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地如洗,月光从云层间若有若无透出。他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在林径小道。我搂着他脖子,脸埋在他背上,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脸边。草间有蟋蟀的叫声,还有小动物们奔走磨蹭的窸窣声,偶尔如梦呓般两声低低鸟鸣,还有雨打过后,花瓣悄悄绽放出的幽香。我抽了抽鼻子。

“还生气在?”

“没有”我干巴巴道。

“脚踝还疼吗?”

“…嗯。”

他背着我的手紧了紧,我委屈地在他的锦绣衣袍上蹭着眼泪鼻涕。

“苏颜淡”他的声音里有丝无奈也有丝疲惫“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离了王宫,离了王室,你就什么也不是。没人会保护你,也没人会保证你衣食无忧。今晚你一个人在外面,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人及时来救你。”他回头,眼里是冷如寒冰的厉色:“一个不受宠的诸侯公主,苏颜淡,我以为你该懂的。”

纵然我早已知晓这黎小世子远没有表面那般温和好说话,可是他这般厉声正色对我说话却是头一遭。原本被他抛下的委屈又浮上了心头,可是我又不想让他见着自己更狼狈的模样,强忍着憋的喉咙酸痛。

那时的我还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到底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那些小自尊,小心思,终归还只局限于自己一方天地中。而比我年长两岁的他,已经立在这皇朝顶端,看的是九州七国,广博天地。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和作为,或许在他看来都是那般幼稚而可笑。

两个人明明那么近,中间却恍若隔了很多重山水。夜这般静,风抖了抖树杈落了几片细叶,我似乎触到了什么的边缘,又似被远远隔开。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一个作为乱世诸侯的自觉。

 

 

4

4、第四章 风起天都乱华始(一) ...


我和黎小世子冷战了,而秋狩猎却伴着盛夏的结束悄然到来。作为一名质子的我,很自觉地安守着混吃等死的本分。我真心实意向苍天祈祷,就让我那混球父王将我一辈子忘在皇都吧,我不介意的,真的。
门被人很凶猛的踹开,啪的一声,呻吟得很悲催。我一哆嗦,那经历过百般遮掩才到手的《鸳鸯记》倏地掉到了地上。我捏着嗓子慢悠悠道“尹公子你这样心急火燥为那般呀~~~”
“小蛋儿,看不出来啊”他颠了颠手里的话本子,笑得贼兮兮“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重口啊?”
……
蛋你个鬼!本殿再重口,有你这个整天流连花楼,以精尽人亡为己任的浪荡子重口咩?

