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东方濯心中莫名一动,但一想到东方泽临走前,那极尽讽刺的语气,他便再忍不住,一把将她拽到跟前,低头咬牙冷笑道:“好一个误会!难道太医院内十八名太医,都冤枉你不成?你这贱人!”他咒骂一声,猛地将她甩到地上。
黎苏慌忙用力一提气,她从小习武,可是此时丹田内,竟然气息全无,如同以前每一次毒发!怎么会?她登时呆住,…明明还有半年时间!
身子直直地摔倒在地,碎裂的瓷器,刺破她娇嫩的肌肤,一瞬间溢出血来。她痛得皱眉,却没叫出声。
不容细想,窗外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东方濯的身影,缓缓逼近。
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像是暴风雨欲来的天空,她的心止不住颤抖,眼前的男子,依旧俊美非凡,却与她当日在摄政王府后花园里所认识的温柔俊朗的皇子,判若两人!
她怔怔地抬头,许久以来的期盼,一旦化为泡影,她的眼中,渐渐地,褪去了一切表情,只剩下一片冰冷。
看着她这样的眼神,东方濯心里愈发痛不可言,一抬手,竟然狠狠捏住她的脸,恨恨说道:“本王原以为娶了晟国最好的女子,没想到,却是一个残花败柳!你让本王丢尽颜面,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说本王…该如何谢你?”
恨到极致,他的五指陷入娇嫩的肌肤,几欲将她的颚骨捏碎。
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击溃!不为身体上的痛楚,只为他的那句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
在他眼中,她原来是这样的女子?!黎苏忍不住悲凉一笑,顿时心沉如铁,竟一下子平静下来。倔强地扬起头,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黎苏自小幼庭承训,父母教导极严,从未做过越轨之事!麻烦王爷冷静的想想,我若真与人有染,又怎敢答应嫁王爷你为妃?就算没有被诊出怀有身孕,待到洞房花烛,被识破并非完璧之身,我又要如何交代?”
她的话有条有理,惊而不乱。问得东方濯微微一怔,眼中的怒火终于有了一丝消减。他仍旧怀疑地盯着她看,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找不出半点虚假的痕迹。他终于松开了手。
得到解脱的黎苏,暗暗吐了一口气,抬手,看到细白掌心中,锋利的瓷片早已深深嵌在肉里,被鲜血染红。
东方濯目光一动,直直盯着她手上的血迹,口中忽然道:“要证明你是否清白,只需要一个办法!”他话未说完,便猛地从地上将她抱了起来!快步走到软榻边,将她丢上了宽大的床榻!

第三章 休辱之痛

黎苏心头骤然一惊,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倏然惨白。
“你怕了?”东方濯死死盯着她瞬间变白的脸,冷冷问道:“倘若真的清白,你又何惧之有?”
黎苏心间剧痛,洞房花烛,一个女子最期待,也是最美好的夜晚,不该用来证明她的清白!这样屈辱的方式,她绝对不能接受!她的自尊,也不允许他这样做。强烈抑制住内心的颤抖,直觉地挣扎起身,却被一双大掌狠狠地按了回来。
无力抗争,只能被动的等待被人凌辱的厄运,她的内心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但越是恐慌,她却越是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美眸,死死地瞪着他,咬牙道:“东方濯,你敢!”
东方濯眯起双眼,冷冷一笑道:“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我东方濯,不敢做的事!”说罢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地压向头顶,不顾她的反抗,急切地剥裂她的衣裳。
黎苏瞪大眼睛,虽然体内一点气力也无,但她仍是竭尽全力死命挣扎,尽一切努力想要推开他。但东方濯已打定主意。越看她挣扎,越怀疑她是心虚所致。一股浓烈的愤恨,以及倍感耻辱的情绪,由心而起,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房,令他狂性大发,理智全无。
一扬手,她身上的鲜亮喜服,被剥裂在地。上头的金丝绣凤,仿若被强悍的猎人狠狠折断了翅膀,悲哀的匍匐在一旁。
女子莹白的酥胸,顿时袒露无遗,他眼底闪过一道毁灭般的快感。黎苏瞳孔遽缩,急声叫道:“东方濯!…你不能这样对我!快住手!”
