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夏君妍将买回的纸笔一一放好,开始正式琢磨菜色。
第六章 离开
壮士大哥依旧和第一次见面那般没什么话语,见到夏君妍来,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专心致志的劈柴。
夏君妍背着一篓茱萸走来,对壮士笑了笑问道:“壮士大哥,你喜欢吃辣吗?”
壮士恩了声,继续劈柴。
夏君妍站了一会儿,见壮士大哥没什么要补充的,便自顾去了厨房。
她在镇上没有发现红辣椒,取而代之的则是茱萸。古代调味料少得可怜,好不容易发现胡椒别人还不卖。幸好酱油醋以及酒都有,毕竟这哥仨属于一母同胞。
茱萸算是一种古代辣椒,十分提味。夏君妍第一次用它来炒菜,火候掌握的不好,呛得眼泪直流。好不容易将一盘茱萸炒肉给起锅了,一回头,壮士冷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外。
“咳咳咳咳…这里烟熏火燎的,你走远点免得呛着。”夏君妍一手扇风,一手摸着眼泪,模样十分狼狈。
壮士大哥依旧冷眼看着。
夏君妍赶紧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厨房烧着的!!”
果然,这句话说完,壮士转身便走了。
哎,人心冷暖啊,夏君妍小小的忧伤了一下,感情壮士大哥是担心厨房的安危。
午饭很快便准备好了。一盘炒茄子,一碟泡萝卜,一盘炒肉,一大碗香喷喷的冬瓜肉片汤。夏君妍第一次尝试用茱萸代替辣椒,菜端出来前她在厨房偷偷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
壮士大哥冷着脸走来,随意的看了一下今天的菜色,便冷着脸的添了第一碗饭,然后冷着脸的添了第二碗饭,接着又是第三碗…
“很辣吗?”经过在四川足足吃了一个月火锅把买回程火车票钱都吃没了的夏君妍,一直都觉得茱萸的辣味不够正宗。但看着吃着满头大汗还要拼命塞饭的壮士,夏君妍心顿时有点心虚。
壮士大哥抬头看到一脸淡定往嘴里送茱萸的夏君妍,冰冷的眼神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
她又夹了一颗!!
她都不用筷子了,改用勺,舀了整整一勺,红的都毛冒尖尖了!!
夏君妍直接舀了一勺茱萸送进嘴里,嚼了嚼,眼神一亮,一脸陶醉…
壮士大哥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盘茱萸炒肉推到夏君妍面前。他之前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夏姑娘才不会在厨房被吓着呢。
“味道不好吗?”见壮士大哥突然不动筷子了,夏君妍关切的问道。
“好。”就是太辣了!
“那就多吃些。”夏君妍满足的又给自己舀了一勺茱萸。
壮士大哥的背部肌肉不由地绷的更紧了,仿佛如临大敌。
夏君妍陶醉在辣味中,又想起今天再镇上的遭遇,不由道:“早知道我就该把罐子胡椒买下来的。”
“胡椒?”壮士大哥一点诧异。
“对啊,胡椒也能提味,而且不用这么辣了。”夏君妍想起前世的黑胡椒系列菜,口水又开始泛滥起来。
壮士大哥内心挣扎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胡椒能吃吗?”那玩意儿不是香料吗?!
没错,胡椒在古代是作为香料的存在,与沉香等价,在某意义上比沉香更为贵重。贵族小姐、文人君子的香囊里不放胡椒,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上层人物。
谁料对面的夏君妍更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咦?壮士大哥没吃过胡椒?!”
夏君妍猛地记起自己以前也有很多朋友都没见过原始的胡椒,大家常见的都是超市里卖的成品,也就是胡椒粉,连忙补充道:“就是那种很小的颗粒,磨成粉末后呈黑褐色,闻起来还有点呛鼻呢。”
壮士大哥深深看了两眼夏君妍。
夏君妍捧着碗吓得一哆嗦,她说错什么了吗?可壮士大哥转眼又埋头吃起饭来,夏君妍想了会儿——难道是因为壮士大哥真的没有见识过胡椒,所以现在自尊心受伤了?
好可怜的壮士大哥啊。
用过一顿有惊无险的午饭后,夏君妍将这几日记的小账递给壮士大哥过目。壮士大哥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心中更是诧异——她竟然还会写字!
