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陈石梅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她见了建香粉宅的泥瓦工匠,陈栻楣有一座旧宅,不大。
这次皇太后赏赐了不少金银给她,因此她买下了宅子后面的一大块地,让泥瓦工匠们在那里动工,将旧宅拆除,建一座香粉宅。
工匠们只管办事,哪儿管那香粉宅离王府十万八千里远呢。
第二件事,陈石梅换掉了那一身朴素装束,穿了一身淡雅别致的,细心梳理打扮,问王瓒玥,“可曾见过皇太后,脾气秉性如何?”
王瓒玥一笑,“我只远远见过一眼,你那是因为有一手香粉手艺,王爷才送你进宫给太后配香粉的,谁知道你就飞上枝头了呢?”
“太后是不是也是个烈性子?”陈石梅突然问。
“对!”王瓒玥点头,“说来也古怪,你平时都不招人待见,却偏偏太后特别喜欢你。”
陈石梅笑问,“我不招人待见,为何我与你那样好呢?”
王瓒玥也是笑,“偏偏巧了,我平日也是不招人待见的,可就唯独你待见我,我不和你好,和谁好呢?”说完,两人竟也笑了起来,陈石梅笑得会心,王瓒玥笑得无奈。
“你对王爷有情?”陈石梅问。
“也不知道。”王瓒玥叹了口气,呆呆坐下,伸手,轻轻敲着眼前的茶杯盖子。
陈石梅之前也听她说了自己身世。
王瓒玥乃是名门之后,父亲是将军,有兵权,可惜仕途坎坷,经历过很多磨难。在他落难那会儿,被迫将王瓒玥过继给了别家。那家做娘的是个疯货,对她常常打骂,家里其他女孩儿还总笑话她自以为大家闺秀,其实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王瓒玥就这样活到了十五岁,原本她也可以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大小姐,却变成了尊贵出生,卑贱过活的市井丫头。
十五岁那年,他爹总算恢复了官职,并且平步青云尊荣显贵,将她接了回来,王瓒玥翻了身,却有了个不好的毛病,什么都要比出个高下来,生怕输给别人。
可惜她有好胜的心思,却没有好胜的本钱,入了王府,本来想要受宠,却落了个钻研争宠,笨拙无礼的名头,被王爷冷落。幸好她爹如今位高权重,又极为疼爱,倒也没人敢来得罪她。只是她自己看不开,日日较劲,如今似乎也看淡了些,不怎么争了。
见王瓒玥不说话,陈石梅对她说,“我去宫里,见太后。”
王瓒玥点头,“你可小心些说话呀。”
“嗯。”陈石梅笑了笑,去厨房亲手做了些糕点,让小香儿提着,去皇宫了。
出门前,遇到了也准备出门的秦项连。
“王爷。”石梅给他行礼。
秦项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进宫?”
“是。”陈石梅点头。
王爷微微皱了皱眉头,用马鞭轻敲自己魁梧肩头,道,“你好歹是正室,如今又身份尊贵,别总跟个小孩似的任性,要大度。”
陈石梅点了点头,并不反驳,只道,“是。”
秦项连眉头皱得更紧,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陈石梅带着香儿上了马车,问她,“王爷这是去哪儿?”
“和三王、六王他们打猎去吧。”小香儿回答。
“皇上和王爷,是一个太后生的么?”陈石梅尽量多问一些,以免一会儿坏事。
“才不是呢。”小香儿道,“皇上和五王爷,是皇太后亲子,三王爷、四王爷和六王爷是琼妃生的,不过琼妃早就过世了,二公主也是太后生的,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太后身边,就您一个干女儿,您也是香粉公主呀。”
“呵呵。”石梅笑了起来,往小香儿嘴里塞了块糕点。
嘴上虽说笑,石梅心中却是有些计较的,太后不是四王爷的亲生母亲,还要收她这个不受宠的妻室为义女,而秦项连身为王爷,却又有个贫贱出生的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第3章 深情早走,良缘迟来

一路上,陈石梅心中忐忑,自己只是普通人家闺女,何曾进过宫见过太后,若是有什么失礼不得体的,让人笑话事小,失了体统事大,可别露了马脚才好。
“夫人,你又不自在了呀?”小香儿在一旁细声说,“每次进宫,你都不乐意。”
陈石梅微愣,问,“我为何不乐意,你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小香儿点头。
“那你说说。”陈石梅见她似乎有些顾忌,更加疑惑。
“我说了,夫人不准动气啊。”香儿说着,捏了捏衣裳角,“因为太后每次都劝您跟王爷散了,改嫁他人。”
陈石梅一时听得呆了,还以为听岔了,急急问,“香儿,你说什么呢?”