我丢他一个白眼,抱着枕头打了个滚,舒服地喟叹一声。这江南上好的蚕丝凉被,真是人间极品啊,我满足地又蹭了蹭。
“哎哟!”耳朵被人揪住拎了起来“你轻点轻点~毛病!”我一个枕头砸了过去,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你说你怎么就这点出息?不就和他黎岫玉吵翻了吗?“
我哼哧哼哧不说话。
他扣住我手腕,将我向外拽“来来来,随哥出去晃悠一圈,保你心舒体畅~”
我哆嗦了一下,难道秋狩取消了,改成皇家集体逛青楼了?
“我不要不要,天还这么热,打死我都不出去。”我抱着床柱子,死活不肯松手。一听便知晓,这厮八成是要去凑秋狩的热闹,这不要了我的老命吗?
“热个屁,你都抱着被子成团了。”我黑线了一下,这要让那些迷恋尹公子的红粉知己看见他这粗鲁狂放劲,估摸都自插双眼。也不对,没准到时候京城流行粗犷美男风了呢。
就在我磨磨唧唧的时候,早已不耐烦的尹公子一手抗起了我,一个倒栽葱,冲的我头晕脑胀,摸不着北。
转眼我就听见宫女太监们的尖叫一路伴行,叫什么叫,没见过强抢良家美少女啊!
我恨所有处事冲动,脑子缺根弦的人,他们简直是危害皇朝河蟹,影响百姓安全的极端杀伤性武器。当我哆哆嗦嗦爬下马背,看见那两个站在一起,眉目如画的少年少女时,我就一个念头,踹死尹少游这二货。你说你就让我闷在自己窝里快乐而自在地生霉不好吗?非得给我找不愉快?!
还是这么一个天大的不愉快!好哇,你个黎岫玉,本殿还在蹲墙角纠结的时候,你都这般迅速地勾搭上新美人了。事实证明,我怒了。
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尹小公子也许被我杀气腾腾的眼神给煞到了,下意识扯住我的胳膊“丫头,皇驾在前,你能别带着我一起丢脸成不,咱爹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这孩子除了傻缺个特点外,还有一个就是独一无二的大嗓门。我感觉在场的天朝上下大小人物们的眼光唰的聚拢过来了。我顶着焦灼的目光,无比压力,或许,今晚的烧烤我就是主菜了。
我低着头,随宫人步至当今天子面前。那背后的那道目光,如刀如剑般刺得我隐隐作痛。我老老实实地按着大礼跪拜。
“你就是青国的小公主,苏颜淡?”头顶上的声音意外的温和,甚至带着丝笑意。
我点了点头,又马上醒悟过来“帝上恕罪,小女是为青国莲华公主,苏氏颜淡。”说完我轻轻舒了口气,不自觉暗抹了把汗。本公主实在是未见过多大的场面,这些一念就老长的名谓封号对我来说真是种折磨。我又不禁同情起黎岫玉那厮,据说他名字前面祖上世袭的,自己挣来的封号可以写两三行了。
摊手,王室贵族什么的,是项技术活啊~~~
一只手伸过来,扶起了我,我暗自松了松已经酸了的膝盖,自然乐颠乐颠的顺势起来了。我一抬头,便见着一张微怔的白面中年人的脸。未带有多少传说中的帝王威严,看着甚是可亲,他瞬时收起怔色。牵着我的手,问道“苏公和他夫人可好?”我干笑了几声,我说帝君啊,我老爹夫人多了去了,您说的哪位啊?
不过我看着他鼓励的眼神,斟酌了一下用词“父王和母后自然是安康的,至于颜淡的母妃,她早已病逝了。”
此言一落,便见那双眸子暗了暗,拍了拍我的手,留下三个字便领诸侯臣工们离开了。他说:“好孩子。”
我愣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那个独步在前略显孤寥的身影。狩场有风,起如浮浪,过如沧澜,呼啸而过。翠影如波,映在我的眸子里,我第一次觉得,用这双眼睛看这个世界有些模糊和浑浊。
“你就是苏颜淡?”
…我沉默片刻,努力回忆一下,我认识这个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声音的主人吗?
我回首,天际有风扬起我一丝鬓发,我微眯了眯眼睛。鸾衣彩裳,华冠宝驾,如此阵仗,想必她就是天朝最尊贵受宠的公主——慕长华了,对了,她才是真正的帝姬…
她见我不答,那张粉嫩娇俏的脸上便立时有了恼色。我瞥见她手里将将扬起的鞭子,依旧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地,似笑非笑道“本公主不知,这秋狩是皇家大典,还是珠宝铺子大典什么时候也让这商贾之女参与其中?”
她愣了一愣,我轻哼一声,也不去看她身边的他何等神色,转身便径自离开。此次秋狩,想必还是我那自命不凡的大皇兄来了。唉,都是一个爹生的,连看都不看妹妹我,这是个何等惨痛寡薄的世道啊?扼腕痛惜。
说到底我还是有恃无恐的,倘若黎岫玉连这个不成气候的小娃娃都搞不定,本殿当真大大怀疑那些跟在他身后结党营私的群臣们的眼神了。
我面色僵硬地看着对面亦郁郁不平眼眶微红的人,听着她抽抽噎噎抱怨那个目中无人的黎氏小子是如何欺压她,蒙骗她,最终抛弃她的过程。我不禁对天翻了个白眼,他不抛下你如何去狩猎,他不去狩猎,这秋狩诸侯会盟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有些人是注定为乱世而生的,我着实敬佩我天生的独具慧眼,自第一眼见到黎岫玉,看到那双敛尽风华,睥睨孤傲的眼睛时,我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是翻手乾坤覆手江山之人。
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会是。他不屑与弱者为敌,所以我心甘情愿被他牵着,被他宠着,偶尔的挑衅和反抗,对他而言就如同豢养的宠物挠一下,咬一下,最终不过是讨乖撒娇罢了。我与他不过如此…
我敷衍着备受打击的慕帝姬,眼神掠过远处的森郁广林,不时惊起层鸟扑飞,那是这个皇朝最尊贵的人们在彼此角逐。这样的天下,这样的世道,生存或许都将变的奢侈。
“喂,你陪我走走。”幽怨够了的慕小公主,终于恢复了她天下无二的帝姬气场。我抬起眼皮瞅了瞅日头,正要撇嘴拒绝时。就见黎岫玉身边的侍从岐之捧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呈了一把精致小巧的精铁匕首,和一柄玉骨风流的折扇。
慕小公主眼睛一亮,立刻抢去那把一看就知道不是常物的扇子,我扯扯嘴角看向岐之。岐之先恭敬对慕小公主道:“世子说,先前怕鞭子伤了公主便拿了去,恰巧前些时候得了柄宿大家亲手制的扇子,便赔于公主道个不是。”慕公主哼了一声,表示勉强接受这个诸侯之子的歉意。
岐之转而向我,眼中带了丝笑意,道:“世子让我告了苏主子,公主一人恐怕乏闷,便让苏主子陪公主去走走,带着这柄匕首也好防个身。”
“苏主子?”慕长华好奇看来,我看着这位娇宠公主,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犹记得一日,我呆在宫中无聊,便前往黎岫玉在京都的黎侯府中。刚刚下车时,不慎踩空,就听到岐之一声惊呼“公主小心!”不知道是风声牵扯了他的声音,还是他惊吓过度变了声音,那公主一词喊的甚为起伏。我刚扶他手站站稳,就听到一个孩童天真对他娘亲道“娘,这位姐姐很好看啊,为什么这个小哥哥喊她是公猪呢?”
我顿时和吞了苍蝇一样绿了脸。岐之表情尴尬,连赔着罪,恰好黎岫玉见我们在门不入,便迎了出来。我有些无力对他道:“本殿如今发现,这公主二字不是那般好听了。你让他们换了,立刻换了。”他挑眉看去,岐之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待弄清楚来由后,他抬手握拳咳了许久,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流光溢彩的笑意,蛊惑地人眼都转不开,当时我立刻惊为天人。
后来,但凡我遇着他的人,都会听到一声恭敬的主子。熟识点的,会亲昵地喊上一声苏主子。
说完我不怀好意对她道“公主,我们去走走吧~~~”
她立刻憋得脸通红,我心情大好领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默,昨天偷懒了。其实也不是偷懒,好歹我终于改好一出戏了~~还是值得撒花的,原来不是那么难啊

