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童言脸更白了。
“‘国际商事仲裁法’的概念?”顾平生笑吟吟看她。
概念?
“我靠,”有人低声在角落里喃喃,“童无忌,你要是连这个都答不出,立刻驱逐出本班。”“童言,我们的平时成绩啊。”“美人煞这是有意放水啊,言言。”
童言欲哭无泪。有功夫说这些……还不如快告诉我答案。
“你们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我。”顾平生笑著说。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闭上嘴,老实抬头看顾美人。
“想好了吗?”他问。
童言肝肠寸断,硬着头皮看顾平生:“‘国际商事仲裁法’……就是……国际的,商事的,仲裁的……法律。”
众集体泪目。
果然是童言无忌,丝毫没有技术含量。

第三章 本院美人煞(3)

大家都在笑,顾平生却不笑了,只是很平淡地重复着她的话:“国际的,商事的,仲裁的,法律?”那么一瞬的严肃,童言有些说不出话。
后边人举起手,抬头说:“老师,我能替她答吗?”
沈遥终于于心不安,决定自首了。
顾平生抿起嘴角,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笑。
最后他只是摇头:“不用了。”
他走回到讲台后,翻开书开始讲课,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只是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他才合上书,说:“童言,下午去次院办,我的办公室。”
完了。
顾平生拎着书走出教室的一瞬,所有人都看向童言,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你完了。
“没关系,”沈遥拍了拍她的肩膀,“美人煞,专门煞美人的,说明你真的很有姿色。”
童言磨着牙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结果下午她到法学楼时,碰到每个负责行政的老师都是笑吟吟问她:“国际商事仲裁?知道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了吧?”而授课的教授们都是语重心长:“童言,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成绩就总不高不低呢?再努力一些,就能拿到交换生名额了。”
童言或是笑著,或是恭谨应对,直到走进顾平生办公室时,终于明白他找自己不止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国际商事仲裁,还有别的原因。
他曾说是‘有朋友’在这个学校,却没想到是理学院的女老师。
同时也是自己大一大二的噩梦女神,赵茵。作为一个高二开始就不学物理的纯文科生,却在进入大学后被要求读大学物理,这是一种什么命运?不停重修的命运……
“TK,我走了,”声音委婉的赵老师,对童言笑了笑,“童言,刚才我看你的课表,这学期你没选物理课,是要下学期再选吗?”
其实这老师真不错,可她讲的自己的确听不懂。
童言很礼貌笑了:“我想这学期自己看书,下学期再奋斗一次。”
赵老师没再说什么,走了。
顾平生的办公室她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法学院某位行政老师的癖好,整个装修都是偏白色的,连布艺沙发也是乳白色。只有大盆的巴西铁绿莹莹的,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你物理考了四次?”
童言瞬间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她貌似是为国际商事仲裁来的,不是大物吧?
她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但需要个很有力的转移点……“你们?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能为了一个朋友的愿望,就决定工作地点,关系肯定很不一般。
顾平生忽然怔了下,马上就笑起来。
结果到最后,他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用她那点儿愧疚心理,挖出了她为什么会挂四次的原因。她的总结陈词很简单:“天分是不能强求的,顾老师,我从高一就明白自己物理不行。”
顾平生喝了口水:“需要我给你补课吗?”
她心跳了下,没说话。
反倒坐在沙发上,过了会儿才看着他说:“顾老师,你能当作以前我们不认识吗?”
“为什么?”
“我现在挺好的,可你对我这么关心,我反倒觉得自己过的不如意了,”本来这些话应该低头说出来,更有勇气些,可对他却只能对视,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其实你可以学校食堂转转,有时候会碰上没钱吃饭的学生,等着吃别人的剩饭……这些才真需要帮助的,我就是中等水平,不愁吃喝……”
“童言,”顾平生打断她,“六年前在医院,对不起,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人。”
……
怎么提到这么严肃的话题。
童言本来想表达的是,我现在生活风平浪静的……你不用再这么关心我了。
“其实,你打的一点儿都不疼,就是稍许丢人。”
她忘不了那天。
ICU外边人特别的少,光线苍白清冷。
身上的书包很重,里边放了很多很多的卷子和书,脑子还跑着刚才老师在黑板上写的数学题。她只看到几个人簇拥个中年男人,还有个很年轻的大男孩靠着雪白的墙壁,坐在地板上,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拿着单薄的白纸。
中年男人走过来问她:“你是言言吧?”
