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钟长鸣,知道不?吸取教训啊如墨,你就是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对男人这个群体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说得对,”程如墨不服气,“我就是对男人这个群体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还等着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啊哟那你不早说,”齐简堂往前一凑,“这哪是幻想啊,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吃斋念佛都行啊。”
程如墨伸手将他脸拂开,“有件事你误解我了,我对他大度恰恰不是因为我对他抱有幻想,而是因为我对他不抱幻想。”
齐简堂眯了眯眼,饶有兴味地看着程如墨,“有意思,你和邱宇谈了两年,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连点基本的高要求的都没有…”他顿了顿,“你不幻想他,那你幻想谁?”
程如墨怔了怔,恍惚觉得被点醒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所适从的窘迫。好比说,一个人裤子门帘没拉好,混在人群里走着,本来也没人察觉;偏有个人高声提醒,虽出于好意,到底是十足的尴尬。
程如墨便觉得此刻自己就像站在人群中,面对周围人窃窃偷笑,把没拉好的拉链拉上不合适,不拉也不合适。
无论如何,面上还得扳回一局,“事实上,多年前我就觉得爱情并不是什么必需的东西。好比说鸡精,炒菜撒点,味道鲜美一些。但若不撒,对菜本身的味道也不会造成本质的影响。”
齐简堂摇头,“这么比喻不合适。爱情虽然没那么重要,比鸡精的作用的还是大点。要我说,不是鸡精,是鸡|吧?”
他最后俩字发音有些歧义,程如墨啐他:“流氓。”
齐简堂一阵猛笑,“分明是你自己心思龌龊。”
过了一会儿,齐简堂说,“反正你这个老同学也不在你跟前,一夜情暂时撼动不了你俩现在这现实。现在结个婚谈个恋爱多难,异地压更不用说,况且还有我这么优质的男人对你造成长期的诱惑(程如墨说:滚),你想用张旧船票登上往日的破船,难度不是一点半点。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敞开胸怀,拥抱生活。当然,敞开胸怀拥抱我就更好了。”
和齐简堂的一番聊天,暂时让程如墨放下了郁结的心思。她想这人虽惯爱开黄腔,有一点说的还是不错:凭她和陆岐然只是聊胜于无的感情基础,能修成正果的可能性堪比平地起高楼,蓝图都没画出来不说,还缺砖少瓦,人手不足,消极怠工。
吃完饭,程如墨顺便去了趟苹果店,买了只iphone5。齐简堂在一旁等她刷卡,只觉得无比惊奇:“你总算舍得把你那个充四百块话费送的华为换了?不过我建议你先别换,过几个月5s就要出了。”
程如墨低垂着眼,“要是能等得,早就等了。”
——
市场部很快谈好了一家乳制品公司做新节目的冠名商,稍稍清闲了一阵的程如墨,又要忙起来。
小组先与江城卫视的媒介运营负责人接洽,花了两天时间草拟了一个方案,等崇城卫视的负责人过来,一并商议细节,再对方案进行完善。
崇城卫视的负责人到的时候是周四的下午,程如墨正开着电脑查资料,公司内部的即时聊天工具弹出来齐简堂的消息:小组来2108开会。
程如墨关掉窗口,抄起记事本和签字笔就过去。
路过茶水间,正好一个女同事在冲菊花枸杞茶,抬眼笑嘻嘻对程如墨说:“如墨,崇城来的那个负责人长得很帅,听说还未婚呢,你要不抓紧看看?”
