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出来你不出现的理由,”黎以伦耸肩,目光再次从梁鳕的那个方位轻飘飘掠过,落在温礼安脸上,“在十几分钟前,你的心上人、还有据称你哥哥恋人的人都信誓旦旦说你不会出现。”
“你应该把我妹妹请你去参加她生日会这件事情当成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也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当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曾经闹过绝食,现在再回想当时我都忘了是为了什么事情,我只记得那空着肚子的六十几个小时只体会到一件事情,骄傲不是面包。”
温礼安露出自出现后的第一次笑容,牙齿整齐洁白,配上清澈眼神,有着特属于大男孩的那种干净透亮。
“这与骄傲无关,”往左侧移动几步,温礼安和黎宝珠变成了面对面,“你喜欢我的声音?那种感觉我想我理解,喜欢的声音再加上那样的舞台形象,在某一个瞬间让你产生了不顾一切的念头,它们在你心目中二者不可缺一。”
“假如所谓你喜欢的声音配上平淡无奇的形象,又假如那样的形象配上一副普通嗓子,你也不会盲目地把一叠叠钞票交到素不相识的人手上,因为你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你做出那样毫无理智的事情,更别谈把一个人弄到这里来以此作为威胁了。”
“我…”黎宝珠看完温礼安,又去看麦子高,最终垂下眼帘。
“如果说,我只是不想在你生日会上泼你冷水而已呢?”
“什么…什么意思?”黎宝珠抬起头。
“要不要我给你来一段清唱?”
黎宝珠差点把头点到膝盖上了。
黎以伦大约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娱乐场很普及,要遇上那种脸蛋漂亮又能唱的艺人机会并不多,为了人气他们索性玩起移花接木游戏,脸蛋漂亮的人在台前,会唱歌的人在幕后,这类事件被称之为“假唱。”
果然,温礼安小段清唱之后,黎宝珠呆若木鸡,温礼安的声音倒是不难听,可歌唱技巧、节奏感让人不敢恭维。
目光再次不经意地往某一个方向,梁鳕在距离温礼安差不多五步左右所在处站着,没有了楚楚可怜表情的一张脸淡得如镶在白纸上的人像,这周遭发生的一切仿佛和她没任何关系。
“要让这张脸笑逐颜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景象。”这个念头忽如其来,而且如此莫名其妙。
呼出一口气,现在不是研究别的女人的时间,现在是应该安慰自家妹妹的时间,不过已经有人先代替他做了。
“我认为这样更好,就当黎宝珠十八岁的人生里第一次遇到一场失误,列车还有偏离轨道的时候。”麦至高理出这样的一条思路,“把他们放了,我晚上请你吃大餐,吃完大餐我们出海去,海风一吹再睡上一觉,什么事情都烟消云散,宝儿…”
话被黎宝珠厉声的“温礼安,你是故意唱走调的”打断。
温礼安和麦至高要了手机,拨通手机号,之后把手机交到黎宝珠手上。
几分钟后,手机从她手上掉落,躺在地上的手机扬声器传来了清透的嗓音,那应该是让黎宝珠一条街一条街找寻的声音。
此刻黎以伦有点理解自家妹妹,那样的声音配上温礼安的形象,对于女人们来说足以构成一场倾城之灾。
捡起手机的手和人一样,修长干净,让人怎么也无法把这双手和修车工厂学徒联系在一起。
温礼安把手机交到黎宝珠手上:“你朋友说得对,列车也有偏离轨道的时候。”
这话从温礼安口中说出来效果和麦至高天差地别,黎宝儿接过手机,低低叫了声“温礼安。”
他目光落在黎宝珠脸上,微微笑开,笑容透亮。
“刚刚说的事情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吗?要是让俱乐部老板知道我把这件事捅出来,我会被扫地出门。”
“原意,原意!我发誓!”泪水还挂在脸颊上,手已经举在半空中。
温礼安笑容加深:“如果你喜欢的话,你生日那天可以到俱乐部来,我也许可以说服他们把当天晚上的歌曲改成生日歌,你想让我那样做吗?”
