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市长挺胸腆肚的下了车,中气十足的一挥手:“哎——”
所有人刷的回头。
紧接着展示中心主任仗着身材瘦,体型灵活,一把推开众人率先冲过来:“黄市长!黄市长!不好了,咱们这出事了!”
他一把抓住黄胖子,整个人都在哆嗦:“有——有——有人跳楼了!”
黄市长:“啊?!”
楚河立刻下车,只见那主任也是吓着了,大热天的抖成一团,豆大的汗水顺着眉毛往下淌都来不及擦:“边上那个——那个建筑工地,刚才有人从上面跳下来,我我我我我亲眼看到他摔成了那么一大片!我们刚才电话报了警,市长您可算来了,这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黄市长:“你说啥?!”
“跳下来的人是我的翻译,”人群中走来一个穿考究灰色西装的男子,伸手和黄市长握了握,用生硬的中文礼貌道:“刚才我的翻译说要去洗手间,转眼就从上面跳下来了,正好被大家亲眼看见。”
现场一片混乱,黄市长一边抹汗赔笑跟那男子握手,一边转头低声对楚河解释:“这位是相田义先生,就是相田财团的现任当家……”一边还要强行镇定的招呼众人:“镇定!都镇定!警察马上就来,谁也不准去动现场!”
楚河的视线越过众人,望向建筑工地那边,片刻后又收回,落在了日方那边一个穿白色长袍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面貌俊秀而宽袍广袖,低眉顺眼的跟在相田义身后,没声没息的就像个隐形人。
然而对楚河来说,他的存在感是非常鲜明的——他穿的那一身是狩衣。
那少年是个阴阳术师。
大概注意到了楚河的目光,相田义礼貌的点了点头,指着那少年介绍:“这是鄙人的侄子,因为在捉妖伏魔方面还略懂些皮毛,所以被我带来勘探工程风水,协助项目选址。”
说着他颇有深意的拍了拍黄市长肥厚的肩膀,笑道:“——鄙人的侄子脾气好,并不会仗着本事就任意妄为,所以市长实在无需害怕啊,哈哈哈哈!”
在混乱中的其他人都没有听懂,但黄市长脸色几乎瞬间就变了。
“相……相田先生说笑了,”黄鼠狼那张胖脸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几乎连笑容都维持不住:“呵呵——令侄一看就少年俊秀前途无量呵呵呵呵——”
少年阴阳师上前,在黄市长几乎有点惊恐的目光中恭敬的欠了欠身,声音是那种很自然的柔和:“黄先生您好,我的名字叫兰玉。”
紧接着他转向楚河,刹那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某种危险的气息,瞳孔微微张大又紧缩。
“……”少年阴阳师左手拇指扣右手掌心,双手交握,手背向外,欠身行了一个术士专门的见面礼:“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第4章 “噢我叫周一,周武灵王的周,天下第一的一。”

按术士一门的礼节,这个时候楚河应该以相同的方式来回礼——如果他辈分比这个少年阴阳师低,就要用相同的手势欠身致意;如果他辈分更高,起码也应该点点头表示嘉许。
但楚河很无辜很迷茫的盯着他,半晌试探的伸出手:“免贵姓楚,你……你好?”
相田顿时失笑:“兰玉,楚先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别吓到人家!”
楚河配合的笑起来,惹得少年看了他好几眼,才疑虑重重的退下不说话了。
市长带外商视察的工地上出了事,整个市警局都轰动了。没过一会七八辆警车呼啸着由远及近,首车还没停稳,支队长就带手下连滚带爬的冲下车,见了黄市长差点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黄黄黄黄黄市长!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迟了,哪哪哪哪哪,哪里出的事?!”
