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的谈一谈,”并没有将夏正松不客气的话放在心里,李泽依旧很沉稳、平静,“现在,并不是责怪我的时候。”
前世,李泽也被夏正松揍过一顿。因为心有怨恨,再加上有了夏浅肚子里那块肉的倚仗,索性玩起了消失。直到后来夏浅肚子大了,再也瞒不下去,夏正松迟疑了,才姗姗出现。
那时,他是得意的!
看着夏浅扶着肚子,希翼地询问他结婚的事宜;而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夏父,也是好声好气、有意无意地顺着他。
李泽是兴奋的,前所未有的兴奋。就好像一直讨好的对象,突然有一天匍匐在自己脚下,那种感觉,心理上的虚荣,前所未有地壮大。
所以,他有足够的资本,清高地一而再再而三表示:“他本来并不打算这么早结婚,但为了夏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好放弃事业先成家。”
那种明明一切是自己费尽心思算计来的,却还表现得一副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贱样,至今想想,李泽都有一种掩面的冲动。
时过境迁,他竟也有些受不了自己当初的虚伪劲。
如今,他只想力及所能的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在感情的角逐中,看不到方向的主动总是痛苦的,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她本就是养在温室里最娇贵的花朵,不应该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放下面子、委屈自己成全他。
她已经主动过一世了,这一生,就让他完成后面的步子。她只需好好地呆在原地,等着他一步步地靠近。纵使他现在还做不到十全十的爱意,但他会努力,一直努力的。
独立的隔间,布置得简单又不失单调,是专门准便给家属休息用的,此时倒也方便了李泽和夏正松。
透明的落地窗,阳光洋洋洒洒地侵泄进来。向下望去,是一片成排的绿荫,偶尔间或几个病患徘徊其中。
“有什么好谈?”没有理会其他,夏正松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拒绝,“你和小浅的事,我不会同意。”
可能是李泽前后反差太大,夏正松的态度有些缓和。虽然还是满满的抗拒,但到底冷静了下来,没之前那么情绪外放。
“是吗?那伯父有什么好的安排?”瞥了眼关上的紧闭木门,李泽微抬眼,“是让夏浅做个未婚生育的单身妈妈?还是索性以绝后患,打了这个孩子?”声音一缓一缓,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最简单的陈述事实。
“、你、、”夏正松被噎个正着,原本冷静下去的怒火,也有点上升的趋势。谁都不是笨蛋,李泽的画外音,他当然能听明白。只是,该死的,他竟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夏浅才二十一周岁,正是人生的最好年华。他自然舍不得让女儿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做个被人讨论的未婚妈妈。可是,打掉这个孩子?先不说夏浅刚刚经历过自杀后的身子能不能承受住流产的伤害。就是能,他也不敢保证女儿心理上会接受。到时候,若是再想不开闹自杀,他就是后悔也为时晚矣了。
这一次,夏浅的自杀,真的让夏正松害怕了。直到现在,他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梦到女儿倒在一片血血泊中,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任女儿就这么冰凉凉地躺在红艳艳的地上。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李泽利用的都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之情。
这种手段,对于醒悟过来的李泽,很不好受。若是可以,他并不想用这么激进的方式迫使夏正松同意他和夏浅的事。
只是,他不想再拖下去了!明知道结局都一样,却因为一些不值当的原因,让那个小女人托着有孕的身子,周旋在他和夏父之间,左右为难。
“我会对夏浅好的,绝不会委屈她,”见夏正松的表情有些松动,达到了目的,李泽也不想做得太过,忙加了一句保证道。有着共同的目标——为夏浅好,李泽对夏正松也多了分理解、添了份敬重。
“好?”李泽近乎直白的话显然激怒了夏正松,闻言,更是嗤之以鼻,“你凭什么对小浅好?又有什么资本对小浅好?别说,你们俩的家世是天壤之别,就单论感情,你敢说自己真得爱小浅?绝没有二心?”
“李泽,你摸摸自己的心,若是小浅生在普通的小康之家,你会费这么大的力气算计吗?”一连串的反问,宛若火上浇油般,让夏正松愤怒更甚。有气夏浅的不谙世事、轻重不分,更多的却是恨李泽满腔算计、肆意欺骗。
“别和我在这说些爱啊好的,我不是小浅,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我看你是爱上了夏家的钱,对钱好才对!”
“…我”夏正松一声盖过一声的质问,让李泽无言以对。前世的他确实如夏正松说的那样,甚至更甚,哪怕是这一世,在他没有重生过来之前,也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他无从反驳,也反驳不了!