内心的恐慌,无以名状,任是她平常再冷静聪慧,此刻也忍不住瑟瑟发抖。想她自小被父王母妃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对待,一时禁不住痛恨难当,猛地朝东方濯的手咬了下去!
东方濯怒火中烧,挥手一掌,将她煽翻一旁,冷冷说道:“是你负我在先!”手中动作,并未因此有所停顿。
“这是误会!”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东方濯,你放开我!你…若胆敢对我用强,我定会叫你后悔!”
昂首怒瞪着这个她曾以为是她此生良人的男子,黎苏胸膛急剧起伏,激愤难抑。所有的失望和恐惧,皆化作彻骨的羞愤。东方濯,如此待她,即便今日证明了她的清白又能如何?往后的日子,要与他朝夕相对,同床共寝,让她情何以堪?
东方濯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到她眼中有一丝压制不住的愤恨,顿时心头一痛,明明是她与别人苟合,身怀有孕还嫁给了他!让他被人耻笑,戴上绿帽子!现在居然还敢用这种眼光来看他!到底是谁不知廉耻?!东方濯越想心里越恨,非但不停手,反而更加粗暴。
“后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叫我后悔!”
他大掌直挥,她衣帛尽碎。
不过片刻功夫,女子柔美的身体便毫无遗漏的呈现在他的眼前。肤若凝脂,曲线毕露,东方濯呼吸一顿,身体蓦然紧绷。
没有任何温柔的抚弄,更无情意缠绵,他抓住她的纤腰,迅速分开她修长的双腿,朝她倾身覆下。
撕裂般的剧痛,一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将他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撕成粉碎!
犹记得,梨花树下,春光明媚,俊朗风流的男子摘下一朵洁白的梨花,轻轻插在她的发上,当时他神色温柔,对她许下“若得芳心,三生不弃”的诺言…此刻,言犹在耳,那个俊朗温柔的男子,却永远的死在了从她的心里。
疼痛,仿佛一下子贯入五脏六腑,透彻心骨。她咬紧双唇,将几欲脱口的惨叫,强硬地逼回齿间。
咸涩的血腥味道,顷刻涌入口中。此时她无比痛恨自己,枉费十几年练功,竟然在最危急的时刻,不能保自己的清白和尊严!
屈辱的泪水,不知不觉已涌上眼眶,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心里蓦然间生出浓烈的怨恨,恨他可以不信她,却不该这样伤她辱她!
东方濯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手下柔软光滑的肌肤,胜过天下间最完美的丝绸,美好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心驰荡漾。而她体内十分紧致,牢牢将他包裹住,令他不自觉地快意驰骋,微微一抬头,看到她眼睫上垂悬的泪珠,晶莹的光泽,将她美到极致的面庞,映得惨白若雪,叫人怜从心起。
忽然不忍,他动作缓了下来,轻柔抚摸着她几近透明的肌肤,一时竟忘记初衷。低下头,想去吻她的唇,黎苏下意识偏过头去。他微恼,捧住她的脸,用力吻上唇去。
半年前,他第一次在摄政王府见到她,竟然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美好的女子!精美的五官,窈窕的身段,优雅的气质,和平淡微冷的目光,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摄人心魄的魅力,无不吸引着他的目光。只是这一面,他便认定她是他此生想要的女子。
唇上传来柔软的温度,令他失控地想要更进一步,不自觉地撬开香软的双唇,在她口内汲取芳香,肆意挑逗。
分明情意汹涌。
黎苏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回复清醒,顿时急怒攻心,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张嘴用力朝他咬了下去!
“啊——”,东方濯痛得大叫一声,嘴角渗出血来。他怒极一掌挥去,黎苏无法防备,硬生生被他扇下了床!
