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的步子刚迈出去的时候,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和她擦肩而过,吓得她心窝子突突的,那家伙走了一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秋茵一眼。
“你不站岗,来回窜什么?”
这一嗓子吓了秋茵一身的汗,刚才硬充好汉的那股子架势也弱了下来,秋茵低了头,一副衰样,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被罚,刚巧门口把守的士兵也伸着脖子朝宅子里望着,让那军官劈头就是一个耳光。
“把眼珠子收好?夏家的姑娘是你们这些兔崽子垂涎的吗?”
谁都知道夏家有两个待嫁的姑娘,心里生了毛草也是正常的,秋茵自然也是长草的一位,挨耳光的士兵够倒霉,替她挡了一下,军官忽略了这个小个子士兵的存在。
“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明天严副司令要来了,夏家的二小姐夏秋茵,那可是安城的才女,文化人,咱们司令早就看上了,你们可别怠慢了,她可是我们副司令未来的十八姨太太。”
那当官的大拇指朝后,狐假虎威着,秋茵听得七窍生火,这严广真是够厚皮的,估计几刀子都扎不出血来,他都五十多了,一把年纪了,还想染指的她,让她当什么十八姨太太?
说到严广其人,秋茵在夏家的老宅子里见过一次,那天刚巧她坐车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了严广,他一双浮肿的小眼睛盯着秋茵看,透着色气,他说他就喜欢看女孩子穿学生裙,抱着书的样子,看着就招人喜欢,特别是夏家的二小姐,透着灵气,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秋茵只当他说恭维话,想不到严广竟然对她动了邪念,严广长得肥头大耳的,肚子有点大,面相学上,这种人奸诈狡猾,命格却不怎么好,其实迷信的东西不能信,他还不是好命,贴上了袁明义,终于可以在夏家的地盘上抖一抖了。
军官说完了,直奔正堂,怕是吓唬里面的女人们去了,秋茵有心回去挡住他,可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混出来的,还是忍住了。
狠狠心,低着头向大街上走,隐约地还能听见宅子里的哭声,那是小婵,那个挨千刀的军官对几个寡妇和孩子使狠去了。
离开了夏家大宅,秋茵一直迎着秋风向北走,安城大街上的绿意已经消退了,残存在树枝上的几片树叶零星地飘落下来,铺了脚下一层,平时踩起来沙沙地好听,现在却让人觉得心烦意乱,两边的房子好像空了,街上冷清清的,偶尔的几个百姓伸出头来,望望风又缩了回去,该逃走的,早逃走了,不能逃的就在家里等着挨刀子。
就在秋茵低着头,匆匆前行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
“站住!”

 

 

