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从池子爬了上来,垂着眼睛,垂着肩膀:“对不起,蒙戈,等天气再暖和一点我再帮你找吧。”
蒙戈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孩子其实还很小,个子也不高,也就是比她的弟弟稍微高一点点,和他站在一起也只到自己的肩膀。
“不用了。”蒙戈低低的说了一声,他感觉有点羞愧,也许她的弟弟说对了,自己凭什么。
夏日当晚就感冒了,高烧不断,最后送到了医院。
夏天找到那个真在弹钢琴的男孩,很多时候夏天是崇拜那个叫做蒙戈的男孩的,优秀,聪明,也不用怎么努力可每次都是考第一,又有很多人盼望着和他做朋友,夏天很愿意叫他哥,因为崇拜所以愿意这么叫他。可好像自己想错了。
他把手重重的按在那些琴键上,蒙戈抬起眼睛看他。
“现在你高兴了吧,我姐都住进医院里了。”差不多十岁的孩子就这样泪水涟涟的,不过夏天觉得自己的这些眼泪都是为夏日掉的,为她委屈来的,那个只会念书的笨蛋。
“我为什么要高兴,你倒是说说看。”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夏天觉得这个十二岁的漂亮男孩一点也不像十二岁的摸样。
夏日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许久醒过来时看到这样的一副情景。
淡黄色的夕阳从大大的玻璃狂泻而下落在整个房间里,漂亮的男孩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下,微侧着头坐在白色的高背椅上,专注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本上,高背椅后是插在透明玻璃花瓶独自开放的小雏菊,时光好像静止不动,只有微微的风轻轻的牵动男孩额头上细碎的发,那画面太美好。
夏日曾经问极爱摄影的爸爸,摄影是什么?她的爸爸每次一讲起摄影总在眉开眼笑的害她总以为摄影一定是很好吃的东西。
爸爸只回答说等她在长大一点在告诉她。
后来在长大一点时,夏日再问爸爸这个问题。
爸爸说,摄影是一刹那间的光影浮动。当时她还是不懂,爸爸告诉她他所理解的光影浮动就是突然间有一个画面它美好得一下子把可以把你的心灵装的满满的。
就这样,那个叫做蒙戈的男孩把那个爸爸所形容的美妙画面突如其来的带到了夏日的面前。
原来,这就是爸爸所迷恋的。
宠儿(三)
年末,蒙戈参加市青少年钢琴赛得了第一名,学校特地为他举行了颁奖仪式。
整个礼堂上坐满了人,包挂蒙戈的父母。连他爷爷也来了,蒙戈穿着定做的礼服站在台上,他拿着证书和奖杯在台上说。
“这一切都得益于我有个幸福的家庭,所以我要谢谢我的爸爸,妈妈。”顿了顿,他朝台下看了看,抬起手指着他爷爷的方向:“当然还有你,爷爷,一般不都是最重要的人都到了最后才说的吗爷爷,你很高兴吧。”
一阵掌声在随着一阵笑声,蒙戈轻易的把礼堂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夏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蒙太太她也笑得很开心,那笑容真诚,夏日觉得蒙戈也许误会了她,那个美丽的女子也许是真的爱他的。
从礼堂走了出来,夏日打算去找夏天。
刚拐了个弯,夏日就看见蒙戈和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夏日害怕会发生不好的事就跟了过去,因为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风评不是很好,听说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刚走过去,就听到有人说,小子,不错嘛。
冷哼一声,夏日听到蒙戈说,那些都是哄大人们开心的。看到了吧,我家老头子笑得多开心。
接着,是一阵笑声。
静静的,夏日退了出去,她觉得再听下去一定会听到让她更难过的话

蒙戈发现这几天里那只一直跟自己后面的小尾巴虫好像没有了,不过他不在乎,说实在的夏日土里土气的,有时候让他感到丢脸。
放学的时候,蒙戈堵住了夏日。
“夏日,你回去告诉我爷爷我在学校还有事今天就不回去吃晚饭了。”
夏日一动也不动,她知道蒙戈是骗她的,她还知道他其实是要和他的朋友要到游乐场去的,那辆停在学校门口的漂亮车子是在等他们的。
“怎么,不愿意。你最近吃错药了,嗯,夏日?”蒙戈拉着夏日的马尾辫,加大了声音。他的几位朋友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着。
夏日伸出手拍掉他的手。
“蒙戈,我比你还要大几个月出生所以请你不要这样对我,还有,我不会帮你撒谎的。”
