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有一间小小的浴室,长期不用,水龙头里流出发黄的锈水,但放了一会儿就有清水。因为失血口渴,伊利亚对着龙头猛喝了一气,然后用伏特加冲了冲伤口,酒精咬进绽开的皮肉,他咬着牙嘶嘶抽气。弹孔的样子露出来,前后各一个。

薇拉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她受伤的保镖,眼神里满是担忧。

“要找医生取子弹吗?”她问道,“伊凡他们说子弹留在身体里会得败血症。”

“不用,打穿了,省了麻烦。”伊利亚努力活动手指,确认骨头没有大碍,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价值一千元的高级华服扔在地上,发蜡固定好的发型也凌乱了,脱掉衬衫,高贵优雅的王子刹那间消失了,青年露出本来的身份:肌肉结实、一身纹身的黑手党份子。

伊利亚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让薇拉用衬衫撕成的布条帮他裹伤口。

冰凉柔软的手指碰触着火热的躯体,激起一阵阵寒颤,伊利亚绷紧背肌,又灌了一口伏特加。伤口已经止血,她的每一次碰触却让他血脉贲张。

两个人默契地不提列夫中弹的事,仿佛只要不说出口,那件事就从没有发生过似的。

包扎完伤口,就没什么好做的了。薇拉跪坐在唯一的床上,轻轻碰了碰伊利亚背上的纹身。

纹身是黑手党的履历表,每一个图案都代表了一种经历,在帮派中的等级、成就、乃至狱中的年限,没有纹身的人等于没有存在过。他们把话烂在肚里,所有的故事用针刺在肉体上。

“给我讲一讲。”薇拉小声要求道。她柔嫩的声音像一只小鸟,在暴雨中被打湿了翅膀,发出微弱的低鸣。

伊利亚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的宝贝儿,瑟瑟发抖,却一声不吭的小鸽子。

“这个,代表我进过监狱。”他将双腕并起,展示手腕上一圈荆棘图样,像镣铐般束缚臂膀。

“你只有二十岁……”薇拉纯净的大眼睛里没有流露出鄙视或恐惧。应该说,她认识的人里有过入狱经历的占多数,她好奇的是原因。

“你干了什么?”

“我洗劫了一家杂货店。”伊利亚诚实地向她告白,“那时我十四岁。”

她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学会了干完活要赶紧跑。”伊利亚开了个玩笑,继续说,“然后我就进了少管所,还好年纪小,轻判几年了事。”

“那这个呢?”薇拉指向他锁骨间的一朵玫瑰。

“这个说明我在监狱渡过了十八岁生日。”在那里,伊利亚学到了更多技术,比如偷车撬锁、清理现场。他盼望着身上的纹身再多几个,好让她柔软的指头能继续流连在自己皮肤上。

“接着我被转到成人监狱蹲完剩下的刑期。”

“肩膀上的纹身我知道,代表地位。爸爸肩膀上纹着流苏肩章,说明他是领袖。”薇拉的手滑向他的肩头,“你的是匕首……”

伊利亚接续下半句话:“说明我是杀手。”

除了纹身,他的身体上还有无数旧伤疤痕。薇拉来回描画着他棕色肌肤上的匕首,躯体的热传导到的指尖,纹着骇人图案的男人带给她温暖和保护。

手指划过脖子和肩膀,来到胸前。他的胸膛中央还是干净的,留着一片地方。

她用陈述语气说:“你还没有得到星星。”

伊利亚抽动着干渴的喉咙,将她游移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前,“你父亲还没把她赐给我。”

“爸爸……”

薇拉睫毛颤抖,眼眶里蓄着闪亮的光。

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沙皇已经死了,薇拉就等于失去了国王和领地的流亡公主。

一辆鸣着警笛的车从附近开过,薇拉如同被电击了般挺直身子,眼睛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伊利亚将她搂在怀里。小小的柔软的身体不停颤抖,像一头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小鹿。

警车呼啸而过,并没有停下。

她像被抽去了骨头的娃娃般瘫软下来,嘴唇发白,失去了花瓣娇艳的颜色。这一夜太漫长了,枪战、逃亡、隐匿、鲜血淋漓的伤口,即使成年男人也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吓。而她从头至尾保持安静,没有吵嚷哭泣着要爸爸。

