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色魔美人(上)

一夜,在辗转反侧中过去了。
晨曦微露的时候,叶深深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过来。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吵得很。
屋子里没有点灯,她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是床头本来坐着的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玄歆?”
屋子里寂静一片。
“思凡?”
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应。
这么说,现在房里就她一个人?一瞬间,藏在心里很久的冲动又冒出来了,她想跑,离开玄歆的束缚。他是拿她去祭祀的啊…她为什么要配合?
主意既然打下了,叶深深利索地把床头的几件衣服包了个包裹,悄悄开了客栈的窗户,三下五除二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好在上辈子跟着隔壁少林寺的老和尚学了点拳脚功夫,加上她本来天赋就高,这点高度还不在话下。
出了客栈就是街道,夜晚的街道静得恐怖,一阵寒风吹来,叶深深生生打了个寒战。想着说不定一会儿玄歆就该追上来了,她哪里还敢多想,抱着包裹就往前跑。
湖眉是座山,在镇上就可以看到那座高耸云端的山。该往哪里跑,叶深深留了个心眼,不是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么,她就干脆往湖眉走,就不信玄歆会猜得到。
说来也奇怪,这些天玄歆带着她赶路,其实只是绕着湖眉山打转儿,她从那边的山崖掉下来,他就带着她沿着长长的山路千辛万苦绕到了山的另外一边,走来走去其实还是在山脚下。她不明白,废那么大的劲儿居然是沿着一座山转在转,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既然玄歆要特地带她到这边才上山,那么如果她从这边上山,然后绕回那天跳崖的那个地方,嘿嘿~那个冰山狐狸找得到才怪哼哼。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露了出来,依稀可以看得见山路。
叶深深很后悔,悔得肠子都绿了。居然忘了带吃的上来,走了半路,肚子饿得咕咕叫,腿脚都发软了,连水都没带,这样下去,不等她走到山的那边或者玄歆追上来,她就得渴死饿死在路上了。
“不饿不饿我不饿…”
咕咕。
“…”
啪,包袱被丢在了一边,叶深深有气无力地趴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面,喘气。
月光下,依稀可见不远处有个清水潭,她如获至宝地跑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灌下清亮的潭水的一瞬间,她想起了玄歆的眼睛,幽静得不像话的眼睛。
***
爬啊爬,黎明来临的时候,叶深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在她面前有有两条路,一条直直地通往山上,一条却弯弯曲曲沿着山腰蔓延,伸进了层层叠叠的树林里,看不到尽头。
如果是玄歆,他会走直向上的路吧。
她低着头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拐进了通往山腰的路。再怎么样,也绝对不要去被人烤了当鸡鸭鱼肉请神拜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踏上弯路的一瞬间,她忽然一阵毛骨悚然,伴随着在耳边响彻的,一阵非常清脆的笑声。
——呵呵…
“谁?”
叶深深警惕地抓紧了包裹,小心翼翼地后退,心里的不详感觉越来越大:该、该不会上次那个变态还在那儿吧?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动物叫鸵鸟,说的正是叶深深这类拍着自己胸口傻笑着安慰自己的人。
湖眉山很大,还好路上有野果,走一阵子还会有水潭,累了就坐在路边休息,这样停停走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天黑的时候,叶深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山,好像是可以绕圈的吧?
她会不会其实已经绕了好几圈?


“啊!!”
黄昏的湖眉山上,终于响彻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很久之后上山采药的童子传闻,某年某月某日啊,湖眉山上有个妖精要度天劫,结果一不小心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妖精痛得死去活来,最后大叫着消失了。
彼时叶深深欲哭无泪,看着路边一块极其眼熟的石头泪眼朦胧。石头啊石头,你怎么就那么眼熟呢?是不是昨晚咱见过?
混蛋!