自程如墨结婚失败开始,她的婚事就成了部门已婚女性的重点操心对象。通常而言,只要是人,男的,未婚,她们都会积极热心地牵线一阵。
如果是平时,程如墨笑笑也就罢了,但此刻陡然生出一阵不详的预感。她当机立断,伸手将头上的刘海贴扯下来,揣进兜里。
同事呵呵一笑:“这就对嘛,好好打扮,给咱们策划部长长脸。”
话音刚落下,齐简堂就带着一行人过来了。一眼望去六个人,果然,那人就站在最后。他穿一件短款黑色风衣,里面搭着休闲样式的白色衬衫,底下穿着黑色长裤,鞋子也是黑色,显得腿尤其修长。
程如墨一早知道,陆岐然这人对自己帅不帅没有丝毫概念,也从不费心修饰,衣服常年黑白灰三色,如此随便搭配也不出错。他这人不笑的时候几分严肃,配上利落的穿衣风格,落在不懂事的小女生眼里,十足十的冷面诱惑。
程如墨叹一口气,不怪他刚来就有人盯上他,实在是因为这人在一堆或发际线后移或肚子微挺的中年男人中,太过扎眼。
陆岐然自然也看到了程如墨,这次不是惊喜,是明显的惊讶。
说不定惊吓更多一些。程如墨心想。
一面却大大方方上去,挨个与人握手打招呼。
到陆岐然时,她也不忸怩,仍是握手浅笑,落落大方。对方的惊讶也只是在初见她,此刻坦荡的态度与她别无二致。
小组成员很快到齐,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最初草拟的方案大方向上需要修改的并不多,分歧产生在细节的执行上。会开得很长,到最后大家都有些疲惫。
程如墨合上记事本,笑笑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一盒上好的铁观音,我这个人不懂茶,给我了肯定是牛嚼牡丹的下场。不如就拿来给大家解解乏,我们休息片刻再接着开。”
齐简堂赞许地看了程如墨一眼,说:“我办公室里有套茶具,用那个泡吧。”
程如墨站起来,“那请大家稍等片刻。”
正要出去,崇城卫视节目包装组的组长突然说:“小陆,你过去帮帮程小姐。”
程如墨手里动作一顿,但仍是不动声色。
一出了会议室,程如墨就朝着自己的工位走去。陆岐然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脚步声实则细微,她却觉得有些烦躁;加之一路过去同事纷纷侧目,一些议论不断落入耳中。
总算是到了工位上,程如墨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铁观音,又摸出一把钥匙,往齐简堂办公室走去。
走了两步,见陆岐然也要跟上前,她淡淡说:“我去拿茶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陆岐然看了她一眼,顿下脚步。
程如墨的工位收拾得很干净,右边搁着一排书,陆岐然瞥了一眼,大多数是专业相关的,只有三本画风不和谐,看名字显然是言情小说。
书架前放着纸巾;一个外面黑色里面琉璃蓝色的瓷杯,茶水已经凉了,但仍能嗅到极浅的香味,似乎是苦荞茶;一只苹果绿的笔筒,里面除了黑色的签字笔,还装着一只粉色的自动铅笔。左边电脑旁放着一只苹果手机的袋子,陆岐然想了想方才开会时程如墨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似乎并不是苹果。
陆岐然还要细看,程如墨已经端着茶具出来了。
“我来吧。”
程如墨只犹豫了一瞬,将装着茶具的木盒子递给陆岐然。她自己只拿茶叶盒子,跟在陆岐然身后。
陆岐然腿长脚长,平时走路很快。但似乎是为了照顾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两人很快到了茶水间,陆岐然将茶具搁在桌子上。程如墨将茶叶拆开两包,放入茶壶里,冲入开水,等了片刻,将八个小小的杯子一一斟满。她不懂茶艺这么风花雪月的技能,所以这上好的茶叶,实则仍是糟蹋了。
做这些事时,程如墨微微低着头。从陆岐然的角度望过去,隔着腾起的茶烟,只看到她四分之三的侧脸和颈间那点极浅的痣。
作者有话要说:实习好累_(:3∠)_
小开被安排了上早班,说是7点上班下午3点下班,但是到了下午3点,组长不让走,只能接着加班_(:3∠)_
小开在网易新闻中心实习,是网易比较忙的部门,现在虽然还在打杂,工作也挺重挺繁杂的。
而且由于是实习生,每个月工资只有1500,传说中的早班补贴,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给实习生。
总之…过日子好难啊quq
第6章 食髓知味(三)