第一次点头还有点迟疑,第二次,第三次点头已经像鼓锤。
“那你现在能把我朋友放了吗?达也已经饿了一天,等着姐姐给他做饭。”
“当然,当然,”黎宝珠嘴里忙不送应承着,几个箭步,一把推开那几名保全人员。
在黎以伦带有警告意味“黎宝珠”中黎宝珠停下动作,绑住塔娅的胶布已经解开了一半,“二哥…”眼里打着问号。
“目前我们还不确定温礼安说的话可不可信。”黎以伦用这样的话来回答妹妹的疑虑,顿了顿,又添加一句,“为了这件事情,我可是耽搁了不少行程。”
目前,也仿佛只能拿这个来理解自己的行为了,搁下手头上一切事情大费周章,结果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
这话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出那么一点点心虚。
避开黎宝珠的质疑目光,目光无意识往着某一个方向,那张脸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模样,凉凉淡淡。
收回目光,目光无意间触到另外一束视线。
皱起眉头,黎以伦有种被逮了个正着的感觉,温礼安的眼神让黎以伦很不舒服,宛如他是那位处于屏幕外的人一样,以一种看戏的心态看着屏幕里发生的一切。
黎以伦得承认,他此时心里有点心虚。
好吧,不可否认地是梁鳕有很不错的身材,单是几眼,他就可以确定那是可以在某种时刻可以给人带来惊喜的类型。
有些女人,因为自身的好身材着衣花样百出,和这类女人上床几次之后会显得兴致缺缺。
但有些女人会在或有意、或无意间用再寻常不过的衣着来掩饰自身身材的优点,通常这类女人会给男人带来无尽的惊喜,这类惊喜是一种额外份额。
就是那份心虚使得黎以伦最终以一副对自己妹妹爱护有加的好兄长姿态说出“好吧,这是你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以一位商人的角度来看,放这些人离开更符合利益。


天使城(05)

在黎以伦示意下两名保全人员给塔娅松绑。
重新获得说话权的女孩并没有展现出之前的伶牙俐齿,活动手脚,看了黎宝珠一眼,说:“不要忘了,精神损失费,按照正常人那样给予赔偿方案就可以了。”
说完,目光找寻着,很快地她找到了目标,把温礼安和她的合照牢牢握在手中,咧开嘴,冲着温礼安甜甜一笑。
大团圆结局到最后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自己姐姐那声带有浓浓警告意味的“达也”中小男孩低下头,挣脱了梁鳕的手。
塔娅拉着小男孩,并不急于离开,而是往前一步,低头,那口口水就落在梁鳕脚边,自始至终,被吐口水的人丝毫都做出躲避动作。
“刽子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别以为你今天来了就可以从我们这里获得一丝一毫的原谅,别做梦了,你得把你的那点愧疚带进棺材里,梁鳕,我告诉你…”
“塔娅!”极度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塔娅的话,温礼安站在门口处,没有回头。
塔娅拉着小男孩追上了温礼安,临走前射向梁鳕的目光就像刀束,让站在梁鳕身边的麦至高都做出下意识抹鼻子动作。
倒是往着门口处的小男孩频频后过头来,没被拉住的手偷偷朝梁鳕的方向做出再见手势。
梁鳕站在原地,目光投向训练室门口,那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继而消失在露天大门口,小男孩走在最后面,小男孩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里,一动也不动的身体表现得就像是一直紧绷获得释放的发条,紧紧抓住包链的手也松开。
侧过身来,颔首,说了声再见,梁鳕转过身,脚朝着门口移动,却在背后那声忽如其来的“莉莉丝”中停下脚步。
顿了顿,脚步又开始往门口移动,几步之后最终停了下来,面向门口,没有回头。
叫出那声“莉莉丝”的人是麦至高,边朝着梁鳕走去的人还不忘丢给黎以伦一个洋洋自得眼神。
那两人背对着黎以伦,从麦至高的说话内容中大致可以判断出,叫梁鳕的女孩是在天使城工作的服务生。
服务生?这个词汇让黎以伦挑了挑眉头。
天使城的服务生一个晚上从二十美元到四十美元不等,也许还高出一点,但也不会高出五十美元,这是正常的市场价。
当然,遇到喜欢大把洒钱的客人例外。
叫梁鳕的女孩怎么也让黎以伦无法把她和天使城的服务生联系在一起,耸肩,他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心思。
天使城住着一群什么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那两人处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时间,在这一分钟左右时间里都是买麦子高一个人在说话,说着类似“从你出现时我就觉得眼熟”“像你这样的女孩让人印象深刻”讨女人欢心的话。
在麦至高说话间女孩或点头、或以淡淡的“嗯”“是的”来回应。
之后,女孩往外走,麦至高往里走,这期间,折腾了一天的黎宝珠也和几名保全人员离开了训练室,就这样,把黎以伦行程打乱的那起“绑架案”以啼笑皆非的方式结束。
度假区经理给他定机票去了,训练室只剩下黎以伦和麦至高。
看着麦至高,没好气,问:“她叫莉莉丝?”
