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开了车窗,拉开车门跳下车,把人从后座上拎下来,往路边的电线杆下一按,贴心地把她的头发撩到后面,自己则远远地避开,点了一支烟。
隔了段距离,等了片刻,贺冲瞧她应该是吐完了,也吐尽兴了,才慢吞吞地走着去车上拿了瓶水,拧开后塞进她的手里。
她漱了个口,似乎清醒了几分,抬眼迷茫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贺冲:“你大爷。”
好不容易把人带回了车场二楼,本想把她往沙发上一扔,转念一想,好歹她还是个女孩,就大发慈悲地把自己的单人床给让出来。她一沾上枕头就呼呼大睡,身上一股味儿。
贺冲也懒得给她收拾,自己没心思睡,下楼去接了根塑料软管,把后座的东西都清理出来,洗车。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车子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了,他才回到二楼。
床上的人睡得死沉,怕是雷劈了屋子也不会醒。贺冲站在床边瞅了她半刻,到底还是去卫生间搓了块毛巾,帮她把脸和手都擦了一遍,还在床头柜上放了瓶水。
这全套“服务”下来,贺冲都被自己的体贴给感动坏了。
周茉这一晚睡得很好,但醒来却觉头痛欲裂,耳内轰鸣。这时,她才渐渐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她悚然地揭开被子看了一眼,还好,衣服都是齐整的,只是散发着一股酸腐的味道。
周茉起床在屋里晃悠一圈,试图搞清楚自己是在那儿。极大的一间客厅,却空空荡荡的。一张沙发一台电视,靠窗户处钉了根杆子,上面晾晒着几件衣服,都是男款。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周茉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外面是个面积极大的水泥场地,停了许多辆车,地上散落着轮胎、车盖、千斤顶、高压水枪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再往远处看,稀稀拉拉一排房子,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
周茉高喊:“有人吗?”
每一个房间她都找过了,没人。
周茉预备洗漱一下,下楼去街边问问。结果浴室里连洗发水都没有,只有一块肥皂。她心里不免揣测,住在这里的人的日子过得未免有点儿太凄凉了。
将就着洗完头和澡,穿上自己原本的脏衣服。这样拾掇过之后,周茉出了浴室,往客厅大门走去。
刚一打开,就瞅见大门口一道高大的人影,人墙似的堵在跟前。
周茉吓得心脏跳停,过了好半会儿才缓过来,抬头一看,却是怔住:“……贺冲?”
贺冲手里拎着一只袋子,低头瞅她一眼:“醒了?”
“这是哪儿?”
“我家。”
“我怎么……”
贺冲笑着:“被我绑架了呗。”
周茉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一步退进了门里,才想起来这就是贺冲的家,这样不等于是主动的羊入虎口么?
她退了一步,贺冲却是进了一步。
周茉立刻高音量:“你想干吗!”
贺冲神色复杂地瞅她一眼。
“你……你不是……”
“能拿你去跟顾家把那墓位换过来吗?能换我就真绑架你了。”
“不能。”周茉垂头丧气,“你找我爸换点钱估计还实在些。”
“能换多少?”
“三百万?五百万?我不知道……”
贺冲笑了,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还正儿八经地跟他讨论起自己这做人质的价值来。
“你也太便宜了吧,你们周家不是很有钱吗?”
周茉:“有钱那也是我爸的,他舍不得。”
“你不是他女儿吗?”
周茉不置可否,目光往下瞥,瞧见他拎在手里的袋子。
“哦。”贺冲提起来往她怀里一塞,“给你的。”
“什么?”
“你不吃早餐?不换衣服?”
周茉警惕地抱紧袋子:“在你家换?”
贺冲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袋子里除了早餐,还有衣服,一件T恤衫、一条牛仔短裤,样式都土里土气的。周茉没得挑,换了衣服,拿出袋里的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把自己的脏衣服塞进去。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大了一圈。长这么大,就数今天最狼狈。
周茉咬着包子下了楼,喊了一声:“贺冲!”
