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管家身子一缩,迅速的闪开了:“催什么啊,这不寻来了嘛!”说着他作势的两手捅进了袖口里,望着来人浅笑。
来的是个年岁不小的妇人,虽然发丝已见了花白,但难得的是脸上的褶子却是极少,也就只有双眼处的鱼尾纹印证着她的年岁。
“寻来了女先生就好,老唐,这可不是我催你,是老爷那边问起,小姐那边又耽搁不得,我这才…”
“花家妹子不必客气,人在这儿,你既然来了,就领进去吧!哦,她姓金,单名一个柔字,是‘一品行’的杜大掌柜给亲自荐来的,说是他的女儿就是她给教的。”唐管家说着瞄了一眼苏柔儿,拿腔拿势的说到:“金先生,这位是我们杨家的花妈妈,她是小姐的奶妈,你可要巴结好了她!”
苏柔儿立刻福身行礼:“金柔见过花妈妈!”
花妈妈把苏柔儿上上下下扫了个够,这才笑言着上前相扶并说到:“金先生客气了,既然是‘一品行’的大掌柜亲自荐来的,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儿,还请随我来!”花妈妈说着冲唐管家一点头,便引着苏柔儿进了二门,唐管家挂着笑的看着苏柔儿随她消失在照壁后,便是脸上一冷,嘴角一撇的嘟囔到:“死老太婆,总是坏人好事!”
照壁背后,苏柔儿抬头扫了下前方,花妈妈头也不回的低语道:“当家的,您没吃亏吧?”
“再晚上片刻,估计今晚我就要送他见阎王了!”苏柔儿说着又颔首装谨慎了。
“是我来迟了,您要是心里不痛快,那我找个机会处理了他…”
“不了,虽然他死也能达到我的目的,不过我来,更想了解一些事,先留着他吧,省的打草惊蛇,而且,像他这样有弱点的人,说不定我能从他那里找到我要的答案。”
花妈妈站定了身子,回身看向苏柔儿,以手指着周围的楼阁做介绍姿态,口里却是快速轻言:“那就按当家的意思来,不过当家的,您这几日少不得要委屈一下,杨家后日上有贵客要来,只怕咱们的计划要推迟一下!”
“哦?是什么人值得我推迟计划?莫非是皇帝老儿?”
“那倒不是,不过份量也不轻,是叶家的!”
苏柔儿的眉猛然挑起:“叶家…”随即她盯向花妈妈:“真是老天爷眷顾我啊,来的正好,反正迟早也要找他清算!”
“当家的,来的人可不是叶太傅,而是他家二公子!”
“二公子?哪个,倾城?”苏柔儿一愣,花妈妈急忙说到:“是的,是叶家二公子叶青城,才回到叶家半个月罢了,若不是因为他,杨老爷也不至于这会死命的逼小姐临时抱佛脚了!当家的您恐怕也不好这么光明正大的混进来!”
“临时抱佛脚,看来这姓杨的还要和姓叶的一家永远抱在一起了!”苏柔儿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的,害我白高兴!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好也能借这几日把之前的事弄个清楚!”
“当家的拿主意就是,要我配合的,您只管说…”花妈妈正说着,苏柔儿神色一变:“有人过来了!”当即低了头,花妈妈也立刻转身,带着她往前走,可才进了廊口,还没见着人,就听到了一个女人抱怨的声音:“爹啊,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那些个侍妾,你那么想和叶家亲近,把你的侍妾送两个过去就是,干嘛把我往那边塞!”
“盈袖!”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苦口婆心:“你是不是想气死爹啊?爹都和你说了不下十次了,叶家和咱们都是世家,门当户对的…”
“爹啊,您也知道都是世家啊!咱们杨家哪一点输给叶家?您女儿我就是嫁个王爷也是门当户对的,干嘛非要把我贴进叶家!再说了,叶老爷不过是个太傅,这品级是高,我承认,可他又没实权!对咱们杨家能有什么帮助?再退一步说,就当是有帮助,我肯嫁进叶家,那也是该和叶家的嫡长子一对儿,您怎么偏偏就让我和他家的二爷亲近?那可是个庶子,爹不亲娘不爱的丢到深山里的人,若不是及冠行礼的回来,只怕大家都忘了有这个人!”
“你懂什么啊!爹又不会害你!爹叫你和叶二少亲近,自然是有天大的好处!何况那叶家二少生的极为俊美啊,京城里都给他起了个号,叫做‘无双妖颜’呢!”