这个夏姑娘不仅认识胡椒,还识字!
她真的是村姑吗?
世间奇人多矣,纵然对方只是一个村姑,但这世间谁又规定了村姑就不能见识多广呢。壮士有些羞愧,他竟然也如此浅薄,仅凭身份而去看人。
当初要不是夏姑娘,他怕是早就死在荒山当中了。这世上多是挟恩图报之人,而夏姑娘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特地将竹篮放在一旁假装去溪边喝水,好让他拿到了竹篮中的两个馒头和一些简单的伤药。
眼见着夏君妍收拾的动作越发麻利了,壮士越发觉得自愧不如。夏姑娘不仅道德高尚,施恩不图回报,还如此勤劳,真是个好姑娘啊!
“我都收拾好了,晚饭就放在厨房里。壮士大哥再见,我明天再来。”夏君妍麻溜的背起竹篓,一阵风般的逃离木屋。
刚才壮士大哥一直冷冷的盯着她,好可怕啊!
不就是说了一句胡椒吗,没吃过也没什么呀,用得着这么小心眼么!
好在胡椒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夏君妍老老实实的去山上做饭,也没有再想着尝试什么新菜,壮士大哥果然不再冷眼盯着她了。夏君妍舒口气,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山中猎户的木屋在壮士大哥的修缮下,越发有了样子。小院外的篱笆都扎好了,屋顶门窗也都修缮一新,连窗纸都新糊了一层。院子里也特地给夏君妍带来的小鸡修了一座鸡舍。厨房里的水缸永远都装满了水,都是在夏君妍来之前便挑好了。
除此之外,壮士还特地留了一个水缸,用来装新鲜的活鱼。夏君妍泡的小泡菜还有米酒坛子都被他整齐的摆好。
夏君妍觉得壮士大哥虽然总是顶着一副冰冷又阴沉的脸,但他真的挺会过日子。小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也很舒服。四周山清水秀,在这样的地方住着,真的有一种隐居山野悠闲度日的感觉。
可惜这不是她的房子,只能过过眼瘾了。倒是看着水缸里游来游去鲜活又肥美的鲫鱼,夏君妍又想尝试一下新菜色,要不这次她少放点儿辣?
正要与壮士大哥商量商量,结果却见壮士大哥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夏君妍非常意外,“怎么突然要走了呢?有什么急事吗?还回来吗?”她工钱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了份工作难道又要回到饿肚子的时候了吗?
壮士大哥没解释什么,只是道:“你帮我看一下家。”
“哦。”夏君妍愣愣的点头。接着手上便多一袋子散碎银两,约莫有十几两。
“看家的报酬。”壮士大哥简单明了的说了理由。
夏君妍终于反应了过来:“这…这太多了!!”说罢,赶紧将钱塞回去,正抬手,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下来,夏君妍又缩了一下,但还是小小的抗争道,“真的不用这么多。之前你就给了一个月的工钱呢,如今才过了半个月。”
壮士大哥没理她。
夏君妍心有不安的接下那笔巨款,走到壮士身后,小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壮士微微蹙了眉,夏君妍赶紧道:“若是不方便说就别说了,哈…哈哈,我保证替你看好家!你走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壮士环顾了一下四周。干净的院落,四周鸟语声声,还能听到不远处溪水的声音,石榴树下的石桌上还摆着凉茶和小糖糕。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静谧农家小院呆了足足半个月,真是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啊。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打听到他的行踪的,但若不走,肯定会连累到善良的夏姑娘。他本打算留一大笔银子给她,但又怕这么多银两反而给她招来祸事。更担心突然留一大笔银两,高风亮节的夏姑娘会不会很生气?
最终,壮士还是离开了。
壮士离开后,夏君妍依旧按着以前的时辰来到山中的小屋。虽然以前壮士大哥也只是沉默的坐在院子的一角劈柴,不怎么和她说话。
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夏君妍长长的叹口气,虽然壮士大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但她依旧有些怀念壮士大哥。
“真是的,人都走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夏君妍有些遗憾。以前总是壮士大哥壮士大哥的喊着,从来没有好好问问别人叫什么。
夏君妍照常做了饭菜,自己一个人简单吃完后,将院子收拾好后和往常一样下山回家。刚走到一半,突然看见安大娘家的闺女小玉气喘吁吁的跑来。
“阿夏,你家外面围着好多人呢,手里都拿着木棍,我娘叫我来通知你,这几天就住在山上,千万别回去!”小玉泡的满头大汗,神色十分紧张。
“什么?”夏君妍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了?”