隐约听见隔壁厂房里有人声,她走进去一看,满地散落的汽车零件,空气里是一股刺鼻的机油味,却没看见人影。
周茉又喊一声:“贺冲。”
“别喊了,招魂呢。”
周茉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被支起来的汽车底下仰躺着一个人,穿着卡其色的工作裤,又只露了半截腿,难怪她一眼没看见。
周茉走过去,朝地上一蹲,低头往汽车底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她便绕了一圈,绕去那头,一蹲下就看到贺冲的头顶。
“喂。”
贺冲没应,拿扳手缓缓地拆卸着底盘上的零件。
周茉把口中咬下一口的包子嚼完了才说话:“原来你是修车的呀。这份工作……”她斟酌着用词,“是不是不赚钱?”
“还成。”
周茉心想,楼上的房子家徒四壁,连瓶洗发水都买不起,哪里会是“还成”的程度?不过男人嘛,一般都是好面子的。
“你一直在修车吗?”
“这两年。”
“那以前你是做什么的?”她听过不少传言,尤其还有说贺冲“出车祸死了”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贺冲一顿:“你查户口呢?”
“我好奇,能说一说吗?”
贺冲一想,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兵、做生意、赛车……什么来钱做什么。”
周茉又想,混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这么穷,恻隐之情顿生:“你除了修车,还会别的吗?”
“除了干好事,什么都会——让开。”
周茉愣住。
“让开,你挡着我了。”
周茉忙往后退了一步。
“再让让。”
周茉让出四五步,便看见贺冲手撑着底盘,往前一蹿,整个人便从车子底下钻了出来。他没穿上衣,光裸的古铜色皮肤上满是汗水,以她十五年绘画的经验来看,这人的骨架和肌肉都相当不错,拉过来就能当模特。
周茉的脸有点发烫,别过眼去啃包子,假装没看见。
贺冲瞥她一眼,看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仓鼠似的小口嚼着包子,笑出声:“你还在读书?”
“读大学。”
“在学校过得很艰难吧?”
周茉有些不明所以。
“就你这吃东西的速度,食堂关门了能吃完吗?”贺冲走去一旁的车床,把拆下来的零件拿过去与另一个比对。
周茉不以为意:“细嚼慢咽是好习惯。”
贺冲拿着零件又钻回了车下。周茉看他一时半会儿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捧着包子重新凑过去。
“你怎么还待在我这儿?”
周茉一时沉默,嚼完了一口包子才说:“不想回去。”
“离家出走?都多大的人了。你出门没带手机,赶紧回去吧,别一会儿你家人报警了。”
周茉愣住,急忙去摸衣服口袋,又想起已经换过衣服了。
“别摸了,你真没带,不然酒吧服务生早喊你家长来接了。”
“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家长监护。”
“哦?”
周茉对他这声提高了声调的怀疑极为不满:“我要是未成年,能进酒吧吗?”
“说不准啊,现在想伪造个证件还不容易。”
周茉不想跟他扯,啃完了剩下的包子,拍了拍手问道:“我能在你这里再待一天吗?”
“能啊,什么标准?”
“什么?”周茉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
“你这算是租房,按什么标准付我房租?”
周茉很吃惊:“你这个破房子还要房租?”
贺冲笑说:“生活不易嘛。”
周茉一想,也有道理,这人过得这么拮据,自己占他的便宜确实不厚道。考虑了一会儿,她问:“五百一天?”
“……”
周茉摸摸鼻子:“少了是吗?肯定少了……那……一千?”
“你知道五星级酒店什么标准吗?”
“不知道,出去玩都是我爸订房的。”
贺冲无语,让她让开,自己从车底下钻出来,去厂房里的水槽那儿,打上洗手液把一手的机油洗干净,再套上一件上衣。
周茉也跟过去洗手,贺冲低头看她:“你叫‘周末’?”