第九章:狂拍马屁

第九章:狂拍马屁
突然传来的喊声,让秋茵的脊背僵直了,她慢慢转过身,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个严广军队的副官站在那里,瞪着眼睛。
“还不过来,帮我提箱子?”副官怒喝着,指着脚下的一个大木箱子。
现在怎么办?如果僵持着不过去,必定引起副官的怀疑,夏秋茵犹豫之际,那家伙又嚷嚷了起来,秋茵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俯身提起了地上的箱子,箱子里装的可能是一些衣物,并不是很沉,只是不知道要提到哪里去?跟在这个副官的身后,左拐右转,怎么看都是通向夏家大宅的路,秋茵压低了嗓子,小声问。
“长官,我们这是去哪里?”
“夏沐天的家。”
听了副官的回答,夏秋茵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才好不容易从那里跑出来,怎么能再回去?她提着箱子,步子越来越慢,渐渐地落下了大约五六步的距离,当他们拐进一个胡同的时候,那个副官转过身,火了,几步冲了过来,抬脚就踢。
“你这个娘娘腔,能不能走得快一点?”
厚重的皮靴踢了过来,夏秋茵一个闪身,扔掉了箱子,顺势抓住副官踢过来的腿,一下子将他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家伙没有想到一个小兵竟然敢对他动手,一时怒了,伸手就要掏枪,秋茵哪里会给他机会,一拳打在了他的面额上,若不是夏秋茵身体弱了点,非打他满脸开花不可,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副官眼睛一翻,伏在地上不动了,处理掉了手头的麻烦,夏秋茵转身刚要走,发现前面不到两百米处,一队一队的士兵从胡同边走过。
夏秋茵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狗皮,出来时这身衣服是救命的,现在却是害命的,她急忙打开那个箱子,发现里面都是些质量上乘的衣服,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搜刮来的,她迅速脱掉了身上的军装,将一件灰色的袍子套在了身上,宽宽松松的,刚好能遮住她发育了的身材,很像女子中学里教书的先生。
要去东北古世兴的地盘,想靠两条腿,不可能的,必须乘坐火车,可火车站距这里也不近,她看见一个黄包车拐进来,就将一箱子的衣服都给了那个车夫,车夫二话没说,拉着她就去了火车站。
安城车站因为战乱竟然人满为患,不亚于一百多年后节假日的火车站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来安城的士兵,还有逃亡的百姓,夏沐天死了,严广占据安城,让很多安城的百姓失去了信心,都打算北上了。
她挤了好几次,差点被挤成了照片,才上了车。
火车轰隆隆地开了出去,噪音震耳欲聋。
车厢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挤得憋闷,每个人的脸都是青色的,看起来满车厢子的僵尸站立着,秋茵对着漏风的窗口,大口大口地吸着阳气,才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有了点人样,面颊也渐渐不热了,凉爽了一些,可到了黄昏,下了几个人,车厢里又开始阴冷了,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拉紧了袍子。
过了几站,到了半夜,她终于混到了座位,坐下来,腿都麻木了。
秋茵的对面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学生,还穿着学校里的制服,也冻得发抖。
“夏沐天死了,安城待不住了,学校都停课了,不如我们去兴城好了,听说古统官在那里的兵工厂打造火炮,我们去投靠他?”
“手无缚鸡之力,他不能收的。”
“现在是枪杆子的时代,要的是能拿枪的人,家里人让我读书,一点用都没有。”
秋茵竖着耳朵听着,原来古逸风在兴城,兴城虽然也不近,但比跑去大东北强多了,也节省时间,火车才向北开了一段而已,她都快冻僵了,如果去了东北,还不被冻成冰葫芦?
“这火车到兴城吗?”秋茵插了一嘴。
“不到,到一半就断了,没铺完,到终点下火车,还得走很远。”
这儿跟一百多年后,真的没法比,那时火车四通八达的,就算没火车也有出租车,现在可好,铁轨铺到一半竟然没了?

 

 