虽然声线刻意温和,但长久高高在上姿态让他包了一层冷漠的薄膜。
自己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唯一能给母亲手术签字的亲属。
手术费不重要,重要的是亲笔签字。
那时是什么心情,记不清了,只是拒签名字:“你不是做官的吗?难道还不习惯签名?你要负责随你便,只要你真正的老婆不计较。”甚至在医生询问要不要探望时,也只是说要回去上课。她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医生和护士怪异的眼神。
然后,有人扯起自己的手,强迫着自己去签字,竟是不相干的他。
挣扎间,她咬住他的手,咬的牙都酸了,他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最后是他打了她一巴掌,很响,整个走廊里都回响着这个声音:“这世界上,你有权利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你不能选,也不能放弃。”
那时候自己哭得很惨。现在想想,根本不疼。
可能就是他的那句话,让自己彻底崩溃。这世上你能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不能选,是啊,根本没的选。
后来,好多医生上来拉住,对他说“你母亲心跳骤停”,他才猛地僵住,松开了自己……
她记得他的胸牌,心外科,顾平生。
她模糊地想着。
“童言?”
她回过神,抬头看他。清晰的眉目,他从来都没有变。
她觉得再这么说下去,自己这学期就别想好好上他的课了。所以很快沉默着,想了个借口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只是最后走的时候,还是觉得今天的事实在过分,回头又看着他说:“我们班平时开玩笑习惯了,其实没有恶意的。”
都不是故意欺负你的缺陷……
顾平生正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笑著说:“我知道。”
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女人正捧着瓜子,边嗑边看电视,王小如一见童言回来立刻笑嘻嘻道:“顾老师把你怎么了?”
童言抓了把瓜子:“没把我怎么样。”
“瞧你这低眉顺眼的,”沈遥笑,“刚才我们吃饭时还在说,顾美人怎么叫你名字叫的那么顺,总是童言童言的,该不是你们俩曲径通幽了吧?”
童言看了她一眼,闷不做声继续嗑。
其实她就知道,她从来不想回忆的过去,肯定能被顾平生扯出来。
就是他不提,自己也会想起来。
她嗑了第十粒瓜子,终于长叹口气:“上课两星期了,谁告诉我还剩几周放寒假?”
“19周的课,还剩17周,”沈遥乐呵呵看她,“是不是在算,还有多久就要继续重修大学物理了?”
17周,还有119天。
自此,她马上把国际商事仲裁当作第一重要课程,连着三节课的随堂考都毫无悬念通过。每次早早到了坐在教室最后,下课铃响起就冲出去,太完美的计划了,她恨不得像当年高考一样弄个倒计时……
上海的夏天啊,她在教室旁边的洗手间,努力洗脸。
太可怕了,就上了一堂课从里到外就湿透了。
她用纸巾胡乱擦干净脸,走过来的时候正看到门口笑嘻嘻站着沈遥几个人,一见她出来立刻乐了:“童言无忌,这个人找你,你认识他吗?”
众女人身前,站着个戴眼睛的男生,个子不高不低,长得不好看不难看。
童言看她们一副有□的嘴脸,立刻明了:“这是我素描课的课代表,”她走过去,“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人是理学院的,就是那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天天不是公式就是实验的地方。估计他从没试过被好几个女孩围观,窘了很久才说:“上星期要交作业,只有你没有去上课,我来……收作业。”
……彻底忘了。
什么叫顾此失彼?这就是了。
童言马上不好意思了:“我忘了画,今晚我给你送过去吧?你叫……”实在郁闷,连这个课代表名字都不知道。那个男生比她还不好意思:“沈衡。”
童言瞥了沈遥一眼,你本家喔。
“不用送到我宿舍楼,这样,我今晚8点就在上院旁边,就是思源湖那里,”沈衡犹豫着,最终找了个醒目地点,“算了,还是国旗下等你吧,不见不散。”
童言哑然,还没答应,那人就直接走了。
来不及叫住,也没有他的手机……这次完了,难道真的要去校门口最醒目的坐标,在冉冉红旗下交作业?
