气,气质非常独特。
没想到,这人清醒过来,眼睛里恢复神采的样子,竟这般亮眼。
似夏日湖水,似秋夜繁星,熠熠生辉,充满了光芒与智慧……
看着就人生气,恨不得想把那双眼睛挖出来!
关蓉蓉手里帕子攥紧,尖尖眼角瞥一眼关清,说出口的话更加不客气了:“表小姐就算有错,也有规矩管着,上面有我娘,再上面有祖母,大姐就别多此一举了!”
说完话,她还去挽宋采唐的手,似乎十分亲密,感情特别好:“你别怪大姐,她就是这性子,心粗,整日里只顾抱着帐本子算钱,不知道心疼人。没事,她不心疼你,姐姐我心疼你呀。”
宋采唐长睫微闪,看看关清,再看看关蓉蓉,眸底一片意味深长。
这真是,被人当傻子看了。
不说关清是不是特意来迎她接她,就算是路过,愿意等她一等,也是情分。至于那些话……
世上总有一些人,性格与众不同,不大会说关心的话,每每都会弄巧成拙。
关清话说的不大中听,可每个吩咐,都在给她带来实在好处,大夫,衣食,住行,对身体的关心,什么都有。
而面前这一位呢?
除了点好听话,似乎很亲近的动作,什么都没有。
不用看青巧,她也能从这位的言行举止,猜到了是谁。
肯定是那位便宜舅母的女儿,关蓉蓉。
关家其实人口很简单。
老爷子那一代,分了家,别的兄弟们人丁旺盛,子孙繁茂,宋采唐这外祖家呢,人丁不兴,生意却做的极好,非常有钱。
她的外祖父,膝下有两儿一女,大儿子是原配发妻所生,娶妻张氏,就是面前关蓉蓉的生母,关蓉蓉还有个弟弟,今年十五,与她一母同胞,也是张氏所生。
外祖父原配发妻无福,生子后身体虚弱,没多久就去世了,三年后,外祖父续弦白氏。白氏生了一子一女,其中一子,是关家大小姐关清和三小姐关婉的生父,一女呢,就是宋采唐的母亲了。
如今外祖父已逝,家中年长者,只有外祖母白氏。
自己的嫡亲舅舅舅母,也就是关清关婉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只留下两个女儿,没有男丁。
原本,关清的父亲,是做生意最厉害的那一个,娶妻联姻江南巨商,得了更多资源,直接起飞,关家声势壮大到如此,几乎全靠他和夫人相携操持,可惜二人死的太早。
白氏与剩下这个儿子并非亲母子,自然有嫌隙,儿子走前掌握的大半生意,她先是自己掌着,后来教给了关清。
张氏怎么会干?这家里男丁,可只剩她儿子一个,按理,都应该是她儿子的!
这内宅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片腥风血雨。
关蓉蓉做为张氏的女儿,自然时时看关清不顺眼。
而宋采唐一个前来投靠的孤女,自然是得张氏青眼,最喜欢用的枪。
试探老夫人和关清,谈判利益,交易出去为己谋利……种种种种,不要太合适。
在义庄醒来,通过青巧知道家里的事,和吴大夫人谈条件……一样一样的场景,从眼前掠过。
宋采唐也不是琉璃人,没有火气的。
她微微垂眼,安静了两息,方才眨眨眼,状似无知的开口:“抱歉,我刚醒,很多事想不起来。”她错开关蓉蓉的手,十分诚恳的问,“你哪位?”
关蓉蓉陡然气炸。
这是在嫌弃她么!
“我都说了是你姐姐!不记得事不会看不会猜么,谁家妹妹和姐姐这么说话的!”
宋采唐似乎十分受教,长眉微扬,看了看她,又看向关清,话音‘尽量不’意味深长:“你说的对,谁家妹妹和姐姐这么说话的,我同你道歉。”
承认错误很快,却也指明了关蓉蓉的错:关清也是你姐姐,你刚刚怎么跟你姐姐说话来着!
宋采唐学着青巧之前教的样子,随便福了个身算是行礼道歉。
然后,她就歪着头,微微笑着等关蓉蓉也来:到你了!
关蓉蓉在家里怼关清怼惯了,哪里会和关清道歉?
可眼下算起来,也的确不能说是宋采唐的错,这人的确刚醒来,不记人,也不懂规矩。
她又气又臊,一张脸憋的通红,最后仍是拉不下脸。
“你才醒,我不同你一般计较!”