另一边工地上的负责人也急匆匆赶来,见了这阵势立刻腿一软:“这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遵守安全文明施工条例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我我我们一定配合调查!……”
黄市长被闹哄哄吵得头疼,展览中心主任立刻很有眼色的把工地负责人呵斥开,又赶紧拉了支队长去现场看那飞溅一大片的人体碎块。几个警察迅速在周围上了黄色的警戒线,一时间所有人都往后退,亲眼目睹跳楼事件的人又被警察呵斥着,分开带到一边去问话。
趁这没人注意的当口,黄市长偷偷摸摸一把拉住楚河:“怎么办,那个小日本发现我了!现在可怎么搞,他们会不会把我捉去吃掉?!”
楚河奇问:“黄鼠狼肉好吃吗?”
“好不好吃不知道,但肯定是能吃的!”黄市长哭丧着脸:“可惜我这一身三百多斤的神膘,要是上了小日本的餐桌可怎么搞?!而且我牺牲了祖国都不会追认我烈士的好吗!楚总!楚总你这次一定要顶住!万一出事你可一定要断后,掩护我先跑!”
“……”楚河拂袖而去:“别丢人了!”
黄鼠狼庞大的身躯如娇花般颤抖,泪流满面的刚要去追,突然肩膀被人一拍:“——黄市长。”
黄鼠狼触电般回过头,只见相田义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彬彬有礼问:“能打搅一下吗?”
一时间电光乱闪警戒狂响,黄市长全身的肥肉都绷紧了:“什——什么事?”
然而相田义却没有突然暴起拿照妖镜照他,也没有桀桀怪笑着一把掏出金箍棒把他打回原形;黄市长脑补的一千零一种戏剧化场面都没发生,相田义甚至还很有礼貌的笑了一下:“死去的翻译是我们日本人,根据我们的传统,兰玉想在出事的地方为他超度祈福,您看可以吗?”
翻译跳楼的地方是工地上一处半完工的楼层,一半被水泥混凝土浇筑了,另一半的扎铁还暴露在外,离地面大概有快十米左右高度。
这应该是建筑中间的一个隔火层,非常狭窄低矮。楚河弯腰进来以后环视了周围一圈,觉得难为那翻译是怎么踩着扎铁,钻过手脚架爬进来跳楼的——换做个子高点儿的,进来都挤得慌,更遑论跳下去了。
黄市长气喘吁吁的贴在墙角问:“到底查出来什么没有啊?”
支队长拎着几个证物袋,一边擦汗一边摇头:“地面布满灰尘,只有一个人进来的脚印,也可以排除攀爬、牵引的可能性。加上七八个目击者的证词,基本都可以初步断定是自杀了。”
黄市长松了口气说:“自杀就好,自杀就好。”
这话真是太不讲究了,换作平常估计支队长都得笑出来,但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升起的念头都是:自杀好,自杀好啊!
从进来起就一声不吭的兰玉在地上画了个五行阴阳符,呈圆形发散状,然后让包括所有警察在内的生人退避,自己坐在了阵中间。这时隔火层里只剩下了黄市长、楚河、相田义和他自己在内的四个人,只见兰玉喃喃念了几句什么,突然圆阵从尘土中骤然升起,发出了五彩的微光。
那光芒流转,如若日环,乍一看非常绚丽堂皇,但看久以后,又让人有种心神俱慑之感。黄市长不舒服的揉揉眼睛,低声问楚河:“你看得出是什么来头不?”
楚河没答话,只见从圆阵中隐隐约约传出鬼哭,不多时一只头破血流的男鬼挣扎冒出头,血淋淋的手一把向相田抓去!
兰玉眉梢不动,抬手啪的一声将灵符拍在厉鬼脑门上。瞬间鬼哭一停,灵符发出看不见的火焰,几秒钟内便把厉鬼的魂魄烧成了飞灰!
“啊啊啊啊——”
最后一缕惨叫随着飞灰散尽而消失在空气里,瞬间五彩光芒暴涨,几乎将阵中的阴阳师完全吞噬了进去!
“这不是祈福吧?”黄市长愕然道:“把魂魄都打散了滋养阵胆,这他妈不是伏魔阵吗?!”