“生的好看又怎样?汉王爷,桂侯爷也都是生的好看的,您女儿我在意吗?爹啊,我是你的亲亲嫡女,我要嫁也自然是嫁嫡子的,庶子,不可能!”
“盈袖啊!爹的好女儿,爹的乖女儿,你就听爹的话吧,好不好?用心习琴,用心记那些诗词,爹已经打听清楚,这叶二少在福明山上,每日里要温书习琴,你若能凭此和他亲近了,将来可就…”
“就怎样?”
“享福!享大福!”
“爹,您糊涂了吧?跟着一个庶子享大福?您真是越吹越没边了,哄自己的女儿也没你这么瞎吹的!”
“盈袖!哎呀,爹没法告诉你其中的因由,但是我是你爹!我绝对不会害你,好女儿,相信爹,答应爹吧啊!将来,将来我保证你会感激爹一辈子的!”

廊那边的对话还是证实着这对父女的争执,苏柔儿却已经看向了花妈妈,无声的询问着这是为什么,花妈妈无奈的冲她轻摇了下头,苏柔儿便是好奇起来:到底是怎样的天大好处,竟会叫这个杨老爷非要把亲生嫡女嫁给一个庶子?甚至还说感激他一辈子,莫非叶家世子的头衔要移位于这个二少不成?
她正寻思着,长廊尽头终于冲了个身着红袄罗裙的少女来,苏柔儿立刻颔首避让,花妈妈便已经出声招呼:“小姐,您这是…”
“奶娘!”少女两步冲到花妈妈跟前,直接就拽了她的胳膊似要诉苦,楞不防瞧着苏柔儿这个生人,便侧身瞧着她问到:“这是谁啊?”
花妈妈浅笑:“小姐,这是金先生,专门请来教您琴棋书画的…”
此时一个腆着大肚子,身着绯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追了过来:“盈袖,你就别闹了,爹是真得为你好…这是…”
“老爷,这是金先生,唐管家说,人是‘一品行’的杜大掌柜亲自荐来的!”花妈妈立刻做了介绍,苏柔儿当即上前福身:“金柔见过杨老爷,杨小姐!”
“免礼!”杨老爷立刻摆正姿态端起了架子:“你是杜大掌柜亲自荐来的,那一准没问题!听着,三日之类,必须教导小姐能弹一首佳曲,能赋两三首诗词!只要这些能给我做到,工钱好说!若是三日之后,小姐做不到,你不但要离开我杨府,这京城也就别想待着了,可明白?”杨老爷前面还说的客气,忽而的就换了口气,苏柔儿自然唯唯诺诺的应下了,心里倒是明了,这杨老爷是真的急了。
“爹!”少女再次抗议,但有丫鬟奔了过来,急急的传话,说是厅里来了人,有客要见老爷。当下杨老爷把少女丢给了花妈妈,人就离开了,少女扯着花妈妈的袖子盯着她父亲的背影,烦躁的一个劲的跺脚:“讨厌讨厌讨厌!”
花妈妈看了眼苏柔儿,见她闭了下眼,便把少女一搂说到:“我的好小姐,快别气了,咱们还是去您的院里吧!要是夫人回来瞧见您这个样子少不得又念您!”
少女立刻吐了下舌头,有所收敛,继而撅着嘴的应了,花妈妈便看了眼苏柔儿带着她一并往西苑里去了。
一进西苑,两个丫头就迎上来伺候,更有两个远远的就开始捧茶送巾,许是到了这小姐的地盘里,她更加的来了性子,一挥手就撵起了人:“去去去,看着你们就烦,下去,都下去!”
丫头们应着声的离开了,那少女一转身瞧着苏柔儿还在她身后便是叉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小姐,我是您的女先生,负责教您琴棋书画的,刚才老爷还说了,要我三日之内教出成果来,否则我前途堪忧,所以,很抱歉,我不但不能下去,还得赶紧教您习琴温书。”苏柔儿不卑不亢的言语着,那少女当即就要言语,花妈妈却拉了她一把:“小姐,您还是忍忍吧,老爷放了话出来的,您若不顺着,将来夫人回来知道了,您可就麻烦了,以我的意思,您就学学,后日里应付了那个什么二爷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把麻烦留在您身上,招着老爷夫人的和您过不去不是?”
少女似乎很听花妈妈的话,当即点点头,冲苏柔儿也温和许多:“那就学吧,不过别太狠!唉,真不知弹琴有什么好,每次弹得我都手疼!”
