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个眼色丫头们就全都识趣的退到门边,周婷手足无措,胤禛的手撑在她的肩膀上:“咱们,咱们总还会有孩子的。”
要是以前这对那拉氏来说就是承诺了,给她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总算都能让她有个寄托,周婷心里属于原主的感情又跑出来,她眼睛都湿了,因为湿润而显得有神明亮起来,看上去整个人都有了光彩。
镜子里的胤禛脸色好看许多,嘴角勾了勾,大姆指摩挲着她的脸:“你也别再累着。”说又捏了一把耳垂,转身就出了门。
玛瑙送他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打飘,嘴巴都要合不拢了,进来伺候周婷用饭的时候眼角眉毛都是喜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珍珠也跟着高兴,两个丫头你挟一筷子我舀一勺子的给周婷添菜,等她吃完饭又打开箱子拿衣裳出来给她挑,全都与有荣焉的样子。
周婷心里有苦说不出,忍了半天还是觉得这话一定得说出来,不说出来就算她不招惹他,她院子里的这个丫环也消停不下来:“有什么法子能叫爷别来我院子么?”
玛瑙手一抖,衣裳掉在地上。珍珠赶紧张望了下:“主子,这话可能敢再说了。”往常盼都盼不来呢,怎么现在就还要往外推呢?
玛瑙眼睛一红,她跟着那拉氏的时间最长,知道她心里在计较些什么:“主子为了小阿哥,可也该为了自己想想。”这后宅里头靠着的,归根到底还是男人,就算周婷占着嫡妻的位子能够把日子过得不错,但绝对算不上好。如果能算上好,过去的那拉氏又怎么会心灰意冷呢?
珍珠和玛瑙早就揣摩过周婷的想法了,她们都觉得是死了儿子让主子伤了心,对爷的心就淡了。可现在是送上门的机会呀,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决。
“主子…”玛瑙刚要开口,周婷就摆了摆手,在后宅体面永远是跟宠爱挂着勾的,她想要
顺顺当当的升职成皇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道理虽然都明白,可让她跟一群女人去争宠,她还真做不出来。
拒绝他肯定不行,可迎合他简直等于要了她的命!
周婷在真死和假死之间徘徊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迎合,形势比人强,这时候不低头,等想低头了估计就晚了。就当,就当工作了这么多年遇上潜规则了贝。
她本来就不是软和的女人,性子很硬,这一点倒跟那拉氏差不多,但凡她能放下身段说两句软话,撒个娇弄个巧就不会把里子输得这么干净。不是有句话说分手比低头要容易吗?周婷就是这样的人。
她大学里谈过的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分的手,男孩追她的时候忍让她迁就她什么都考虑她的喜好,时间久了周婷就习惯了,突然有一天他烦了厌了不肯再退让了,两个人就走不下去了。这段爱情的唯一收获就是让周婷改掉了脾气,起码她愿意做面子功夫了,心里再不乐意再觉得不必要不想干,起码会假装出一个态度来。
她的骨头还是硬的,只是外面圆滑了。
珍珠小心翼翼的瞅着周婷的脸色说话:“主子,要不要跟厨房说一声。”
周婷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一声吧,问问有什么时鲜的菜色,捡爷喜欢的。”博宠是避无可避的了,周婷敏感的感觉到了后院里的气氛在她放权之后又开始暗潮汹涌了。
她原来是不想管事,只想享轻闲,现在看来她只要在这个位子上就不可能轻闲下来,李氏院子里的事她本来不想知道,现在是不得不知道了。
玛瑙一听她问竹筒倒豆子一样全倒出来了,李氏在那拉氏没嫁过来之前也是管过家的人,宅子里的事门清,原来她是没机会,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弄些小动作,头一个就是换掉了备马备车的人。
胤禛去哪儿总要有个代步工具,在这个位置上安插了自己人就能掌握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爷怎么发现的。”周婷笑眯眯的问。
“是那边那个捅出去的。”玛瑙指了指宋氏的屋子,两个人一处管家,李氏干了点什么,宋氏自然知道,她没有李氏后台硬,也没李氏得宠爱,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过,除了巴结周婷,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谁能想到爷发这么大的火呢。”玛瑙幸灾乐祸,往常主子管事的时候,李氏是没毛病也要三天两头找点毛病出
来,这回掉坑里了,该!