伊利亚拿起伏特加的瓶子,送到薇拉嘴边,“喝一点,慢慢喝。”他说。

她听话地张开嘴,就着瓶口喝了一口。高纯度酒液让小脸儿皱成一团,她被辣出了眼泪。

“啊……好像有点暖和。”第一次尝到伏特加,薇拉这么评价,“再让我喝一点。”她要求道。

伊利亚没有制止她。这是列夫的孩子,血管里流淌着俄罗斯人对伏特加天生的爱。再说五月的夜晚并不算寒冷,她的手却冰得不像样子,确实需要些东西加热。喝过伏特加,她的嘴唇又有了点血色,苍白的脸颊透出红晕,眼神带着温润的迷茫。

白裙子上到处都有血渍,是伊利亚的血,红白相间格外触目惊心。

“脱了裙子擦擦脸吧。”伊利亚轻声哄她,“等我好一点,一定给你洗干净。”

虚弱的女孩儿点点头,转过身让他帮忙松开腰带和拌扣。伊利亚的手指在发抖。他可以稳稳地撬开复杂的锁,也能冷静地切割肉体,可此时灵巧的手指却抖得解不开一粒贝壳扣子。几次努力后,他才帮她把裙子脱下来。

薇拉里面穿着一条珍珠色的贴身衬裙,真丝面料包裹着柔嫩的小身体,如同一朵含苞的花蕾,绸缎般的光洁肌肤散发出柔和光芒。

一阵眩晕冲上大脑,伊利亚的胸腔全部被这股浓烈的欲念占满了。如果有哪个人从此路过,会看见他的绿眼睛熠熠发亮,像燃烧着魔鬼的火焰。薇拉的身高刚刚到他胸前,低头就能看到浓密光润的金红秀发,帮她摘下发箍时,伊利亚忍不住弯下腰,用嘴唇擦过发丝,感受她的气味。

这勾魂摄魄的迷人气息与成年人截然不同,如毛茸茸的初生动物般,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羞怯柔软。

破旧的公寓不会全天提供热水,伊利亚烧了一小锅水,浸透毛巾,仔仔细细给她擦干净脸和手脚。洗净尘埃,她又像一颗星星般,从身体里散发出光芒。

放下她不盈一握的雪白小腿,伊利亚觉得已经撑不住了。他不敢再看她,沙哑着嗓子说:“我去洗一洗。”接着跑进浴室关上门,好像这样就能把那束星芒关在外面似的。

关上灯,伊利亚站在浴缸里,用冰冷的水流冲刷发烫的肉体。灵魂里邪恶的欲望在黑暗中熊熊燃烧,将要涨破皮囊的束缚,连打穿胳膊的剧痛都无法阻止。

道德、法律、人们的眼光,他什么也不在乎,只在乎她。如果真的做了……她会怎么看他?哭着离他而去,再也不要他?

一想到那张玫瑰色的嘴唇里可能说出的绝情话语,伊利亚就恐惧地发抖。他会伤害她,在她身体里留下污秽的伤口,打碎她坚强的骄傲,让她泪流如注。

不断冲刷,不断忍耐,伊利亚用尽全身的意志,强行压制这股罪恶的欲望。就这样,维持冷静休息一夜,明天太阳又会升起,把扭曲的灵魂赶回黑暗之中。

他一遍遍默念着,擦净身体,穿上替换的衣服,打开浴室门。接着呆住了。

薇拉光着脚等在浴室门外,惊慌失措地瞧着他。

“你、你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你流血太多死了……”薇拉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在看到他安然走出来后,她才松了口气,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小声说:“下次不要关门好吗?我一个人……这屋子好暗……”

伊利亚晃了一下,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冲破了用理智建造的高墙,如同一股黑潮瞬间淹没了他。那令人心碎的眼神击碎了一切,被冷水熄灭的欲/火重新燃起,他黑暗的灵魂再也没有约束了。

星星在召唤他,她说需要他。

伊利亚跪下,将薇拉的小身体圈在臂膀里,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她似乎吃了一惊,却没有逃开,舔了舔嘴唇,疑惑地说:“她们说吻是甜味的,但是……你更像伏特加。”

伊利亚浑身颤抖,孤注一掷地问:“那么,你讨厌我吗?”