陆岐然用托盘端着茶杯,程如墨跟在他后面,两人重回到会议室。程如墨将茶一一分下去,到陆岐然的组长时,这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接过茶杯,笑说:“老齐啊,你们这小小一个公司倒是卧虎藏龙。我今天进电梯时候,瞧见开电梯的那个小姑娘也生得特别水灵,要是你们不嫌弃咱们电视台忙成狗,不如给我们这包装组第一帅哥解决一下单身问题?”说罢含笑看着程如墨。
程如墨手里动作一顿,也不待齐简堂开口,笑说:“李先生您说笑了,我和陆岐然是大学同学,他眼光我是知道的,开电梯的小姑娘他肯定是看不上的,咱们策划部昼夜颠倒面黄肌瘦的大龄女青年,他肯定也是看不上的。”
刚一说完,她便意识到说岔了嘴,赶紧抬眼去看齐简堂,果然他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目光。
“原来你跟小陆是大学同学啊?也不早说,瞅着你们不尴不尬的,原来早就暗通款曲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如墨局促不已,笑意几分勉强。
齐简堂笑说,“即便是陆先生有意,我还指望着如墨跟着我再干几年呢。真要结婚了,一个婚假一个产假,就得够呛。偏偏她又是功臣,我还不能随意就打发了。”
李组长哈哈一笑,“程小姐真要跟小陆走了,只怕齐先生你也拦不住啊。”
“所以更得趁着还能拦的时候,多拦一阵。再说如墨这人吧,虽算不上特别优秀,到底也是年华二八貌美如花,即便不论业绩,放在策划部也是赏心悦目。所以如果陆先生真有此打算,还得多花点心思,觊觎如墨的人可不少。”
程如墨颇有种被人评头论足的窘迫,不由自主瞥了陆岐然一眼。后者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程如墨便说:“咱们还是接着把剩下几个点确定下来吧,晚上齐总设宴给大家接风洗尘,到时候咱们带上公司的未婚女青年,再讨论陆先生的终身大事如何?”
大家哈哈笑一阵,重新投入会议之中。
赶在下班之前,将方案全部讨论过,之后只要通过邮件和电话确认即可。之后齐简堂便带着一行人去订好的酒店,程如墨和其他小组成员先将会议内容整理出大概,随后再去。
刚一出会议室,程如墨便接到一个电话。
她看一眼手机屏幕,顿时眉头蹙起。陆岐然跟在她后面出来,见她拿着手机迟迟不接电话,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你跟着齐总去吧。”说着按下接听键,便接电话便往茶水间去。
因距离越来越远,陆岐然只听见三两句话,似乎是在讨论交接什么东西。
“小陆,快走啊!”
前方组长回过头来喊他,陆岐然收回目光,应了一声,朝着电梯走去。走出去两步,复又回头,看了程如墨一眼。
她依然站在茶水间门口,边接电话边把玩着眼前一盆绿植的叶子,神情几分不悦。
——
列席各位都是做传媒的,彼此都有几分亲切感,是以饭桌上并无什么恶性的劝酒事件。大家吃吃喝喝,聊些彼此知道的业界内|幕,也算是和乐融融。
陆岐然正好坐在程如墨对面,程如墨每次抬头不可避免地总会望见他。她便有意减少了抬头的次数,只低头默默吃菜。
有盘鸽子肉烧得特别好吃,每次转到跟前,程如墨都要夹上一箸;这次她正要伸出筷子,桌子复又转了起来,程如墨只好眼巴巴看着那盘菜又渐渐远离。
程如墨微叹了口气,她不爱吃这种应酬饭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爱吃的菜总是吃得不过瘾,好比说两个互有好感的男女青年**,你一言我一语,撩拨得人浮想联翩,偏又不给了利索的。
男女**调到最后好歹还能有个结果呢,偏她这东一汤勺西一筷子的,越来越欲求不满。
正哀怨着,又瞧见桌面逆方向慢悠悠转起来了。程如墨赶紧抬头,却见陆岐然正捏着玻璃桌面的边缘,缓缓转动着。一碗老鸭汤停在了他面前,他拿着勺子慢条斯理的舀着汤;而程如墨面前,恰好是她心心念念的鸽子肉。她焉能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赶紧往碗里多夹了几箸。
饭吃完时,将近九点。陆岐然和李组长从崇城飞来还没休息,齐简堂便提议今晚先散场,休息好了明天继续玩。
李组长和江城卫视的一位负责人也是校友,两人意犹未尽,打算去负责人家里喝酒,嘱咐陆岐然有事电话联系。
除此之外,其余人或自驾或坐出租,很快便只剩下齐简堂、陆岐然和程如墨三人。
齐简堂帮着陆岐然拦出租,问道:“陆先生住哪里?”