要照这么说,这李氏当真不怎么聪明呀,宋氏都能明白的事儿,她却看不明白?这是仗着这院子里只有她有儿子,以为自己就比旁人高一头呢。就有一种人,你压着她她就老老实实,你给个好脸她马上就登鼻子上脸。
这种人周婷工作几年见得多了,她笑了笑拿起茶盖撇着茶碗里的浮沫,反正捅破的不是她,该烦心的也不是她,看样子李氏也不是能安份的人,从过去到现在,除了那拉氏的嫡子,剩下的儿子都是她生的,这还能没手段?
事实证明周婷没想错,她准备好了吃食也勉强做好了心理准备,拿出牺牲奉献的精神一咬牙一跺脚准备被潜一回,可没想到,人没来。李氏那里的小阿哥说是病了,胤禛一回来就被拉去了南院看儿子,过了饭点还没过来。
珍珠气得对着南院啐了又啐,碧玉翡翠连气也不敢出,只有玛瑙嘴最毒:“夜路走多了,总有她遇见鬼的一天!”
☆7、四爷正妻不好当
都说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周婷是好容易鼓起勇气,他不来,她就又泄了气,心里堵得难受,觉得好像受到了轻视,哪怕她其实根本不想。
不乐意归不乐意,但他没放在心上,她就又觉得这男人真是渣呀真是渣,怨不得那拉氏看不上他了,这是有多少的柔情蜜意都被磨干净了呀。
玛瑙兀自不忿却不敢在周婷面前多说,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几个丫头看着比之前周婷躺在床上生病的时候还要灰心丧气,周婷笑了笑:“既打听好了不来,咱们也就别等了。”都洗洗睡去吧,他不来难道她们全都要等到天亮?
“主子,要不要着人去问一声?”
周婷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冲着珍珠点点头,这几天看下来,这个丫头是四个丫头里最聪明的一个。生气归生气,正妻该做的事却不能不做,说是庶子算起来也是她的儿子,病了痛了要是她不让人去问问就是不慈。
玛瑙帮周婷散开头发,碧玉准备好了奶酪,翡翠熏暖了被子,周婷坐在妆镜前发呆,镜子很清晰的照出了她现在的样子,尖下巴大眼睛,眉心郁郁,不属于她的情绪又跑了出来。周婷深吸一口气做自我调节,她明明应该高兴,却偏偏觉得难受,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拿这具身体里的原本记忆没办法。
倒头往炕上一躺,这次胤禛没有再过来,之后连着几夜都歇在了李氏那儿。
周婷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李氏倒真有本事啊,刚才冲她发过火一个借口就又把他给拢过去了。
有了孩子就有了话题,再不济还能说说孩子今天都干了点什么,更别说现在四四同志的儿子处于金贵的阶段,一点小毛小病就够他关注的了。
但周婷还是觉得气愤,这是踩着那拉氏的痛脚上位呢,因为前头已经死了一个快长成的孩子,再死不起了,所以胤禛才会这么上心,也所以她还不能说些什么来敲打李氏,要做慈母又要做贤妻,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原来以为过了这两天就好了,谁知道过了几天那边还这么折腾,隔着院子都能闻见药味,就连德妃都从宫里叫人来问话,问小阿哥是不是不好了。
这下周婷坐不住了,她领着一串丫头往李氏那里去,宋氏那儿一听到动静就在半路上截住了周婷:“福晋是去瞧小阿哥吧?”照排行应该是二阿哥,可前头的弘晖没了,这排行就含糊起来,现在大家都只叫小阿哥。
周婷点点头,宋氏比
李氏要乖觉的多,就连原来的那拉氏也不讨厌这个小心翼翼的女人,问过了一句就跟在周婷的后面进了李氏的院子。
