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扛?偷窃……”不等欧阳晔把话说完,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救援队到了。
几名保镖露出迟疑的神色,不时看看大少爷,欲言又止。祁泽不咸不淡地添了一句,“你们不揭发我,出了事当然是我一个人扛,你们要是出卖我,就别怪我拉人陪葬。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还是碳基人,要特种人的尸体有什么用?你们欧阳家就不同了……”
欧阳晔赶紧告饶,“祁少你别说了,我们帮你瞒着还不行吗?”相处两年,他对少年多少有些了解,对方性情古怪,难以捉摸,但说出来的话还是算数的。他说一人扛,那就是一个人扛,说拉人垫背,肯定也不会手软。
“我们该怎么说?总要对对口供吧?”他抹把脸,语气颓丧。
“咬死了驾驶舱里没人就行。”祁泽还是那副不咸不淡,不慌不乱的态度。
看着几人围在一起商量怎么昧下自己的尸体,严君禹既愤怒又无奈。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无知的,胆大妄为的,无可救药的人。许起在军部历练了那么多年,怎会轻易被两个毛头小子蒙骗?而且现场还留下很多证据,只要稍微查探,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他敢保证,这两人连一秒钟都撑不住就会露馅。只愿许起看在他们年少无知的份上不要提起诉讼。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学业也才完成一半,他们还可以进入更高的学府深造,如果履历上留下污点,将对他们的未来造成毁灭性地打击,尤其是祁泽。
碳基人本就备受社会歧视,一个犯了罪的碳基人,恐怕在投入监狱的第二天就会死于意外。难道一份莫名所以的痴恋,真能让人变得愚蠢又疯狂?严君禹盯着祁泽,缓缓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几架飞艇从天而降,强劲的气流把附近的树木刮得东倒西歪。严博和许起匆忙走下来,看见满是鲜血却空空如也的驾驶舱,不由愣了愣。
“怎么没人?君禹呢?”许起锐利的目光直直朝欧阳晔看去。
刚才还神态悠闲的祁泽如今已垂着脑袋,红着眼眶,战战兢兢躲在欧阳晔身后,一只手捏着对方衣角,仿佛在寻求庇护。而挡在前面的欧阳晔差点脚软,结结巴巴说道,“报,报告将军,我们打开驾驶舱的时候,里面就是空的。”
许起收回目光,冲随行人员摆手,“把黑匣子找出来,然后十人一组,从八个方位辐射搜寻,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他对欧阳晔心存怀疑,却看也不看祁泽一眼。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把两人的资料查得清清楚楚,一个弱不禁风的碳基人而已,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严君禹对祁泽的演技感到惊叹,从胆大妄为的骄矜少年到懦弱可怜的无名小卒,如此巨大的改变竟只花了短短一秒。许起曾经做过谍报工作,眼力应该不弱,却也被他轻易骗了过去。
但好在人的眼睛会被表象迷惑,机器设备却能堪破真实。等许起检查过黑匣子,又强行扫描他们的空间钮,自己的遗体就能找到。这样想着,他跟随祁泽登上飞艇,来到一个密闭的房间。
房门口架设着一台扫描仪,只要走过去,空间钮内所有物品都会被探测到。严君禹原本以为不用审问,祁泽就会暴露,但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对方竟顺利走了过去。他双手紧紧抱着肩膀,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忐忑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头顶的射灯忽然打开,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煞白的脸色、颤抖的身体,通红的眼眶,无不显示出他内心的恐惧。
若不是亲眼见过他私底下的模样,严君禹绝不会怀疑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少年正是盗窃自己尸体的元凶。他一寸一寸扫视对方精致可爱,比例完美的脸庞,然后心绪复杂地摇头。
就在这时,一名女军人走进来,给少年倒了一杯水,看似温柔安慰,实则句句引导,慢慢套话。但少年一点也没上当,反而极其巧妙地避开一个个语言陷阱,只咬定驾驶舱是空的,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女军人终于走了,留下一杯冷透的白水。
严君禹越来越感觉到祁泽就是一个谜团,分明如此弱小,却能游刃有余地应付身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同类。此时此刻,他双手握紧水杯,颤巍巍地抬起来喝了一口,哪怕没有人在,也活灵活现地扮演着一个被吓坏的碳基人。
严君禹盯着他,愤怒的情绪不知不觉淡去,变成自嘲。祖父经常告诫他不要以貌取人,他自认为做得很好,却直到死去才明白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无论强大还是渺小,任何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忽略它的后果则难以预料。
他想起祁泽之前说过的话,少年断言黑匣子里不会有记录,空间钮内的遗体也不会被发现,当时还以为这只是一通狂言妄语,现在看来可信度却很高。
他究竟有什么依仗?