“江城宾馆。”
“和如墨顺路,不如我一并送你们吧。”
陆岐然无异议,程如墨则说:“我还得等个人。”
齐简堂和陆岐然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袋子,齐简堂诧异:“你该不是要把这手机给出去?”
程如墨没说话。
齐简堂啧啧一叹,“你也就只有充话费送手机的命。”
等了十多分钟,一个高挑的女孩哒哒哒跑过来,微喘着说:“对不起啊,刚刚在聚餐呢,过来迟了。”
她穿着一件拼接的针织衫,底下是细细的铅笔裤,穿着单鞋,露出光洁的脚踝。脸上画着浓妆,有些花了。
程如墨看她一眼,淡淡介绍说:“这是我表妹,严子月。”
严子月这才瞧见齐简堂和陆岐然的详细模样,立即甜甜一笑,朝陆岐然伸出手说:“我是严子月,不知道怎么称呼?”
陆岐然和齐简堂、程如墨二人站得有几分距离,右手插在衣袋里,夜色中身形挺拔,宛如一株孤直的树;眉目也沉静,甚有几分冷肃。他低头瞥了一眼,伸出手轻轻一握,“陆岐然。”
“你就是陆岐然?”严子月几分惊叹,“名字好听,人也长得帅,”她转头看向程如墨,“姐,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有这么帅的客户?我就这么潦草出来了,多失礼啊。”
程如墨冷淡说:“我客户还有相貌奇丑的,是不是也要告诉你。”
齐简堂笑说:“严美女,你怎么不过来跟我握手,我可是你表姐的顶头上司。”
严子月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对不起啊。”
程如墨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严子月,“给你,早点回学校吧。”
严子月将袋子接过来,打开看一眼,又满意地合上,抬眼望了望停在齐简堂身旁的一辆奥迪,问:“方不方便让我打个便车,我在江城艺术学院。”
齐简堂沉吟,江城艺术学院并不顺路,但拒绝也不合适。
“齐总不用管她,让她自己回去。”程如墨冷冷说。
严子月眨了眨眼,微微偏头看着程如墨,“姐,你真打算让我一个人回去?”
程如墨脸色霎时一沉,紧抿着嘴,大步走到车门边。
陆岐然瞥了严子月一眼,后者嘴角噙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严子月坐副驾驶,陆岐然和程如墨坐后面。一路上的程如墨都一言不发,唯独严子月和齐简堂唧唧碴喳说个不听。
相比较于前排的热闹,后排全然低压笼罩。
陆岐然微妙觉得,程如墨和她表妹之间,必然发生过什么。一个克制隐忍,一个肆无忌惮。正常的表姐妹,不该是这种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啊,这对表姐妹是很纯洁的姐妹关系,和**百合没有任何关系啊!
顺便小开知道二八年华是指十六岁哈~齐简堂故意那么说的~
第7章 食髓知味(四)
到了江城艺术学院门口,齐简堂停了车,严子月拉开车门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我给你打电话你可不能不接哦。”
齐简堂笑,“我不敢不接。”
严子月走远以后,程如墨望着前面的后视镜,“你们勾搭得倒快。”
齐简堂打起方向盘转弯,笑说:“美女给我号码,我总不能不接受吧。”
“这孩子不是什么好想与的人,我劝你别打她主意。况且她还有个剽悍的妈,你把她怎么样了,就等着后半辈子天天有人在公司楼下拉横幅咒你出门被车撞回家被狗咬。”
齐简堂猛笑,“看你这声情并茂的,被狗咬过?”
程如墨神色怏怏,“跟被狗咬也差不多了。”
齐简堂哈哈一笑,“我答应你,我决不主动找她。”
“你别玩文字游戏,如果她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半推半就接受了?”
“程小姐,腿长在她身上,我有什么本事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这话你是不是该去教育你的表妹?”
程如墨不说话了,自知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齐简堂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也不再说话。车里三个人各怀心事,程如墨一直抱臂静看着窗外;陆岐然眼角余光打量着程如墨;齐简堂目视前方,偶尔从后视镜看一眼后座。
车到了程如墨家,程如墨下了车,往里望了一眼,陆岐然也正静静看她。程如墨轻声说:“再见”,合上车门,便转身往楼里走去。
齐简堂在后面喊她:“喂!就这么走了?”