“嗯。”
“怎么不叫星期一呢?”
周茉白他一眼:“‘茉莉’的‘茉’。”
贺冲笑笑:“那天回去被骂了吗?”
不提还罢,一提这个周茉就来气。那天回家,她被父亲周思培罚去画室里反省,整整十二个小时以后才被放出来。
看她的表情,贺冲心里也有数了:“以后别轻易替我出头了,你看,我一点损失没有,你……”
周茉打断他:“下回求我我都不帮你了。”
片刻后,周茉看他一眼:“顾阿姨不答应合葬,那贺……你妈妈下葬了吗?”
“没啊。”贺冲笑着说,“殡仪馆有那种小格子,租金只需要八千块钱,我把骨灰先寄存在那儿了。”
“那不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周茉被他逗笑:“你那天,为什么拿着玫瑰去?”
“没人规定参加葬礼一定得带菊花吧?我妈这人比较虚荣庸俗,所有的花里她就喜欢玫瑰,并且越贵的那种越好。”
他笑得有点吊儿郎当,眼睛却幽深有神,和他对视的时候,莫名有种灵魂被看透的感觉。就仿佛是那一天雨雾中看见的玫瑰,如火光一般,突然让她心里升腾起一种自己也道不明的躁动。
“玫瑰花挺衬她的。”
“是吗……”贺冲笑笑,“你觉得她的名字好听吗?”
“好听啊,贺宓,‘宓妃留枕魏王才’。”
“她自己改的,其实她跟老头儿——顾洪生——结婚之前,不叫这个名。”
“那叫什么?”
“贺桂花。”
周茉“扑哧”笑出声:“你骗我的吧?”
“骗你干什么?”
周茉抬眼去看他,从他脸上没瞧出多少悲伤的影子。他宁愿不要六千万的别墅,也要帮贺宓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样的人,究竟是傻,还是赤诚呢?
这时,贺冲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特大声的一个响铃:“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贺冲瞧了一眼屏幕,是韩渔打过来的。
韩渔急得好似火烧眉毛:“老贺,你把人小姑娘带哪儿去了?赶紧给我原封不动地送过来!她家长找来了,说再见不着人就要报警说咱们绑架!”
外面日头灼烈,周茉这才惊觉居然已快到晌午了。
贺冲的车停在场地正中央,是一辆很旧的吉普车,但收拾得很干净,车玻璃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周茉打开副驾驶门,径直钻进去往皮椅上一坐,下一秒便“啊”了一声,一下弹了起来。转头一看,刚把车钥匙插进去的贺冲正一脸难以形容地瞧着她。
贺冲幸灾乐祸:“烫吧?”
“烫。”
“不晓得等我开一会儿空调了再坐上去啊?”
周茉很委屈,来接送她的家里的车,进去便冬暖夏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生活体验。
两人站在日头底下等着车内降温。贺冲看她被太阳晒得快睁不开眼,又细皮嫩肉的,白得发光,便打开了后座,摸出一把黑色的雨伞递给她。
周茉这一下倒有些受宠若惊,忙说“谢谢”。
贺冲点了一支烟,手伸进驾驶座内,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温度:“你怎么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失恋了?”
没听见她吭声。
贺冲抬眼一瞧,周茉目光低垂,神情低落。
嘿,居然猜对了。
贺冲笑出声:“感谢我吧,幸亏是我在,不然你昨晚上就凶多吉少了。”
“那不是个清吧吗?我专门找同学打听过了,她说清吧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说这家酒吧新开张,便宜,地址都是她给我的。”
“你也不怕被人捡尸?”
“‘捡尸’是什么意思?”
贺冲这下真是无言以对了。
周茉有些难为情,小声解释:“我是第一次去酒吧。”
贺冲微讶:“二十岁,连酒吧都没去过?”
周茉却没回应,把伞往下压了压,也学贺冲去试车内的温度:“可以上车了吗?”