“还不是赌坊里的那些人!”小玉显然也是吓着了,“他们又来要钱了。我娘说他们还不知道山上的事,让你这段日子在山上躲一躲。”
“赌坊?我没有去过赌坊啊!”夏君妍实在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和那种地方扯上关系。
小玉见她这副弄不清楚状况的模样,急得跳脚:“哎呀!阿夏你忘了吗,你爹爹就是欠了赌坊好大一笔银子才跳河自尽的呢。”
夏君妍只是单纯的以为夏小姑娘的爹娘都死得早,加之穿来的这段日子也没人跟她说过这些往事,毕竟这算是别人家的丑闻了,不会有人当着夏君妍的面说这种事的。夏君妍旁敲侧击,又从小玉那里打听到,村里人嫌夏家家穷拿不出嫁妆,高攀程家。程家给夏爹出主意,去赌坊碰运气。刚开始夏爹赢了几笔,谁料后来越输越多,欠下一大笔银子。夏小姑娘的娘亲更是因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而夏爹也觉得对不起家人,便自尽了。
难怪夏小姑娘的爹娘早亡,难怪这夏家穷的这么叮当响,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第七章 还债
夏君妍领着小玉暂时回到山中。壮士把院子里的篱笆以及柴门都修的很牢靠,夏君妍牢牢关上,又将靠在墙角的柴刀拿进屋里,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穿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好不容易找了个份厨娘的活儿填饱了肚子,安生日子没过几天竟然又要去收拾这些烂篓子。整个村子里,她也就和安大娘一家熟悉些,可安大娘也不会将这种算是夏家的丑闻整天挂在嘴边对夏君妍说。
现在这种困境,夏君妍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去解决。
“我爹究竟欠了他们多少钱啊!”夏君妍满面愁容。
“不知道。”小玉第一次来壮士这里,正好奇的在屋内转悠,“阿夏你也不知道吗?”
“我爹那个人怎么会把这种事对我说呢。”夏君妍愁云密布。又牵扯到了程家,也不知程家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钱!
虽然夏君妍没有去过赌坊,不过想也知道,凡是在赌坊里欠了钱的绝对都是高利贷,而古代对高利贷并没有什么限制,因为许多官员也是从中牟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句话在这个时代被贯彻的非常彻底。
赌坊里的人不可能因为几两银子就大老远的跑来,可赌坊里的人也应该知道夏家已经没钱了,除了一个没几两肉的小丫头,再无他人。
“那些人最没有良心!”小玉忿忿道,“阿夏,这段日子你别回去,那群人没安好心。我娘说以前隔壁村的一姑娘也是因为老子欠了赌坊的钱,最后被赌坊的人卖到进了楼子,一辈子都毁了!那还是老子娘都在呢!”
想必之前的夏小姑娘也是想到了这一环,走投无路,最后选择了投水自尽。
夏君妍可不想死!
她虽然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但也想好好的过日子。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得向前看,既然是问题,那就总有办法去解决。至少她现在的情况比最开始要好多了。
夏君妍飞快地盘算,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夏家拿不出钱了,那就很有可能也如隔壁村那样,将她卖进青楼或者直接卖给牙婆,好歹还能收回几两银子,总比这样拖下去一文钱都收不回来的要好。
仔细想想,如今她遇到的这种情况到时和现代企业遭遇破产清算很有几分类似。
夏家就是那个负债累累快要破产的公司,赌坊便是债主。一般而言,不到万不得已,债主是不希望公司破产的,毕竟一旦公司破产了就再也无法盈利。破产清算的那几个钱和真正应该还债的钱就是小巫见大巫。
只要公司还在,就有一只还会下蛋的母鸡,给人一种会还清欠债的希望。所以她现在要赶紧把自己转化为那只会下蛋的母鸡,让赌坊的人不要步步紧逼,免得最后蛋打鸡飞,大家都落不着好!