程如墨没回头,举起手轻轻摆了摆。
很快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齐简堂重新发动车子,开往江城宾馆。
驶出去一段,齐简堂突然说:“陆先生和如墨是大学同班?”
陆岐然本是靠在椅背上,听到齐简堂问话,身体微微坐直了些,回答:“是。”
“她大学时候是什么样的?”
她大学时候是什么样的?
陆岐然一直觉得,回忆不是件多么靠谱的事。因隔着漫长的时间,对当年确切的情况总是不免夸大。再说世殊时异,更不能以现在心情去分析当日情景。回忆这回事,总是太过主观。而一旦主观,就不免有失偏颇。
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想起些当年关于程如墨的细节。譬如有次下雨,她迟到了,推开门时外面的冷空气也一并涌进来。他坐在第一排,是以看得很清楚,她发丝上沾着雨水,衬得眉目更有一种洗净的透彻。
譬如有时候坐在她前面,能听见她上课偷吃巧克力的声响,或是与她室友压低了声音聊天。再譬如,时常在路上碰见她,她总是一个人,戴着耳机低头往前走,他打招呼总被她轻易忽略。
但能想起来的,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这样的细节,其他人的他也能列举出数十多条。连第一时间想起的用来形容程如墨的词语,也只是“有才华”“内向”这样极其普通的形容。
唯独将她与其他女生区分开且让他记住的,是她的目光。
陆岐然声音平淡:“她现在和她大学时候差别不大。”
齐简堂似乎有些不信,但只是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齐简堂直视着后视镜,又突然问:“陆先生,那你大学时候,喜欢过如墨吗?”
——
周五下午小组又开了次会,将各自任务分配下去。程如墨一直心情不佳,开会的时候也有些恍神。散会后她正打算按时下班,齐简堂叫住她。
程如墨便坐回座位,瞥他一眼,“你这周别让我加班。”
“我又不是黄世仁。想问你呢,陆岐然就是上回你跟我说的那同学?”
程如墨不说话。
“看着跟你一样闷骚,莫非也是摩羯座?”
“狮子座。”
齐简堂啧啧一叹,“了解得真清楚。”
“你留我下来,就想问这些?”
“当然不是,”齐简堂椅子往前一滑,到了程如墨跟前,凑近说:“我知道了个秘密,想不想听?”
程如墨把他推远了些,“好好说话。”
齐简堂一笑,“昨天我送他回去,问了他一个问题。”
程如墨警觉起来,严肃看着齐简堂,“问了什么?”
“我问他大学时候喜不喜欢你,他说…”
“你别告诉我!”程如墨陡然站起来,动作之大,让面前的桌子都晃动了一下。她之前那满不在乎的神色瞬间消失了,眉头紧拧,眼里似乎燃着痛苦的火焰。
齐简堂也吓了一跳,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如墨…”
程如墨便这样站了片刻,眼里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当年,我找陆岐然的一个朋友打听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他很低调,从来没有跟大家讨论过类似的问题,”程如墨看着窗外,声音几分冷寂,“他朋友是这么回答我的:‘他和他女朋友感情好得很,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以至于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事实上,我的道德感决不允许我自己去做插足别人感情这种事。后来我陆陆续续听到些传言,也时常有人在我跟陆岐然说话的时候,故意起哄——我那个时候在做一个teamwork,和陆岐然在一组。”
齐简堂伸手覆上程如墨的手背,低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那段时间,我非常害怕在路上碰见陆岐然,更害怕碰见他的朋友。大三一整年,他的朋友几乎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拜托过他,绝对不要告诉陆岐然。但我想,他必然没有遵守约定。”程如墨声音又沉了几分,“在这件事后不久,有次上课,我和室友坐在了一个放着一只挎包的座位后面。我知道那是陆岐然的包,但我以为这没什么,他在我前面也坐过不止一次两次。但这次,他从外面进来看见我坐在后面,就拿起包往前挪了一排——我没法控制自己不去乱想,因为后来他几乎都只坐第一排。非常明显,他在躲着我。我觉得痛苦,更觉得羞耻。喜欢一个人分明应当是一件愉快的事,但是这种羞耻感一直萦绕不去。就好像有人指着我说,快看,这个人想当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