第十章:无奈认亲

第十章:无奈认亲
也许太冷了,车厢里大家都睡不着,对面的两个男学生继续聊天着。
“你下火车怎么去兴城?”
“我家亲戚开车来接。”
他的这句话,让秋茵的困意都消散了,现在能有辆车,可解决了大问题,她马上来了精神,开腔插话,很快加入聊天团队,她的主要目的是讨好这个要去兴城的男学生,很快,她套出他的名字叫刘镇夫,安城人,去投靠亲戚,来接他的是亲戚家的司机,秋茵套近乎的本事不是吹的,还没到终点,她就和他称兄道弟的,无话不谈了,秋茵说她也要去兴城,刘镇夫说什么也让秋茵坐他家的车,不坐都不行,秋茵表面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心里却喜滋滋的,这路马屁没白拍。
火车到了终点,秋茵一下车,就感到刺骨的寒冷,这天气和安城没法比。
那辆老爷车停在不远处,黑不溜秋的,旧的不成样子了,喘着粗气,司机穿着大棉袄,跑过来给他们拎行李,上了车之后,秋茵感觉屁股冷飕飕地冒着风,一看外面,哪里还有绿色,苍莽莽的冷瑟,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中国的北面了,从安城来的时候,衣服穿少了。
老爷车跑得不快,可也比走路和坐黄包车强,据说这样的速度到兴城,要走一天两夜的路程,也就是后天的上午才能到兴城。
她耐下心来,闭上眼睛,双脚不断地轻跺着,脚趾头都麻木了。
车走了一夜大半天,秋茵开始腰酸背痛,浑身无力,出门时也没吃点东西,这会儿肚子要饿瘪了,走了一路也没遇到什么饭馆,带着大洋都没处花,只好吃司机带来的干粮,喝点冷水,她穿得单薄,感觉更冷了,下午的时候,开始打喷嚏了,一个接着一个,渐渐有点体力不支,手软脚软的。
虽然秋茵马屁拍得好,可感染风寒是要传染的,称兄道弟的刘镇夫刚开始还关心一下,见她越来越重,刻意地移动了一下位置,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最后干脆坐到前面副驾驶座上去了,遮着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恨不得将秋茵扔下车去。
喷嚏之后,秋茵开始咳嗽,而且越咳越厉害,好像得了肺结核一样,她的病情加重了。
司机和刘镇夫在前面窃窃私语着,秋茵的耳朵嗡嗡响,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似乎在担心她的病情,怕传染了他们,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了。
秋茵好不容易混上了车,怎么能不提防着他们中途将她扔下去。
“你在兴城有亲戚吗?”司机突然开口问她,秋茵眯缝着眼睛,从侧面可以看清司机的脸,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她猜他一定在想,要不要把她扔在路上,这样就省心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只要她被扔下去,再生病,就没命活着了,她必须长个心眼儿,说话要小心了。
“有…”
秋茵的声音很微弱,咳嗽不断,还发烧了,呼呼地喘着,夏秋茵这身子原本就虚弱,加上感染风寒,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兵工厂,想想夏冬青说得也对,如果是她,兴许真的死在路上了。
听说她有亲戚,司机有些犹豫了,不断地回头看着她的袍子。
“你这个样子也支撑不到兴城啊?你家住兴城哪里?看您衣服的质量,也不像个普通人。”
秋茵知道这个司机在通过她的袍子来判断她的家世,只要不够显赫,她就一定会被扔下去,这会儿不管古逸风高不高兴,她必须认亲了,风寒的症状还在加重,她已经昏昏沉沉地支撑不住了。
“兴城兵工厂,古逸风是我姐夫。”

 

 

第十一章:撒谎挨揍

第十一章:撒谎挨揍
“古逸风是你姐夫?”
一听她是古逸风的亲戚,还是小舅子,不管真的假的,司机有些害怕了,赶紧停车跳下来,三下两下,就将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
“镇夫,把这个棉袄给他盖上,捂点汗出来,别让他死了。”
刘镇夫也怕了,慌忙地点着头,下车将棉袄盖在了秋茵的身上,死死地压住,她这才觉得身上有了点暖气,活过来一点。
司机不放心地上了车,车速快了起来,希望尽早赶到兴城,别让古逸风的小舅子死在路上。
秋茵躺在后面,能听见这破车因为加速,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的牙根都跟着痒痒。
“等到兴城……我让姐夫给你买辆新车。”
她都不知道古逸风会不会理她,竟然许了给他们买新车,这样的承诺,无非是希望他们别让她死在路上。
司机后来又问了一下古家的事儿,秋茵都对答如流,作为夏沐天的女儿,她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古家的事情,所以司机更相信她的话了,认定她是古逸风的小舅子,殷勤地很,照顾得无微不至。
快到兴城的时候,司机还给秋茵弄来了热水和药,吃了药之后,虽然咳嗽得还很厉害,却没有再发高烧了,刘镇夫也放胆坐在了后面,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他恨不得被秋茵传染了风寒,好证明他对古家的衷心,可是那小子身体好,愣是没传染上。
好不容易挨到了兴城兵工厂,司机和刘镇夫喜气冲冲跳下车,去邀功了,秋茵实在没有力气走了,知道古逸风是不会理会他们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小舅子,支撑着身体想下车的时候,车门突然被打开了,司机那张阴郁的老脸露了出来,他一把将秋茵拎了出来,她的腿一软,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你小子敢骗人,我们被赶出来了,那些士兵说古逸风没结婚,没有小舅子!”
“我姐姐还没嫁给他,他当然没有小舅子。”
秋茵忍着病痛,牵强地笑出来,如果他们不是贪图高攀古逸风,拉关系,能信她的话吗?她不那么说,还不变成冻尸?
其实秋茵也没说谎啊,夏冬青和古逸风一结婚,她不是小舅子,是小姨子,大同小异吗?
不过下一刻秋茵笑不出来了,那司机抬脚要踢她,他怎么能不生气?为了讨好古逸风的小舅子,他脱了大棉袄给她,冻了一路了,脸都冻青了,秋茵见他脚落下来,忙抬手告饶,掏出五个大洋给他,算是谢谢他一路的照顾,谁知他竟然将秋茵兜儿里的另外四个大洋也抢走了,然后才气恼地拉着刘镇夫上车,说下次遇到秋茵,就打废了她。
老爷车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扑了秋茵满鼻子的柴油味儿。
“啊呸,如果不是我没力气,打不死你们。”秋茵见他们走了,才敢发狠地说。
吃力地站起来,两条腿软软地打漂,那个司机可能太生气了,走时忘记拿回他的棉袄了,秋茵觉得那些大洋买条命,外加一件大棉袄,划算了,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儿,藏了五个大洋在鞋子里,就怕遇到劫匪什么的,等见了古逸风,再要点大洋,兴许他一高兴,亲自开车送她回去呢?