一脚,带着她数不清的怨念,毫不留情地踢过去了。本来是踢在一块小石头上,结果小石头带动了树枝,树枝带动了树藤,然后轰的一声,大石头滚进了路边的藤蔓丛中,响声如雷。
叶深深瞠目结舌地看着石头滚落碾出的一条小小的道路,汗如雨下。
古人云,莫走弯路,走弯路被雷劈。
古人又云,走弯路容易碰着武林高手绝世美人以及金银财宝。
该听哪个呢?
叶深深蹲在地上想啊想,最后决定——逃命要紧,爬下去再说。
***
事实证明,爬下去是个非常微妙的决定,因为路越走越熟悉,越走越…诡异。
两边的路上本来是芳草萋萋美不胜收,明明山下的草木要比山上茂盛得多,但她选的这条路却不知道为什么越走越荒芜。别说是树了,连草都越来越少,最后的最后,干脆连草都没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面绝壁,像是被一把菜刀切断了的面包,干干脆脆地没路了。再回头看来路,陡峭得让人晕眩,弯延延通往山上,不知道用爬得要花上多少工夫。
冷风吹过,哆嗦。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跺跺脚哈口气,然后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叮——
铃铛?
这荒山野地的哪来的铃铛?
“呵呵——”
又是一阵轻笑声,叶深深赶忙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难道是…鬼?
“谁!滚、滚出来!”她抱着包裹往后退,边退边喊,“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我不怕你!”
阴风吹过,把山上的枯叶吹落好些,飘到了绝壁崖,发出簌簌的声响。
有个柔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又一个自投罗网的家伙,老天爷最近倒是对我不差。”
这个声音!
叶深深欲哭无泪了,这个声音很好认,因为它就跟丝锦一样柔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化成了灰她都认得——是那个变态、色情狂!
上次她是跳崖逃过,这次难不成再跳一次?可是这里分明不是上次那个地方,天知道下面是不是还有个湖…
“怎么,不打算回头看看我么?”那个声音又轻笑起来,倒像是挑逗情人的模样。
叶深深恨得咬牙切齿,拳头握得死紧,死活不回头。
——谁要看你!变态你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想这辈子两次死在你手里!老天爷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如果老天有眼,他就会看到湖眉山上一处断崖边,一个气得浑身发抖的姑娘咬着牙站在悬崖边上,她身后临风立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笑得饶有趣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固然没错,不过万一没黄雀呢?那螳螂就会扑上去把蝉吃得干干净净。
显然,叶深深的祈祷没有起多少作用,因为只片刻,她就感到背后冷冰冰的,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随后脖子上又是凉凉的,一阵湿滑,有人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晚饭,我们又见面了,你是想我了所以来找我的,对么?”
么字才出口,他对着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
叶深深手脚冰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很僵硬地回过头,对上身后色魔妖怪那双剔透的眼,哆嗦。
色魔笑了,长长的眼睫遮盖住了眼里的光芒,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是不是?晚饭?”
喀吧——
那是某人神经断裂的声音。
倒了十辈子霉再遇上这个变态妖怪与之前在他这儿吃过的亏一起涌上了叶深深的心头,他最后压轴的晚饭两个字终于成功地让她崩溃了,最直接的反应是一拳砸上那张笑脸,以最快的速度缩到崖边,直接尖叫:
“啊——!!”

再见色魔美人(下)

湿嗒嗒的触觉还犹在耳边,叶深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妖怪就临风站在对面,身上那件跟窗帘差不多的白纱衣服懒懒散散耷拉着,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如果不是他满眼写满了“你是我的晚饭”,那会是很漂亮的一幅画面。
“妖怪啊!!!”
***
一声嘹亮的嘶吼响彻湖眉山绝壁上,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被指着叫妖怪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马上笑弯了眼。
“你不是叫我爹爹么?”
他轻笑,挑眉。
叶深深把狠狠砸在了地上,哆哆嗦嗦撩起袖子:横竖都是死,打不了打不赢被、被煮了当蛋花汤!