这家伙表情写满了:快来问我。
“第十二位出场的莉莉丝小姐。”麦至高神秘兮兮的,“二哥,你也认识她。”
“哦?”黎以伦袖口刚卷到一半。
“上个周末,天使城,德国馆。”压低声音,语气带有那么一点点不怀好意,“胸部长有小红痣的兔女郎。”
交汇在一起的镭射光线层层叠叠,绿、红、黄、紫…霓虹光线织成了一张张网。
只卖德国啤酒的酒吧里,带有浓浓表演意味的拳击赛中场休息时间,戴着各种颜色头套的兔女郎走上拳击场,手举各个啤酒厂商标,牌子还附带她们的出场号、以及她们夜晚时的名字。
啤酒招牌高高举在头顶上,兔女郎们沿着拳击场摆首弄姿,一旦铃声响起就意味着有客人买下她们的啤酒。
当晚是周末,铃声响起的频率很高,但也有在规定时间里黯然下场的,麦至高拍下其中一名兔女郎的啤酒。
亮蓝色头套,顶着娟红色嘴唇的兔女郎来到他们座位,具体说些什么,买的是什么牌子的啤酒黎以伦并没去注意。
霓虹灯下,浓妆艳抹的女人面孔看起来像来自于流水线上的产品,大致他就只记得麦至高在蓝色头发的兔女郎身上吃到了闭门羹。
“很抱歉,今晚不方便。”蓝色头发的兔女郎意有所指。
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回事,还是已经被别的男人指定不得而知。
事后,麦至高告诉黎以伦,那种念头的产生源自于“我还没和一个胸部长粉红色痣的女人睡过。”
回去路上,麦至高更是绘声绘色:左边、沿着锁骨往下约六公分处、靠近沟、乍看像哪个顽皮孩子用红色水彩笔添上一点,那小点最初也许很醒目,但遭遇空气后挥发后化开,渗透进皮肤表层时变成淡淡的水红色,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黎以伦得承认,在连街头也散发着啤酒香的环境里,在麦至高事无巨细之下他记住了德国馆那个有着蓝色头发、左边胸房长有水红色小痣的兔女郎。
忙碌的人通常健忘,如果不是麦至高再次提起的话,他都快要想不起还有这样一号人物曾经在某个夜晚出现过。
此时此刻,麦至高表情亢奋,黎以伦差不多猜到麦家幺儿执意留在这里的原因,就像是黎宝珠为了温礼安留在天使城的原理一样。
“隔天晚上,我再去德国馆,那里的人告诉我,莉莉丝只在周末时候才会出现,而且…”麦至高咧开嘴,“而且,她们告诉我莉莉丝不和客人出去,起码,她们从来没见过莉莉丝和客人成双成对,你说,她会不是是那种人们口中出污泥而不染的姑娘。”
再一次耸肩:“她也许是那种擅于等待的猎人,她在等着更大的猎物。”
这个下午梁鳕所表现出的洞察力、言行举止、再加上商人的嗅觉,黎以伦更趋向于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
但麦至高似乎并不这样认为,朝着他做出秀拳头的动作,拳头还没放下就大叫了一声朝着大门口跑:“我忘了给她我的电话号。”
训练室只剩下黎以伦,抹了抹脸,他得好好洗个澡,这次行程安排紧,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明天一早就得飞马尼拉,他可以利用这半个下午时间睡一觉。
思想间,目光落在训练室门口处,日光已经翻越极盛时刻,亮白色光芒少了一份咄咄逼人。
据说,天使城的女人们大多数拥有两个名字,白天一个名字,晚上一个名字,莉莉丝应该是戴着蓝色头发的兔女郎夜晚时名字,而白天则是变成黑色头发穿着旧衬衫的…
“梁鳕。”低沉的嗓音在自言自语着。
梁鳕前脚刚踏出大门,后脚就传来关门声,应该是怕她的形象落入那些穿着手工皮鞋的尊贵客人眼中,从而影响到度假区的格调。
这类事情一旦出现多了就开始变得麻木起来,那种麻木等同于你经过鱼摊,最初你是捂着鼻子脚步匆忙,到最后那些鱼腥味变成了空气般的存在,从鱼摊走过时,你手从容地放进兜里脚步频率和平常无异。
从哈德良区来到这片度假区梁鳕走了将近三十分钟,那三十分钟时间让她身上的衬衫湿了又干,现在她想赶快回家,趁梁女士还没回来之前洗一个澡。
脚步匆匆,尽量挑有阴影处的走,数百步后,看清前面处于蕉麻下的几条人影时梁鳕慌忙后退到围墙处。
之前为了避开那几人,她特意比他们慢走,人算不如天算,温礼安的机车似乎出了问题,这也导致他们差点撞了个正着。