蒙戈把他的脸转向他的朋友,笑嘻嘻的说:“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蒙戈,人家说比你大几个月,人家说不会帮你撒谎。”其中一个尖生尖气的学着她的说话的样子。
说完后他们都笑了起来,有一个长的像瘦竹竿的趴在蒙戈的耳朵上窃窃私语,蒙戈听了不住的点头。
夏日重新背好了书包,抬脚想走的时候就被一股力量拉走了,在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已经在车上了。
那个长的像瘦竹竿的孩子用手摸摸夏日额头上的刘海:“好了,村妞,哥哥带你看看城里的孩子都在玩些什么。”
夏日把眼睛望向蒙戈,可惜他在一边只顾着和他的同伴嬉闹。
车子在游乐场门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去买票。
一群人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蒙戈勾起了嘴角,在夏日耳边说:“欢迎来到地狱。”
话刚说完就扯着她往一个入口跑。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夏日都会梦见那个地方,然后在满头大汗的惊醒。
那天,蒙戈把她带到了游乐场的鬼屋里,夏日并不是一个多胆小的人,但她特别害怕那种神鬼诸如此类的,以前,村子里有一个邻居家的大妈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山上上吊死了,后来,村子里的人多少那人死后舌头伸的老长,六岁的夏日虽然没有看到,但在那时总觉得眼睛一闭上就会看到那个大妈死后伸得长长的舌头,从此,她特别惧怕那种神鬼传说。
鬼屋里黑乎乎的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分幽深又阴冷,一声声凄厉的哭声不绝于耳,夏日闭着眼睛不去看周围的一切,她倔强的闭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要他们笑她,她觉得自己对蒙戈失望极了,怎么能这样呢?那么漂亮的男孩,他的手会弹那么美妙的声音,天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手在前方摸索着,夏日觉得自己正在走一条好像永远也没有出口的路,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等等,她现在抓的是什么,软软的,夏日屏住呼吸睁开眼睛,一瞬间,血液凝固了,她此时手中抓住的赫然是一个舌头伸得长长的人头,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偏偏夏日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山上上吊的女人,
夏日尖叫着没命的往前跑,跌在地上头磕到墙上了,待看到墙上那布满血迹的尸体时,夏日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尖叫着。直至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过来。
蒙戈看到夏日的样子才觉得慌了,只见工作人员抱着她,她目光茫然额头上留着血,泪流满面,浑身颤抖。拉着同伴蒙戈也跟了过去。他没有想到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会导致成这样。
工作人员直接把她带到了保安室,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为她清理伤口,给她的伤口上药,自始自终,夏日都是安安静静的,垂着眼睛。
一切完毕后,保安室里的人提出要送她回家,蒙戈吓了一大跳,要是这一回家一切露陷了,他紧张的把目光投向夏日。
夏日笑了笑,很礼貌的回答他们不用麻烦了,她的朋友们会送她回家的。
至此,蒙戈终于松了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夏日向保安室借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蒙戈听到夏日讲电话时用的他听不懂的地方语言,那一天,保安室里明明有很多人,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安静着,听着角落里的那个小女孩软声软语的讲着话,有时候好像在撒娇,有时候又好像在威胁。
那天,蒙戈觉得夏日的声音很好听,像竖琴的尾音。
挂断电话时,保安室的大叔问她给谁打电话呢?奶奶,那两个字让那个女孩眼眶开始变得红红的。
回家的路上,大家显得沉默。
蒙戈伸出手碰了碰夏日额头上的伤口:“疼么?”