只是,
这一世他不会那样了。
他会靠着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会变得更好,更强,让那个一直坚信他只是爱她这个人的小女人,可以大声地告诉所有人,她没有选错。
他不会再让她痴心付错人!

第5章 承诺与默许

不大的隔间,因着李泽的沉默,有些窒息。
夏正松发泄完心里的质问,无力地半靠在门上,烦躁地掏出烟,一下有一下没地抽着。
他何尝不知道,李泽说得是唯一的出路。只是,让他就这么认下,却是万般的不甘心。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在明知对方不是良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安心把女儿交给他。
只是,除了他又能有谁呢?
小浅为了这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这次是老天有眼,让他落下文件返回家,及时救了小浅的命。可下一次,谁能保证还这么幸运?
一瞬间,夏正松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儿女都是做父母的债,从来都是父母妥协的命,哪还有父母拗得过子女的。
即便知道前面是个火坑又能怎样?女儿已经着了魔般,就认定这个男人,他除了同意,还有什么法子!
“伯父,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这一辈子,李泽绝不会再委屈夏浅了。”他已经委屈她一辈子了,怎么可能还再伤她一世。更何况,这个世界,只有她是真心爱着他的,他怎么可能还忍心伤害这唯一的一个呢?
“我承认,现阶段还没有完全爱上夏浅,但婚姻并不是只有爱情。它需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很多,爱情不过是其中有效的润滑剂而已。若是我能做好其他每一点,暂时没有爱情又能怎样。更何况,我能保证自己永远对夏浅和我们孩子好的。”
重活一世,李泽已经没了过去那种对爱情的憧憬。前世,夏浅爱着自己,可自己是怎么对待她的?他爱着刘沁雪,结局又是如何?
爱情,不过是童话小说中编制出来的毒药,是少男少女臆想出来的糖衣炮弹。人心,最是虚无缥缈,不过是一缕无影无踪、随时消散的荷尔蒙,凭什么就能自以为是地掌握对方的情感?
他信夏浅爱他,也不过是两世,夏浅都采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自杀来表明心意,以及前世一生都无怨无悔地把心寄在他身上的事实。若是换了一个人,他恐怕除了嗤之以鼻,还是嗤之以鼻吧。
而选择结婚,更多是一种愧疚的弥补。他知道夏浅最大的心愿便是和他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双双对对恩恩爱爱地一起慢慢变老。前世,他一手毁了她的梦,今生,就让他一点一滴地去编制这个梦。
还有,他们的孩子,他要让她做一个幸福的孩子,再也不会遭遇前世不公平的待遇。
“李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将抽到一半的烟头,狠狠地按进烟缸皿中熄灭,夏正松的面目闪过一丝阴狠,“不管怎样,夏浅都是我夏正松的女儿,若是你敢委屈了她,我不介意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做手段。”
并没有将李泽的话放在心上,夏正松更相信自己对李泽的威慑。一个为了钱途,费了那么大的心思,策划一切的人,怎么可能几天之间就改变想法?不过是在他面前说些好听的而已,他若是当真,这几十年也算是白活了。
只是,他也不会让李泽那么好过,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绝不容许李泽欺负上夏浅。不就是想要钱吗?他夏正松什么都不多,就是钱管够。若是他李泽乖乖听话,哄得他女儿高兴,他不介意多养这么一口人。
否则,哼哼,这世界多得是整人的法子,尤其是对上一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听到夏正松隐晦的默许,李泽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早就知道结局只有这一个,谈之前也准备了足够的理由说服夏正松,但真得事成了,还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他别的不怕,就担心夏正松为了心里的那口气,一直拖着。到时候,只会让夏浅跟着左右为难。而且,肚子大了,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也跟着起来。不比他现在小市民一个,上流社会的繁文缛节总是多不胜举,一些眼光、议论,有时比刀子还要伤人。
事情早些落定,风波也少上一点,夏浅受到的伤害也更少些。
该谈的都谈得差不多了,夏正松实在不想和李泽再共处一个房间内,便打开门出去看望夏浅。从住院开始,夏浅就昏迷着,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过。若不是医生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没什么事,夏正松都恨不得办转院手续了。