阿弥陀佛,好在壮士大哥走之前还留下了十几两银子,整件事还有一线转机。
与小玉一起在山上待了三天,直到安叔悄悄来山上送信,二人这才知道赌坊的人在夏家守了一天都没有守到夏君妍,冲进屋里把带不走的东西都砸了,而米粮之类则都扫荡一空。幸好夏君妍将银两都放在身上,也没多大损失。
“人都散了,我眼瞅着他们离开村子的。”安叔说道。
夏君妍感激道谢。让小玉跟着安叔回家,自己拿着五两银子去了镇上。正巧今天又是一个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夏君妍埋着头,专心往赌坊方向走去。
经过盐铺时,陆掌柜眯了眯眼,对一旁的伙计问道:“刚才过去的是上次来买盐的姑娘吧?”
伙计一直忙店里的生意没怎么注意,赶紧探头往外望去:“看模样有点像,那身衣服好像和上次来穿的一样。”
陆掌柜随手摸了把胡须。他是官盐身份,自上次在铺子里遇到这个有些奇怪的小姑娘后便立刻和在衙门里当差的小舅子说了。
那小姑娘的底细倒是很快就摸清楚了,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村姑。只不过小舅子回来后说起这事儿的态度有些奇怪,竟然说小姑娘虽然是个村姑,但也是守法的百姓,以后买盐只要不差钱就对人客气些。
其他的任凭陆掌柜怎么给小舅子灌酒,对方都不肯再多一句嘴。最后还是请出了自家娘子,狮吼了一番,小舅子才委委屈屈的透露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咱们知县老爷也不肯多说。我就知道,现在天下太平,咱们把日子过好就行了。那村姑的确是走了运道见过贵人,但也仅此而已,我们知县老爷猜那个村姑就是帮着贵人做了些吃食罢了。知县老爷特地去上峰打听过了,贵人只是单纯的路过此地,而贵人的本意也不愿让别人知道他来过。所以这件事衙门里除了几个心腹外,谁都不知道,我们也不准去到处声张。既然如此,大家一如既往就行,不必有什么担心的。”
太平日子啊,就这么过下去就行了。陆掌柜又悠悠哉哉的品了口茶,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毕竟谁会闲的没事去找一个村姑的麻烦呢。
而夏君妍正站在赌坊大门外,做着最后的心里建防。
赌坊一般开在背街,闹中取静,赌坊内自然是另有乾坤。夏君妍深吸了口气,正要抬步往里走,见赌坊里正要走出两个人,赶紧闪身躲到一旁去了。二人有说有笑,没注意大门石狮后还有人。
伙计客客气气的将身边的公子哥送出,嘴里一个劲的殷勤道:“程公子今儿手气太旺了,我们刘头根本就是您的手下败将啊。”
“没什么,今儿火气好而已。不用送了,你回去吧。”程远笑的红光满面,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
小伙计见他走远了,遂往旁呸了一口:“嘿,孙子!且让你在得意几天,进了咱这儿,得让你叫我爷爷!”
小伙计掸了掸衣袖,刚转身往里走,突然旁边窜出一个人影。夏君妍讨好的笑道:“小哥,你们赌坊的掌柜在吗?”
“奶奶的,吓死老子了!”小伙计眼色不善。来赌坊的女人,尤其是这种穿的格外寒颤的小姑娘都是家里老子欠了钱被迫来卖身的。想到这里,伙计邪邪的笑了笑:“哟,小娘子带什么面纱啊,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呢?”
“面丑,不忍污了小哥你的眼睛。”夏君妍唯唯低头。
“滚滚滚!”小伙计不耐烦的挥手,“别挡着爷做生意!”
“小哥,你通融一下呗!”夏君妍心一横,干脆扯着嗓子喊道,“我是双河村夏家的,来还钱的!!”
“嘿!你个小妮子上赶着找打呢!”小伙计气的扬手就要揍人,夏君妍像只猴儿一样东躲西闪。门外动静不小,到底还是惊动了赌坊里的头头。
走出来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胖子一个精瘦精瘦的。
小伙计见着这二人出来了,连忙又堆起笑容,首先对那胖子作揖:“二当家的,怎么把您老给惊动了,小的该打!”作势轻轻拍了一下脸,又朝着旁边那个精瘦精瘦的中年男子挤眉弄眼,“刘头,这丫头说是什么双河村夏家的。”
此人名为刘五,一双三角眼,脸色蜡黄,是赌场里专门看场子的,有时候也会出去追债。夏家的债是他负责去追的,赌坊当家的一般不干涉手下人的行动,给予较大的自由度。
刘五自然是认识夏君妍,顿时将她拉到跟前:“你老子欠了赌坊银子,本息一共一百二十八两三钱!我们当家的心善,将那三钱给你抹了,还剩一百二十八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钱!”