沈遥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人家无忌哥哥招惹的都是当代所有美女名流,你怎么净招惹烂桃花,这个太绝了,不主动请缨去宿舍楼下接你,竟然约了国旗下。还有,什么破借口?这年月还有如此敬业的课代表吗?太不一般的烂桃花了。”
被沈遥这么一说,她笑都笑不出了。
但是作业一定要交的,这可是半学期成绩。
结果是宿舍另外三个女生亢奋异常,非要在暗中潜伏,看她如何在伟大的思源湖边,交素描作业。她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湖边的林荫道上,远望旗杆的地方,等那个沈衡到了再过去。
她时不时看看假装在长椅上看书的三人,很是无奈。
她低头,看着花坛里郁郁葱葱的杂草,然后就看到两个人的脚经过自己面前,看鞋是一男一女,可怎么忽然停下来了?这地方不适合说悄悄话吧?千万别kiss,没看见还有个活人在吗……正是乱七八糟想着,高根鞋就走近了:“童言?”
这声音她听了四个学期,是噩梦女神。
她抬头的时候,湖边的三个人也瞪大眼睛,都傻了。
噩梦女神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就站着顾平生。那个据说从来不住在学校里,每周只来上课三次的顾平生。昏黄的路灯,照得他整张脸五官分明,眼睛黑的那么浓郁…… 果然是美人煞,连噩梦女神都煞住了。
“物理看得怎么样了?”赵茵职业病地追问。
“入门了……”她说的很违心。 
赵茵一提到物理,立刻笑得格外温柔,开始温声细语给她讲解上学期被挂课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童言听得极不自在。
正要找借口跑掉时,顾平生已经走过来:“素描?”
素描纸还是很好认的。
她点头,顾平生笑了笑,低头看她:“给我看看。”
童言递给他,就是简简单单的物体素描而已。他解开绳子,打开整张素描,看了几眼:“好像透视有些问题,有笔吗?”童言愣了下:“有。”
她从包里翻出笔袋,拿出铅笔和橡皮递给他,他接过来,擦去一些地方,曲起小拇指用关节轻拨开橡皮屑,开始给她……修改作业。

第四章 那些小故事(1)

“顾老师,其实……”童言被远处三个小妞盯着,难以招架。
顾平生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没有听见……不对,他的确听不见。
同一时间,赵茵也碰了下他的胳膊,他抬起头看她,赵茵笑道:“哪里有你这么偏袒学生的?”顾平生倒不觉不妥:“我一向偏心,以前读研带本科生的时候,也是这样。”
童言移开视线,看着教学楼走出下课的人流。
这种时间下课,一定不是毛概就是马思。果然,两个走过的男生手里拿着《毛泽东思想概论》……她盯着那两个男生猛看,让自己成功分神。
直到瞥见国旗下走来个人,立刻就冒了汗。
忘了这个课代表了。
结果自然是,赵茵看到自己的学生很是诧异,沈课代表看到本院的女神,更是哑巴了。童言看看重新卷好素描纸,递给自己的顾平生,很是欣慰的发现,单就心理素质来看法学院完胜……
童言接过作业,转手就递给了沈衡:“给你,作业。”
赵茵这才明白自己学生来做什么,笑著说:“沈衡,你这学期还选修素描了?我记得你下学期会去伦敦交换两年,应该不用修选修课了吧?”
赵老师一语道破天机。
沈课代表明显比童言还窘,童言倒是很小心看了眼顾平生。
好在赵茵是对着沈课代表说的,他似乎没看见。 
“顾老师,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顾平生说了个好字,对赵茵点头示意:“我先走了,有事情邮件联系。”
她其实只想不让他看见那个男生说什么,可两个人一离开,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顾平生倒也不着急,只和她沿着湖边林荫道走着。
湖边有三幢教学楼,上院、中院和下院。
上院大多是阶梯教室,大而空旷,虽然教室都是开放的,但是全校的默认规矩就是上院是情侣约会的地方,谁都不会在这里晚自修……所以,别看晚上整幢楼黑漆漆的,暗处的活色生香可不少。
而顾平生,偏就走进了上院大厅。
她很想拉住他,可这其中原由又实在难以启齿。
正是百转千回地想着借口,顾平生已经走近自动贩售机,从身上摸出几个硬币。叮当几声后,滚出来了两罐冰镇可乐。
他回身递给她一罐,才笑著问:“想请教什么?”