薇拉认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主动凑上去,亲了亲青年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她说。

心中的一切障碍都扫平了,伊利亚脑中空明,又给薇拉喝了些酒,将她抱起来,放在唯一的床上。

“我想跟你分享一个游戏。”他凑在她小巧的耳朵旁低声说,“一个秘密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警报响了三轮了,再闯进来大叫瞎眼就是装瞎了哦
封面海报上的字‘EVERY SIN LEAVES A MARK’(每一宗罪孽都会留下印记)指的就是黑手党纹身
请端正三观,用批判眼光审视文中不正常的行为

 


第六章

第六章 美梦

白色床单上,薇拉静静地躺在那里,穿着珍珠色的衬裙,肌肤光润如蜜糖,像油画中描绘的花童女孩儿。她歪着脑袋望着伊利亚,棕色的大眼睛中既没有惊恐,也没有故作姿态的娇羞,只有面对未知的好奇。

这是一只纯洁无知的小鸟,从未被成人社会灌输过有关性的种种畸形观念。他们描述那种行为总是神神秘秘,要么说是惨痛恶心的,要么说是放荡羞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能够直视性的真相。

伊利亚决定对她温柔。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他不想在里面填充泪水和失望。

他抓住薇拉的小腿,亲吻她纤细的脚踝,以及踝骨下迷人的小小凹陷。她乖乖躺着,温软的小身体像颗甜蜜果实任人采摘。他俯下身去,顺着圆润的膝盖向上亲吻,耳畔有一只鼓在擂动,焦灼的鼓声激荡在躯体中,血液迅猛奔流,让他胳膊上的绷带都渗血了。

薇拉像含羞草一样在他的碰触下蜷缩起来,伊利亚停下了,她又渐渐地舒展开。他将掌心覆盖在她胸脯上,隔着薄衬裙感受她的体温和柔软。这稚嫩的胸脯还没开始发育,伊利亚知道它们敏感怕痛,因此只是温柔地抚摸。

她的年龄感受不到快感,被这样抚摸亲吻,像只家猫一样舒适地眯起眼睛,好像再挠挠下巴就会发出咕噜声。

伊利亚整个覆盖在她身上,手伸进衬裙,她穿着宽松的泡泡内裤,而不是成年女人的性感三角裤。他托起她的臀部,将内裤褪下来。她的屁股小而圆润,跟同龄的男孩儿差不多少,骨盆还没有伸展开,但正是这个特点,让伊利亚疯狂迷恋。

他低头亲吻她可爱的肚脐,那迷人的小凹陷像盛着蜜酒的容器,摆放在雪白平坦的小腹上。伊利亚把她所有的衣物脱下来,现在的薇拉像颗杏仁白奶油糖,洁净柔软,让人想尝遍她全身。

吻像雨点般落下,夹杂着轻轻的啃噬,薇拉又像躲避挠痒般蜷缩起来,但这次伊利亚压住她,让她伸展四肢面对自己。她忽闪的眼睛开始有了疑惑,但伏特加带来的眩晕让她无力,伊利亚温柔缓慢的进程也没让她产生抵抗心。

她看着他,惊讶于这个绿眼青年的变化。冷漠的表情变得狂热,胸膛不断起伏,喘息又深又急,明明只是趴在床上玩,他却像在跟什么野兽搏斗。

一缕鲜血顺着绷带包扎的伤口往下流,但伊利亚无知无觉,整个人陷入迷幻的冲动。他将手伸向薇拉双腿间,那朵从未有人碰触过的纯洁花苞。

她本能地并起双腿,用膝盖阻止他的侵入,伊利亚随即攫住她果冻般的嘴唇,鹰隼般掠夺她颊齿间的甜美,薇拉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双腿放松,他立刻握住了这片柔嫩光洁的小丘,手法熟练自然。

伊利亚讨厌女人,也讨厌男人,可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床笫间的事。出生于妓女双腿间,共住在同一间简陋租屋里,他有生第一个记忆就是床上交缠的肉体。他懂得掌握时机,在客人陷入高潮时偷走他们的钱包,让女人心甘情愿付给他双倍小费。

厌恶一件事却精通它的技术,如同他矛盾悲惨的人生,伊利亚从没期待过自己会碰到什么好事——直到今夜。

他握住她紧闭的花苞,让她感受自己掌心里的热度,直到放松神经。接着,伊利亚放过她润泽的嘴唇,转移到下面的唇上。他一手托起她的小屁股,舔吻她的花苞,用舌尖钻研里面热乎乎的小洞。他知道她这次不会有什么快感的,因此只是尽量去湿润,以减轻接下来的伤害。