 


5

5、【戏本子】仙劫 ...


=========仙劫========
时间:不知道的洪荒岁月
人物:桃墨仙朝以
事件:一遇一荒年,万般皆逝空
=====================

桃墨仙

【一世一梦一杯,弹歌醉笑妄年。】
【慵倚青石榻,懒懒翻看不知何年何月的太古记事。耳边若叶小仙絮语嗡嗡不断,偷瞥长鸢,但见她早已支手撑额靠于树底睡意重重。摊书遮面,仰天默叹,无量天尊,本仙这是造的哪般的孽哟~~~]
【桃花悠悠落眉间,稍稍眯眸,一线天光于碎叶之间辗转拂面。方听得若叶小仙一声告扰,悄吐长气。正姿理袖,甚为欢洽道】知了知了,劳烦若叶元君告之神君,本仙自打入了这长落桃谷,于此地一见投缘,甚为欢喜。打定了心,于此静修。还望神君勿念,勿念了。
【好一番口舌,将那若叶打发走。随手端起塌边瓷盏,至唇才觉,杯中无物。这才想起这若溪之水已然用尽,瞧了眼已昏天昏地的长鸢,撇了撇嘴。拎起石壶,悠哉悠哉,本仙打水去也】
【正与溪边汲水,却见不远处有一踉跄身影。不禁讶然,这荒山野处居然还得见一活人。眼见其行至身旁,见我亦是面带异色。咳咳,清了清嗓音,甚是和蔼道】不知这位小哥打哪方来,往哪方去啊?这十里八邻,荒僻的紧,小哥可小心着害人生畜,还是速速离去罢。
【我自与他说是清修,便要真真做到清净无为。这凡人若是被他瞧见拿住,少不得又是一番讥讽嘲弄。而今我是没那心思心力与他斗上一斗了。】