思忖间,房门打开了,严博板着脸冲少年招手,“你可以走了,回到学校不要泄露任何有关于事故现场的信息,明白吗?”
祁泽差点打翻水杯,手忙脚乱地扶正后才站起来九十度鞠躬,惶恐不安地说道,“明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严博点点头,让随行人员把他送下飞艇。严君禹几次想跑去指挥室寻找许起,精神体却都无法离开少年百米之内,不得不跟随他一起下去。
或许因为遗体和精神体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所以二者必须待在一起。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的遗体一直被少年藏匿,除非少年与严家人接触,否则自己永远无法与他们见面。想到这里,严君禹难免有些焦躁,刚熄灭不少的怒火又燃烧起来。
“你拿着我的遗体想干什么?你是联邦派来的间谍?试图盗窃国家机密?”他沉声质问,表情冷肃。
特种人的基因序列是国家重要机密之一,每一位特种人死后,遗体都会被家族回收,以便于进行更深层面的基因研究。正是因为这种看似残酷的做法,人类才能平安度过几千年前的末日浩劫,从而变得更强大,更长寿,并最终在黑眼星系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基因的强大是人类立足宇宙的根本,而特种人的遗体也成了珍贵财产,无怪乎严君禹会产生这样的怀疑。他之前对祁泽的隐私没有半点兴趣,现在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探查他的一切。
无论活着还是死了,他都不会放过任何胆敢破坏国家安全的敌人!


第4章
驾驶飞艇离开事故现场后,欧阳晔手脚发软地瘫倒在椅子里。受审的过程中,他有好几次都差点露馅,幸亏许起没从黑匣子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扫描仪也没能扫描出祁少空间钮内的冰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军部也不能随便抓人,更何况他们还是未成年者,受到星际法的重点保护,于是很快就被释放。
欧阳晔的几名保镖从小接受极其严苛的训练,等同于死士一般的存在,心理素质很强,对主人也足够忠心,面对军部的盘查,愣是一点异状都没显露。
顺利逃脱的几人看见斜倚在柔软的沙发里,正优哉游哉吃着水果拼盘的祁泽,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你还有心思吃?严家大少爷生死不明的消息足够令帝都星震动,到时候全帝国的视线都会聚焦于海皇星。祁少,你高兴得太早了,接下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欧阳晔想发脾气,被少年漆黑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一扫,又底气全无。
“既然敢做,我就能兜底。”祁泽叉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咀嚼,双颊一鼓一鼓,吃相十分可爱。
然而在场所有人,包括一缕魂魄,都没被他的表象迷惑。他看上去那么无害,却用莫测的手段骗过了机甲内置黑匣子,也骗过了空间扫描仪,类似的科学技术虽然存在,却根本不为常人所知,除非他背后隐藏着极其强大的势力。
朝夕相处的两年中,祁泽的确显露过一些手段,为人却很低调,所以欧阳晔从没感受到威胁。但现在,他不得不想得更多:今天发生的一切如果被人察觉并曝光,不但祁泽会受到帝国法律的惩治,连欧阳家也将万劫不复……
“祁泽,说实话,你是不是联邦或星盗派来的间谍?你故意接近我甚至严君禹,为的是窃取帝国军事机密吧?”欧阳晔沉声质问,与此同时,几名保镖拿出粒子枪,对准面容稚嫩的少年。
“如果我真是间谍,你要怎样?”祁泽放下银叉,双手交叠托住下颚,眨着一双又黑又亮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定定看向对方。
欧阳晔沉默了,微微垂下头,似乎在挣扎。严君禹走到他身边说道,“在国家安危与个人感情之间,我希望你能选择国家。进入海皇星军事学院的第一天,你曾发下誓言要用生命去捍卫祖国和人民,言犹在耳,希望你从未忘记。”
他知道少年听不见自己的训诫,却依然想尽到一个教官,乃至于一名军人的天职。现在想想,祁泽这人处处都透着可疑,只恨他与许起一样,都没把太过弱小的存在放在眼里,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所谓的迷恋、告白,不过是对方接近自己的手段而已。