贺冲看她一眼,一把拉开了车门:“上吧。”
车里还有些热,尤其是皮质的座椅,刚挨上去仿佛置身蒸笼。周茉背上登时浮起一层汗,把吹风口的方向调了一下,正对着自己。
贺冲不自觉地瞟一眼,她头发已经半干了,又长又顺,垂在T恤前面,发尾的水在腰部浸出一摊水渍。他收回目光,灭烟,放手刹,发动车子。
道路破败,被超载的大卡车碾出一个一个的坑。沿途皆是不过四层的小楼,远处的庄稼地绵延起伏,绿浪一层翻过一层。
“这是哪儿?”
“城南,雁南镇。”
“西城有这样一个地方吗?”
对于这位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的言行,贺冲已开始见怪不怪:“你生活的范围,怕是没离开过你们周家的大宅子吧。”
本是讽刺,却听周茉恹恹地答:“差不多了。”
这时,“日落西山红霞飞”又响了起来,轮胎颠了一下,贺冲接起电话,没好气地说:“又怎么了?”
“冲爷,送回来没啊?人家真要报警了……”
“我还在雁南,离着有二十公里呢,我给你飞回来吗?”
韩渔欲哭无泪:“你大侄女在你旁边吧?你把电话给她,让她给你大兄弟先通个信啊……”
贺冲把手机递给周茉:“接电话,跟你爸妈报个平安。”
周茉拿过他的手机,又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都2016年了,他还用着非智能的直板机?果然是经济状况堪忧啊。
“喂……”
唐书兰一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冷声问道:“周茉,你在哪儿?”
周茉昨晚独身闯酒吧的潇洒气魄立马消去了大半,有些忐忑地回答:“在路上。”
“跟谁在一起?”
“朋友。”
“哪里认识的朋友?酒吧?”
“不是……”
“周茉,你这样让我非常失望。”
周茉讷讷地道了声“对不起”。
“你到底跟谁在一块儿?”
贺冲的这台直板机通话质量确实不怎么好,把音量开到最大,即便没开免提,也能将对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唐书兰的这句质问,贺冲笑了笑,心想自己怕是又要得罪人了。
转头瞧了周茉一眼,她垂着眼,脸都红了,怕是下一刻就得哭出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抬手便把手机夺过来:“她跟我在一起。”
“你是谁?”
“贺冲。”
那边骤然提高了音量:“贺冲,你想做什么?顾家六千万还没满足你的胃口?”
“顾家的六千万和你周家有什么关系?”
唐书兰冷声道:“我警告你,别打周茉的主意,她可是……”
“我能打她什么主意?”
唐书兰还要理论,贺冲却一下截断了她的话:“我没绑架你闺女,我兄弟也没有。烦请您二位别在酒吧杵着闹事,影响我兄弟发财。人我会给你送回来,已经在路上了,急什么。”说完,他当机立断地挂断电话。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周茉:“直说我在你身边不行吗?撒什么谎啊。”
“你已经在顾家树敌了……”
贺冲愣了一下,却是笑了笑:“自身难保,还管我树不树敌,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你不也多管闲事。”
贺冲这下被她堵得无话可说,转头看前面:“坐好,我要加速了。”
贺冲的加速是真的加速,破旧的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县道上狂奔,哐哐当当,仿佛车盖都快要飞出去。
周茉被颠得都快坐不住了,赶紧抓住了车上方的把手:“慢点儿!”
贺冲笑:“慢了他们以为我撕票了。”
一路颠簸,总算把人顺利送到了“2046”。
唐书兰和周思培两尊门神似的立在酒吧门口,见到从副驾驶座下来的周茉,穿了件又土气又艳丽的玫红色T恤,登时脸都绿了,上前便抓住她的手臂,拽到自己身旁。
他们等了一瞬,本以为贺冲也会下车,没想到车子引擎轰鸣,似是马上就要离开。
周思培赶紧把人叫住:“贺冲。”
贺冲笑道:“有什么指教?”
