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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你我这样的老兵,早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其实我们都明白,面对这种再无遗憾的死亡,我们应该为它高兴!我们又何必学那

些一生庸碌的人,非要去故作姿态的掉上几滴一钱不值的泪水,才能证明自己真的悲伤过了,才能证明他们和身边的人,存在于这

个世界上那微不足道的意义及份量?!”
雷震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他怔怔的望着马兰,过了好半晌,他才轻轻揉着自己的鼻子,道:“喂,听你这样说,好象我再这样继续

坐下去,就连当你男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是当然!”
马兰四下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早已经识趣的走光了。她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只有单独面对雷震时,才可能露出的顽皮笑容,就

是这样一个笑容大大冲淡了她身上那种让人不敢逼视的杀气,带出了一种小女孩般的纯真。她伸手在雷震的鼻尖上轻轻一点,微笑

道:“我的相公大人啊,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我刚才说过的话,至少有七成,都是你曾经对我说过,又被我原封不动照搬出来的

吗?”
“好象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雷震发出了一声轻叹,“至少我没有象你当时那样,哭得象个泪人似的。不过要不是你那么一哭,我又把你那么一抱,我雷震可能

这辈子,到现在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一条!”
“你啊…”
马兰摇头发出连连的叹息,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溢满了温柔,两只同样有力的手,更彼此拉到了一起。这对即是夫妻,又是兄弟,

更是战友的人就这样背靠背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静静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彼此从对方身上吸涉着一种可以称之为安全、勇气

与舒适的奇异感觉。
当黑暗的天幕笼罩了整个苍穹,一颗亮丽的流星划过遥远的天际,落向遥远的北方时,雷震眺望着它在空中留下的那条斜斜的印痕

,沉略了良久,道:“现在我们虽然打下了江山,但是到处都是敌视的眼睛,就等着我们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再对着我们狠狠踏上

一脚,好让我们永世不得翻身!等我们中国真的太平了,再没有强盗敢打我们的主意的那一天,我想亲自把儿子送回家!”
马兰点了点头,她望着自己身上那些在这种环境中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的武器和子弹匣,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相信那一天并不远

了!”

在一片荒芜的群山中,横着一个萧索的小山村。由于交通实在不便利,如果没有必须的事情,绝对不会没有人愿意走几十里的山路

,来到这样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一个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旧军裤,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男人,慢慢走进了这个小山村。
村里的居民,都用怪异和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个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并且暗中猜测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就算是这里的村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他们仍然能在这个男人犹如大理石雕像般坚硬,更隐隐泛着金属质感的脸庞,和他紧紧抿

起的厚重双唇中,感受到一种远远超出他们理解层次的强大压力。
这个男人并没有主动找任何人去询问或者交谈,他只是绕着这个小山村慢慢的走着,用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与世隔

绝的小山村,打量着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年长的村民。当他走到一处破破烂烂,只剩下几截墙坯杂草丛生的废墟时,他的手指轻

轻从还残留着烧灼痕迹的断墙上掠过,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不能掩饰的悲伤。
最后他在所有村民指指点点的猜测中,径直穿过这个小山村,走到了村后一道小山坡上。
站在这个小土坡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隆起的坟包。据说在三十多年前,日本鬼子扫荡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埋葬在这里的,都是

在那场浩劫中惨遭屠杀的村民。由于很多村民,都是全家倒在了日本人的刺刀之下,几乎没有人再来打扫,更没有人来拜奠。就好

象有人曾经说过的那样,越是鲜花盛开的地方,越是尸骨堆积如山的战场和死地!时间长了,这些坟包上已经长满了浓密的杂草,

这些坟包躲在半人多高的杂草中,更加显得沉默了。
几根腐烂的树枝,证明有人曾经试图在这里树起标识身份的墓碑。但是这些过于粗糙的东西,却无法经得住时间的腐蚀,到现在早

已经被杂草彻底淹没了。
他站在这片没有墓碑,也找不到任何标识与记号的坟墓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他刚刚用玉米秸做成的玩具枪,把玩着这个和他年龄