“那个……案例分析,今天考的案例分析。”童言努力笑。
“我已经看过了,你考的很好。”顾平生回答的言简意赅。 
童言瞥见右手侧教室里有隐约人影,彻底苦闷了。
“顾老师,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顾平生好笑看她:“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尤其顾平生今天只穿了黑色的运动短裤、半袖和沙滩拖鞋,根本就是个学生模样。而且还是个比较能让人一眼记住,且还有欲望回头再看的学生……童言连带着观察了下自己,为什么偏就今天穿了白色连衣裙,还超级短。
看着就像来做坏事的……
她沉默了三秒,忽然灵光一现,找到了借口:“你没听过上院鬼故事吗?流传很久的。”她见顾平生似乎有兴趣,接着说,“顾老师来了三星期,有没有发现上院所有楼层都不亮灯?其实这里……死过人。”
那时候是晚上从这里路过,沈遥存心就在她进洗手间的时候,慢悠悠在漆黑一片中讲这个故事。她吓的半死,出来一看沈遥不见了,险些哭出来。
自动贩售机透出苍白的光,估计顾平生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能看到她说话,可也是因为这个光,她后背已经发凉了。
好在不远处的湖边,还是非常阳春白雪的。
她暗自鼓励自己:“不知道是哪年,有个男生看到下院和中院人太多,就拿了根蜡烛来上院,独自在教室里做数学题。因为这里除了期末考试那几天,都是不开灯的,所以他这个蜡烛就特别的明显……散着幽幽的黯淡烛光……起先来了两个保安,问男生为什么在这里,男生就说这里很安静,保安看他真的在做数学题,也就没阻拦。后来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女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卡壳了半秒,更渗得慌了,“她柔声说,同学,你可以帮我解一道数学题吗?”
顾平生淡淡笑了下:“然后呢?”
厄,为什么讲的人这么慌,听的人这么淡定?
童言悲哀地看着他:“没有接下来了,第二天有人来上课,发现男生死在了座位上,蜡烛竟然还没有烧完。而他的身上放着张数学题的演算草稿,这道题目是十年前学校的一次期末考试题,那次考试中有个女生因为高数没及格而跳湖自杀了,这张草稿纸上,就是最关键的那道题……”
她以最快的语速讲完,实在绷不住,问了句:“当时我听得吓死了,为什么你一点儿没有反应?”
顾平生喝了口可乐:“医学院是鬼故事发源地,教室、洗衣房、浴室、洗手间、食堂,甚至是每个宿舍、每张床,都能讲出鬼故事。不过真有人为了高数不及格跳湖吗?这样看来,还是你心理素质比较好。”
……
我不就大物挂了四次吗?
她终于想起讲故事的初衷:“可是我很怕,我们换个地方说?”
顾平生没有任何异议,和她沿走廊往出走。她刚松口气,他却忽然停住脚步,低声说:“你看见有人影吗?”
童言立刻汗毛倒竖,可又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野鸳鸯。
她轻声说:“我们快走吧,可能……可能有人在这里吵架吧。”
问题是这里没有光,他又站在她前面,根本就没看到这句建议。
就在童言觉得坏事了的时候,顾平生已经走进了那间教室,她下意识跟进去……结果自然是目睹了一场天雷勾动地火的热吻,在很淡的月光中,那叫一个全情投入,旁若无人。童言看得脸都烫了,伸手扯了下顾平生的胳膊。
他回头看她,童言只是紧瞅着他的眼睛,看不见我说话,看得见我的眼睛不……顾老师,撤吧?他似乎笑了下,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刚想要走出教室,身后就传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悲惨凄厉,显是被他们两个吓到了。
他没反应,她只好抱歉地回头解释:“别怕别怕,我是人,大活人。”
话没说完,已经被他拉出了教室……
晚上她灰头土脸回到宿舍,发现三个女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自己。
“怎么了。”没做什么坏事,怎么这么心虚?
沈遥嘿嘿笑著:“你和顾美人去上院干什么去了?”
夜晚的上院,正常人理解当然是‘约会’。
她讪笑:“怎么可能,我去上院干什么……”
沈遥让出电脑屏幕,让她看那个已经打开的校园帖。
“今晚我在上院和男朋友约会,竟然,竟然闯入个白连衣裙女生,吓死我了,险些把嗓子喊破。最神经的是,那个女生还说‘别怕,我是人,不是鬼’……喂,那个女生你知不知道上院鬼故事,拜托不知道去复习下校史,下次见到教室有人影别进来好吗?进来也别穿着白连衣裙好吗??