 

 

第十二章:买通士兵

第十二章:买通士兵
眼前就是兴城的兵工厂,两边是水泥灌注的大门柱,厚重的铁门好像监狱,视线能看见的是一座苏式建筑房顶,圆不笼统的,中间还挂着一个大时钟,再远处是两个灯塔一样的炮楼子,看不见士兵,估计太冷,躲起来了。
据秋茵所知,这个时期的军事工业极端落后,重武器不能成规模生产,军阀混战,也导致一批重武器生产军工厂被迫转型,放弃了重武器生产能力,导致抗日战争时期,没有几门大型火炮,后来对付日本鬼子,只能用血肉之躯来阻挡。
听说古逸风在里面监造大炮,小子眼光还挺远大的,知道重型武器很重要,估计后来打小日本用的火炮,都是这里出的了,秋茵心里佩服他,真想见见古逸风其人是个什么人物,可还不等她走到门口,就被一把带着刺刀的步枪顶了出来,古逸风这个家伙,不认小舅子,也不认小姨子,等他结婚的时候,她不能轻饶了他。
“我姓夏,我要见古统官,等着救命的。”
她的嗓子哑了,喊了几声就忍不住咳嗽,嗓子里好像爬了毛虫一样,又痒又恶心,那些士兵说死不让她进去,想想也是,这里是兵工厂,能让普通老百姓进去吗?她喊也是白费体力。
古世兴现在可了不得了,提升了代副总理兼东北军阀总司令,古逸风作为他最能干的儿子,也要提升为东北地区的副司令了,这样蒸蒸日上的势头,怎么会认了夏家的亲,秋茵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他们想避而不谈此事,最好让夏家的娘们几个自生自灭,想那古逸风也没见过夏冬青,更别谈感情了,他此时怎能不低调?
“你不想提,不等于没有这事儿?躲了和尚,躲不了庙。”秋茵指兵工厂的大门,如果不是穿得像的男人,一定认为她是泼妇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理她,他们只当秋茵是来这里闹事的疯子了,这样喊下去,也喊不出古逸风来,她想找个旅馆住几天,等病好点了再来,可想想时间和大洋都不多了,夏家的女人们等着救命呢,老贼严广此时一定在夏家大宅院了,他一心奔着秋茵去的,不见了她,怎么能甘心?虽然他不敢碰几个女人,却也不能让她们好过。
捏了三个大洋在手里,秋茵想打点一下那个士兵,于是堆着一脸的谄笑,凑上去,阳光下,大洋明晃晃的,不亚于他的刺刀闪亮了,他的眼珠子都不转了,伸出手就抓了过来,秋茵的手一缩,笑了。
“小哥,古统官在不在里面?造大炮不会住在里面吧?”这次秋茵不敢说是古逸风小舅子了,古逸风听到通报,还不把她赶出来,他堂堂一个统官,将来就是副司令了,在兴城总得有个起居的地方吧?
看着手里的大洋,那小子终于肯说话了,一共三句,一句一个大洋。
“古统官才来兴城,白天在兵工厂,晚上六点钟以后离开这里。”
说完,他将大洋抢了过去,揣在了衣兜里,转身换班去了。