“妖怪!”
“你也是。”他提醒她。
“你是吃人的妖怪!”还是个色魔变态狂妖怪!
妖怪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步一步走向悬崖边上。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吓得直发抖的某人搂进了怀里,钳制住她的手脚,逼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
“你、你又想干什么!”
叶深深狠狠咬牙,想起上次差点被吃干抹净,她卯足了劲儿挣扎,可是浑身软绵绵的,手脚都被他压制住了,抽都抽不出来,只好抬起头恶狠狠瞪眼。
“怎么,不服?”挑眉。
“服。”咬牙。
“是么?”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是!”才怪!叶深深用力挣扎,却还是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自家下巴被以调戏经典姿势挑了起来——他妈的这只手哪来的?!他居然只用一只手就把她制得死死的混蛋混蛋混蛋…
完了,蛋花汤是当定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欲哭无泪。
色魔妖怪的笑越来越诡异,诡异中带着轻挑,叶深深只觉得两条腿像是被灌了铁,怎么都抬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一分一分,扣上自己的脖子。
于是很乌龟地闭上了眼:“啊!!!”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叶深深很小心地睁开了一只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闪着寒光的薄片,架在了妖怪的脖子上。
那是一柄剑。
再望过去,就是一双纤白的手,手的主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脸上微微有汗,眼神清亮得像是清晨的露珠。
玄歆。
他还是找到了她。
“放手。”
玄歆眼里的凛然快凝结成了冰,手上稍稍一用力,剑锋就划入了妖怪的皮肤中。
“玄歆…”叶深深鼻子发酸,看了看现在无奈的处境,惨兮兮地叫他。
剑锋利得很,妖怪的脖颈上已经渗出了血丝,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反倒抬眸一笑,风姿卓越。
“你的修行年纪怕是连我的零头都算不上,想拦我?”
玄歆的眼里有光芒闪了闪,他微微闭了闭眼,冷笑:“你是少紫?”
妖怪莞尔一笑,清清浅浅地在叶深深耳边吹气,低低耳语:“你是想他少个脑袋呢,还是身子?嗯?”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滑过,叶深深打了个冷颤,恨恨抬头:“妖怪!”
“少紫。”妖怪在她耳边轻道。
——我管你什么少紫少绿老红!
眼看着他的笑越来越诡异,她只看到他□的肩头上方位正好,适合——下口。于是乎虽然被牵制住了手脚,不能踢腿不能挥拳,叶深深选择了最简便的办法,一口咬上他的肩头!
血腥味淡淡地在嘴巴里弥漫了开来,她很满意地扬起脑袋,却看到叫少紫的妖怪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他盯着她的唇,像是见着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声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此,叶深深回以狠狠一瞪。
少紫有些恍惚地伸手莫了一把肩头的血迹,她就趁着他松开手一把推开了他。
“你…”少紫盯着她的眼一动不动。
“快走!”
玄歆瞥了一眼踉跄跌倒在地上的叶深深,三两步到了她身前,挡住了少紫的视线。
他说:“沿着崖壁往那边走,五百丈后他就出不去了。”
“玄歆…”
“还不快走!”玄歆的语气冷漠得很。
“哦。”
叶深深慌忙爬起身往悬崖边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回头望去,却看到了让她连呼吸都僵住的一幕:玄歆举剑一跃而起,少紫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剑居然脱离了他的控制,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刺入了玄歆的肩头。
玄歆!
——逃,还是…留?
她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玄歆是抓他回去当祭品的人,本来两只豺狼相争她这只兔子该跑才是啊!对,快跑…可是…可是热腾腾的糕点,一起骑的马,还有她下毒他救她…
算了!小命一条,反正是捡来的,大不了再逃一次奈何桥。
决定了,叶深深卯足了劲儿往回跑。彼时玄歆已经跌到了地上,肩头血红一片。少紫在自己面前画了个图腾,手一握,那把剑就直插玄歆的胸膛而去。
千钧一发,叶深深把眼睛一闭,整个儿人扑了上去,挡住了玄歆的胸膛。
——这是她招惹来的变态,她自己闯的祸自己来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没有预计中的疼痛,叶深深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差点又晕过去。那把剑就停在距离她几寸距离的地方,差一点点就要插进她的脊背。
“妖、妖怪你想干什么?”