最后补一句,她男朋友长得真帅,没看清脸,可那身形就让人~神魂颠倒~而且超镇定,无论我怎么尖叫,都只拉着女朋友往出走,坚决不回头……”
沈遥用笔在‘拉着’两个字上打了个圈,暧昧一笑。
童言哑口无言,坐在座位上任由她们怎么笑,都摆出一脸我很无辜的表情。最后把书架最后一层的物理书拿出来,开始了悲催的预习功课。
苦闷的她竟然在离开上院后,还是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只好对着他说“是这样的,我想了很久,还是需要人补习物理……”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让这几个妮子知道。
虽然,真的很无辜啊。
顾平生对于她主动接受物理补习的事实,很是欣慰,甚至还留给了她手机号码。只是很平淡告诉她,手机对他来说只用来收发短信和邮件,不能打电话,要她每周找自己补习两次,时间地点由她自己决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两节课的课间,当时他手边教案上还放着一封信。淡粉色的信封,手写的镂空字,写着他的名字,显然是匿名情书。
童言一本正经点头,瞥了眼那个信封。 
这种信她以前也写过,而且每天一封,从来没有间断地持续了三年。
只可惜,如今收信的人已经结婚了。

第五章 那些小故事(2)

当然人不能活在过去。
尤其对她而言。
学校早年有很多话剧特招生,基本是全校最靓丽风景之一。这群人闲的无聊,建了个阳光剧社,然后传啊传啊,就传到了童言的死党手里。
然后,没有然后了。
死党,就是专门用来搞死你的。
自从迎新晚会筹备开始,童言每周除了上课、打工,就是改剧本,然后在学生活动中心的舞蹈大厅看人排练话剧。
喔,现在还加了一项,每周去顾平生办公室补习物理……
“童言,在想什么?”
满脑子跑着物理题的童言,茫然回头:“质点动力学,一会儿还要想一想动力和波。”
艾米张了张嘴巴,夸张调侃道:“搞艺术的人,怎么能学物理呢?会扼杀灵感的。”
童言瞥了她一眼:“我是严谨的法律系学生,我在阳光剧社只是打酱油的,谢谢。”
“可你是我们阳光剧社的骨干啊,”艾米继续用高亢的舞台剧腔调逗她,“自一九九六年起,几个心怀梦想的青年在上海西南某高校的思源湖边,带着对传统话剧艺术的……”
童言果断拿起手机,示意自己打个电话。
岂料刚走出两步,手机真就震起来,她拿起来。
顾平生:这周家里有些事情,商事仲裁都调到了国庆后上课,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到我家来补习物理。TK
童言愣了,盯着手机屏幕读了三遍……
过了会儿,她才按着键盘,慢慢打出了几个字。决定不好,又删掉,反复几次,终于才选择发送:既然老师有事,物理补习也挪到国庆后吧。
放下手机时,排练大厅里几小撮人都开始演起来,高低起伏的台词,不停从各个角落传来。刚才还在身边的艾米,已经环抱着双臂,站在几个男生面前指导。
她怔怔看了会儿,不知怎地,始终沉不下心去细看他们排练。
忽然,手机又震起来。
顾平生:物理不同于法律,你基础不好,最好不要中途断课。TK
可是去老师家终归不妥吧?
况且,你又不是物理老师……
童言抑郁着,继续推辞:没关系,我这周巩固上周所学,不会偷懒。
顾平生:我家紧邻徐汇总校区,坐校车过来很方便,周三下午有课吗?TK
她窘然,很快回复:没有。
他绝对是故意的,每周三下午,全校都没课……
顾平生:坐三点半校车,四十分钟后,我在总校图书馆等你。TK
……
这语气,明显是敲定了。
她暗叹口气:好的。
如今过去四周,她大概也摸清了他的脾气,谦和有礼,没有老师架子,可是真涉及任何知识层面的东西,马上就恢复了老师的身份。认真,认真的过分……
她忽然想到下周就是国庆长假,自己早计划好了要回北京看奶奶,该不会也要被他抓去补习吧?正好,周三去他家先请假。
‘他家’……
童言又叹口气。
周三下午坐在校车上,她忽然有了些紧张,说不清为什么。
只要过了十一,就已经过了5周了……路上有些堵,她迷糊睡到了站,被身边人好心拍醒,看表才发现竟然用了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迟到了整整五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