夏日头一偏,躲过他的手,蒙戈突然觉得恼怒,觉得这个乡下妞不识好歹了,她额头上的伤关他什么是,是她自己笨摔倒的,又不是他推倒她的。
“夏日,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情你可不许说出去。”蒙戈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回自己上的尊严,一边的成志高用手撞了撞他。
夏日抬起头看着那个气呼呼的男孩:“蒙戈,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法去捉弄别的女孩子了。”
乡下来的村妞也学起说教了,蒙戈刚想发飙,就被一边的成志高拉住了,他笑嘻嘻的向夏日挥挥手:“我们知道了,你叫夏日吧,我叫成志高。”
成志高想不清楚为什么蒙戈老把夏日叫做土妞,他怎么看都觉得夏日挺顺眼的,眼睛圆溜溜的,脸红扑扑的像一只大苹果,让人忍不住的想咬一口。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微暗,天边挂着新月,一家人在花园里等着他们。蒙家时一个挺严严谨的家庭,有点军旅风格,比如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吃饭都是有点数的,不会来吃饭一定要提前打招呼,还有正当的理由。
蒙爷爷本来有一肚子火在看见夏日的额头上挂彩后生气取代了担心:“夏日,你的头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我和蒙戈一起帮老师打扫卫生了,我的头是在打扫卫生时不小心碰到的,不碍事的,老师已经帮我擦药了。”
夏日把头垂得低低的,这是她第一次向一直对她关爱有加的蒙爷爷撒谎。
蒙戈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夏日,只见她已经躲在自己的爸爸后面。真是个胆小鬼撒一点谎就怕成那样,蒙戈在心里偷偷的嘲笑她。
“那怎么办,夏司机,要是你们家夏日以后留下了伤口变丑了没有人要就糟了。”李管家摇着头叹着气。
“能怎么办,那我就养在家里谁也不给。”夏日的爸爸呵呵的笑。
很久以后蒙戈依然记得那时那个淳朴的中年汉子说这话的模样,满怀的宠溺,标准的男高音满满装的是对于儿女的爱。夏日和蒙戈真正走近是在十三岁那年,那时的他们刚升初中,一个周末。蒙爷爷带着他们一起到森林公园去。
蒙戈爬到一棵树上去,他拿着松果往树下坐着的夏日头上砸,夏日也没有理他。
突然就觉得无趣了起来,蒙戈觉得他有必要捉弄夏日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那那个乡下妞寻开心了。
“夏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从这树上下去。”蒙戈趴在树上,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呃。。。。。”夏日抬起头为难的看着他:“你试一下吗嘛。想想你是怎么上去的,再从你上去的地方下来。”
“不行我想不起来,夏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要不,我去通知首长他们。”夏日拔腿。
“不行,你别走,夏日,我好像有恐高症。”蒙戈故意把嗓子提得高高的,它听起来好像是真的被吓住了。
“那。。那该怎么办”夏日围着树转了一圈:“要不,你跳下来我来接住你?”
你跳下来我来接住你?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难道她不知道重力物理学吗?蒙戈趴在树上,心思一动:“夏日,你怎么可能接住我,你要知道我比你重,再说,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不会的,蒙戈,在乡下我可以提一桶水呢!你跳下来我保证可以接到你。”夏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你真的会接住我?”蒙戈再问了一句,说不清楚为了什么?
“可以的,你信我,蒙戈,我说可以接住你就可以接住你?”夏日拼命的早树上的蒙戈点头。
蒙戈看着树下的那个孩子睁大着一双眼睛,有什么在心中蠢蠢欲动着?要相信她吗?十多岁的孩子总是充满了各色各样的奇思妙想,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也渴望信任别人渴望被信任,所以,蒙戈做了一个决定。
“夏日,那好,你来接住我。”懵懂的年纪里,有些的念头在后来的岁月里回忆起来总是匪夷所思,如这刻,后来,蒙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有那样的念头。
“你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夏日找了个位置,直直的站着,伸出双手,用一种母亲怀抱着婴儿的姿势。
蒙戈闭上了眼,往下一跳。他觉得自己信任那个孩子,就像当初自己的妈妈信任自己一样,对于妈妈蒙戈能想起的并不多,彼时还年幼,但依稀记的妈妈的身体很不好,据说是因为在怀上自己时落下的病根。
妈妈是漂亮的,声音温柔,会详细的看着他画的图,蒙戈把自己画成了超人,那时他指着图画说,妈妈,我长大后一定会变成超人来拯救地球和妈妈的,那时,妈妈会微笑的告诉他,好的,那么,我们的小戈就快点长大吧,妈妈在地球上等着你。后来,妈妈走后,再也没有人会看他画的画,再也没有人会相信他长大后会变成超人。
她终于接住我了,蒙戈在落入那个小小的怀抱中时幸福莫名。
我终于接住他了,夏日在接住蒙戈时也幸福莫名,但紧接着小小的幸福感就被巨大的疼痛感所取代,倒退了几步狠狠的摔在地上。
“看,蒙戈,我接住你了。”夏日被那种陌生的疼痛感激的快要说不出话来,痛苦的咧着牙。
看着痛苦倒地的夏日,蒙戈第一次对这个女孩感到了愧疚,明明可以轻易的从树上下来的。
那一次夏日的双手脱臼了,医生说还好是树并不高,还好是小孩子的骨骼,不然,承受那样的重量,手不毁掉才怪。
爷爷是真的生气了,他直接抽掉蒙戈三个月的零用钱,蒙戈也不恼,看着夏日的手被绑的像木乃伊他知道自己这次过分了。
蒙戈每天主动的帮夏日提书包,每天和她一起上学放学,在公车上主动把夏日护在身边。
有一天,夏日忍不住了:“蒙戈,你不用这样子,这都是我的无知造成的和你没有关系,都怪我自不量力。当时我怎么会那么蠢?”