严君禹揉了揉眉头,对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局面感到十分棘手。他是帝国有史以来潜力最大的特种人,基因序列自然属于国家最高机密,这一点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联邦的军事力量稍弱于帝国,但生物技术却领先一筹,尤其在基因进化方面。如果联邦解开了自己的基因密码锁,并找出致命缺陷,然后制造出专门针对严氏族人的基因崩溃诱导剂,严家很可能会全族覆没,而帝国尖刀——战力最强的机甲先遣部队,也会随之四分五裂。
能不能挽救种种毁灭性的局面,全看欧阳晔会如何选择。但严君禹对此却不抱多大希望。祁泽身份成谜,手段诡异,甚至连基因信息都很有可能是伪造的。他看似懒散地窝在沙发里,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却都紧绷到极限,像一只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猛兽。
欧阳晔实战经验很少,自然察觉不到这微妙的变化,但身经百战的严君禹却发现祁泽的掌心似乎莫名出现了什么东西。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的可能要么是毒药,要么是武器。如果欧阳晔给出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下一步大概就是血溅三尺。周围这么多粒子枪对准他,也没见他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想来热武器对他而言并不算多大威胁。
严君禹再一次调高了祁泽的危险程度,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感挫败。
“不要冲动,先稳住他再说。”他试图去拍打欧阳晔的肩膀,却摸了个空。
“祁少,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早就死了,现在更不会修炼到体术四级。你对我的恩情实在是太大了,我原本打算尽力满足你任何要求,但现在,我拿不准你的身份,你的目的,如果继续下去,我一个人倒霉也就算了,说不定连欧阳家都会遭殃。我不会向军部举报你,你把严君禹的尸体留下,然后我给你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再找渠道送你离开帝国,你觉得怎样?”思考了很久,欧阳晔诚心诚意说出这番话。
祁泽没回应,而是一瞬不瞬地凝视他,过了足足两分钟才低笑起来。
欧阳晔先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后又被他笑得脊背发凉,一颗心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严君禹却欣慰道,“做得好。你尽量不要惹怒他。”这番话显然令祁泽感到满意,所以他紧绷的肌肉正在慢慢放松,掌心的东西也收回了空间钮。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什么间谍。”他重新拿起银叉吃水果,含糊道,“我能救活严君禹,所以必须把他的尸体带走。”
冷肃的气氛陡然消散,令欧阳晔大松一口气,他一面抹掉额头的冷汗一面让保镖把粒子枪收起来,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少年说了什么,否定道,“祁少,你别开玩笑,严君禹都被踩扁了,送去帝国最好的医院也救不活。”
“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救他。你要是不信,我先把尸体寄放在你的空间钮里,我们谁也不动。”他并不担心尸体会被欧阳晔还回去。他之前才对严家人否认了找到尸体的事实,如今再反口,等待他的,或者说等待整个欧阳家的,必定是严家的怒火和军部的怀疑。一旦背上联合外敌,背叛帝国的罪名,欧阳家就完了。
欧阳晔也明白这具尸体是烫手山芋,却又不得不接。自己拿着总比放在祁泽那里好,天知道什么时候他会把尸体偷偷运走。
或许祁泽不能接受严君禹的死,于是产生了妄想症,试图寻找复活他的办法,但这种奇迹怎么可能发生?爱情果然会让人变得愚蠢而又疯狂,连祁泽这样的冷血动物也不能免俗,想想也是可怜。顺利要回尸体的欧阳晔唏嘘不已。
祁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微眯双眼瞥他一下,继续道,“我救了你,帮你炼体,你给我交学费、生活费……”他点开智脑查看账单,总结道,“你为我花了一亿六千万星币,足够买回自己的命,我们也算两清了。这样,你给我备齐这些东西,我让你拥有异能如何?”