朝以
【登高望远,半路失迷】
【孤身躺在松树下,半梦半醒,听见群山云雾之中,渺渺传来童子歌声】
【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踉跄靠在老云松身上,摩挲粗糙树皮,竟然开始疯言疯语】老树呀老树,你若有灵在此,可否告诉我仙人何处?
【说完呆呆望着高耸入云的松树半天,望断脖子,终于看见一片叶子从云端落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神迹】
【又想起街角面摊老板那天的话】顾朝以啊顾朝以,人家都说咸鱼会翻身,我看你呀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原来咸鱼比顾朝以强】
【顾朝以摇头晃脑,很不信邪地顺着树叶落下的方向挪去】
【前方一碧溪水,携桃花漂远】
【云烟缭绕,必有仙踪。这是哪个方野术士说过的话,顾朝以居然放在了心上,普天之下,只有他才会这么傻头傻脑,冥顽不灵】
【可是啊,顾朝以,你心里想的事情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磕磕绊绊,一袭白衣入帘】
【顾朝以,看看你,同样是白衣,人家姑娘身上的就比你这团煤灰强】
【蹭蹭脸上的灰尘,生怕吓坏了有可能是天仙的姑娘】姑娘一介女流都不怕深山野畜,顾朝以堂堂男子,怎么能说跑就跑?
【忽而想起什么端倪,拿视线上下扫视一番,才小心问道】此处荒无人烟方圆百里无人家,姑娘从何处来?
【说完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补充道】姑娘不要误会,顾朝以只是担心姑娘安全,顾朝以的人品在边城一带是人尽皆知的纯良,对姑娘绝不会有非分之想。

桃墨仙

【额角抽搐,这哪里来的呆头小子。仰首望了望天,这青天白日,也不见得是哪方仙友前来作弄我。又见他懦懦切切之色,不禁有些心忧。久不与凡间接触,难道本仙这幅皮囊已与凡间情趣品位相差甚远,竟如斯骇人了?想来如是如此,确实不该有那非分之想】
【如此思道,又不觉扼腕,本仙当真愧对这花君之名。原还费解,为何他百般不待见本仙,如此看来莫不是这幅皮相入不得他眼了。无量天尊----随手抛去石壶,正了正色,端得出那几分上仙姿态,悠悠道】姑娘我打小便生于此,长于此。这方圆百里仅我桃谷一家。【转身,以指示之。】瞧那东边桃林没有,若溪尽头,桃林深处,竹园一座,方就是姑娘我家。咳咳,别看了,桃林十里,你能望穿不成?
【不意一瞥,却为一惊。这呆头小子眉间竟含一点灵魄。隐隐桃色,如斯熟悉。莫不是他,莫 不是他---五百年前,天界一劫,他挡于我身前。那西天云霞不及他胸口那抹渐开的血色灼目焚心。他是叛逆之徒,却舍身为我挡开那九重天雷。我此生无悔,为欠他良多。】
【紧握袖端,咬唇终涩涩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来此作何?速速与我说来,若得作假。本---姑娘我送你去那狼窝虎洞喂了他们。
【无量天尊,原谅我一时情急忘了那般仁慈心肠。可若是他,见他眉心朱红,不禁黯然,便是再遭次天劫,我亦要助他回归仙身。】

朝以

【看这姑娘双唇开开合合,顾朝以想打自己的嘴巴】
【边城太小,人丁稀少,来往的都是行商流浪之人,或者是马贼惯盗之辈,姑娘们强悍得比男人有气魄,于是看着眼前姑娘,顾朝以,你小子这么快就荡漾了】
【眼见姑娘脸色越来越差,顾朝以一定说错了什么话】姑娘先别凶悍,顾朝以说过,自己是边城人士,一生碌碌无为,诗书无用,字句真言不敢有瞒。
【顿了顿,咽下一口唾沫,又小心问道】姑娘不要吓人,这附近真有狼窝?
【莫笑顾朝以胆小,肉体凡胎,焉有不怕死的道理】
【顾朝以要成仙,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成仙】
【他觉得自己在等一个人,又觉得有个人在等自己。可是究其缘由,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站了半天两腿发软,顾朝以一点也不难为情地开了口】姑娘,顾朝以一路跋涉是在辛苦,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可以休息进食的地方?
【说完以后又想抽自己,这方圆百里就那么一户人家,你这是想干什么呢?】