这女子看似柔弱,性子却是刚烈无比!东方濯伸手用力将血迹擦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朝床榻上看去。
淡黄色天丝帛锦做成的锦缎之上,没有任何象征女子贞洁的印记。
东方濯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掉头,阴冷锐利的眸子像一把钢刀朝她直刺过来。伸手抓住她的长发,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恨声道:“你这贱人,张大眼看清楚!是否本王误会了你!”
黎苏顿时睁大眼睛,呆住,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
诡秘、不可思议的事实,带来的惶惑和恐惧,将她瞬间击中,令她几近崩溃,控制不住浑身颤抖。她蓦然闭了眼,心头刺痛到麻木,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完全没有准备。
眼前,似乎铁证如山,她所有的争辩,都已无任何作用。
“如何?无话可说了?方才你还砌词狡辩,说什么出身名门最懂得礼仪廉耻…哈哈,真是可笑!”东方濯大笑出声,充满了自嘲的心痛。
他平生最恨欺骗,枉他对她一见钟情,千方百计让父皇下旨赐婚,却万没料到,在大婚之日,得来这样一个笑话!看起来那样完美无瑕的女子,竟然如此下贱不堪!他觉得自己蠢到极点,复又恨恨道:“来人!拿纸墨笔砚,本王要休了这个贱人!”
一阵冷风随着门开,扫了进来,刮在女子裸露的肌肤上,她的心,此刻比腊月间的三尺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莲儿直冲进来,惊慌失措地将她揽在怀里,急忙拢紧那残破不堪的衣衫,试图盖住裸露的肌肤。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主子,再看向脸色阴郁的静安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黎苏木然地坐在地上,脸色平静得让人害怕,莲儿看着这样的她,吓得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却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微微抬眼,扫了一眼那些用鄙夷目光看着她的下人们,还有那个说要休了她的男人,突然间,她冷冷地笑了。
东方濯没看到她的笑容,径直走到桌旁奋笔疾书,字迹缭乱,怒气冲天。写罢,抓起休书向一旁的主仆二人扔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抓起休书,竟然站了起来,没有看上一眼,艰难地走到东方濯的面前。
东方濯这时候正在气头上,见她走近,以为她必然要求饶,冷哼一声不屑地撇过头。却没发现她唇边的那一丝冷笑,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身体里被撕裂的痛楚,依然清晰,她高高地抬起下巴,用垂视的眼光,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极为英俊却冷酷无情的男子,眼中无有温度,也无半点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冷笑着,一字一字,缓缓说道:“静安王!休得好!像你这样的男人…今日你不休我,他日我也必会休你!”
“你!”东方濯一怒回头,似是不敢置信,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黎苏又道:“静安王东方濯…希望将来,我们之间别再有任何牵扯,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她声音不大,却冷静得可怕,带着冰一样的寒气,字字打在他的心上。东方濯心底一震,神色难掩惊诧痛怒,瞪着她,想同之前那样痛斥她,但张口却发现他竟然吐不出一个字来。这样骄傲决绝的黎苏,明明心里很痛,面上却那么平静的女子,他仿佛从不曾认识。
女子指尖忽然用力,将休书一撕两半,再撕成无数碎片。苍白的纸屑,如冬日里冰冷的雪,被抛洒在他的眼前,一股冷冽寒意,瞬间直击他心肺。
东方濯不由自主浑身一颤,内心突然涌出无法扼止的悲痛,将他定在了那里。他呆呆地看着她扶着莲儿的手,那样步伐艰难,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子,想拥在怀中呵护一生一世,她曾是他认为的鸿福吉星,连凤血灵玉也认了主,可是这一刻,他终于证明她是他的耻辱,极怒之下休了她,却提不起心来厌恶和憎恨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就好像走出了他的生命永不回头…
他的心,忽然间,像是被人掏空了!