说了一些日常话,并保证只要夏浅醒来,他便同意她和李泽在一起后,夏正松就离开了。作为大集团的董事长,公司里有许多事需要他亲自定夺。就连这每天探病的一小段时间。也是他推了好几个会议才有的。
直等外面再次传来关门声,确定夏正松离开了,李泽才从隔间里出来。坐了一会,见夏浅睡得很沉,并没有醒来的趋势,李泽才离开。
从重生的惊雷中彻底清醒过来,李泽才发现还有很多的事等着他去做。重来一世,既然已经端正了对夏浅的态度,李泽就绝不允许自己像前世那样,借着夏家的踏板达成目标。他会靠着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回到出租屋后,李泽便开始收拾行李。现在正值大四上学期,学校里该有的课程还是安排得满满当当。并没有像下学期那样,只依稀的几节课,学生们都忙着找房子、找工作,没个时间呆在宿舍里。
j大是b市、乃至全国最好的学府之一。里面的学子,即便现在看上去默默无闻,可若干年后,绝大部分都会在各自的领域上占有一席之地。
以前,他只看到了夏家的森威,不懂,也不在意这些无形的财富。如今,重活一世,李泽自然知道这人脉的重要性。不趁着他们始于微末时结交,等日常成长起来,便是费更多的心思,也不过尔尔。
所幸,他重生得还算及时。还有半年多的在校时间,足够他结识更多的人才。即便彼此不能引为好友、知己,但面子情终归是有的。
东西并不多,再加上又不是不回来,李泽只收拾了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不重,倒是体积有些看头,李泽一手拎两个,肩上还挎着个电脑包。
印象中的大学宿舍是六人间,环境还不错,网络、空调、浴室,该有都有。只是,直到了校园,李泽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时隔多年,他早就忘了当初他被分配到那间宿舍,只依稀记得几号楼。
从通讯录里翻出舍友的联系方式拨过去,李泽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非常淡定地厚着脸皮询问了下宿舍号。
对方可能是在上课,声线特意地压低,间隙还夹杂着老师洪亮的回音。李泽也不废话,问完,就挂了。
j大有个传统,大一新生的宿舍都安排在那种八人间,没有空调的老宿舍区。等到了大二,才会搬进新建的宿舍楼,而且人员还得重新随机组合。
印象中,他是大二上刚分配好宿舍没几天才搬到外面住的。那时,他和夏浅已经在一起了。因为心虚,担心别人看出夏浅对自己物质上的补贴,便有意无意地在夏浅面前说,要考证,但宿舍比较吵,影响看书和睡眠。
果然,在这之后,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夏浅就租下了现在住得那套一室一厅。而且,怕他不接受,更是一口气交足了一年的房租。那时,他是怎样的呢?一边享受夏浅出钱租的房子,一边又在心底记恨着一笔。
这种因付出而厌恶的现象,一直维持到他们婚后第七年,他彻底掌权了才好些。而他一直爱不上夏浅的最大根结也莫过于此。
她的每一次付出,对当时那个自卑又敏感的自己而言,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提醒着他两人的差距、提醒着他利用感情得来的算计。即便后来,他掌控着偌大的森威,心态日渐成熟,每每看见夏浅,也会不知觉地想起这段不堪的过往。
所以,他讨厌她,讨厌到不希望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地步。若非后来见证了刘沁雪的背叛,又在病床上等死般地熬了三四个月,看透一起,即便重生,李泽也不想见到夏浅。
这样算起来,他在新宿舍,其实只住了一个多学期。对里面的舍友,也只是熟悉,并不了解。想到这,李泽心下有些放松。相比起了解的熟人,他更希望和这些只是熟悉的人住在一起。这样,即便偶尔不注意间泄露些什么,也没人会发觉异常。
打开门,和预料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人。李泽大致地扫了一眼,见屋内还算干净,并没有想象中的杂乱。
他的床位是左手边靠近门口的上铺。此时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纸盒子放在上面,应该是下铺舍友的物什。

第6章 搬回宿舍

下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抱着书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
将书本扔给彭宴,江照揽着顾铭之的肩膀,笑得猥琐,“小铭子,你猜,刚刚是谁打的电话?”为了增强效果,故意又补了一句,“你绝对猜不着哦。”
“是李泽吗?”明明疑问的句子,顾铭之硬是说出肯定的味道。他上课坐在江照旁边,隐约听到他接电话时,提起过他们的宿舍。因此,被江照这么煞有其事地问出来,第一个就想到了李泽。
“江大头,李泽说了什么?”彭宴刚将书本塞到书包里,就听到顾铭之的回答,忙跟着问道,“你有没有问他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啊?”