 

 

第十三章:黑牛鼻子

第十三章:黑牛鼻子
秋茵表面陪着笑脸,心里却暗暗地骂那个士兵,这些军阀没一个好东西,当兵的也一样,拿了别人的钱还不给个笑脸。
古逸风要晚上六点以后才离开这里,现在才上午九点多,她不是要在这里等上大半天,兴城这个地方初来乍到的,她也不熟悉,不敢随便乱走,怕找不回来就麻烦了,剩下的两个大洋也不敢乱花了。
秋茵想在兵工厂大墙避风的地方等古逸风出来,可几个士兵冲过来,将她揪了起来。
“走,走,不知道兵工厂附近都不能有闲人吗?小心将你当探子抓了。”
被扔了出来,秋茵站在兵工厂大门外不远处,因为风寒还没有好,没吃没喝的,抵御不了寒冷,下午还刮起了旋风,阴森森的带着鬼气儿,刮得她睁不开眼,浑身又开始发热了,为了避风,她躲避在一个土坑里,卷得浑身都是土,样子就别描述了,灰头土脸的,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好像乞丐一样,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突然一声车喇叭的鸣响将她吵醒了,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看见兵工厂的大门开了,一辆黑亮的大汽车开了出来,好大一个牛鼻子,威风八面的,士兵都列队两边,不用问了,一定是古逸风出来了。
秋茵忍着脑仁子里的疼,几步冲上去,差点撞在车头上,司机吓得一脚将汽车憋死了。
“古统官,古统官。”
堂堂夏家二小姐整个一从土里钻出来的土包子,围着汽车转着,想让里面的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又怕汽车跑了,手搭在车身上,每摸一处,就是几个脏兮兮的手印子,车里好像坐着一个人,秋茵发高烧,眼睛都花了,看不太清楚,感觉他很年轻,一身威严的军装,坐得很直,胸前挂着很多勋章,不知道什么光晃的,一闪一闪的真刺眼,他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坐在羊毛垫子的座椅上,想象也知道,车里多整洁,他有多暖和。
“我是夏沐天的女儿,开开车门!”
秋茵用力地拍打着车门和窗户,不知道这个玻璃是不是隔音的,他看都没看她一眼,难道是她嗓子哑了,古逸风没听见?于是她的力气更大了,喊得更响了。
“我是夏沐天的女儿,古逸风,你开开车门,冻死我了!”
秋茵猜他一定听见了,就算没听见,出现这么个不要命的人,也该下车看看她是谁?问问她干什么来的,想不到他的白手套一挥,几个士兵冲了上来,将秋茵架起拖到了一边,黑亮的大汽车带着她的脏手印,从她眼前开了出去,拉起一道白烟之后,不见了影子。
秋茵呆住了,这种状况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大老远冒死跑来,竟然没有办法和他面对面,不能当面解释,怎么提及夏冬青的婚事?

 

 

 