桃墨仙

【挑枝堪把流年数,他般相顾谁念眉】
【我自以为这些个情伤往事皆已成空,纵横八荒四海,再没有个比我更淡薄通透的神仙。而今却才发觉,这忘记二字当真谈何容易。】
【朝以朝以,朝如蜉蝣惜生死,暮以红颜枯白发。这久违的大起大悲之情一时梗结于胸,难吐言语。只觉腕间一痛,撩袖才见那根红线已紧缠皓腕,血涎落染袍。莫动妄念妄念,天渐笼乌云罩顶。来的倒快,可惜而今我亦不是那白目小仙,任你摆布欺瞒了。】呆子,想作神仙吗?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还有众多仙娥仙女姐姐可观赏可调戏,闲时赏赏花,不闲时也便是听那天君老头唠唠嗑。如此,可好?
【红线已切肤近骨,淋淋鲜血,泼染在广袖之上。这稀世难寻的救命之药,这会子和瀑布一样奔流,真真是糟践了。想当初为了这几滴血,累的我多少辛苦。勉强笑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了,你本该属于那里,而今我送你回去。该做的,没做的,你一并了了。省的我欠你的,日日都不得安心。
【打我入得仙班,关怀者,贴心者皆只是你。当日我任性闯下大祸,亦是你替了我的罪。而今该是偿报之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这句咒言原是你教于我,而今我还于你】不知你成了仙后,是否还会记得当初你殿外那株桃花吗?或许,还是莫记着为好。我这个孽障,记着也是徒增烦恼
【见他神恍目清,想笑,却觉无力。罢了罢了,去了便是了】

朝以

【顾朝以,你是不是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巴动了动,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弯腰拜了拜,说道】姑娘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顾朝以和姑娘素昧平生,姑娘怎么会欠了顾朝以?
【听她说道成仙一事,顾朝以这才像个傻瓜一样咧嘴笑了】姑娘这说哪儿的话,顾朝以凡夫俗子,哪是那么容易成仙的。
【想继续笑下去,可是顾朝以,你的心口为什么那么痛?】
【眼前的女子身体陡然倒下,落进顾朝以怀里。她的手垂在潮湿的泥土上面,手边是几朵零落的桃花。顾朝以,你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你已经想起来,那双眼睛多么熟悉,是千百年前的如夜】
【穿越了千年的身体,此刻也已经有血有肉,断了的脉络,染上桃花般艳丽的颜色】
【素墨素墨,如夜想起了神君殿外的那株桃花树】
【顾朝以还记得在那个梦里,如夜走向她,对她说】素墨,我要走了。
【几瓣桃花,一缕魂魄,便是她所有的一切,所以她流不出眼泪,悲伤的时候只有满天桃花。所以他离开的时候,桃花纷飞迷住双眼,一片片在地上落成了挽留的姿态】
【怀里抱着渐渐冰冷的尸体,顾朝以的眼泪突然间落下来】
【如夜取走她半缕魂魄,在她身体里留下一滴血,所以她追着他,拉着他,不弃不舍】如夜,如夜,还给我。
【还我半缕魂魄,我要修炼成仙】
【不还你,不还你,不还你。若是还你了,你就会离开我。如夜不后悔,终是不后悔,就算最后为你舍了性命,也不曾后悔】
【笑是凄然,哭也是凄然。一阵佛光,便是百年前的慈悲】我佛,如夜本是佛坐下仕尊上仙,不求位列仙班,只愿以千年修为,换与素墨三世姻缘,缘尽三生之后,甘愿皈依我佛,座下相伴,虔诚不怠。
【佛曰】不可语,不可语。缘未尽,尘不拂,如夜尊者可归去。

朝落梨花后清明,以桑凝愁到黄昏。从今以后你每一世都叫朝以吧,这样,我便能找到你了······

【看护桃林的仙子,在遇到每一个男子的时候,都会跳起来问那个人】你是不是叫朝以?
【素墨啊素墨,你是最笨的神仙,是最蠢的花妖,却是顾朝以生生世世的劫难】
【何谓命数,我不知其中真意,十世轮回,朝以依然是朝以】
【怀中尸体湮灭成灰,如桃花凋零】

素墨,且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是很早以前我和某人的一出戏本子,今天实偷懒,放一出戏本子出来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呢?