绝不相衬的玩具,过了很久很久,他把这只用玉米秸做成的玩具枪,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这片土坡最醒目的位置上。然后默默的退出

了这片凝聚了太多悲伤,盛载了太过历史印痕的土地。
他走出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当他再次回首的时候,他顺手将一直搭在臂弯上的上衣重新披到自己身上。
在瞬间,那挂满军功章的上衣,就刺花了所有村民的双眼,他衣领上别着的那只黄金铸成的雄鹰勋章,更在默默向所有人诉说着他

的不凡。曾经当过兵,因伤退伍回到这个小山村的村长瞪大了双眼,过了好久,他才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惊叫:“天哪,天哪,那个

家伙是个将军!”
站在村长身边的,是村子里一个和那个男人看起来年龄接近的村民。庄稼人靠的就是用力气从土坷垃里翻食的工作,繁重的工作,

沉重的生活压力,已经用深深的皱纹,刻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更压弯了他属于一个男人的腰。
这个村民也呆住了,他呆呆的望着那个终于转过身,大踏步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呆呆的看着那个将军挺得笔直,挺得骄傲,似乎连

天塌下来,都能硬生生用自己双臂顶住的雄伟身躯。
这个村民的嘴唇在不停的颤抖,过了了很久很久,他才突然用异样的声音,叫道:“我认识他,我认得他的背影,他是狼娃,是我

们村那个从小吃狼奶长大,还和我一起上山摸过鸟窝的狼娃啊!”
幼时的玩伴,拥有相同的年龄,相同的出身,但是不同的选择和不同的人生成长经历,已经注定了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要扮演不

同的角色,拥有绝不相同的潜力与能量。
他就这样慢慢走着,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步伐,带着属于男人的坚韧与气血,带着满腔的仇恨,一步步走出了这个小山村!
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步伐,走进了大上海,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参加了举世震惊的中日淞沪会战,在战火中慢慢成长,慢慢懂得

了身为一个军人所需要肩负的天职!
当他用这样的步伐,越过一道山脊,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隔绝到山的那一边时,他看到了一个怀里抱着骨灰盒,正站在一棵大树下,

静静等他回来的女人。在她的脚下,一只年轻而健康的狼,对他亲昵的伸出了舌头,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指着群山中的一个方向,对身边的女人道:“知道吗,那里有我第二个家,埋葬着我第二个娘!”


第二卷 镇魂歌
第一章 满月抓

一九一九年的冬天,显得特别的冷,而第一场雪却是迟迟没有来临,那些光秃秃再也找不到一丝绿色的大山,更加显得苍凉萧瑟起

来。
在这些群山中间,夹着一个小小叫瓦愣村的小山村。这真是一个小山村,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加起来,就算是在所谓的“历史最强盛

时期”也没有超过五百人。这里的村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个四面都是荒山的贫脊土地上,在他们用最简陋的工具和双手,在山坡上

硬开垦出来的坡田上倾洒自己的汗水,换取勉强能让他们生存下去的食物。
这个小山村实在是太穷了,就连那些货郎,也不愿意来到这里,当然了,由于实在刮不出什么油水,乱世中四处横行的土匪和官吏

,也鲜少光顾。这样看起来,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反而成为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存在,随着战乱不断加重,外来人口的渐渐增多

,小山村的人口竟然缓缓的不断上升,面对这种奇异的现象,不能不说是一种对乱世的讽刺和真实写照。
他带着响亮的哭声来到这个世界,在反复挣扎中已经消耗掉所有力量的女人,看着接生婆抱到自己面前的婴儿,看着他那个代表了

传宗接代作用的“小鸡鸡”,她布满汗水已经苍白得吓人的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孩子他爹,你看到了没有,我给你们雷家生了一个儿子,我终于给你们雷家生了一个儿子,我们雷家有后了!”
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这个终于如释重负的女人,喃喃自语的陷入了甜甜的沉睡。而孩子的父亲却保持了沉默,因为他只是一块没