背贴着围墙,只要她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的话应该不会被逮到,蕉麻树下的那几个人是梁鳕不想在任何场景遇到的人。
温礼安会不会朝吐口水她不清楚,但塔娅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她得留一些力气,天气太热了,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成功避开梁女士,那位可是一百天就有九十九天心情不美好。
午后,一丝风也没有,这闷热的天气是不错的传声筒,塔娅的说话声十分清楚,语气咋惊咋喜:“温礼安,你今天吃错药了?我都不敢相信那个站在我眼前的人是你。”
梁鳕也没想到温礼安会出现,在她印象里,君浣那位漂亮弟弟是那种自始至终都贯彻着“你对我好是你自己的事情,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人生观念。
她也是比较自私的那一类人,自私的人总是能读懂自私的人,但自私的人偶尔也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比如…
比如她对君浣,让君浣拉她的手,让菌浣吻她嘴唇大约是梁鳕干过最蠢的事情,通常,十七、八岁是最容易犯蠢的年纪。
而温礼安现在正处于容易犯蠢的年纪,在哈德良区素有“黑美人”之称的塔娅是温礼安头脑发热的起源。
塔娅手上拿着的那张照片她远远看了几眼,虽然看得不大清楚,但在街头相拥的少年少女给人一种两小无猜的感觉。
温礼安在检查他的机车,好几次启动都不成功,停下,站直身体。
此时,梁鳕才发现印象中那位高高瘦瘦的少年在温礼安身上已经遍寻不获,站在蓝天底下的温礼安看着像是森林女巫给女孩们能丢下的致命诱饵:看,看呐,多美好。
但那漂亮诱饵对梁鳕没用。
在梁鳕眼中最美丽的面孔就是钞票,美元、欧元、人民币、日元卢比等等等,最漂亮地就数英镑了,因为那是世界上最值钱的货币。
贫穷让她无暇顾及哪张面孔漂亮,哪张面孔不漂亮,但第一次见到温礼安时梁鳕还是破天荒地朝那站在白色沙滩上的少年多看几眼。
当天,那多出来的几眼应该是人类对美好事物怀有崇拜之心的一种天□□。
当天,当君浣指着那位少年说这是我弟弟时,梁鳕下巴都要掉了。
即使当时他是她的心上人,可还是在内心忿忿不平着,为什么哥哥长得那样一张脸,弟弟长得那样一张脸。
其实,哥哥不丑还蛮帅气,只是弟弟太漂亮了。
后来,梁鳕才知道,君浣和温礼安不是同一位父亲所生。
目光无意识落在立于青天白日下的修长身影上,思绪坠落于往日的漩涡中,修长身影脸逆着光,缓缓地往着她这个方向。
一吓,汗珠又冒出额头,背部再次回到围墙上,目不斜视,气都不敢喘。
心里默念:我没有被发现,我没有被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鳕和礼安的青涩之恋就要开启了,在那样的环境里肯定会很动人的。
PS:峦蝈前天晚上被国猪虐得现在还木有缓过劲来,强行需要大美妞的留言安慰。


天使城(06)

默念似乎收到成效,温礼安转过身去。
这次梁鳕不敢再把头贸然探出去,耳朵听着塔娅的娇嗔“不要。”即使温礼安的声音压得很低,那句“还给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温礼安。”
“还给我。”
那两人在为照片的事情争执,塔娅建议温礼安找一天一起到照相馆去,照更好看的照片,再把更好看的照片放到温礼安的皮夹里取代现在的照片。
这期间达也也插嘴了,他也觉得姐姐照得不好看。
伴随着塔娅无奈的那声“…好吧。”梁鳕猜到温礼安应该拿回了照片。
片刻。
“温礼安,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还得回家拿单子,你们先走。”
“温礼安…”
温礼安那句“再见”说得有点冷。
再探出头来时,蕉麻树下就只剩下了温礼安,他在给机车上锁,机车看起来还行,机身灰黑混合着深蓝,几处地方经过改装,改装车是天使城娱乐产业的一环。