第十四章:最后一搏
当时场面很乱,出来一队士兵拖走了夏秋茵,不知道是谁,在她屁股上踹了几脚,疼得她半天没爬起来,他们看她像活不了多久的样子,就没浪费他们的子弹。
“小子,想活命,就走远点。”最后离开的那个士兵摇着头,警告着夏秋茵,就在他转身走开的时候,夏秋茵将最后两块大洋塞在了他的手里。
“告诉我,古逸风在兴城的居所?”
钱能通神,两块大洋买一句话,确实值得了,士兵摸了一下手里的大洋,犹豫了一下,低头小声地说。
“兴城凤尾街108号。”
失去了最后两个大洋,秋茵得到了古逸风的地址,兴城凤尾街108号,据说那里是兴城最奢华的居住区。
凤尾街要从兵工厂向东走,她拉紧了棉袄,今晚无论如何要见到古逸风,不然没吃没喝,还这样病着,能支撑到天亮就不错了。
夜里的冷风从侧面吹来,她好像得了偏瘫的病人,又像僵尸,裹着棉袄,抱着肩膀,拖着两条腿走,走到凤尾街108号的时候,一双鞋子都磨破了,天也快亮了,斜眼看着天边的鱼白,秋茵的半张脸都是麻木的。
夏沐天的女儿,出门都是车接车送,什么时候这么悲惨过,如果他有眼看到这样凄凉的场景,都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她的嘴巴干裂了,爆皮了,嗓子里都是尘土,脑袋里烧得沸腾了。
“古逸风,我又来了。”她小声地嘟囔着,眼睛无力地眨动着。
凤尾街108号的门牌,在秋茵的眼前晃着,铁门上的两个红灯笼也在晃,连天和地都颠倒了,她伸出手,毫无知觉,好像一弯曲,手指头就能掉下来,模糊的视线里,凤尾街108号的门开了,黑亮的牛鼻子又出来了。
“有人晕了!”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接着牛鼻子停住了,谁晕了?当秋茵感到自己的脸贴着地面的冰冷时,才知道少女说的是她,牛鼻子的车门终于开了,秋茵微微睁开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军用皮鞋停在了她的面颊旁,一只白色的手套伸了过来,是古逸风吗?他舍得离开他暖和的羊毛垫子吗?她想挣扎起来,可一动,眼前顿时黑天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听不到了。
阎王可能觉得她辛辛苦苦重生到了一百多年前,就这么死了,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大笔一挥,让她回来了,秋茵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梳着长发,系着一个绿色发带,发带上一朵小粉花儿,让秋茵感到一阵春天的暖。

 

 

第十五章:自求多福

第十五章:自求多福
带着春天气息的少女正瞪着一双清白的大眼睛盯着她。
“你醒了?”
她见夏秋茵睁开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两颊陷着酒窝儿,夏秋茵专注地盯着这个少女,环视着周围,这是凤尾街108号吗?
房间里很整洁,但不奢华,简单地有几盆景观,门口还掉着一个笼子,笼子是一只金丝雀,秋茵感觉不冷了,人躺在一个热乎乎的火炕上,还盖着一个牡丹大花的棉被子,衣服也换掉了,是一套女孩子的小夹袄,她一把抓住了被子,想到了那双黑皮鞋,这衣服不会是…
“你差点把我们都蒙住了,为什么剪了这样的头发?放心,衣服是王妈换的。”少女笑着。
原来衣服是王妈换的,夏秋茵放心了,她摸了一下自己的短发,知道他们一开始定将她当成男人了。
“这是哪里?”秋茵要确定这里是不是古逸风的住所。
“王妈的房间。”少女误会了秋茵的意思,其实她想问这里是不是凤尾街108号,当秋茵的目光瞥见窗外巡逻的士兵时,看到他们特有的制服标志,她没有再问了,这里无疑是古逸风的住处,她在一个下人的房间里。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面汤,她的笑和面汤一样看起来热气腾腾的。
“你的命真好,遇到我们小姐,不然就病死在外面了。”
原来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个喊声是这个少女发出来的,当时她也在古逸风的车里,若不是她,估计那个冷血男人是不会开车的,现在的难民很多,他已经麻木了。
秋茵实在太饿了,面汤递到她面前时,夏家小姐的形象都没有了,看起来就是一个饿了好久的乞丐,一碗面汤没有一会儿就喝光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个女人,问她能不能再来一碗,秋茵一共喝了三碗面汤,才觉得胃里满了。
“我这样多久了?”她要算计一下时间,这一病耽搁了多久?
“你病了两天两夜,才脱离危险,差点死了。”王妈惶恐地说,这两天她没少忙乎照顾夏秋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