就在他说话的这当口,圆阵猛然变形,变成了一只焕发着白光的巨手!只见那手枯瘦,留着长而卷曲的指甲,仿佛能看见一样在这块狭小的空间内逡巡一圈,紧接着像毒蛇锁定目标一般,突然定在了黄市长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楚河一把拉过黄鼠狼,闪电般拽到自己身后——
那一瞬间他快得简直不像是拽着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就在同一时刻,巨手当空而下,硬生生定在了楚河面前!
光芒形成的锋利指甲离楚河的眉心不到五公分,再进一步,就能直直刺进他眼窝里去。
然而楚河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几秒钟后巨手一点一点的慢慢撤了回去。光芒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变淡、消散,约莫又过了十几秒,才渐渐消失在了飞舞着尘埃的空气里。
“非常抱歉!”相田义一骨碌爬起来,看样子非常懊悔:“我忘了这个阵只有对术士和普通人才是无害的,对妖的内丹可能会有点损伤——黄市长没事吧?是不是被吓着了?兰玉,去给黄市长看看!”
楚河手一抬,挡住了他。
只见黄市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圆滚滚的胖黄鼠狼,整个身体趴在地上,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瑟瑟发抖。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像它在向日本人跪拜一般,偏偏因为四足发软,好半天才勉强发着抖站起来,哆哆嗦嗦的变回了人形。
黄胖子满面通红,尽管一个劲往后缩,但淡淡的尿骚味还是很清晰的传来——它尿裤子了。
“我,我没事,”黄鼠狼无地自容的往后退,“我去换——换个裤子,你们——你们先聊……”
他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因为神思恍惚,在升降机门口差点左脚绊了右脚,手忙脚乱扶住墙才站稳了身体。
那样子其实是有点可笑的,相田便发出明显噗嗤一声——黄市长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三步并作两步低头缩肩的赶紧走了。
兰玉微微喘息,突然向楚河深深欠身:“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因为它看上去太像人了嘛,”相田接口笑道:“我一下就忘了,其实这个阵法有时还会彻底毁掉妖怪的内丹呢——这样说来,其实黄先生的运气也是很好的啊!哈哈哈哈!”
楚河回过头,很平和的看了相田一眼。
“嘛,楚先生不要见怪,有时候我们是会跟妖怪开个小小的玩笑,但现在时代变了,轻易也不会伤害妖怪的性命……”
相田义的话没说完,楚河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相田义的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轻哼一声:“这下贱的妖物,竟然也有福气镇守在这个风水绝佳的好地方。”
兰玉叹息道:“相田师叔……”
“干什么?”
“掌门令我来协助您,”兰玉迟疑了下,缓缓道:“但并没有说您可以随意令我杀人,所以接下来这一周的事情,您还是尽量自己来吧。”
相田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少年阴阳师的头发:“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并没有退缩,相田瞪了他许久,终于咬牙软下了口气:“你明知道地生胎要七个生灵来祭,我们人都来了,又怎么能退缩?何况这第一个死的是我们自己人,姓黄的有这么个天大的把柄在我们手上,不会有胆子违抗我们的!”
“但……”
“难道你是怕那个姓楚的家伙?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一个即将入魔的普通人。”阴阳师沉重的摇头道:“妖怪成魔本来就难,何况是活人入魔?我担心他身后有强大的魔族护持,到时候会很麻烦。”
相田满不在乎,反问:“就算麻烦,你我还怕脱不了身吗?汉唐时的阴阳道本来就没落了,如今的支那,除了那个轻易不得出京的周晖,还有谁是我们密宗门的对手?”
少年阴阳师迟疑片刻,最终才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他的声音几不可闻:“普天之大,你我惹不起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啊……”
楚河走出工地,只见黄市长已经换了裤子,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黄昏夕照,暮色四合,城市中难见的成群的鸟穿越天际,呼啦啦向远处飞去。黄鼠狼一只手托着胖大的脑袋,耷拉着耳朵,怔怔盯着远飞的鸟群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河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
“你说,”黄鼠狼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当人当得,还不够好吗?”