香儿捂着嘴巴,“不说了,不然又该拧我嘴巴了。”
陈石梅拽了她衣袖子“太后是否不喜王爷?”
香儿左右看了看,凑到石梅耳侧低声说,“岂止啊,王爷也不喜太后,我听王府老下人们说,王爷的亲娘琼妃就是被太后害死的。”
陈石梅骇然,如此一来,她更不懂,既然是这般关系,那陈栻楣与太后之间必有嫌隙,为何关系亲密?
秦项连似是有意送陈栻楣进宫,利用香粉拉拢太后,为何?莫非是为了缓和关系?
越想越觉得不妥,石梅有些忧心,别是太后根本不喜这陈栻楣,只为敷衍?
这蛮狠又痴情的陈栻楣,只是太后和秦项连间彼此牵制的一颗棋?可转念一想,石梅又觉得不对——陈栻楣凭什么呢?她在王府并不受宠,和太后又非亲非故…一个出生卑贱的弱女而已。
就这样一路混想,马车便进了宫门。
陈石梅大着胆子撩开车帘,由缝隙往外望,皇宫里方砖青石、高墙厚瓦,好不庄严,也肃穆,却是看不出富贵与荣华。
马车在青石砖上行着,颠簸,有咯吱吱的声响传来,像是车轮或者是石板承受着什么,因此发出细碎声音,似倾诉似埋怨,久久不断。
听着那声音,陈石梅反静了下来。
又行了一路,她忽然问小香儿,“香儿,我若是与王爷散了,你高兴么?”
“高兴呀!”小香儿赶紧拍手。
“为何?”陈石梅认真看她,“世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
小香儿赶紧摇头,“夫人,姻缘有好有坏,你恋王爷太苦了,香儿不喜欢王爷。”
“你是我的丫鬟,不是该我喜欢谁,你也喜欢谁么?”陈石梅笑着问她。
“应该是啊,谁喜欢你,我就喜欢谁。”香儿道,“所以香儿喜欢太后。”
“哦?”石梅倒是有些意外,“你是说,太后对我好?”
“嗯。”香儿点头,“虽然每次太后见你都不准香儿跟进院子,但是香儿能看出来,太后是真的喜欢夫人。”
陈石梅听后没做声,略过了一会儿,问香儿,“我没嫁人之前,你怎么叫我的?”
“叫梅子姐。”小香儿笑道,“不过你都不准我那样叫了,要叫夫人,或者王妃。”
陈石梅点了点头,摸摸她脑袋,“你今后还是叫我梅子姐罢。”
“当真么?”香儿一脸的欣喜。
石梅点头。
此时,马车停下,外头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传来,“恭迎公主。”
陈石梅整了整衣襟,问小香儿,“好不好看?”
“好看!”香儿点头。
石梅便拉着她一起下了车。
来迎接的,正是那日传旨的柳公公。
陈石梅很稳当地下了马车,跟他问好,“公公可好。”
“呦,好好!公主折煞奴婢了。”柳公公赶紧去扶石梅,显得亲密,“太后念叨好久了,公主快往里请罢。
石梅跟着他往里走,到了太后居住的万华园外,公公停住了脚步,小香儿似乎也早已习惯,在门侧垂首候着。
陈石梅独自步入,就见园中百花盛开,中间有雕花的石桌石凳,一位戴着凤冠,身着九凤争艳霞的妇人正坐在桌边,手持一根檀香木,轻轻地拨弄着香炉里的熏香。
“儿臣给母后请安。”
陈石梅进门前,特意拉着柳公公询问,她刚封了公主,该怎么称呼太后才不失礼。柳公公就教她,自称儿臣,叫太后母后,太后必然大悦。
这听着虽然有几分古怪,但石梅还是照做了。
跪在地上偷眼看太后,石梅倒是一愣,只见太后竟然眼圈一红,对她招手,“快起,来,给为娘看看。”
陈石梅心头一动,更觉怪异,不过她也没动声色,缓缓走了过去,挨着太后坐下,抬眼看她。
太后伸手轻抚她手背,细看她眉眼,点头赞许,“我儿美艳,比为娘当年更甚。”
陈石梅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尊荣显贵的妇人。
为娘、我儿…这样的称呼未免也太亲密了些。皇家身份尊贵,她卑微,可为何如此亲热,必然是有缘由的。
“听说你的香坊塌了?”太后轻轻叹息,“娘是日夜担心,就怕你有什么不测…幸好老天有眼。”
石梅点了点头,略一思考,试探着说,“皇娘,我自废墟之中爬出后,就像是两世为人一般。”
“是么?”太后吃惊,伸手端着石梅的下巴细看,点头“脸色是好了些,晚上还不着觉么?”