第四章 死不瞑目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洒在黎苏残破的喜服上,显得格外刺眼。那原本绣在上头的金丝彩凤,早已支离破碎,却依旧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但,这不再是尊贵与荣耀的象征,而是耻辱的证明!今日的天气是这样好,似乎就连老天,也刻意让她的狼狈无处可藏。
街上到处都是人,他们好像都躲在一旁,暗暗讥笑着自己,笑她是**荡妇,活该得到这下场!回家去?若是父王母妃,看到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又该是多么地心痛与愤怒?不,不能让他们看到她这副摸样!黎苏猛地挣开莲儿搀扶的手臂,飞快转身朝摄政王府截然相反的道路奔去。
“小姐?”莲儿十分担心的唤她。
“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黎苏头也不回地叫道,虽然气力尚未恢复完全,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她却不敢稍有停顿。只想拔足狂奔,到一个无人之处,一个人安静地,等待天黑。黑暗可将一切吞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狼狈的样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谁。
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她会记住,永远。
两侧景物飞快地退去,耳边传来呼呼地风声,直到黎苏觉得脚下一软,摔倒在地。她缓缓低头,身子已经扑在水里,茫然四顾,岸边花繁柳绿,春光正好。
这是,澜沧江?原来她已跑了这么远。
水波向四周一圈圈荡漾开去,映在江面上的脸,随着涟漪不住地左摇右晃,好似她纷乱繁杂的内心,片刻后,方渐渐地平静下来。
黎苏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江边,今日之事,诡异而突然,饶是她聪慧过人,一时间也无法理清。她身染奇毒,原以为不能活,母亲想了各种办法,暗中请人教她武艺,看遍天下名医,食遍天下草药,这几年,经过悉心调理,身子远比当年强了许多。若不是正值毒发,她也绝不会被东方濯…心头蓦然一痛,父王为她千挑万选的良人,竟然会是如此相待!
被风吹皱的水面上,隐约点缀着无数碎光,突然银光一闪,黎苏心头一凛,立时向左侧滚去,一柄利剑,夹着凌冽的杀意,直刺入江岸边的土地中!
江岸边站着一个黑衣人,银光覆面,手执长剑,黎苏只觉得眼前的人身形诡异,竟看不清他的模样!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暗暗提气聚于掌中。
那人一击未中,似乎并不急于再进,只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惊艳之色。
黎苏迅速定下心神,试探道:“阁下是求财?”
那人不答。
黎苏皱眉,此时她内力未曾完全恢复,毒气无法压制,随时有再发作的可能。此人武功不低,只可智取不可硬拼。于是缓缓上前一步道:“阁下若是求财,小女子定不吝惜,双手奉上。只求阁下还我一个平安,家中尚有双亲在等我回去。”说着,她便缓缓将头上一支金簪摘了下来,目光仍然紧紧地锁在他握剑的右手上。
黑衣人双眼微眯,这千金小姐看似柔弱可人,实则机敏过人,方才他一剑刺空,就已说明她武功不弱!他需格外小心谨慎,万不可掉以轻心。
见她目光所至,他右手腕一转,执剑贴背,向黎苏走了过来。
黑衣人的步伐小心谨慎,每一步踏在土地上,都深深印出脚印,那印记深浅完全一致。黎苏眼光微动,掌中真气流动,蓄势待发。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待到一步之遥时,两人瞬间同时出手!
黑衣人疾速矮身一扭,手中剑斜斜向黎苏横扫而去!黎苏微一侧身,堪堪避过这凌厉一剑,她咬牙,反手一击,“噗”一声,金簪狠狠刺入黑衣人的右臂,黑衣人痛得大叫,肩膀处顿时血流如注,手中宝剑险些落地。
黎苏一击即中,便飞快后退,想不到,母妃送予她的贴身之物,今日竟成自保的利器。她果然料得没错,这人不为求财,根本就是来要她命的!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也必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于她。
黑衣人捂住伤口,缓缓起身,眼中狰狞之色顿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千金小姐!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黑衣人将剑慢慢交到左手,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意,飞身一跃,直朝黎苏刺了过来!