他指尖飞快在全息键盘上舞动,打出一张长长的清单。
严君禹确定自己的尸体被安全移交到欧阳晔手里,也确定欧阳家绝不会背叛帝国,这才重新走到少年身边,仔细研究他的一举一动。祁泽真是一个谜,从两人的对话中他终于明白欧阳晔为何会对他言听计从。
救人,促使基因进化,这些手段算不上神奇,毕竟只要有钱,高纯度的基因进化液还是能买到的。况且欧阳晔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平民,又怎会轻易被迷惑?这其中恐怕还有很多内情。
但无论祁泽暗藏多少底牌,让一个体术者拥有异能却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类似的科技手段,严君禹从未见过,更未听过。体质可以通过药物进行锤炼加强,异能和精神力却是生来注定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几千年来,无数科学家致力于攻克这一难题,却从不见成效。
起死回生,催发异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严君禹摇摇头,对祁泽的说法嗤之以鼻。如果他真是一名间谍,这种收买人的手段未免太低劣了,而自己的尸体只能暂时存放在欧阳晔的空间钮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回去。想到这里,他明明已经脱离了肉体,却依然感到头疼无比。
另一边,欧阳晔正在查看清单,口中惊呼连连,“一吨能量液,九块雷暴晶,一个军工冶炼炉……祁少,你当我家是开银行的吗?你要这些东西干嘛?你真能让我拥有异能?”
“我能让你变成体术者,自然也能让你成为异能者。你如果信不过我,之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祁泽的态度很无所谓。
欧阳晔想试试,又觉得不大可能,直接拒绝又怕错过良机将来后悔,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吭哧了半天,他含糊道,“这些东西都是战略物资,有钱也买不到,要不我先找人问问吧。”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打了一手太极。
祁泽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严君禹冷着一张脸瞪视少年,严重怀疑自己的尸体只是一个幌子,对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战略物资。谜团越来越多,他对少年的探究欲也越来越强烈。


第5章
回到学校后,欧阳晔让几名保镖发下毒誓,一定会对今天的一切守口如瓶,这才把他们打发走。好在这些人都是他母亲临死前为他安排的,不会把消息泄露给欧阳家的任何人。
“祁少,你今天闯下大祸了。事情一旦曝光,我肯定保不住你。”他点开智脑仔细浏览新闻网页,眉头皱得死紧。
祁泽把自己打理干净,又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这才走到客厅坐下,表情和语气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严君禹是严氏的少族长,地位举足轻重,在确认他已经死亡之前,严家不会让外界得知任何消息。尸体一直找不到,海皇星就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
“风平浪静?你难道没发现学校里忽然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吗?那都是严家派来的探员,说不定已经把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监视起来了!”欧阳晔焦躁地戳着全息屏。
“我问心无愧,怕什么?”祁泽也打开智脑,却不是浏览新闻,而是玩起了单机游戏。
游戏是专门为两三岁的幼童设计的,背景音乐十分可爱,泡泡破裂的噗嗤声和小动物的叫唤声令欧阳晔心情更糟。他急促地走了两圈,质问道,“什么叫问心无愧?偷走严君禹尸体的人不是你吗?”
祁泽似乎走错了一步,导致这一关没能顺利过去,于是抬起头,恶意满满地说道,“但是现在尸体在你手上,如果被人发现,我只要把一切罪名推给你就好。”
欧阳晔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开口,“所,所以,你把尸体交给我是有预谋的吗?你早就想好了让我背黑锅?”