陈石梅摇头,“有些事想通了,便睡得好了。”
“你…想通什么了?”皇太后眼中惊喜。
“娘以前说的都是对的。”石梅抬眼看太后,认真道,“皇娘,能不能再说一遍与儿臣听,儿臣要好好记住。”
皇太后盯着她看了半晌,双手合十念佛,“老天开眼,我这傻丫头总算是想通了!”说着,沉声道,“与四王爷和离!”
陈石梅细看皇太后的神色,不像是在试探更不是说笑,而是真心实意在劝解。
“儿臣也死心了,可是这和离…儿臣怕他不肯。”陈石梅道。
“怕什么?!”皇太后冷笑一声,“你如今已然贵为公主,地位与他不相上下,他秦项连当日千方百计讨你欢心,不过是发现了你的身份,想要利用你要挟我,让我和皇上有所顾忌,不敢将他们兄弟铲除。如今江山稳固,皇上清明仁厚,百官拥戴,他秦项连也没法子称帝,只好死心,安安稳稳做一个王爷。看她如此冷落你,便可窥见他心思…你毕竟是他仇人的女儿,日日对着,厌恶也是难免。”
皇太后自顾自说了很多,而陈石梅耳边却是不断回响——身份、仇人之女…
“我已经和皇上说好了。”皇太后拉着石梅的手,“你若是提出合离,皇上必然准奏,我也准,到时候你搬出来住,是住在宫里陪着娘,还是在外头自己另觅一座宅子,都随你!对了,你那座香粉宅选在哪儿建了?”
“…儿臣让人建在王府外了。”陈石梅抬起头,有些木然地回答,“就是老宅哪里。”
“甚好!甚好!”皇太后如释重负一般点头,满面喜色,当即让柳公公准备了许多陈栻楣喜欢的美食,陪着她吃了。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晚了,才亲自送石梅上了车,出宫回王府。
车子依旧行在青石砖路上,陈石梅呆呆坐着,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嘎吱声,出着神。
她听皇太后说了许多话,大致已经了解,难怪如此亲昵,原来陈栻楣并非只是义女,而是亲生女儿。估计是从小便流落在外头了,究竟是怎么的出生,是如何的不光彩,石梅都不想去追究,她只知道,既然一直被偷偷养在宫外,那么生父必然不会是那位已经去世多年的先皇。
石梅也懂了,秦项连之所以会娶陈栻楣,只是要利用她的身份自保。难怪要对她如此苛刻了,原来是仇敌的女儿,如今也大局已定,没有了价值,自然是多看一眼便多一眼的厌恶。
皇太后当年为何不阻止婚事?如果是陈栻楣一心痴迷秦项连,只要将她的身份说出来,她和秦项连就是名义上的兄妹,如此乱伦之事必然是不能做的…可太后没说,大概是因为当时王位争夺激烈,最后只好牺牲了陈栻楣,太后也是无奈,自觉亏欠了她,所以千方百计补偿吧。
“停车。”陈石梅忽然撩开车帘,对车夫说。
此时,马车已经出了宫门,陈石梅将头上和手上的贵重首饰都拿了下来,让香儿收好,将霞批翻了个面儿披在肩头,下车。
“夫…梅子姐,还没到地方呢。”小香儿追了下来。
“为何叫我梅子姐,还记得么?”陈石梅却是往前走,边问。
“因为你喜欢梅子酒么,名字里头也有个楣字。”香儿跟在她身后,“我们要走回去呀?”