黎苏的心跳剧烈,她已没有再多余思考的时间,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将自己,再置于任人宰割的局面!
想到此,真气骤然提升,快速流窜于身体各处,满头青丝,飞舞半空。黎苏纵身而起,向黑衣人发起猛烈进攻。二人厮杀在一处,招招狠辣,直逼对方命门。浓烈的杀气,将林中一群鸟儿骤然惊飞,扑楞着翅膀争相逃命而去,却仍被强大气流扫落几片羽毛。
不知过了多久,黎苏渐觉体内真气失控,毒气翻涌,筋脉已有倒行逆施之势。她心知自己强弩之末,再坚持不了多久,但黑衣人仍不见力竭之态。莫非她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
脚步虚浮凌乱,一个闪避不及,黎苏被黑衣人一剑刺中心口,鲜血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在心底凄然一笑,迅速做了决定,不退反进,几步上前,那剑,瞬间穿透了她的身体!
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他清楚的听到自己腹腔,被金簪刺入的声音。想不到这女人竟然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也要拼死一击!
黎苏眼眶尽红,拼劲最后一分力,将金簪全数没入黑衣人的体内,他的血,转瞬染红了她的玉手。
黑衣人痛极,大吼出声,一掌拍碎了黎苏的肩骨,她的身子直飞出去,风声陡然而起,呼啸着吹在耳边,像是亡灵的哭声,“噗通”一声,黎苏重重地坠入了澜沧江中!
江水滔滔,冰冷彻骨,转眼便将她吞没。
锋利的剑,还插在她的身上,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与江水融在了一处。妖冶的红,带着冲天的恨,一同灌入她的五脏六腑。
这一生,她恭谨良善,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却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这一世,她诚挚待人,从未伤害过一个无辜的生灵,却换来了杀戮与被杀的结局。
这一生一世,短暂十六个春秋,从来是享尽荣华,得尽宠爱,到最后,却死得这般屈辱不堪!
到底是谁在害她,为什么要害她?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含冤受屈,死不瞑目。但,窒息的痛,已渐渐淹没了她的最后一丝神智。恍惚间,她似乎觉得灵魂已脱离了躯体,冰冷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力碰触!
春风拂过,绿柳轻扬,将空气中残余的淡淡血腥气悄然化尽。
澜沧江岸,依旧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春之美景,周围的一切,仿佛不曾改变。然而,无人知晓,在这个世上,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摄政王府的大小姐、晟国第一美人黎苏,再也没有了…

第五章 重生相府

阳光从紧闭的门窗缝隙中,硬钻了进去,为昏暗的室内增添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光线。
一盆冷水“哗啦”一声,直泼在黎苏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淌进衣领中,寒意从心底窜了上来,她猛地惊醒,眉头微蹙,只觉得眼前有火红色的身影在不住晃动。
“醒了!”一个粗声斥道:“装死呢!”
头皮骤然传来阵阵刺痛,似乎被人一把狠狠揪住,红色身影贴近黎苏的耳畔,咬牙切齿道:“苏漓你这死丫头,自小儿就会扮柔弱,博取同情,别以为今天使这招,本小姐就会轻易饶了你!”女子的语气恶毒又极尽鄙夷。
苏漓?这名字似乎曾经听过,她是谁…痛楚令黎苏不由自主地努力睁大了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眼前的女子,正值妙龄,容貌尚算姣好,火红的衣裙,做工非凡,饰物名贵,耀眼夺目,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只可惜,那一副狰狞到有些扭曲的神情,好似地狱里前来索命的鬼差,与这身装扮完全不符!