有任何生命,只能静静站在一张粗糙木桌上的灵位罢了。只剩下两个趴在门外边的小女孩,好奇的探着脑袋,想看看自己的弟弟究

竟是什么样子。
寡妇生了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遗腹子,相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在经历了不幸后一种上天恩赐的最大幸运。在这个男孩满月的时候

,根据中国人的习俗,这个终于有了自己儿子的女人,请来了村长,并在他的指导下,把一些东西都堆放到了孩子的面前。
按照中国习俗的说法,如果孩子在满月这天,抓起了什么,他以后就很可能会做什么样的行当。所以这个望子成龙的女人,甚至想

方设法,在孩子的面前放了一支几乎变成一根光杆的毛笔,假如孩子真的能抓住这支毛笔的话,他以后说不定就能做一个读书人,

离开这片太过贫脊与荒芜的土地,去过上体面的生活。
当然了,抓起那只小小的花篮也不错,这代表了孩子将来会成为一个手艺出众的技师,无论到哪里,也能不愁吃穿。实在不行的话

,那就抓起那个小锄头,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本份庄稼人,只要勤勤恳恳的种田,一样可以娶老婆生孩子传宗接代不让他们雷家断后


在满月抓这样重要的仪式中,就连两个女儿,都被女人赶出了房外。把刚刚满岁的孩子放到了床铺上,然后把一堆各式各样不值钱

却凝聚了山里人美好希望与祝愿的小玩艺,一股脑的都放到了这个小家伙的面前,有资格呆在屋子里的人,就这样盯大了双眼,小

心翼翼的等待这个孩子做出“终身”的选择。
刚出世的孩子总会对陌生的,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充满了好奇感,他们第一个抓起来的东西,往往是在他们潜意识中最喜

欢,也更容接受的,在这种前提下,“满月抓”这种仪式,还真的有一点点带着奇异色彩的准确性。
只有一个月大的婴儿在床铺上奋力扭动身体,直到所有人都看得脖子发酸,他的小手却怎么也没有落到那些东西上面。就这样玩了

好一会,孩子似乎玩累了,又自己拱回小被褥里面,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过满月进行“满月抓”仪式,孩子却没有抓起一件物品,面对这样一幕,屋子里的人都有点傻眼了。
“村长!”孩子的娘在这个时候,连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这个孩子什么也不抓,要他真的什么也不要,什么也学不会,该不会是

以后什么也不会做,只能当一个吊儿啷当到处混吃混喝的二流子吧?”
“这个…”
年轻的时候做过扛客,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甚至还拜师学艺当过几天算命先生的村长,用力抓着自己一片花白的头发,面对这

种情况,看着孩子他娘已经开始哆嗦的身体,在这个时候,村长又怎么敢轻言断定这个孩子的一生?如果这个孩子将来真的是一个

混吃混喝无所事是的二流子,还有哪家敢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这样的话,他们雷家不是摆明了要断后了吗?!
村长喃喃自语的道:“这可真是希奇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抓满月的时候,连一件小玩艺也没有抓起来的事呢!”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脑袋怯生生的探进来,盯着孩子的母亲,小心翼翼的道:“娘,我饿了!”
直到这个时候,孩子的母亲才想起来,她已经把两个女儿赶出去好久,早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了。看着带着一脸期盼的女儿,孩子

的母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的这两个女儿,毕竟最大的也只有七岁罢了,她柔声道:“碗厨里还有煮熟的地瓜,你和姐姐分着吃

了吧。”
“谢谢娘!”
小女孩一听到有煮熟的地瓜,脸上扬起了快乐的神彩,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溜小跑跑到了床边,把一只用玉米秸

做成的玩具放到了床上,“这是小东他们教我做的,娘你看我把它送给弟弟好吗?”
孩子的娘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刚才还打躲在被褥中,打着幸福小呼噜的孩子被小小的喧哗吵醒了,他看到了小女孩放到床铺上的新