“嗯,先走走。”陈石梅放眼望去,远处就是渡头,好些船只靠岸,有力工扛着货物一趟趟往返,水波浩淼,几只水鸟起起落落,自在闲适。
陈栻楣真是个可怜人,周旋在娘与兄长还有夫君之间,成为一颗制衡彼此的棋,等到无用那一日,便被遗忘舍弃。
难怪她不愿意进宫,大概对太后有些恨意吧,可在石梅看来,秦项连这个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夫君,要比皇太后可恨得多。
站在渡头出神,陈石梅毕竟不是陈栻楣,多么感伤说不上,只是有些唏嘘和感慨。
“梅子姐。”小香儿指着一旁几个力工背着的新鲜梅子,道,“有梅子了,今年天气热得早,梅子上市也早,买些回去浸酒吧?”
陈石梅回过神来转眼看,香儿已经跑去跟船主商量便宜卖给她们一筐梅子的事儿了。
相比起酸涩的梅子酒,陈石梅更喜欢清甜的桑葚酒。想到这里,不禁莞尔,刚刚太后拿出来陈栻楣平日喜食之物,也大多是自己不爱的…
不过,她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恐怕就在秦项连了。
陈石梅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实在是爱不起来。无论陈栻楣是什么出生,但害人的终究不是她,报不了仇,就报复仇人的女儿,哪怕那女子对他一番真心,也绝不手软,这样的男人,她不喜欢、瞧不上、看不起…
陈石梅收拾了一下心情,下定决心,回去就写和离的奏表,明日就递交。
想到这里,陈石梅突然有些想笑,明日…可想而知场面会是何等的混乱,一想到秦项连到时的脸色该有多难看,石梅便莫名痛快了起来,不为其他,只为栻楣那一刻被弃于泥泞的真心。
想罢,石梅的心情也好了,这时,就见小香儿跑了回来,对着远处的车夫喊,“喂,来帮忙搬梅子呀!”
她喊了一嗓子,车夫就下马,往这里走来。
两人正等着,就听身后有人嚷嚷了一嗓子,“小子,别挡路,跟你没关系。”
陈石梅和小香儿听着这声音蛮横凶悍,便回头看过去。
只见刚刚靠岸的一条船上,有三个地痞围着一个男子。
被围住的男子站在船头,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个包袱,还一把剑。此人身材甚是欣长,一头黑发白色束带,河面上风也大,白色发带和黑色长发一并被吹拂起来,纠缠飘扬的,陈石梅下意识细看他眉眼,这人二十出头年纪,眉眼俊朗,高鼻薄唇,只是面无表情,有些冷冽。他对着三个比他壮硕的地痞,在他的身后,船舱里有几个力工,拿着扁担,盯着那帮地痞。
“哎呀。”小香儿拉着陈石梅说,“姐儿,流氓打架了,我们回车上去吧。”
“哦”陈石梅应了一声,却是没动。
那三个地痞对着船舱里头的力工和船主嚷嚷,“卖梅子的,不准往这上岸!去别的渡头!”
“你们…讲不讲理啊?”有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力工回话,“若是换个渡头,又要行船数日,梅子压了怎么卖呀?”
“反正就是不准,要上来也行,缴银子!二十两纹银。”几个地痞想要勒索,边对眼前的白衣人叫嚷,“你闪开不闪开?小白脸子别没事儿找事儿!“那白衣人看了他们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道,“让开,好狗不挡路。”
“哎呀。”小香儿轻轻一吐舌头,对陈石梅眨眨眼,像是说——那小哥不要命了呀。
“兄弟们!”为首一个地痞火冒三丈,招呼身后两人,“这小白脸子不知好歹,给他些厉害的瞧瞧!”说着,举起手里棍子就要往前头来砸。
白衣人脸上神色未变,抬腿对着冲在前头的地痞就是一脚,那地痞挨了这一窝心脚,直接飞了出去,撞翻了身后小香儿刚买的那框梅子,翻了好几个跟头才趴下,哼哼着直喘气。
“呀!”香儿嚷嚷了一声,那白衣男子似乎听到了,抬眼看了陈石梅和香儿一眼。香儿一惊,躲到了陈石梅的身后,小声说,“梅子姐,这小哥真俊,可是好凶呐。”
就在她说话那会儿功夫,白衣人已经将另外两个地痞都揣进了水里。地痞们狼狈不堪,知道遇到狠茬子了,赶紧就跑了。
白衣人倒也没追,走到了那一筐散落得梅子旁边,蹲下,帮着捡起来。
“呃,大侠,不用不用,我换一筐给那两位姑娘就好了。”船主匆匆跑了过来,拱手作揖,给那白衣人道谢。
白衣人并未作声,将梅子都捡起来放入了筐里,站起身,径直走了。
“哦呦。”小香儿看陈石梅,“梅子姐,这人好古怪哦。”
陈石梅见那白衣人走远了,才点头,摸摸她脑袋,“江湖人吧,还挺有些气度。”
“可不是,真神气呀!”小香儿也赞同地点头,“我觉得比王爷帅气!”边说,便不忘嘱咐那船主,“掌柜的,要换一筐新的给我们呀!”