李氏正红着眼眶咬牙呢,原来只不过是一个说词,她也不存心折腾自己的孩子,哪个小孩子没个头痛脑热的,三四岁又说不清楚话,乳母什么的都在她手里捏着,她说孩子不舒服了,总有下头人给她找个说法出来,什么不吃饭了午睡的时候不安稳了都是现成的借口。
李氏把胤禛给勾过来,制造机会软言为自己辩解。她知道胤禛的性子,强是强不来的,只有摆低了身段直接认错,果然他就是吃这一套,宠爱是又回来了,儿子却真的生了病。
太医当天晚上就被叫过来了诊治了一回,根本没事,含糊的开了点温和的药方吃着,吃着吃着不知怎么就真的生病了,李氏这回悔得肠子都青了,丈夫儿子都重要,可要说哪个更重要一点,当然是儿子。
周婷一进屋就看到李氏红着眼圈,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围着,廊下还在煎着药熏得屋子里都是苦的,她皱了皱眉头,玛瑙最知道她的喜恶,最先开了口:“这一屋子的人,外头的事都不做了。”
李氏这才回神看见周婷,朝她行礼,周婷嗯了一声,宋氏等李氏行完了礼才向李氏行礼,周婷往里间看了看,小孩子正裹着被子发汗,一张脸闷得通红,屋子里又是人味儿又是汗味,她都受不了,更别说还小的孩子了。
等要说开窗通通风吧,又怕好心办了坏事。她是没经历过宅斗什么的,但她看过电视剧呀,天朝电视剧就这个最红火了,从宅斗到宫斗,什么招数手段说的一句话干的一件事再细小都能变成死人的原因。
她来也是因为德妃的关心,就不再做多余的给自己找不痛快了,于是她问了两句“小阿哥今天醒过没有呀?吃了几回药呀?太医是怎么说的呀?”之类最普通的话,又安慰了李氏两句:“德母妃今儿还差人来问呢,大的虽病着,也别忘了小的。”李氏这儿还有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呢。
“福晋说得是呢,”宋氏站在周婷身后给她捧茶上来:“前两日还说不碍,怎的吃了几日药反而不好了。”
李氏的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偏偏在周婷面前还要装样子:“想是小孩子的病情容易反复,新开的药正煎着呢。”
“你如今管着家,要什么也便宜,叫他们拿来就是了,不必问过我。”慰问过了,周婷抬腿就走,她才不淌这浑水呢。
玛瑙一直到了正院里抿着的嘴才松开了,周婷不明所以的看她,她轻轻一笑:“这下子我可要算是铁口直断了。”
珍珠先是做势要捂她的嘴,后来又跟她一起笑成了一团。周婷这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些什么,板起脸说:“她是她,孩子是孩子,知道你们不是这个意思,可也再别说这些话叫人听见。”那她成了什么,小妾的孩子生病了也不能幸灾乐祸。
“是。”两个丫头齐齐答应了,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周婷撑着头正研究抹额的针法呢,胤禛进来了,她有些吃惊的放下了抹额,这些天不是直接去李氏的院子的嘛。
“你去瞧过了?”他一掀袍子坐下来。
周婷马上给了他一个笑脸,心里一紧张舌头就打结,只好把话往小孩子身上转:“闷得一张脸通红的,想来是难受呢。”胤禛一来她刚放下的心就又吊起来了,对于她来说,潜规则这种事能拖就拖,拖不过再说,总不会有人上赶着被潜。
胤禛却满意了,这几天他没来,她也没有怨色,反而关心李氏的孩子:“你行事一向端方,我很放心的。”说着往南边望了望:“我去那边看看,我在,她也安心些。”
周婷咬着牙差点没吐出来,她,哪个她,你在跟谁说她呢!
那个她是自己弄鬼做贼心虚现世报了,下面有丫头说她这两天每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敬香你知不知道!原来弘晖生病的时候你怎么没天天呆在正院里啊!