玩具,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在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之前,他小手一伸,就将那件刚刚放到床上,用玉米秸做成的玩具

抓到了手里。
他终于抓到了自己满月中的礼物。
面对这一幕,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望着他手中抓住的东西,孩子母亲的嘴角在不停的颤抖,她突然一巴掌狠狠扇到自己女儿的脸上,小女孩猝不及防,被她扇得连连

退出四五步远,脚下一软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孩子的母亲伸手指着捂住自己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让它们落下来的小女孩,放声哭叫道:“你这个扫帚星,你就这

样想让你弟弟死,你就巴不得他死是吗?你咒死了弟弟,我就不相信你以后还能活的安生了!”
抓起那支希望已经完全破灭的秃毛笔,孩子的母亲对准自己的女儿用力狠狠砸过去,那枝早已经失去实际意义的毛笔,在砸中小女

孩的头部后,带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又翻跳而起,在空中划出几个小小的圆圈后,才落到了地上。
村子望着孩子死死捏在手里的那只玉米秸做成的玩具,过了好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大妹子,你也不要怪丫头了,这都

是命啊!要不然孩子为什么在床上爬了半天,什么也不抓?”
那个男孩抓在手里的,赫然是一把用玉米秸做成的枪!
这预示着,这个男孩将来的职业,必然和枪有关。在这片荒山中,连大一点的野兽都没有,更没有靠山吃饭的猎人,算来算去,能

和拿枪有关的行当,似乎也就是吃当兵这碗饭了。
现在这种乱世,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就算是很少和外界联络的山里人也清楚的知道,当兵就是送死,就是去给大官当炮

灰,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墓碑,挖个坑上百号人的尸体往里一丢,随便一埋就算是完事了!
已经抓在手里的枪,再放下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见多识广,勉强能写出自己名字的村长,沉吟了良久,终于为这个孩子取了一个相当的响亮的名字…雷震!他的意思,就是希望这

个孩子的命够硬,以后就算真的当兵了,也能震走那些勾魂摄魄的小鬼,最后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家。

第二章 命运的战斗

每天清晨黑色的天幕下,只透出一丝淡淡的惨白时,一个女人就扛着一个锄头,手里拎着一只竹篮,走向了自家的农田。长得壮壮

实实,让人一看就心中喜欢的雷震,躺在竹篮做成的世界里睡得正香;而在这个女人的身后,两个瘦瘦矮矮的小女孩,一个手里捧

着水罐和中午吃的干粮,一个抓着一把小小的铲子,紧紧跟在娘的身后。
直到黑暗的天幕重新笼罩了整个苍穹,这样一支奇异的队伍,才会踏着夜色,返回他们的家,炊烟也会随之缓缓在那一幢小小的泥

砖屋上空扬起。
就在田梗上,就在那个大大的竹篮里,雷震聆听着蟋蟀的低吟,嗅着轻轻掠过带来一股最原始清香的山风,一天天慢慢的长大。
“震儿已经快要满岁了,这孩子长得可真快,那只竹篮已经快盛不下他了。”
放下手中的锄头,雷震的母亲伸展自己长时间劳动而已经隐隐发酸的腰,用毛巾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后,慢慢走向放着大竹篮和

水罐的田梗头。只有看着自己越来越强壮的儿子,这个因为过早失去丈夫而显得衰老了很多,额前甚至已经爬上几丝白发的女人,

脸上才会露出一丝快乐的笑容。
习惯性的先从水罐里倒出一碗水,当雷震的母亲扭头去看在竹篮里熟睡的儿子时,她的眼睛猛然瞪大,双手一松,捏在手里的瓷碗

摔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在这个时候,雷震的母亲全身都在发颤,因为她看到的是一个空空的竹篮,她的儿子竟然不见了!
她明明将儿子用细绳绑在了竹篮里,凭借一个还不到一岁婴儿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挣脱那根细绳的束缚。看着倒垂在竹篮里,不知