少紫的眼里有些迷蒙,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手,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之一笑。
“我可以放过你们。”他说,“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有这么好的事?
“以后如果我找你个小忙,你必须得帮。”
“我不答应!”
叶深深翻了个白眼,傻瓜才会答应这种不确定的条件。
“他快死了。”少紫迷起眼垂眸,纤白的指尖划过她的脸,指指躺在地上的玄歆。
叶深深慌忙回头,才发现玄歆的衣衫已经快被血染透了,普通人要是失血成这样恐怕早就死了。
“好,我答应。”她咬牙切齿。
少紫满意地笑了,有意无意地抚上自己的肩头。那里也流着血,是刚刚被她咬破的。明明他脖子上的剑伤已经消失不见了,但肩膀上的牙印却依旧血淋淋的。
“记住你的承诺。”
***
如是,莫名其妙地逃出生天。
叶深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变态少紫已经不在了,玄歆却依旧没有醒来,伤口依旧血淋淋的。
天色又暗了。
“喂,冰块,醒醒。”她摇摇他,“我不跑了,你醒来吧。”
“喂,玄歆,你不是很厉害吗?”
“喂…”
冷风过,山上有不知名的叫声传来,叶深深缩了缩。
“唔…”
玄歆发出低低的呻吟,她一个激灵,赶紧扑了过去。玄歆在发抖,也许是晚上的山风太冷,叶深深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原来狐狸精也是怕冷的?
“冰块,醒醒。”你是狐狸精是妖怪啊…
怎么才能热一点呢?
叶深深绞尽脑汁,好不容易从周围收集了一堆干树枝,正忙着试着用钻木取火搞得灰头土脸的时候,玄歆醒了。
“叶…深?”
“你醒了?!”她喜出望外,也不管手里的柴火没有点着,三两步跑了上去。
扑通,跌了。
脸,丢了。

冰山的承诺

玄歆勉强睁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原本应该早就不在这儿的叶深深,正用奇怪的方法,拿了一个圆圆的木头,对着一根粗壮的木头打转。
显然,取火失败了。
叶深深擦了一把汗,看着已经醒过来的玄歆咧嘴笑,屁颠屁颠凑了上去:
“喂,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我们两个扯平了对吧?”
玄歆靠在崖上的一块巨石上,沉默。
“冰块,你既然没事了,好好休息哟。嘿嘿。”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也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如果真那么严重,他哪来的精力用眼光冷冻她呢?叶深深笑得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后退。
命救了恩报了,接下来当然是保自家小命啦~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冰块,你不说话干瞪眼我就当你同意了哟…”
“冰块你保重哦…”
玄歆:“…”
***
夜半,星辰满天。
叶深深欲哭无泪地一步步在山路上挪动,她身后跟着慢慢走着的玄歆,还有一个粉嘟嘟滑嫩嫩的小男孩,思凡。
“叶姐姐,你是在笑吗?”
思凡蹦蹦跳跳跟上她,扯着她的衣襟问。被她一个颇有威慑力的眼神吓得缩回了手,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是啊,姐姐在笑。”叶深深咬牙切齿,姑奶奶这是在苦笑!