这节课是他们院公认的法西斯陈上的。人如其号,只要是他的课,不仅逢课必点名,更是动不动就随机抽人回答问题。
答不上来的,运气稍不好,就要一直站到下课。曾经有人就这一点,匿名举报到校领导处,可人家还是该咋地就咋地,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势。
因此,很少有人会在这节课出席。今天突然冒出一个,还是他们宿舍的,几人都有些小小的好奇。
“什么江大头江大头的,不是说了在外面,要叫全名的,你想挨揍是不?”看了眼周围还没有走掉的同学,江照威胁性地看了眼彭宴,小声警告着。
宿舍里每个人都有小名。
像老大许非凡,非凡、非凡,就是超人的意思;顾铭之,简而化之,就是小铭子;彭宴,因为当初自我介绍时强调此“宴”非彼“晏”,宴会的宴,故被戏称宴会;陆涛,则是典型的学霸,加上憨憨的长相,便成为公认的书呆子。
这些小名都是住在一起后,江照自个琢磨出来的。一开始,大家都不应,但天天这么叫着,日子久了,也就默认了。后来,还是顾铭之看不过去,撺怂着彭宴开始给江照起外号。
话说,当时彭宴正苦逼地做着国际金融学的作业。闻言,脑海里第一瞬间出现金融老师秃得光亮亮的大脑门。脱口而出的“光头”两字,差点没笑崩顾铭之。
事后,顾铭之特正经地对着江照说,“江照,今天宴会给你起了个外号,叫大光头,”看着江照隐隐冒出怒火的小眼神,顾铭之继续不紧不慢,“但我想着,大光头实在有损你俊朗的形象,还是改叫江大头来得好些。”
说完,施施然地出了宿舍,徒留下满腔怒气的江照,以及在外面洗衣服,还啥都不知道的彭宴。
之后,甭管江照怎样在武力上碾压彭宴,“江大头”这个特别的外号算是落在他头上了。只不过显然,直到现在,江照都有些难以接受。每当在外面听到这个外号,都会下意识地警告一番。
只是,小伙伴们明显不能理解他的内心,依旧是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偶尔,兴子起了,还会大头、大头地叫得更欢。
“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掩饰的?”彭宴不在意地嘟囔着,倒也没继续外号这个话题,而是好奇地追问起李泽的动态,“李泽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李泽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听说,他是个孤儿,还是那种从小就被丢在孤儿院,连自己姓啥名谁都不知道的孤儿。
彭宴见过不少单亲家庭长大,或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生活的同龄人。倒是这种实打实的孤儿,还真没见过,也不清楚他们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
只是,印象中,李泽看上去并不像个孤儿。整个人清清爽爽,带着些习惯性的严肃,衣服更是干干净净、新新崭崭,从没出现过洗到发白的情况。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宿舍是哪间,他今晚搬回来住。”江照到现在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虽说是一个宿舍的,但关系真得不怎么亲密。平常除了上课见见面,私下里并没有什么往来。若不是肯定以及一定那就是李泽的声音,江照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突然就搬回来住?”顾铭之皱了皱眉。现在宿舍里五个人的气氛很好,他并不希望再多出一个人,还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
“搬回来住?”顾铭之的话还没引起共鸣,彭宴就跟着大叫起来,“怎么办?我还有东西放在他床上,不行,我得赶快回去收拾收拾。”烦躁地抓了抓头,彭宴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两人快步走着。
“喂!你有必要吗?”拍落彭宴拽着的手,江照有些看不上他的大惊小怪,“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打过来的,说不定人李泽早就看到了,你赶回去有什么用?”又不是洪水猛兽,放就放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头说得对,不过是借他床铺放几样东西,看到了也没什么。我们还是快点吃饭吧,上次那个餐馆不是说还不错,今儿就那个?”顾铭之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这人都不住宿舍了,床铺还不允许其他人动啊?