她差点就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还要冲他笑,一路送出屋子。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想了想周婷就又阿Q的安慰自己,不管之后怎么样,反正她暂时安全了,周婷美美的伸个懒腰,躺到炕上去了,一觉睡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想要喝口茶,就听见屋子里有个女人在叹息。
周婷一开始以为是玛瑙这丫头,四四同志不来,屋子里几个丫头们就跟被霜打过似的,一个个全都气恹恹的,她有心说两句吧又怕被她们给识破,就今天碧玉还说了一句“主子原来也不爱吃甜的呀”把周婷吓了个半死,大方向她跟那拉氏没差多少了,毕竟原主的底子在哪儿摆着,可小细节上她真的学不像。
她翻了个身,心想这下玛瑙该停下了吧。叹气声竟然更近了,周婷觉得不对劲,一睁开眼睛,看见个穿古装梳着小两把的女人正站在她对面。
周婷没叫也没晕,她屏住气闭上眼扭头
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心里默念“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等了半天,睁开眼睛那个古装女人还在,就这么不说话也不动,定定的站在那儿。
李氏有没有遇见鬼周婷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下自己遇见鬼了。
这女人不会是正版的那拉氏吧?周婷这样一想,胆子前所未有的大起来,她爬起来抱着被子,看着那个女人,想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没开口呢,那女人就开始掉眼泪,一滴一滴的,还没落下来在就空气里消失了,周婷仔细一看,眼睛眉毛跟镜子里照出来一样,这下子确定了,这是那拉氏。
她清了清喉咙:“你别哭了,要是你有办法,我就把这身子还给你。”她说的是真心话,这苦逼的日子她还不想过呢,当然了,要是能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就更好了。
那拉氏抹干了眼泪,竟然朝她盈盈一拜,嘴巴没有张开但周婷却能够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垂髫之年与他结褵,这许多年,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孝顺端方。”
接下来的话周婷听得模模糊糊,想要安慰她吧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她说什么周婷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最后那拉氏说了一句:“再未有留恋缠绵之意。”说完就又拜了一拜飘出窗子走了。
周婷瞪大了眼,这算什么跟什么!这是来跟她交接的?这就交接完了?
☆8、四爷正妻不好当
周婷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其实很想劝劝那拉氏的,为了个男人何苦呢,还没来得及说,她就消失了,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一直在心里隐隐作痛的感情。
她的脑子一下子清楚了,就好像大冬天往她脑门上浇了一盆冷水,自从她莫名其妙来了这里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她才这才知道原主对她的影响竟然这么深。
周婷看着黑暗里帐子上垂的珠子轻轻勾起嘴角,原来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患得患失被像烟一样散去,那不是她的想法不是她的感情,那拉氏想要的她决不想要,可是她也不想过得像她这么辛苦。
处在这个位置上,要么就做贤良人闭上眼睛和嘴巴,要么就放下身段去胡闹,而这两条不论哪一条都让周婷觉得窝囊。忍气吞气又怎么样?撒娇作痴又怎么样?女人们想要得到的不过是丈夫更多的宠爱。
可了这么一个男人真心不值得,她在心里轻哼了一声,老娘见过的相亲人数比你睡的女人加起来都多,你不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呢。
周婷翻了个身,面朝里闭上了眼睛,八福晋那样胡闹的一个人也不是稳稳得坐在正妻位子上吗?无子又怎么样,太子妃还无子呢,谁还能让她下台不成!
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要么就相安无事,要么她就看看谁能让她过得不痛快。
这一觉周婷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玛瑙叫醒她的时候她还在黑甜梦里,一伸懒腰精神十足,不像之前万事都让丫头们安排,从现在起她就要过得比院子里的女人都好。
“让厨房往酪里加些核桃芝麻,单这么吃着没味儿。”周婷慢悠悠坐在妆镜前由珍珠给她抿头发,手指扶过耳垂颈项,细细看着镜子里刚过二十就面色泛黄的年轻女人,跟周婷原先长得很像,额头饱满脸颊圆润,调养好了去了黄气也是一付好容貌。