这人要倒霉,喝水都会呛到。千算万算,她就是漏算了他们是妖怪不是人,半个晚上的功夫玄歆恢复了一半就算了,就在她好好地打算溜之大吉的时候,迎面扑上来一只狐狸!此狐狸在她怀里打了个滚后占了有利的位置,扬起头对她水汪汪瞄了一眼,张口:“喵…”
这世界上唯一一只会猫叫的狐狸,思凡。
早不来晚不来,在她要脚底抹油的时候到了。
于是乎还能怎么着呢,乖乖收拾包袱上路,上门当祭品。
“玄歆,你的剑呢?”半天,她忽然想起了昨晚那把把少紫割出血的剑不见了。
“扔了。”玄歆言简意赅。
“啊?”叶深深傻眼,“为什么啊?”哪有那么奢侈的,洁癖也有个度啊…
沉默。
叶深深忍不住翻白眼,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经过昨晚好歹是有过生死交情了吧,他居然还是这副不爱理人的模样。
“你不说我就去捡回来~”她笑得很狡黠。
玄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少紫的血是无药可救的毒,碰到立刻毙命。”
僵化。
“叶姐姐,你怎么了?”思凡拽袖子。
“…”
“叶姐姐…”
“玄、玄歆啊…碰了剑上沾的血会死?”
玄歆点点头。
叶深深的脸霎时跨下来了,两腿发软,嘴角抽搐,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头也不回的玄歆的衣角:“那、那…我…”咬了他一口满嘴的血还…咽下去不少会怎么样…
玄歆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她拽的衣角皱眉。
叶深深可怜兮兮地松开手。
“我、万一喝…”
“快到了。”玄歆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高处的山头,“有力气说话,还不如留着力气准备祭祀。”
叶深深的话卡在了喉咙底,几次想开口却还是忍了下来。
祭祀,刚才他救她的那一瞬间,她都快忘了,这次上山是送命去的。她拿什么跟人家商量我中毒了你救救我?
——咕咕——
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思凡从她身后探出个脑袋,圆滚滚地贴在了她肚子上。抬起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奶声奶气:“姐姐饿了哦。”
“…”废话。
“族长…”
叫冰块有什么用嘛,叶深深白眼,惨兮兮地回头看了眼刚把包裹扔下去的悬崖。都是那个叫少紫的混蛋,好好的包裹丢下去了,这一路上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出来玄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奇怪狐狸精不会知道有“饿”那么一回事情。这下好了,还没被人煮了当祭品呢,就得先饿死了。
饿死了会怎么样呢,是不是玄歆带着她的尸体回湖眉,放到什么盘子上,烧个香念个经,最后化成灰装在香炉里?

她叶深深小命一条,还没好好享受完这辈子,她可不想这么早回去见阎王爷。
现在玄歆受了伤,思凡这个小狐狸应该会留下来照顾他,如果这时候她逃跑…或许可以成功也不一定。一命偿一命,她走是理所当然的吧?
想着,她摩拳擦掌,小心地绕开了思凡小狐狸,谨慎地望了他一眼,悄悄后撤。
“你…”
玄歆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就反应过来了,手脚利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她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回忆着上辈子残留的一点点功夫基础,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拽。
“你!”
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玄歆下一瞬间就松开了手。叶深深撒开腿就跑。
“族长!”思凡惊讶的声音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惊恐,“族长呜呜…”
叶深深跑了,只是临别一回头,却发现玄歆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肩膀上的血又泛滥了。
他没有晕过去,只是脸色苍白,嘴角已经被牙齿咬出了血。睁大的眼睛里冷漠得很,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连气也不喘。那眼眸像是最深的深潭,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
“我、我只是不想死!”
叶深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下来,只是被他这么看着,心好慌,从来没有过的慌张。
“不是我忘恩负义,可、可是哪有人会自个儿送上门去给人宰的…”
她不敢看他,两个手已经快把衣服边扭成了麻花。
“我也知道你三番两次救我…你救了我三次,我只还了你一次,你还受了伤,可是…可是我不想死啊…”
说到底,她只是不想莫名其妙丢了性命,上辈子师傅说她尘缘太浅,命本来就不会长,可他没说下辈子也是短命种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