苏柔儿笑了下:“小姐这是在为难我,若是不勤练怎会弹曲?这手疼,可无法避免!”
少女当即盯上了苏柔儿:“你还当我先生呢,怎么就这么笨,做做样子知不知道?每天帮我弹几个曲子,让外面听见不就成了?反正是西苑,别人又不会进来!”
“可是三日之后,老爷若是考核小姐,这…”
“嗨,要考核也不会是我爹,他才不通这些呢!不就是个公子哥嘛,等他来了,你帮我弹一曲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可是要是被发现了…”
“我就说我伤了手,我爹总不能怪我吧?”少女说着得意的冲花妈妈一笑:“奶妈,我聪明吧?”
花妈妈浅笑道:“那是自然,小姐最是聪明的,大少爷不都常夸您的嘛!”
少女立刻得意的冲苏柔儿一笑:“先生可听见了?你放心,只要这事儿应付过去,我爹那里我会帮你,保证你不但没事,还能有一大笔劳资!”说着一转头冲花妈妈言道:“奶妈,带先生去安置下吧,我先回房了!”说完便是迈着轻快的步子哼歌往院落深处去。
“她还真听你的话。”见人走远了,苏柔儿才轻言,花妈妈一笑:“老爷基本不着家,夫人又是个严厉的主儿,她吃我奶长大的,怎会不听我的?”说着神色暗了几分,有些不安的说道:“当家的,她其实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您可…”
“我不会连累无辜,谁有份,我就找谁算账!不然我也不会想要打听清楚这里面的事儿,总之,你安心吧!”苏柔儿明白她担心什么,就先说了出来,花妈妈果然舒出一口气来,随即却有些抱歉起来:“我也真是没用,帮主将我安插在杨家十几年,我却没能摸出当年…”
“这不怪你,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鬼,你又怎么会轻易碰触到那些秘密?”苏柔儿说着伸手轻轻的摸了下她的左眼:“我既然亲自来了,就一定会弄清楚的!”
“当家的,您莫非是要…”
苏柔儿点点头,随即却对花妈妈笑言道:“好了,别这里站着了,快带我去住处吧!”
“好的!”花妈妈立刻领路,却又不放心的言语道:“不过,当家的,您真得要替她弹曲吗?”
“要!我只有乖乖的和这位盈袖搞好关系,将来才能便宜行事!”
第四章 见其解衣
苏柔儿调试着手中的琴弦,一副认真的模样,眼却不时瞟向珠帘外,看着口子上的下人进进出出。
“啊!真烦!”身旁书案前的盈袖把手里的书笺一把揉成团丢了出去,而后就起身要往外出,却被花妈妈给出手拦住了:“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要闷死了,我要去花园里玩!”盈袖说着就要迈步,可是花妈妈却并不让开:“我的小姐啊,客人都要来了,您这个时候怎么能跑呢?应付完了再去吧!”
“不就是庶子嘛,值得本姑娘又是背诗又是弹琴吗?”说完还要迈步走,却从屋外廊里冲来一个丫头,急急忙忙又带着喜色的张口:“小姐小姐,叶家的人来了,那个二少来了呢!”
盈袖显然没好气,瞪了丫头一眼:“来了就来了呗,至于那么高兴嘛!”
那丫头立刻收敛了笑容,有些小心的言语到:“那个,小姐,老爷吩咐,叫您前去见客,还说把琴备在花厅前,倒时好弹奏一曲!”
“知道了!”盈袖没好气的应着,转头冲苏柔儿说到:“先生,请吧!”说着还冲她挤了下眉眼。
苏柔儿闻言作势一脸的无奈,抱着琴起身出了廊,自己往花厅去了。
她到杨家已经三日,盈袖这位大小姐可没一点学习的心思,她呢也乐的自在,所以装腔作势的催了两回后,干脆默写了三首诗词给这位小姐叫她背,自己则趁着午休和夜晚的时候,把这内院的布局摸了个透。
而盈袖小姐显然是个玩性大的丫头,竟还几次拽上了苏柔儿一道赏花放纸鸢的,倒让她在内院里多多少少长了点身份。以至于此刻她抱着琴一路穿行,下人家丁的见了,也都没人说什么,各自忙碌着,无人去管她。
匆匆来到花厅前,下人们正在忙着给里面摆上瓜果糕点,苏柔儿扫了一眼,便往一旁的竹亭而去,入亭才把琴放下,就有丫头喊着说叶家人来了,说着二少什么的,一大堆人眨眼就涌了出去,显然是去围观那张无双妖颜去了。
苏柔儿把琴放置后,略微试音确定没问题了,便立在旁边等待,很快一个丫头急匆匆的跑了来,到了跟前她才看清楚,根本不是什么丫头,而是盈袖!