伊利亚温柔的按摩和吻让薇拉瘫软,她像一只慵懒柔顺的猫儿,伸展四肢,露出脆弱的肚腹,伏特加强大的威力让她昏昏欲睡。一切就绪了,伊利亚抬起头,充满怜惜地望着这无知的女孩儿。她全然信任自己,不知道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爱你……”他用绝望又充满欲念的声音对她告白。

伊利亚俯下身,覆盖在薇拉柔若无骨的小身体上,最后吻了她一下,接着缓慢而坚定地进入了她。

薇拉顿时睁大眼睛,嘴唇颤抖着想要出声,伊利亚紧紧捂住她的嘴,像哄婴儿般柔声在她耳畔安慰:“嘘嘘,不要出声,我的小鸽子。很快,很快就过去了……”

女孩儿痉挛着挣扎了一下,嗓子里传出微弱的哀鸣,像一头垂死的幼兽。她想推开他,可四肢身体都被强壮的成年人压制住了,她的反抗如蜉蝣撼树。

伊利亚臂膀上的鲜血打湿了她的脸庞,她处子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下身,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入侵。

他没有折磨她太久,鲜血顺着洁白的腿蜿蜒而下时,伊利亚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的欲望膨胀得太厉害,受到未经人事的通道挤压,伊利亚汗如雨下,所有肌肉都绷紧到颤抖。

薇拉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瘫软成一团,她不能明白今夜保护她出逃的温柔青年,为什么这样伤害她。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哭泣,却又用温柔的耳语安抚她的心。

伊利亚不想冒着让薇拉重伤的危险解决自己的欲望,完成入侵仪式后,他抽身出来,在她双腿和肚腹间磨蹭,又花了一段时间才彻底释放。

床已经被血和体/液搞得一团糟,伊利亚不能忍受他的小天使躺在这样的地方,起来给她擦洗身体,将脏床单扔到浴室,换上干净的毯子。胳膊上的绷带又湿透了,他不得不重新包扎。

薇拉蜷缩在毯子下,怯怯地望着他。

“对不起,宝贝儿,我实在忍耐不住了……”伊利亚把她搂在怀里,来回抚摸她的背脊,亲吻她的头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爱你。”

薇拉小声要求再喝一点伏特加,他同意了,此时酒精是最好的镇痛安眠药。他们两人将那瓶酒干掉大半。

并排躺在床上,伊利亚给她哼了些歌,柔声哄她睡觉。经历了所有这些,女孩儿已经精疲力竭,再没有一丝力气动弹。他温柔的声音和拍打再次让神经放松,她几乎闭上眼睛就睡沉了。

伊利亚却没有任何睡意。他望着薇拉,为她的遭遇感到伤心。父亲生死不明,逃出来又被唯一的保镖伤害,丢失了童贞。

当她再次醒来,恢复体力后,会因此仇恨抛弃他吗?

绝望充满伊利亚黑暗的灵魂,如同他之前渡过的二十年日日夜夜。

她柔顺地蜷在他怀里,小手握成拳头摆在胸前,看起来睡得很安稳,悲惨的现实却在明天等着她。失去父亲,失去优渥的生活,公主陷入贫困的流亡生涯。对空有美貌却无力自保的人,这世界的恶意有多么沉重,他不是最清楚的吗?

那么,杀了她吧。

趁着熟睡,拧断这细细的颈子,她就不会被迫面对悲惨的未来。

伊利亚的手移动到薇拉脖子上。她的脖颈有着粉嫩细滑的肌肤,只要掐住动脉,十几秒后她就会失去知觉,几分钟后就毫无痛苦地死了。既不会醒来离开他,也不会长成让人生厌的成年人,她会保持着纯洁的样貌安然回到天堂,如同其他下凡的天使。

伊利亚来回摩挲着薇拉的脖子,心中犹豫不定。

可是她是薇拉,他唯一的、纯粹的爱。在晦暗阴霾的岁月中,活泼鲜明的一抹亮色,他留在世上唯一的眷恋。

她是一朵花蕾,尚未有开放的机会,他要掐断花茎,看着她的生命枯萎吗?

伊利亚很熟悉一个人类死亡后的进程。温暖的肉体僵硬冰冷,血液凝固形成尸斑,接着苍蝇寻觅而来,躯体开始散发腐烂的臭味。他要让他的星星就这样变成一团腐肉吗?要眼睁睁看她绸缎般的肌肤从柔软的身体上剥落吗?

不!不!