梁鳕本想一直呆在这里等温礼安离开再走,可…略带讶异的声音从另外一边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背部离开围墙,硬着头皮,朝来人扯了扯嘴角:“天气太热了。”
站在面前地是上个周末拍走她啤酒的客人,这位客人不久前自我介绍过了,叫麦至高。
麦至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慌忙摇头,单是哈德良区的路况、成群结队的绿头苍蝇就可能会眼前这位给吓跑了,更别说那些垃圾山了。
类似于麦至高这样的游客是天使城女人们无比乐意遇见的,小费给得多,也不无理取闹,梁鳕相信她和麦至高还会再遇到,再遇到时他还会买她的啤酒。
“我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近。”堆起浅浅笑容,“再见,麦先生。”
麦至高递向梁鳕一张名片:“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迟疑片刻,接过名片,和麦至高做出再见的手势,麦至高回以有时间可以给我打电话的手势。
微微扬起的嘴角弧度加深一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转过身,在转过身背对麦至高时笑容如数收起。
眼前,有点尴尬,从麦至高出现她就暴露了,庆幸地是塔娅已经离开,塔娅离开,可温礼安没有离开。
硬着头皮,目不斜视,脚步一步一步往前。
经过蕉麻树下的阴影处,余光中,立于道路旁的身影静止不动,周遭没别的杂音,距离又不远,想必温礼安听到了她和麦至高的全部对话。
那没什么,君浣死了,而她今年才二十一岁。
肩线擦过路旁的那道身影。
要开口了吗?要开口嘲笑她了吗?
就像那天在君浣的葬礼上,面容憔悴的妇人把一通洗脚水往着她头上泼,妇人看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我知道你不是好货色。
肩线越过那道身影。
梁鳕并没有等来温礼安的冷嘲热讽,也对,连自己哥哥葬礼都可以不参加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来上一点情绪。
揪住包的手逐渐松开,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这一次的和在训练室的不一样,训练室的眼泪是用来诳人的,现在在眼底浮动的泪液可是千真万确。
君浣的妈妈说得对,她不是好货色,这个她自己也清楚。
最初,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于隐隐约约间,但渐渐地,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个念头开始清晰了起来。
你看,为了能让自己心里好过,她还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借口:她也想当好姑娘,只是贫穷在她生活里一直扮演着穷凶极恶的角色。
1942年,菲律宾参议会以十二票通过美国从苏比克湾撤离的裁定之后,这个靠把土地、岛屿租借给美利坚的国家失去了部分金元支援助,此举也惹怒了美国,美政府对菲律宾实行了单边制裁。
当面对复杂的国际经济形势时,过惯了好日子的菲律宾官员显露出他们平庸的一面。
菲律宾经济随着那十二票倒退了五十年,长时间处于停滞状态。
贫穷滋生出腐败暴力,在国际外交舞台上类似于“菲律宾总统给奥巴马打了三次电话,奥巴马三次拒接。”这样带有耻辱性质的外交事例被广为流传,这个国家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们生活在极度贫困中。
梁鳕也是那百分之五十以上之一,不不,她比那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还要来得糟糕,在这个国家,黑瞳黄肤的她是拿不到任何政府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