“先生,快!套上这个!”盈袖说着就把怀里抱着的衣服丢了过来,苏柔儿连忙接住,睁大了眼:“小姐?怎么是你?”
按照这几日盈袖这位小姐的主意,当天她们两个是该穿同样一身衣服,梳个同样发髻的,而后仗着琴设置在旁边的竹亭里,与厅有些距离,她便李代桃僵的替她弹曲。可是现在正主却穿着丫鬟的衣裳,丢给她的全是小姐的罗裙,这…
“别那么多话了,快换上,晚了就来不及了!”盈袖一脸的神采,充满了恶作剧般的兴奋,她帮着抖开衣裳就想给先生套上,可苏柔儿心中不安,怎敢穿套?一边抬手挡着一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姐,小姐!”
盈袖见套不上,终于有些急了:“喊什么啊!叫你穿你就穿!你不穿上还怎么帮我弹琴?”
“可是您的衣裳…”
“先生你听着,诗词我没记下,曲子我也不会,我爹马上就来了,你赶紧穿上衣裳顶替我,反正今个大少没来,我才懒得出去见什么二少呢!你正好又长的一般,等他见了你,没了兴趣,我爹就是上赶着凑也没用!”盈袖说着丢了衣服就要跑,苏柔儿立刻一把抓了她:“这怎么成?被老爷知道,我不是麻烦了?”
这话才说完,熙攘的声音就入了苏柔儿的耳朵,她知道,大部队要过来了,自然捏紧了盈袖的手,她可是打算做个完美路人甲好好潜伏的,如果她照盈袖的意思做了,岂不是曝漏于人前,难道要她高调潜伏不成?何况弄不好,还要挨板子挨罚呢!
“你抓着我做什么?放手啊!”盈袖急忙的甩胳膊。
“不成的小姐,我可不想挨老爷的责骂和惩罚,我不过是来赚些银两罢了…”
“我给你!”
“那也不成!”
人群越来越近,依稀有那么点声音穿透,盈袖似乎也感觉到了,急的跺脚:“我保证事后我爹不会罚你!”
“我还是怕…”
“先生!”盈袖一把抓了苏柔儿的胳膊:“你好生想下,我又不会弹琴,又不会背诗,一会出了差错,我爹的脸要丢尽了,他会饶了你吗?那个时候我可不会帮你说话!相反你要顶了我,就算我爹发现不对,人前他要脸面,也不会说破的,事后我再去求情,就说我跑掉了,为了大局你才不得不顶的我,你还算功臣呢!”
“什么?”苏柔儿一听这歪理,简直无语,可此时愣不防盈袖猛地一低头咬上了苏柔儿的手腕,痛的她本能的一松手,这丫头立刻撒腿就跑,而苏柔儿若真要抓她自是抓得到的,可是又不能曝露自己会功夫的事实,只能捂着手睁着眼的看着盈袖一溜烟的跑了。
喧哗声很近了,苏柔儿不好耽搁,再一想盈袖的言语,觉得也只能这么来:没发现是好事,万一发现了,说不定借此和杨老爷走近一点,也许更便于行事吧!
她这般想着,当下也就手脚麻利的开始穿套衣裳,可等穿了一半才瞪了眼,因为这盈袖不知是不是晃了神,竟没拿照着她尺寸做的那件!这可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衣裳,她这个二十二的老姑娘如何套的上?若说腰啊什么还凑合,可胸部,那差着档呢!
苏柔儿烦躁的想脱了衣裳,却看到人群已经进了院,无奈之下,只得转了身,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降低胸围,两手在挤压胸部往前,才堪堪把盘扣给扣上,而后基本上都是小口的吸气呼气,以保证“体面”。
“几位,请请请!”杨老爷的招呼声传来,苏柔儿知道来者入花厅,手忙脚乱的打算理下头发,让自己能看起来像个小姐,却听见了杨老爷的声音:“盈袖啊,你还不快过来见过叶伯伯和叶家二少三少!”
苏柔儿哪里敢去,迅速的从袖子里摸出帕子蒙了脸,继而回身就在竹亭里小心的福身说到:“盈袖羞颜不敢前去,不如在这里为大家弹奏一曲以作相迎。”
杨老爷本就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以琴会了二少,见丫头如此上道,自然开心,可仰头看见自己女儿蒙着脸,只当她还心里闹着别扭,当下也就只能顺着话说到:“也好也好!”转身冲着叶老爷一笑:“叶太傅乃音律大家,我家盈袖只得皮毛,您可别计较她班门弄斧,还请多多包涵!”