道用什么东西撕成两截的那根细绳,雷震的母亲突然发疯似的来回乱跑,她小心的翻开草丛,她找遍了附近所有可能藏下一个孩子

的位置,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她还不到一岁大的儿子真的不见了!
只觉得双腿一软,雷震的母亲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上,她傻傻的坐在那里足足五分钟,才猛然用多了七分颤音三分哭意的声音,放

声叫道:“大丫、二丫你们在哪里,你们快回来啊,你们的弟弟丢了…”
撕心裂肺的的悲叫,在山坡上反复回荡,正在山坡对面挖野菜的两个小女孩,对视了一眼,她们一起丢掉手中的铲子和还没有填满

野菜的小竹篮,飞也似的跑过来。看着脸上沾满了汗水和泪水的娘,和摆在田梗上,那个空空如也连铺在底部的被褥都一起消失的

竹篮,两个小女孩也象她们娘一样傻眼了。
带着两个女儿足足在周围傻转了几个小时,这个突然失去了儿子,只觉得双腿都象踩在棉花里,再也没有半丝力量的女人,才突然

醒悟过来,对着自己的女儿叫道:“大丫,快回去请村长大伯过来帮忙!”
村长带着一群村民赶到田头,在仔细观查了一遍竹篮周围的印痕后,村长轻轻叹了一口气,指着一连串的脚印,低声道:“孩子被

狼叼走了。”
村长看着已经被彻底吓傻,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三魂七魄一样,呆呆站在那里的女人,他发出一声轻叹,对身边的村民道:“通知

村子里的人准备一下,能帮忙的都出来来找孩子。”
这个与世隔绝保留着自然纯朴的小山村,几乎所有村民都一起出动,他们三五成群在在大山中穿梭,就连夜晚也能看到在山坡上不

断晃动的的松油火把。有些头脑比较灵活的村民,甚至带了一个孩子最喜欢玩的拨浪鼓,一边四处寻找,一边摇动手中的玩具,希

望小雷震听到时,能够发出哪怕是一声啼哭的回应。
整个小山村的人,在周围的大山里整整找了三天三夜,当他们终于一批批陆续的回来,面对雷震他娘充满企求与希望的双眼,这些

全身都沾满了草叶,身上还带着划伤的村民们无言的摇了摇头,而雷震他娘的脸色也随之愈发苍白。
当最后一批村民,双手空空的返回这个小山村,面对那个脸上再也没有半丝血色的女人低下了头,发疯似的跟着乡邻们,在大山里

跑了整整三天三夜粒米未进的母亲,面对这个绝望的结果,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砰”的一声重重坐到了地上。
“孩子他爹…”
只说出四个字,雷震的娘已经泪流满面,她突然发疯似的用力捶地,她嘶声哭叫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雷家,是我把孩

子弄丢了!我没有用,我真没有用,我怎么就会把孩子放到那里,让狼子把孩子叼走了…这样我怎么有脸去见你,我怎么有脸去见

爹和娘,去见雷家的祖宗啊!”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那个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所有希望与力量,甚至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的女人,没有人说话,事实上大家根本不

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一个寡妇死了唯一的儿子,对她意味着什么。好好的放声大哭一场,

回家用被子蒙上头睡上三天三夜,日子怎么也要继续过,她总会慢慢恢复过来。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她甚至能带着两个女儿,再改

嫁给一个也许家里很穷或许身上还有小小的缺陷,却老实忠厚愿意善待两个女儿的男人。
可是很快,雷震母亲的哭声就突然停住了。
她伸手擦掉了自己脸上已经混成一片的汗水、泪水和鼻涕,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望着村长,问道:“全村的人都没有找到雷震,也

没有找到包在他身上的被褥?”
“是的。”
看到雷震的母亲点点头,竟然带着两个女儿,反身走向了村子,生怕这个女人干傻事的村长,急声问道:“雷家大妹子,你要干什

么?”
雷震的母亲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回答道:“回家煮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