“你说呢?”祁泽勾了勾唇角,笑容看上去十分无辜,却让屋里的一人一魂脊背生寒。
除开怀疑、忌惮之外,严君禹对祁泽更产生了十二万分的厌恶。他纯真可爱的外表只会将他的内心衬托得越发冷酷邪恶。反倒是原本张扬跋扈的欧阳晔,骨子里其实是个有正义感,爱国心,也重情重义的好少年。
人不可貌相,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果然很有道理。严君禹一面喟叹一面走到欧阳晔身边,安抚性地拍打他肩膀。他明白,这孩子已经掉进了祁泽挖好的坑里,将来很有可能会为对方背黑锅,而唯一能帮他解套的办法就是自己活过来,亲口说出真相。
但死人复活这种事,哪怕科技发展到极限也永远不会发生。想到这里,严君禹摇摇头,满心都是怜悯,怜悯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怜悯欧阳晔的识人不清。
“祁少,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在我身边潜伏两年,就是为了等待这次机会对不对?严君禹的死也是你设计的?”欧阳晔瞬间脑补了几十万字的阴谋,感觉脑袋都快炸了。他既想奋力反抗黑恶势力,野兽般的直觉又告诉他不能招惹祁泽,左右看了看,只好朝大门跑去。
出了宿舍,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教务处告发祁泽,然后主动把冰棺还给严家,争取宽大处理。然而想法是好的,坏就坏在指纹锁根本打不开,“嘀嘀嘀”的警报音响个不停,不断提醒他输入错误。他急得满头大汗,手掌一次又一次按在感应器上,还不时回头看看祁泽,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别折腾了,门锁肯定被祁泽动过手脚。”严君禹对欧阳晔的同情几乎快达到顶点。这孩子今天肯定逃不出去,自己的尸体已经成了祁泽要挟他的把柄,刚才提到的能量液、雷暴晶等军需物资,他都得一样不少的为祁泽找来。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欲壑难填,祁泽将会索要更多,直到榨干欧阳晔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杀了他。”严君禹冷声开口。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会采取最行之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抹除一切灾祸的源头。欧阳晔好歹是欧阳家的大少爷,杀死一名碳基人完全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只需布置一个巧妙的事故现场就可以。众所周知,碳基人的身体极其脆弱,一个小感冒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严君禹虽然立志成为一名军人,也具备一定的正义感,但身为上位者,冷酷的天性早已根植在骨子里,杀人对他来说绝不是禁忌,相反,是解决麻烦的必要手段。
但欧阳晔显然不这么想。见门锁打不开,祁泽又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他吓得瘫坐在地上,胡乱舞着双手喊道,“你别过来,我不跑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祁泽垂头看他,抿直的嘴唇忽然微微一弯,戏谑道,“你竟然当真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啊?开玩笑?”欧阳晔目瞪口呆。
“起来吧,坐在地上难看得很。”祁泽不耐烦地踢他两脚。
欧阳晔一咕噜爬起来,连声追问,“你刚才是在开玩笑?故意吓我的?你没想陷害我,让我给你背黑锅?”
“没有,我虽然不是好人,却没下作到那个地步。”祁泽眼底浮现一丝傲气,又很快消弭,懒散地往沙发里一靠,继续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这些东西找齐,我就让你拥有异能。”
在祁泽面前,欧阳晔就是个抖M,被欺负惨了反而乖顺很多,点头哈腰地说,“祁少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把东西找齐。”至于“异能”两个字却提也不敢提,可见心里也是不相信的。
杀意凛凛的严君禹真想撬开欧阳晔的头盖骨,看看他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难怪欧阳涛想越过你,直接把继承权交给欧阳端华。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你将来怎么执掌整个家族?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止损,你却任由自己越陷越深,最后反而被一个碳基人辖制,成为对方的傀儡。我已经预见了你的结局,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严君禹恨铁不成钢地呢喃。
谁也听不见他说话,但如果只是沉默旁观,死亡的阴影早晚会将他吞没,所以他假装自己还活着,想说什么就说,哪怕对旁人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另一边,祁泽对欧阳晔的回答很满意,从空间钮里取出一块透明晶石说道,“握紧它,放空思想,运转内气。”
欧阳晔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不误,过了几秒钟就见晶石放射出青色和红色的光芒,闪烁几下又慢慢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