楚河说:“已经很好了。”
“那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把我当成人呢?”
这个问题连楚河都很难回答。他想了很久,久到连黄市长都觉得他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才听他突然说:“可能是你做得还不够吧。”
“啊?”
“你再多做一些,做得更好一些,应该就差不多了。”
黄胖子眨巴着小眼睛,思量半晌后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于是长长“哦——”了一声说:“那这个,我可以再努力一点……”
楚河赞许颔首,突然被黄胖子用一根指头戳了戳:“——哎,楚总。”
“嗯?”
“你说咱俩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当,非要成魔呢?”
楚河扭头盯着他,黄鼠狼把头一歪作无辜状。虽然这胖子竭力掩饰了,但眼底还是能看出无法掩饰的羡慕和自卑。
“……我这个,”楚河感觉复杂的顿了顿,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勉强说:“这个,我曾经生有二子。”
黄胖子瞬间惊了:“啥,你啥时候娶的媳妇,连儿子都生了?!”
“然而长子被人所杀,次子亦被掳走。我耗尽元神救长子而不成,从那天起,就入魔了。”
黄市长目瞪口呆,半晌一把撸起袖子:“谁,谁害的你全家?!跟兄弟说是谁,老子干不死他!”
“你省省好吗胖子?”楚河哭笑不得:“你先减减肥,再修炼个五百年,大概就能勉强在那人面前当个炮灰了!”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任谁也不能干这种缺德遭天谴的事啊!来你告诉我名字,是谁干的,兄弟我现在就竖起这个奋斗的目标!”
黄胖子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刚要大声嚷嚷,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开近“呼——”的一声。只见夕阳下一辆黑色轿车由远及近,车身油光铮亮,车头上标志性的圆灯和圆格栅一溜反射出耀眼的光。
黄胖子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我擦,这都能找来?!”
楚河问:“谁啊?”
这时他们身后的工地建筑里,相田义和那个叫兰玉的阴阳师也正走出来,见到那车的瞬间齐齐往后退了半步。紧接着那辆牛逼闪闪的宾利慕尚在众人面前一停,车门打开,呼呼啦啦走下来几个人。
为首是个三十多岁身段窈窕的女人,大胸细腰踩高跟,波浪卷发甚有风情,年轻时一定更加颠倒众生。
再往后是个年轻帅哥,个头足有一米八几,宽肩窄腰长腿,轮廓深邃英俊非凡的脸上戴一副雷朋墨镜,穿一身机车皮衣,不论站在哪儿都像是在拍好莱坞电影。
黄胖子:“……”
跟这行人一比,黄胖子和楚老板瞬间成了乡村农民企业家。
“大家好啊!哟,黄市长也在!”女人风情万种的一撩卷发,笑吟吟向相田义伸出手:“鄙姓李,是省里下来的外宾接待处主任,叫我李湖就好——相田先生,昨天没去给您接风,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相田跟她握着手,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越过她,望向后面那个年轻人。
那一刻相田的脸色十分古怪,像是掩饰着极度的好奇和愕然,但偏偏又掩饰不住,因此显得面部肌肉都有点微微的僵硬:“请问,这位是……”
年轻人漫不经心摘下墨镜,伸出手——然而在相田握上来之前,他的手半空转向,伸向了少年阴阳师:“小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兰玉说:“在下鄙姓颜,名兰玉,请问您——”
“我叫周一,周武灵王的周。”年轻男子嘴角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天下第一的一。”

第5章 欢声雷动!鞭炮震响!人民群众见到了党!

“……”乡村企业家黄胖子充满嫉恨的道:“你好周一,我是你哥,我叫周日。”
黄胖子想找楚老板来一道吐槽,谁知转头就见楚河正匆匆往外走,顿时就急了:“你上哪去?这帮龟孙子要来截胡呢!你赶紧给我回来撑场面!”
楚河一回头,只见他下颌绷得紧紧的,整个脸色都有点不对劲:“我先走一步,回头你有事再叫我。”
黄市长拉住他不放:“到底怎么回事?”