彭宴还是有些犹犹豫豫,李泽虽然只和他们同住了小半个学期,但个别习惯还是很鲜明的。其中,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不喜欢有人碰他的东西。
想他们这些男生,有些兴头上,谁还管这是谁谁谁的床,逮到就直接盘坐下来。可偏偏李泽是个异类,他从不碰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有人碰他的东西。
平时看着温温和和的,但心底最是藏事的,痛快与不痛快都憋在心里。
“快走啦,”彭宴的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江照咋呼咋呼地拽走了,“如此屁大的事,都值得你惦记,以后怎能成大事?”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江照煞有其事的教训声。
而被几人讨论的李泽,并没有意识到,他搬回宿舍,有意打好人际关系的决定,给宿舍带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此时,他又回到了出租屋,准备收拾些床上用品带回去。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天气带着些秋的微凉。尤其是晚上,上下不铺盖些东西,很容易着凉。
再次确认了下没落下什么,李泽就锁了门出去。
b市的夜晚是热闹的,尤其是这靠近校区的街道,到处人影熙攘。三三两两,打打闹闹,洋溢着道不尽的青春写意。
李泽拎着东西,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竟有些恍惚,他似乎从没这样年轻地活着过。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没什么深交的朋友。习惯了一个人,也过惯了一个人。这种与同龄人一起的时光,于他而言,除了别有心思的几次,几乎从未发生过。
定了定神,将心里的那点情绪泯掉。不知是重生的后遗症,还是心态的转变,李泽发现,他最近很容易想一些东西。他讨厌被影响,对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更多的时候都是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
“陈彬吗,我在后面的小吃街,你们有什么东西要带啊?”不知觉间,已经快到学校了,李泽的视线被眼前一个大嗓门的男生吸引。
男生应该是大一的新生,穿着军训未脱下的迷你彩服,带着新生特有的明显稚气。“卤鸡爪?嗯,我知道,就是上次去的那家?…保证错不了,又不是没买过…”男生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向他口中的鸡爪摊走去。
同j大在全国闻名一样,j大附近的小吃街也响遍全市。虽然大多数都是推着小车,没有具体店面的摊位,但架不住味道好。即便有些人心里觉得不卫生,也忍不住地吃了一次,想吃第二次。
男生口中的鸡爪摊应该就是那个闻名于j大的王氏卤味。
在这一片的卤味小吃中,王氏卤味称第二,没人敢做第一。也不知他们家的卤味用了什么秘制的调料,味道就是一个字好。有不少外地人过来旅游时,都会慕名过来,尝试一番。吃完,再打包一些带走。
“几块钱的?”被突然的中年男音问住,李泽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原来,他竟不知觉地跟着那个男生来到了王氏卤味的摊前。
疑惑地扫了眼,只见刚刚那个男生,已经拿着打包好的鸡爪往回走。见他看过来,憨笑地呲了龇牙。
“5块钱的,”虽然本意并没想买,但都到了摊前,买些尝尝也未尝不可。王氏卤味的价格还算公道,并没有因为味道的独特而漫天要价。5块钱的份量,足够一个人尝些味道,又不至于太多,造成浪费。
见摊主用夹子将鸡爪,一个一个夹进白色塑料袋里,李泽突然想起刚刚那个男生的电话,“再加些,50块钱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话就已经说出口了。
直到沉甸甸的鸡爪拎在手里,李泽还有些呆愣,刚刚怎么就生出买些带回去的想法。并不是舍不得那50块钱,只是这种买回去带给舍友的行为,对他而言太过新奇了。
怔愣了一会,李泽便没有继续细究这种行为的深意。他本就打算趁着在校的这段时间,为以后打下良好的人际关系。这些鸡爪就当做拉近舍友的媒介呗,反正,他们中的好几个以后都混得不错。

第7章 融洽的夜宵

李泽回来的时候,宿舍里正围着某个话题争得热火朝天,见他回来,皆有些短暂的沉默。
超人许非凡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随意地翻阅着,偶尔,会停下来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书呆子陆涛坐在一边奋笔疾书,依旧是两耳不闻宿舍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大头江照停顿了一会,继续有板有眼地指挥着小铭子顾铭之该怎样、怎样行动。顾铭之不理他,依旧我行我素,惹得江照在一旁,咋呼咋呼地准备找宿舍其他人,一起“讨伐”顾铭之。
两人最近玩上一部比较火的网游,刚刚创建了帮会,准备大干一场。顾铭之追稳,江照求快,随之而来,一些争论也渐渐显出来。两人都各持己见,经常争个脸红脖子粗。大多时候,江照都说不过顾铭之,找宿舍其他人援助。
宴会彭宴盘坐在床上,对着键盘霹雳巴拉敲个不停。他是个资深的书虫,自从一年前书荒后,就开始自力更生,由纯读者升级为真空写手。也不知道他写些什么,但每天都花费几个小时在这上面,一直坚持到现在。
见李泽推门进来,彭宴愣了愣,接着,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移过身子,“那个,李泽,我是以为你不住宿舍了,才把东西放在你床上的。你别介意,我下次不会了,”可能是摸不清李泽的态度,彭宴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
此言一出,宿舍里另外四双眼睛都若有似无地看过来,江照也停下了对顾铭之的“指示”。眼睛来回地扫了几眼,突然,不满地斥向彭宴,“宴会,你说什么呢?李泽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不过是放些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