“你诱拐我女儿的事……”
“爸,贺冲没诱拐我,是我……”
唐书兰使劲将她一扯:“闭嘴!”
贺冲眼看一时走不了,索性点了支烟,抽了一口,笑问:“令千金多大了?诱拐?”
“你与顾家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周家人的身上……”
“就事论事就这么难?”贺冲打断他,“你们有钱人是不是有门必修课叫《不讲道理》?你自己问问周茉,我诱拐她了吗?”
唐书兰:“周茉心思简单……”
“二十岁不是两岁,我给两块糖她就跟我走了?”
唐书兰这才把目光转向周茉:“茉茉,你自己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茉闷着头,只问:“我能回家了吗?”
僵持半晌,周思培拂袖,愠怒道:“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唐书兰见周茉还杵在原地不动,将她的手臂一拽:“回家,我们细说。”
烟雾缭绕之中,贺冲瞧着周茉被人拽走。前面两人脚步飞快,她有点儿跟不上,踉踉跄跄的。


第二章 “坏事清单”
六月末,西城即将进入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道旁的樟树被烈日灼烤得垂头丧气,树下阴影都是热浪腾腾。
这一个月,周茉都在忙着期末考试,生活仿佛落满了枯枝败叶的死水池子,没有半点波澜。
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周茉被学院教授油画创作的姜叶喊去办公室。
姜叶在业内名声斐然,是西城大学美术学院的招牌之一。她平日很忙,上课之外多数时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以见了周茉也不废话,直接递过去一张A4纸:“把这个填了。”她抬腕看手表,“十分钟,填得完吧?”
周茉往纸上瞥了一眼,微微咬了一下唇,犹豫地说:“姜老师,我不想参加。”
“为什么?”
“我觉得……我还不成熟,不适合现在就参加比赛。”
“其他学生可能还不够成熟,但你完全没问题……”手机响起来,姜叶拿起来看一眼,“我去接个电话,你先考虑考虑。”
三分钟后,姜叶回到办公室,却见周茉还站在原地,报名表上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写。
周茉有点歉疚:“姜老师,对不起……”
姜叶看着她:“考虑好了?我带了你两年,你的水平我是了解的。平时参加一些的这样的比赛,跟业内人士交流交流,对你这种程度的学生没什么坏处。”
周茉心意已决,把报名表往桌面上一推,再次道歉。
“表你带回去吧,再好好想想,要是想参加,下周一之前填好了放进我的邮箱。”姜叶似乎有事,交代完毕就匆忙走了。
周茉在办公室里站了一会儿,捏着表格仔细地看了看,最后叹了口气。
刚走出院办大楼,在门前的小道上,周茉和好朋友叶茵茵撞上了。
叶茵茵不知刚去干了什么,满头大汗,将她的手臂一挽:“茉茉,我正要找你呢。”
“什么事?”
“跟我去开个会,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创业大赛的事。”叶茵茵一顿,发现她手里拿了张纸,扫了一眼,看见“报名表”三个字,问道,“这是什么?”
“没……”周茉把它揉成一团,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
周茉和叶茵茵大一就认识了。叶茵茵跟她同院不同系,是学艺术管理的。上次周茉的父母之所以能找去酒吧,就是叶茵茵没顶住压力透露了她的行踪。为此叶茵茵十分愧疚,又见周茉这阵子一直为分手的事情闷闷不乐,就准备把她也拉进创业大赛的小组,给她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小组成员已在院办东侧的活动教室集合,加上周茉,一共七个人,叶茵茵是组长。
进行成员分工的时候,周茉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稀里糊涂就被拉进了一个听似极不靠谱的大坑:“茵茵,我做什么?”
叶茵茵扬了扬手中的计划书:“视觉设计总监,怎么样,这个名号是不是响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