长得是不如李氏艳丽也不如宋氏窈窕,但胜在端庄大气,回想一下进宫请安的那次在太后宫里见过的妯娌也都是同一个类型的,皇家挑儿媳稳重摆在第一位,可惜皇子们都不太领情,周婷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全特么有眼不识金镶玉。
碧玉端了食盒进来:“今儿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虾饼,配粥吃正好。”
虾饼是用白米虾做的,和面粉合在一起煎得微微冒油,看上去晶莹如玉,让人很有食欲,周婷胃口大开,就着玉兰片喝了两碗粥,说是两碗其实跟现代的一碗差不多,倒是小菜
她都吃了一半。碧玉撤碟子的时候一直抿着嘴。
“主子好些天没进得这么香了,该赏这丫头呢。”玛瑙瞧见周婷吃得好睡得香比什么都高兴,不等周婷点头就从转身往箱子那儿走,回来的时候往碧玉手里塞了串手串:“上回我收拾箱子打点赏人的东西就瞧中了这串手串了,既你今天伺候的好,就忍痛给了你吧。”
碧玉还推让着不要,珍珠捂着嘴就笑:“主子又不是小气的人,玛瑙姐姐也真敢说!”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就欢快起来。
周婷被她们逗得笑了好半天,但她还记得府里有位小阿哥“据说又不好了”,笑了一会儿就问:“上回子八福晋来串门,今儿我去闹闹她,着人去问问她得不得空。”领着一串人去隔壁串门。
八福晋也正坐在暖阁里头,贵妇们着实没什么消遣,不年不节也不能听戏吃酒,就只有看看书绣绣花了,见周婷来了就笑起来:“我还以为四嫂如今不得闲呢。”说着打量她一回:“这是到我这儿来躲清闲了。”就隔着一道墙,生病这样的事真瞒不过这边的耳朵。
真是快人快语,周婷原来就喜欢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就是跟这样的人吵架也比跟那些扭扭捏捏的人呆在一起强。
“可不是,我还想在你这儿用饭呢。”周婷也不跟她客气,如果要交朋友,这个八福晋最顺她的眼了。
八福晋听了倒是有些吃惊,偏了头看她一眼,笑得头上垂下来的珠子跟着身体晃,脸色明媚:“难得听你一句爽利话,今天这顿我还就请了。”说着吩咐丫头:“叫厨房整治两个好菜,烫一壶金华酒。”
周婷摆手:“菜便罢了,酒可不能喝。”保齐今天瞎眼四还要过来问问小老婆和庶子的情况呢,喝了酒就有酒味儿了。
八福晋一挑眉毛:“要我说,这就是惯的,你看看我这院子里,有敢拿捏身份的么?”这倒是真的,八阿哥府里女人不少,光是上头赐下来就够住一院子的,但个个都无声无息老实得要命。
她斜着眼睛的时候又别有一番风韵,周婷微微一笑捏了一块腰果酥往嘴里送,不再说话,八福晋看上去是过得痛快,但这个痛快是牺牲掉了名声换回来的。她不想用,也根本没必要用,管那个瞎眼四喜欢谁呢,要是敢惹到她,她是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光用贤惠这两个字就能整死她们了。
两方都凑趣说些讨人喜欢的话题,很容易就能聊到一起去。其实她
们说的话题也很有限,外头的事是不能说的,也不过说些衣服首饰素斋点心,最多再说说四九城里的八卦,到了上菜的时候,周婷已经开口叫她的闺名了。
“这道丸子汤好,细腻嫩滑。”周婷夸了一句,八福晋已经叫赏了,叫了赏自然有人来谢赏,不一会儿暖阁外头立着一道俏生生的影子,姿态软绵绵声音也软绵绵的:“谢福晋赏,谢四福晋赏。”
本来周婷是没注意的,这一管声音出来她就抬了头,看了一眼就跟八福晋打趣:“你们家的锅灶上人也这样出挑,可见这院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美人呢。”
八福晋脸上还在笑,眼神却淡淡的,一直在身边的金桂跟门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那小丫环很快过来回话:“原是厨房里说福晋要待客,楚格格就说做一道拿手的珍珠丸子。”
八福晋脸上的笑意更浅了:“可见是下了功夫的。”这话里的意思叫人听了都打哆嗦,外头那人却还不觉得,只当是夸奖她呢,腰肢一拧行了礼:“新月当不得福晋夸奖。”
周婷刚放下筷子拿了茶盏漱口,一听这话差点把漱口茶喝下去,新月?哪个新月?!
八福晋不耐烦跟她多说,摆了摆手,自有丫环上前把她再带下去,等人走了,她才轻轻一笑:
“既然她喜欢下厨房,往后我早上一道汤就让她做。”金桂应了一声。
周婷摸不着头脑,只好出言刺探:“这个,好歹也是格格,怎么做起下人的事来。”
“宫里赐下来的,不知怎么规矩上头却不大仔细,倒叫你看了笑话。”这时候的女人怎么会把闺名挂上嘴上呢?好像巴不得别人都知道似的。
周婷的妈妈是琼瑶迷,什么梅花三弄两个永恒,光看电视还不够,租了碟来回家看,周婷对剧情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这时候冒一个新月出来,她觉得压力很大。
“怎么就叫这么个名儿,太不吉利了些。”周婷压下心里的疑问,玛瑙换过了茶盏,她一边看八福晋的脸色一边喝了一口茶。
“可不是,小选也太不精心了,赐下来说是楚氏,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个名字。”圆满的才吉利,这种一听就悲切的上头的主子都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