“杨老弟客气了!今日我只是应邀来做客的,可不是来鉴赏曲乐的,何必说得那么认真?何况令爱能以曲相迎,这可是给了老夫很大的面子啊!”说着叶老爷笑着望向了竹亭里那一袭粉色,却发现佳人蒙面,便是一愣看向杨老爷,杨老爷赔了个笑:“姑娘家,害臊!”
叶老爷当即笑笑,点头道:“杨老弟教导有方啊,令爱不愧为大家闺秀,足不出户,颜不轻视,不错不错!”
杨老爷客气的干笑了两下,急忙开口:“盈袖,快快弹奏一曲吧!”
苏柔儿应了声,慢慢悠悠极其小心的落座,生怕衣服开了襟,那边厢叶老爷瞧着赞许的点头微笑,使得细细瞧看叶太傅神情的杨老爷喜上眉梢。
琴音起,似潺潺流水而来,叮咚如珠落,清脆似金石。
想着迎客之意,苏柔儿本是打算弹早先说好的《平湖秋月》,但是这衣服在身如桎梏,怎好畅快弹曲?所以一起手,她就变了曲目,弹起了拿手的曲子《云水禅心》,图的是曲子轻缓优雅,少些急调轮指强段的大动作,免得出丑,而且这曲子,不管什么场合都也适合,倒不会有怠慢之嫌。
曲子清新而出,似入山间听流水,似坐青石闻叶语,叶太傅乃音律大家,自然一听便知曲,继而浅笑而听,不住的点头,慢慢的竟是闭眼细听。
身边两位公子,青城青池自也是听得,只是那三少青池看似听得有味,手中茶杯却不断往来,显然心无法入此境,反倒是那二少青城,始终端着茶杯不放,从一而终的姿态凝望着弹琴之身,眼里纯净无比。
杨老爷听着如此曲调,心中委实激动。他自是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此刻虽不是自己先前知道的曲调,但如此缓和舒坦,没什么磕碰,也很叫他开心,瞧看叶太傅享受之态,他已经很骄傲,再看到二少那般痴色,便是心中欢喜。
少顷,曲毕。叶太傅击掌以赞:“妙啊,山间观云意,流水入禅心!想不到令爱小小年纪竟能弹出此等曲目,让我等仿若入了山间观云一般!”
杨老爷打了个哈哈说着过奖的话,却不敢接,他向来对音律无感,是以不懂此道。
叶太傅言毕见杨老爷只赔笑,并未有请其女下来的意思,便只得轻言:“如此动听之曲以熨贴了心扉,不知杨老弟接下来,是何安排啊?”
“哦!自是请小女下来与各位…”杨老爷正说话呢,却不想竹亭里传来声音:“盈袖不好打扰各位,就此告退!”
杨老爷诧异的回头,就看到丫头已经起身从竹亭里下去,想要张口喊吧,又觉得丢人,心里只能埋怨盈袖使小性,嘴里却还要弥补道:“这个,小女素来害羞,竟是不好意思了,那个,我们,喝茶,喝茶!”
叶太傅自是笑着端杯陪着揭过,岂料,此时二少却忽然开了口:“爹,杨小姐的琴曲弹的极好,我能去和她聊聊吗?”
杨老爷没想到二少会主动要求有些吃惊,叶太傅却是尴尬了脸色:“青城!男女有别,你怎能不知规矩!”说完急忙冲杨老爷道歉:“杨老弟你可多包涵,青城在福明山上十五年,不识规矩,不知礼仪,言语冒犯处,还请…”
“爹,我只是要和她说说曲子,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呢?难道男人不能和女人谈论琴技吗?”青城一脸不解的言语着,那好看的容颜充满了纯净,无邪的叫人觉得是自己的思想亵渎了他一般。
“你…”
“叶太傅!无妨的,小女也是爱琴之人,听闻叶二少在福明山多有习琴温书,想必是有些探讨之处,你们在一起聊聊也是好的!”杨老爷巴不得他们两个能独处,而后勾搭上,自然主动给予机会,立刻叫了下人:“来人,引叶二爷去西苑前的观花阁,再请小姐过去,能彼此论下琴技曲目诗词歌赋的,倒也不错!叶二少,你可要多多指点小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