用手抹了抹夏日的手,还好,它没有因为自己一时的贪玩而毁掉。
“夏日,对不起,那天我是骗你的,不敢从树上下来,有恐高症都是骗你的,可我真的没有料到会把你变成这样,夏日,对不起?”
记忆以来,蒙戈极少对人说对不起,偶尔说也是带着虚情假意,唯独这次,他是真心的,真心得和夏日说对不起。
侧过头来看了孟戈一眼,夏日径自低下头看自己正在走路的脚,心里还是难过的,这个相处了三年的漂亮男孩她是真心的想和他成为朋友的。
“夏日,”蒙戈抓住了夏日的手:“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了,我保证。夏日,你愿意相信我吗?”
还要相信他吗?夏日想起了那次在树下的时候她也用同样的语气叫他相信她。
“好吧,我信你。”然后,伸出手,把他漂亮的头发弄乱。
“哇哇,没大没小了起来了,夏日,夏叔叔是怎样对你说的,要你照顾我,听到吗?照顾我。”蒙戈也不示弱,拉着夏日的马尾辫:“以后,可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只可以让我动手动脚的,听到吗?”
夕阳西下,回归线把那两个孩子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这个场景多年后总在夏日的梦中蛰伏着,如一道光芒但也只能追忆。
夏日的手完全好了,蒙戈把她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时一个废弃的工厂,沿着工厂的甬道他们来的一处厂房模样的所在,蒙戈指着一扇门。
“欢迎光临我们的梦工厂。”犹记那时那个孩子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仿佛迫不及待的想向全世界炫耀着他的宝藏,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宝藏。
那扇门被推开了,和外面的杂乱无章不同里面竟别有洞天,夏日觉得自己被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每个人在心里都会又一座属于自己的秘密花园,只是蒙戈把他的秘密花园变成现实了,站在蒙戈的秘密花园里夏日十分高兴,因为他和她终于成为了可以分享的好朋友了。
蒙戈所说的梦工厂一个空出来的厂房,里面有台球桌,有滑轮,有轮胎做的秋千,有单车,有乒乓球桌,有篮球架还有她叫不出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夏日十分喜欢这里,阳光四面八方落入到这里,让这一切充满了生命力。
他的朋友站在那里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有五个人,那五个人她认识,那天在游乐场她见过他们。
“我就不用介绍了吧,那天我已经介绍过自己了。”
夏日看着瘦瘦的成志高对自己伸出手,迟疑了一下她碰了碰那支伸出来的手。
“我叫邹杰。”长得最高的也走了过来。
“我叫邹微,是邹杰的弟弟。”他们兄弟两长的很像,都是单眼皮。
“我叫皓天,江皓天。”江皓天长的也好看,白白净净的挂着一个友善的笑容。
“我叫林生。。。呃。。”那个长得最为瘦小的男孩呃呃了半天,夏日好奇的盯着他涨红的脸。这真是个爱脸红的孩子。
成志高把那个脸红的男孩揽住,笑的上气接不上下气,其余的人也笑做一团,后来,夏日才知道那个男孩有个极逗的名字叫林生妹,其原因是因为林家已经生了三个男孩,十分渴望一个女儿的林爸爸一发狠就把自己的三儿子叫做林生妹,扬言要等女儿生出来再给自己的儿子改名字,可林妈妈始终没有在怀上,所以,那个名字噩梦般的伴随了林生妹十三个年头。
这几个人当中除了成志高和邹杰是初二年级生外,剩下的全都是初一年级的,他们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了,除了林生妹以为,大家都是世叫,用北京话来表达就是发小。
“我宣布,从此后夏日就成为梦工厂的第七个主人。”蒙戈手一挥:“夏日,你在这里留点什么吧。”