夏君妍连连弯腰,哭道:“刘爷,您是知道我家的,我爹把能卖的都卖了,我娘也跟着去了。庄稼人三辈子也拿不出一百多两银子呀!您就算把我卖了,我也不值一百两啊!”
刘五啐了一口:“呸!就你这乡下丫头还想着卖一百两!不要脸的东西,你当你是楼子里的小红牌啊!”
二当家的看得有些不耐烦:“既然没银子还,那就按照老规矩,随便打发给牙婆子过来看人,能卖几两是几两!”
“我也是这么想的,上次去村子里让这臭丫头给跑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门了!等下听话些,免得受罪!”
刘五拽着夏君妍往赌坊后院走,本以为夏君妍会像以前的那些丫头挣扎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又见夏君妍脸上那个破抹布遮着实在是碍事,一个乡下丫头还学起城里小姐的模样,上街还蒙个面,顺手就给揭开了。
“你你你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对面站着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二当家的更是一把打开了折扇挡在了眼前,不忍直视。
第八章 银两
夏君妍捂着脸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我去看了郎中,郎中说可能是我在村子里冲撞了什么的,让我去庙里求符纸烧水喝。我试了但没用,郎中让我自求多福,也许过段日子就好了。”
“你,你…”刘五抬着手指着要说什么,可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夏君妍那张红肿不堪的脸,简直就令人恶心,更别提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点子,再看一眼似乎还有些水泡。天知道她到底冲撞了什么,万一这玩意会传染可怎么好!
“让这女人赶紧把脸蒙上,什么恶心的东西都赶往赌坊里闯,轰出去!”二当家怒气冲冲,不停摇扇子。
“可她还欠赌坊的钱呢。”刘五不甘说道。
二当家被夏君妍那张丑颜刺激的无比心烦,大吼道:“夏家的钱是你放出去的,这烂摊子自己收拾!”
夏君妍已将脸又蒙上了。见赌坊二当家拂袖而去,小心翼翼地走到刘五身边。
刘五见她这幅模样就心烦不已,恨不得踹她一脚,但又碍着二人都站在赌坊门口,到底也不好动手。可如今就算把牙婆找来了,也不会有人要买她,哪怕最下等的青楼也不会要!有钱买人的不过几种用途,要么给人当童养媳,要么是丫鬟,要么就是去楼子里接客。可无论哪样,夏君妍这张脸都能把人给吓死,更别提她这张脸可能还是因为什么疾病造成的。
刘五气的青筋直冒,好好的一笔买卖就这么白白毁了!手上的拳头正捏的咯吱作响,一把将夏君妍拖到了巷子中,狠狠甩到地上!
“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把欠的银子还上!别以为脸花了就没事了,爷弄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等夏君妍说话,又是一脸狰狞的踢去,夏君妍疼的整个人弓成了一只虾仁。
一旁的伙计眼尖看见一个红色的小布袋从夏君妍怀里掉了出来,捡起一看,兴奋道:“刘爷,你瞧这这个!”
刘五拿过一瞧,顿时乐了:“哟,死女人跟爷爷玩心计呢!”
“那…那是我治病的钱啊!”夏君妍挣扎的爬起来,哭喊道,“刘爷行行好,把钱还给我吧。那是我做了好多针线活儿才攒下来抓药的救命钱啊!”
“滚一边去!”刘五抬腿又是一脚。手中的银子大约有五两,相较之前一文钱都收不回来,此刻心情好上了天。朝着夏君妍啐道:“既然还能做针线活儿,那就赶紧还钱!爷爷我心疼你,不把你卖到那脏地方,你自己可得挣点气!下个月见不到银子当心爷爷一脚踹死你!”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丝毫不理会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直到喊得喉咙都哑了,夏君妍这才拍着灰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擦了眼泪,又揉着被踹了一脚的肚子——苦肉计,真的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