一想到这些,伊利亚的灵魂都在战栗,恐惧的泪水顺着冰凉的脸流下来。

那么,就睡吧,我的天使。

等你醒来,不要离开我。我会将灵魂卖给魔鬼,用尽所有能力,让你继续活得像个公主。

伊利亚低下头亲吻薇拉的额头,向她做出至死不渝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剖析BT心理,从此章获得教训,看好家里可爱的星星(不论男女)。

 


第七章

第七章

怀抱他的天使,伊利亚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每次都从噩梦中惊醒,害怕现实只是个虚幻的梦境。还好,薇拉仍然依偎在他怀里,枕着他的右臂,小脸儿埋在他颈窝里。抱了她一夜,伊利亚半边肩膀都麻了,但他不肯松手。

透过窗帘缝隙,泄漏进来的阳光扫过房间,角度不断改变。大约快到中午了,薇拉才睡醒。她轻轻蠕动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从毯子里静静地看向伊利亚,像一只藏在灌木丛里的受伤的小动物,警惕地观察外面的世界。

她脸上的表情是伊利亚无比熟悉的。当他还是个孩子时,每时每刻都这样观察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躲避她无来由的怒火。

为了生存,孩子的学习能力是最快的。这只骄傲的幼狮,沙皇的掌上明珠,从未受过丁点委屈。只是一夜过去,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而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伊利亚为这个事实感到心痛万分。

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背脊,充满感情地凝视她的眼睛,想尽可能化解这份警惕,“你需要什么吗?”

静默了一会儿,薇拉小声说:“我渴了。”

伊利亚立刻爬起来,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捧水。薇拉垂着小脑袋,埋在他手里贪婪地喝了起来,像只饥渴的小流浪猫。她的嘴唇和小舌头几次碰到他的掌心,伊利亚压抑着悸动的心,水从指缝里漏出大半。

喝完水,他拿出柜子里的压缩饼干给她,薇拉皱着小鼻子闻了闻,啃下了一点,就扭头不肯再张嘴。同样的菜色,在公主的每周食谱里不会重复第二次,她当然吃不下这淡而无味、像石头一样硬的劣质饼干。

大概是伤口还很疼,薇拉光着身子蜷在毛毯里不肯起床,伊利亚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他想如果她要求尝尝人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下刀。

“……我要吃热狗。”薇拉撅着嘴,瓮声瓮气地说,“还有棉花糖。”

听出伊利亚话音里的内疚,她本能地改变了态度,指使他去买东西。

伊利亚立刻做出门的准备。衣柜里替换的服装派上了用场,他拿了一顶鸭舌帽戴上当做伪装。

“我很快就回来,你把门反锁,除了我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薇拉一声不吭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伊利亚不得不过去跪在床边,再次祈求她的原谅。

“我很抱歉,如果你想发火,可以处罚我做任何事。”他抬手碰了碰她的发卷。

薇拉不肯看他,长时间的对峙后,就在伊利亚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她突然翻了过来。

“第九大道51街13号,巴蒂理发店。”她清晰地念出一个地名,“你去那里找舍曼斯基叔叔,他有一把姜黄色的山羊胡子。”

伊利亚疑惑地看着她,薇拉继续说:“他不是帮派人员,但可以信任。爸爸曾经说过如果家里出事,让我去找他。你去舍曼斯基叔叔那里,让他给我哥哥发一封电报。”

“哥哥?”伊利亚更惊讶了,“你有哥哥?”

薇拉不以为然地说:“看起来你在帮派里人缘不好,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他是耶鲁毕业的,现在在纽约当律师。”

耶鲁,纽约,律师,这些陌生词汇跟伊利亚的生活相距甚远,令他茫然。

“第九大道51街13号,巴蒂理发店。”他重复了一遍地址。

“是的。”薇拉点点头,“只要你做好这件事,我就原谅你了。”

听到她松口,伊利亚大喜过望。看来经过一段时间思考,薇拉做出了选择。

“你为了救我中了一枪,我也因为你流血,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她从毯子里伸出胳膊,伊利亚勾住她小小的指头,跟她拉了勾。

走出公寓大楼,伊利亚在附近逛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第九大道。街上人很少,整座城市气氛凝重,出租车里的广播不断播放着东欧黑手党大宅里发生的枪击事件。伊利亚用心听了一会儿,发现媒体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51街是一条狭窄的巷子,道路两旁尽是些昏暗陈旧的小店铺,经营着过时的商品,好像二十年前的街道。13号巴蒂理发店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