船主赶紧点头,亲自给搬了一筐新梅子,给陈石梅她们送上了车。
陈石梅见时候不早了,就带着小香儿上了马车…回王府去了
第4章 姐妹情谊,铤而走险

马车回到了王府,陈石梅扶着小香儿的手下车,抬眼,正看见秦项连带着鸾璟儿,缓步从院中走出,似是饭后消食。
“王爷。”陈石梅给秦项连微微行了一礼,便要带着香儿回屋去。
“姐姐吃过饭了么?”鸾璟儿是个乖巧的,热心问。
“还没。”陈石梅摇摇头,笑,“塞了好些点心,不饿。”
鸾璟儿一愣,有些意外,陈栻楣平日凶神恶煞的,对自己不是爱理不理便是冷嘲热讽,怎么如今这般客气?当真做了公主,就尊贵起来了不成?
“一会儿叫香儿去厨房拿些银耳莲子羹吧。”鸾璟儿道,“今日的挺好喝。”
小香儿有些不高兴,她跟着陈栻楣也惯了,心说,用得着你说么?不过是个妾,你还真当自己是当家人呀?!
可陈石梅倒是没像以往一样暴躁,只是问,“里头有红枣么?”
“哦,没有放。”鸾璟儿摇了摇头。
“香儿,一会儿去拿些过来吧。”陈石梅边与香儿往里走,边道,“咱们用冰镇一下,和梅子一起吃?”
“哦…好。”
对于陈石梅的转变,香儿不明白,鸾璟儿和秦项连就更是觉得古怪,陈栻楣这是在宫里遇到什么开心事了?怎么变得如此温顺?
走进了院子里头,小香儿问,“梅子姐,怎么不教训那鸾璟儿几句?看把她能的?好像是正室似的。”
陈石梅一笑,“无妨,等我和王爷和离了,她愿做正室就做去呗。”
“真憋屈。”小香儿不满地说,“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梅子姐你比她们哪个差了?论长相身段,鸾璟儿和茗福哪个比不上你?你又一心扑在王爷身上,王爷就是喜欢她们,瞎了眼了。”
“别贫啦,小心叫人听着。”陈石梅笑了,坐到桌边,“对了,收拾一下东西。”
“哦。”小香儿快手快脚收拾东西去了,陈石梅站则开始整理陈栻楣的香粉谱,还有她平日里记下的,所有跟香粉有关的东西。
拾掇得差不多时,两人都累得汗涔涔,坐下喝茶歇会儿。
“梅子姐,我去拿银耳汤去。”小香儿说着,就跑了出去。
陈石梅擦了擦汗,坐在桌边放下盘着的发,准备一会儿沐浴。
却听到外头嚷嚷,“梅子姐,梅子姐!”
陈石梅转脸,只见小香儿急匆匆又回来了,进门就嚷嚷,“了不得了,王爷要打死三奶奶了!”
陈石梅有些不明白,三奶奶是谁?
“据说刚刚三奶奶和茗福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茗福摔倒,小产了。”小香儿着急地说,“王爷让人将三奶奶吊起来打呢。”
陈石梅隐隐觉得,这三奶奶,应该是王瓒玥。
“人在哪儿?”陈石梅站起来换衣裳。
“在王爷书房的院子里头。”小香儿回答。
“我们身边,有没有信得过的跑腿人?”陈石梅接着问。
“小席子!”香儿想了想,道,“梅子姐以前救过他的。”
“叫他来。”陈石梅吩咐。
“嗯。”
等到陈石梅换好了衣裳,小香儿已经带着小席子跑来。
“大夫人。”小席子恭恭敬敬给陈石梅行礼。
“小席子,替我跑趟王将军府。”陈石梅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