 


6

6、第五章 风起天都乱华始(二) ...


箭矢如雨,声声疾追,入木三分。峰峦叠嶂,密林如波碎盈,尹少游执剑且战且退,我搀着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慕公主喘着粗气一路狂奔,轻哨一声,乍现寒光滑过眼角,便听一声闷哼。心道不好,慌忙看去,果见尹小公子面色泛白,断箭一根已然扎入左臂,渗出一抹刺眼血色。
能把京都执卫逼到这份上,来者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有这样的胆子在天子脚下和诸侯眼皮底下对皇室公主下如此毒手?!我拽着瘫软的慕小公主,玩命地左躲右避,那追命的箭簇呼啸而至,在我耳边无疑是奈何桥的催命符。
这群人的目标明显是这荣宠无双的皇室公主,可怜我不过是一路过的无辜酱油郎,丢不丢,能不能丢,我内心在激烈的挣扎。眼见着尹公子身上伤痕越来越多,而我们的走向越来越偏,我悲哀地想到这便是死了一时都没人找得到。我恨恨看了眼这慕小公主,是不是皇室之人都是这样特立独行冷艳高贵的行事作风啊?哪里越荒僻就越往哪里钻,结果好巧不巧撞到了这群煞星。

回到半个时辰以前
“公主…”散心散了半晌,我终于打破沉默,抬头四下看了看“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公主殿下显然把我成功地当成了一株移动盆栽,头都没抬,继续前行。
“…公主,我觉得,再走下去,我们有可能会撞见戏本子里狩场遇刺的经典桥段,而远离戍卫军的我们有可能会直接被那群不可爱的刺客追杀。”我支起耳朵听着林间窸窣声,艰难而委婉道。
终于,公主殿下抬起她高贵的头颅,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疑惑问道“不是有暗卫吗?”
我对天翻了个白眼,刚刚是谁一声令下,让暗卫们统统远离一丈别打扰她思考的独立空间的。
“哟,小蛋儿,你们怎么逛到这里来了?”嗷呜,这个百听都厌的声音无疑是某位现在本来应该在皇帝身边的执卫长的。
“你是谁?”刚刚从行宫归来的慕公主显然对这位花花大少并不熟悉。我瞅着他惊异的眼神,默了一默,想必尹大少自己也对这京都之中的女性居然还有不知道他的表示诧异。
不过对于孤身两人的我们来说,他的出现无疑让我松了口气。虽然尹少游的人品待考,但是他那执卫长的名头可是实打实挣回来的。
“啊哈哈哈,公主不知,这位便是帝都中老年女性们的偶像,尹将军家的小公子。”我打了个哈哈,结果换来的是他们两个同时一个白眼,让我干笑着摸了摸鼻子。
无意间瞥到他衣摆上的点滴泥污,不禁有些奇怪开口道“你不应该在黎岫玉那边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话音刚落,尚未看到尹少游是何等神色,刀剑矢雨应声而至。
“蛋儿,我引开他们,你带着公主朝东跑去,帝上他们应该在那里!!”尹少游朝我吼道,我愣了一愣,回头看了眼愈来愈近的蒙面人,咬了咬牙“你可别死太早!”说罢,拖着慕长华两步并作一步,连滚带爬向前跑。
“不行,我不行了…”慕长华上气不接下气拽住我的胳膊一步拖着都迈不开。我回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去,林间深浅晦涩的光线投射在我们彼此间,空气凝滞了一瞬。我转过头去,继续拔开那些丛生的荆棘野草,还没等她尖叫我冷冷说道“你叫啊,你有本事能带我到这鬼地方来,估摸你也有本事把我们的命给叫没了,说不定一个早就没了。”锋利的草芒扎的掌间腕上渗出滴滴血珠子,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心间像针扎一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