黎苏咳了几下,微张了嘴,她本想问对方是否认错了人,却发现喉咙灼烧般疼痛,只是微弱的发出一声:“我…”
“你什么?本小姐就知道你是在装死!方才忽然假装晕了过去,以为就能逃过审问?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赶快给本小姐从实招来!”攥满青丝的手,蓦地向后一扯,迫使黎苏的头抬起。
黎苏顿时怒上心头,晟国律法明令禁止百姓动用私刑,眼前的红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竟敢罔顾当朝律法,私设刑堂?她蓦地睁大双眼,眸光冷利如冰,盯住面前的红衣女子,沉声发话:“放手!”那声音不大,气息尚且有些不稳,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小觑的威严感。
红衣女子抖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疑惑地打量着她,这,这死丫头…怎么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
黎苏环视屋内,东南角靠墙堆了不少的干柴,西北角站着两个侍卫,手执木棍,长凳上俯首趴着一个男人,身上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衣衫,早已经与皮肉相连,辨不出本来的颜色。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黎苏心头疑窦丛生,这是哪里?看样子象是一间柴房,她暗暗运动真气,却清晰感觉到气息荡然无存,黎苏暗自心惊,这状况不象毒发时真气失去控制,倒象是从来不曾习过武。
她飞快将心中疑惑敛去,冷冷地看了红衣女子一眼,沉声道:“你是谁?”
红衣女子闻言,神情似乎十分讶异,忍不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哎呦,我说苏漓,你还装傻?别以为装傻本小姐就放过你!”她恶毒地看了她一眼,啧啧叹道:“不过本小姐还当真是没想到,你这衰神转世的扫把星,自幼胆子小得像老鼠,就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今日竟然大胆到敢与一个男人约定私奔!”
私奔?!身为摄政王府的千金,这根本不可能!忍住喉间的不适感,黎苏冷冷回道:“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明白你说的苏漓是谁!又何罪之有?”
“真是笑死人了,你这张丑脸本小姐看了十六年,就算烧成灰儿也能认得出!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奸猾,平日那些软弱都是你的伪装吧?这会儿终于露出真面目,不想认罪便开始装傻?好!别说本小姐不讲道理。来人!打盆水来,让她看个仔细!”红衣女子大声叫道。有下人应了,飞快地打来一盆水,端到黎苏面前。
清澈如镜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小小的脸孔,肤色略显苍白,柳眉淡扫,漆黑的眼眸亮若辰星,小巧挺直的瑶鼻下,红唇如花瓣娇嫩。黎苏微微松了口气,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容貌,她正欲开口分辨,微风拂来,吹起她左边脸颊旁的发丝,赫然发现左边眼角外侧,有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如铜钱大小,殷红似血,为这张本是倾国倾城的脸蛋,无故意凭添了几分可怖。
心头蓦地一沉,自己脸上何时多了这块红色的东西?黎苏飞快地伸手掬水,用力擦拭脸颊,不消片刻,细嫩的肌肤开始隐隐作痛,脸上的印记却没有丝毫褪色的迹象。
黎苏的心,无端地慌乱了一分,凝神仔细回想,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她被黑衣蒙面人一掌打飞,坠入澜沧江中,刺中心口的一剑始终没有拔出,按常理说,根本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她伸手抚上胸口,用力一按,完全没有预料中的痛楚。恍惚里她只觉得自己仿佛飘浮在冰冷的半空中,无法着地。一醒来便成了苏漓!
这世间有什么方法,可以使受伤惨重的身体在短时间之内没有救治就恢复如初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黎苏的心,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渐渐弥漫上来。她不愿相信这可怕的事实,一时之间又无法找出更合理的解释。
借尸还魂。
黎苏呆在那里,久久不能出声。
见她不发一言,红衣女子显然不耐之极,这里空气污浊,脏乱不堪,她浪费这么多时间,可不是来看这死丫头坐着发傻来的,扬眉叫道:“苏漓,本小姐的耐性有限,没功夫跟你玩,你还是乖乖地赶快招认了吧。否则…恐怕他这条命,就难保了!”
黎苏闻言,怔楞目光微闪,随着她的手指,缓缓移向长凳上的男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居然敢无视她的话?这死丫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红衣女子怒火中烧,冲着两名站立的家丁狠狠大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