夏日环顾了四周,摆着这里的都是一些值钱的东西,可自己并没有什么钱。
想了一下,夏日说:“三天后,三天后吧。”
三天后,梦工厂的墙壁上多了一壁画。
夏日的奶奶喜欢看戏,从小夏日就跟着自己的奶奶耳熏目染,渐渐的夏日喜欢上了那些舞台布景,被那些布景里不断更换的四季,被那如浓墨般的远山,被隐在山间的村庄,被挂在夜空的星辰一点点的迷惑再一点点的变成迷恋,后来,在夏日的心里也开始有了自己的舞台布景,它随着自己的心情不断变化,或明亮活阴暗。。。
拿出自己的零用钱夏日买了油彩,在墙上画出了彩虹,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七个孩子站在彩虹下。
在乡下,夏日常常会在春天雨后的天空看见彩虹,来到北京后她再也没有看见过彩虹,夏日希望她的朋友们天天看见她所喜欢的彩虹。
蒙戈是第一个看见挂在墙上的那道彩虹的,他仿佛一下子被那道绚丽的色彩和那个站在色彩下满脸油彩嘴角挂在着笑意的女孩所迷惑了,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真棒,夏日。”
这是蒙戈第一次称赞夏日。
十四岁这年,在夏日身上发生了很多事。
在乡下传来了噩耗,夏日的奶奶去世了,匆匆的,爸爸拉着夏日和夏天回乡下奔丧去了,这一走就大半个月,蒙戈在夏日离开后每天都会帮她做课堂笔记,他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是跑去问李管家夏日回来了没有,惹得李管家老婆厨娘周姨开起了梦戈的玩笑,小戈啊,这么喜欢夏日以后把她娶回家当老婆好了。
蒙戈觉得四,五十岁的人通常八卦,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好就非得往那方面凑,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友谊吗?他是喜欢夏日没有错,但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李管家一看到蒙戈就指着花园说,夏日回来了。
蒙戈也顾不上放下书包,就往夏日住的地方跑,夏日一家住在花园的平房里,以前是健身房后来就被改成了住家的房屋,后来夏日他们来了以后一家都住在那里。
远远的,蒙戈就看见夏日小小的背影坐在花台上,穿着黑色的衣服,落在一片似锦的繁花之中。
收起了脚步声,蒙戈蹑手蹑脚的背后,一声吆喝在狠狠的在夏日的背上拍了下去。
很久以后,蒙戈依然记得夏日那天的模样,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的流淌着,那声吆喝似乎打开了她的某个缺口,十四岁的她嚎啕大哭了起来。泪水鼻涕布满了她小小的脸。
夏日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蒙戈就想大哭一场,在爸爸面前她不敢哭,他怕爸爸伤心,记忆以来夏日从没有见过爸爸哭。可在爸爸回到家看见奶奶的第一眼时她看见自己的爸爸抱着直挺挺的奶奶哭得像个孩子,该有多么难过爸爸才会哭得那么伤心,所以,她一直忍着不敢哭直到现在。。。。
十四岁的蒙戈比夏日已经高出了一个头,四周静寂只剩下那个女孩抖动着肩和悲伤的哭泣声,一声声数着,蒙戈。。蒙戈,我奶奶没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蒙戈,她怎么可以这样连说也没有说一声就离开我呢?怎么可以。。。。。。
手一伸,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肩膀上,蒙戈不知道该怎么才可以让这个女孩停止哭泣,夏日,从来都是土气的,笨笨的,执着的,傻气的,容易上当的,但悲伤的夏日却是蒙戈从未见过的。
“夏日,在六点钟之前,你可以叫我做任何事,只要我可以为你做的我都会做,现在离六点钟还有一个钟头。”蒙戈看了看手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