楚河想要挣脱,但三百多斤胖子的手劲儿也不是轻易就能挣脱的,再拉扯下去连省里那几个人都要注意到这边了。情急之下楚河只好按住黄市长,低声道:“我和那个姓周的是旧识……”
“怎么?你俩有仇?”
“我曾经在他身上下过一个术,就是再见面时一炷香之内,只要我不叫他,他就注意不到我,这一炷香的时间就是留给我跑路的。我先回家去了,明天你把省里这帮人送走再来找我。”
黄市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楚河已匆匆脱身,大步向外走去。
“听说这里刚有人跳楼,哎呀可让我们一通好找——什么,警察已经来过了?”周一热情的声音远远传来:“哎呀下次有麻烦直接找我!我这个人!最喜欢麻烦了!”
相田:“……”
“你不知道,整天闷在办公室里可他妈憋死我了,好不容易出个外勤我都恨不得在外边多待几天!哎对了小美人儿,你说我这一出来就遇见了你,是不是咱俩有缘呐?”
颜兰玉:“……周先生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周一笑眯眯说:“你不知道我这人铁口直断特别准,我说有缘就一定有缘,好缘孽缘的那咱们再说——哎黄市长!在那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工程选址吗?这址选好了没有?”
黄市长嘴角抽搐,“……没有。”
周一顺着黄市长的目光向工地大门口看了一眼,“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选啊。”
——就在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楚河正大步走向不远处停着的红旗车。
周一像是没注意到他一般,毫不在意的转过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远处正准备离开的警车停下了,支队长拿着电话匆匆跑了下来:“楚总——”
在外人眼里这一定是一幕非常滑稽的画面:周一、相田、颜兰玉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对峙,不远处楚河正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而黄市长挡在周一和楚河这条直线的中点上,正竭力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周一有可能发现楚河的目光;另一边,市警局支队长正气喘吁吁的一边跑一边叫楚总,活像是屁股后边着了火;他的动静是那么大,以至于除了以上这几个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省外宾接待办公室的那个李主任,都动作一致的回头往楚河的方向看去。
“楚总!”支队长终于一把抓住楚河,完全没注意到后者突然变得有点苍白的脸色:“有个急事要找你楚总,刚才分局接到报警电话,你家里……”
楚河一边打断他一边脚步不停的向车里走,“我现在正要回家。”
“您家里着火了!”支队长恳切道:“市消防局已经出动往您家赶,目前好像还没有人员伤亡,您不必着急!”
楚河终于忍不住厉声道:“我说了我正要回去!”
——就在这一刻,虚空中仿佛有个无形的计时器,咔擦一声秒针归零。
周一回过头,仿佛刚刚才发现那边的动静。
“怎么回事?那边什么人?”
楚河一手推开支队长,一手伸向红旗车门;然而这时他身后的周一皱起眉头,似乎从这个熟悉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那边是谁?”
楚河的手已经搭在了车门上。
“给我站一下!”
楚河的动作顿在半空,他肩膀上已经搭了一只手,回头只见周一出现在身后。
周一的脸从近处看更加英俊得惊心动魄,类似西方人那样的高耸眉骨下是深邃明亮的眼睛,那真叫一个邪魅深情眸光如海——如果换作怀春少女,被他这么专注地盯上几秒钟,一句话不用说,此刻估计已经深坠情网以身相许了。
但楚河很镇定,不仅镇定还很无辜:“请问您……”
周一眼睛眨都不眨的盯在他脸上,那架势仿佛不仅要看穿他的面皮,还要把他骨头里的脑髓都挖出来看看。
他那么专注搞得黄市长都有点害怕,正当他怀疑这个省里下来的小白脸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的时候,周一笑了笑把楚河放开,说:“对不住,从后头看你跟我一个故人特别像,一时激动认错了,抱歉抱歉。”
黄市长心神一松,没忍住就多了句嘴:“什么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