干脆不呆了,转身就走,气哼哼的。
关清眼神略复杂。
看着关蓉蓉身影走远,她刚要说什么,突然远处跑来个穿银白比甲的小丫鬟,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叹了口气,看向宋采唐。
“祖母身子不好,我得去看看。左右你丫鬟在,院子往哪走,她也知道,你自己过去,我就不陪了,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报上来要。”
说完,她转身刚要走,又停了一步,表情肃然的对宋采唐说:“自己家里,过成什么样,都是自己选的,谁敢欺负你,只管挡回去,挡不回去,求长辈家人不丢人。非要憋着不说,是你自己选择难受,是你活该,懂么?”
“别指望谁天天有空闲的不行,专门盯着你又疼又宠。”
说完,关清就转身,脚步匆匆的走了。
青巧看着这位气势惊人的大小姐走远,拍着胸口呼了口长气:“大小姐说话真是直白,也不怕伤人。”
“但是意外的有道理。”
宋采唐长眉舒展,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关清在教人自立。
这个时候,女子生活不易,忍功,似乎是谁都必须要掌握的必修课。
但一味的委屈忍让,真能过好日子么?
答案明显不是。
青巧扭着头,看着关蓉蓉离开的方向,十分纳闷:“往日里二小姐最傲,寻常看不上什么人,也从没看望过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特意来看小姐的吧,脾气话语也太差了,不是特意,怎么这般巧?
宋采唐眼梢微扬,眸底笑意散了几分。
只怕不是看望,而是试探。
想知道她这醒了的表小姐,是个怎样的性子人品。
“行了,咱们回去吧。”
“是!”
青巧继续带路……
“再穿着这道月亮门,前面就是小姐的住处,闲梦居了。”
宋采唐却停了下来。
她指着不远处那处水榭:“那里……可有人住?”
青巧踮脚看了看,方道:“哦那里啊,小姐你别看那边有房子,但那儿是个可大可大的湖,房子直接建在水上的,夏日有水汽冬日有寒气,对身体很不好,老夫人发了话,过去走走使得,住却是不行,反正咱们房子多……”
宋采唐当然看到了大片湖水。
阳光灿烂,湖面波光嶙嶙,像摇碎的银子。
她发现……
自己好像很喜欢水。
看到就向往,想亲近,水上的房子,看着就特别想住,非常想住。
水,和水上的房子,给她一种非常宽和的安全感。
可她记的很清楚,在现代时,并没有这个毛病。
她会游泳,却仍然是陆地动物,只有双脚着地,才会有更多的安全感。
这个改变……是为什么呢?
“小姐?小姐?”
宋采唐回了神:“嗯?”
“咱们快点走吧,我好像看到三小姐的丫鬟了,她似乎是来您的。”
8.小姐要玩刀?
关家三小姐关婉,是个萌萌的小萝莉。
今年十三岁,脸圆圆眼圆圆,尖下巴十分精致,喜欢捂着嘴笑,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儿,颊边还有浅浅酒窝,十分可爱。
人也很贴心。
听到宋采唐回家的消息,她没去门口迎,直接到了宋采唐的院子,要热水,要炭盆,要干净的被褥,甚至还要新鲜的杏花枝,把丫鬟指挥的团团转。
也庆幸有她的安排,宋采唐回来不必面对冷清清的房间,到处都是暖暖的,有热水净脸,有热茶暖胃,还有怡人清香……
头一次,宋采唐真正有了点有家的感觉。
“表姐真的醒了呀……”
托着下巴看了宋采唐好一会儿,关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小脸红着,看两眼就赶紧躲开,觉得不礼貌,可又忍不住好奇,没一会儿又盯着宋采唐看。
像只怯怯的小兔子。
宋采唐对软软萌萌的小姑娘没抵抗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刚刚不是很好,到处收拾的清爽,让我宾至如归?”
“那是……刚刚没人么。”
关婉声音轻轻的,脸又红了几分。
宋采唐见她果真性格使然,害羞的不行,就给她续上茶,还把小巧茶盅塞到她手里。
关婉果然没那么紧张了。
她舒了口气,好似鼓了鼓勇气,方才说道:“大姐刚刚……是不是说话不大好听,气到你了?”她飞快的看了宋采唐一眼,迅速说道,“你别怪大姐,她就是那性子,同谁说话都不大好听顺耳,可她心很好的。真的!”
宋采唐见她还是紧张,展开微笑:“你看我可像生气了?嗯?”
关婉脸又红了红,似是有些气自己表现不好,咬着唇垂下了头。
“祖母突然病了,病的很重,大姐和我不放心……就轮流侍疾,顾着你的工夫便少了,并不知道那……大伯母起了那样心思。她起先也想给大姐订亲事来着,大姐没听……”
她声音低低的:“祖母病的厉害,吃了几天药都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大姐没办法,听说天华寺奉经很管用,就去了,为表心诚,在天华寺住了一晚上。我……我没别的本事,大姐叮嘱我只管侍疾,旁的不用管,谁知大伯母竟突然把你许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