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种焦灼的姿态在公司门前来回踱步,面对面站定,能看见他眼睛里充斥淡淡血丝,衣服胡子虽然打理得干净,脚下扔了一地烟头。
叶秾有片刻恍惚,想起多年前他也曾经这样在宿舍楼下等她,也是这种天气,给她带来一份热豆浆,搓她的手,笑着告诉她,他让食堂阿姨多加了一勺白糖。
顾诚一向人材出众,个高清瘦书生气,食堂阿姨个个都喜欢他,他每回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总是握本书,靠在自行车上,一边读书一边等叶秾下来,不急不徐,引人侧目。
叶秾跳出来看他,才发现时光已经把顾诚身上最打动她的那份气质磨掉了,也或许是他自己摒弃掉的。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出去谈好吗?找一家你喜欢的餐厅。”
他用一种柔软的姿态对叶秾说话,希望叶秾能够点一点头,哪怕只是退后这一步。
但叶秾没有,这个时候她必须坚硬:“就在公司谈吧。”
她先走进了公司,打开会议室的门,赵璎想进来替他们倒水开灯,叶秾扫了她一眼,赵璎本来心虚,脚步一停,犹疑着看向顾诚。
顾诚却没看她,亲自拿了酸奶水果进来,关上门,拉上了会议室的窗帘。
顾诚做这些事时,赵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目光中既然有窥探也有隐隐的欢喜,可顾诚恨不得能绕开她走,路过她办公桌前,连身体都往另一边让,他以为自己没有泄露这一点,可他的肢体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叶秾坐在会议室里看着这一切,一个饱含期待,另一个反而有心避嫌,两人的互动这么明显,怎么原来她竟能视而不见。
归根到底是太信任他,因为信任所以从没有怀疑过他,爱情路走了八年,也渡过风雨经过磨难,彼此都曾经坚定拒绝过别的诱惑,西天取经将到天竺,在小雷音寺栽了跟头。
叶秾开门见山:“房子挂牌,卖的钱按当时的付款比例来分房款,你放心,我不会占你的便宜。”
婚房是两个人一起出的钱,属于婚前财产,去年刚买入手,今年涨了不少,分一分钱还小赚一笔。
顾诚仿佛被刺了一下,他不那么冷静了,他终于明白了叶秾说要分手不是吓唬他的,也不是拿分手当筹码,想看他的认错和后悔,她是真的打算分手了。
“我承认这是我的错,我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就算你一时不能接受,我也可以等。”顾诚诚恳地看着她,他走到叶秾身边,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肩,但被她避开了。
叶稼神色恹恹,她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忙了一个上午,精力不济,就算她有精力,也不想看顾诚耍这种花枪。
“重新开始?”她反问了一句。
“对,我们重新开始,延后婚期也可以。”他开始打起感情牌:“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想想妈妈,她多盼着我们结婚?我们结了婚,就可以把她接过来一起住。”
叶妈妈独自养大了女儿,她一直都很喜欢顾诚,觉得这个年轻人诚实上进,对女儿又好,女儿一定想要留在上海发展,顾诚是可以照顾她的人。
催他们结婚催得最急的就是叶妈妈,要是告诉她两人分手了,她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这是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叶秾不想听他忆苦思甜空口许诺,一切都是他亲手斩断的,现在却来求她重新给一个机会。
顾诚还不肯放弃,他伸出手,想要抱她,期望用怀抱让她想起往昔甜蜜,叶秾终于忍不住了,明知故问:“那个人是谁?”
顾诚顿了一会:“这不重要了,我会处理好的。”略带安抚的告诉她,“是你不认识的人,我会处理,你们不会有交际的。”
叶秾站起来,走到窗边,转开会议室的百叶窗帘,百叶窗帘“哗啦啦”的响,叶秾伸出细长手指,点点玻璃外的人影,目光自眼睫下投向顾诚。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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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骨气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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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顾诚失色,他站起来,几乎是惊慌地看着叶秾,她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
他不由自主看向会议室外的赵璎,怀疑是她告诉了叶秾,喉头发紧:“这是个错误,我已经决定要断了。”
他想在事态不可挽回之前收回脚,重新回到女友的身边。
这只会是婚前的一段插曲,他并不想把这只插曲变成主题曲。
赵璎本不应该在那个时间段给他发消息,叶秾也不应该看见,他们还是会结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顾诚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希望叶秾能够容忍他这个错误,原谅他这一次,肯定只有一次,以后绝不会再有了:“我是昏了头,就这一次,就原谅我这一次。”
赵璎单纯的喜欢他,崇拜他,仰慕他,他享受起那种纯然追逐的目光,开始慢慢怜惜起了这个女人,她从不要求什么,给她一眼回顾,她便欣喜万分,于是他渐渐被这种欣喜给迷惑了。
叶秾看他脸上露出从没有过的丧气,心里简直可怜他,她紧盯着旧日爱人的脸:“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我不能和一个我无法信任的人共度一生。”
她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骄傲,叶秾快要哽咽,但咬牙忍住,转过身去,只留给顾诚一个背影:“房子尽早挂牌,至于公司股份,是签完合同之前解决还是之后解决都随你便。”
这次注入投资之后,股份的估值又会上升,投资是顾诚拉来的,叶秾把选择权交给他,她想尽快了结这件事,还自己一个干净。
没有再看顾诚一眼就走出了会议室,拎着包对思思说:“我请几天假。”
思思紧紧跟在叶秾身后,一直跟出公司,这才问:“叶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员工们各有所觉,取消订单这种事瞒不过她们的耳朵,都是用熟了的司仪摄影团队,那边也有员工过来打听,什么事在人嘴里一嚼都有了别的意思,何况是真的有事。
叶秾是很喜欢这个助理的,勤快机灵不多话,要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联络了思思,让她来办这件事,她们走出一段路,叶秾告诉她:“我和顾诚分手了。”
思思张大了眼睛,她喃喃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种事根本瞒不过这么多双的眼睛,赵璎处处留下马脚,叶秾没上心,但难免人产生联想,唯独和叶秾最亲近的思思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不是笨人,同事们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赵璎的身上,再联系到叶秾停办婚礼,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只是想不通,叶姐和老板的关系这么好,这么稳定,老板怎么会出轨呢?
叶秾的长相,是掐得出水的温柔,标准的江南女子长相,思思想不明白,就算是出轨,怎么会是赵璎。
她既没有叶秾漂亮,又没有叶秾能干,为什么她能破坏叶姐的感情呢?
叶秾从昨天到现在一声都没哭,思思反而红了眼睛,眼看她要哭,叶秾伸手拍拍她:“回去工作吧。”
思思哑了嗓子:“叶姐放心休息吧,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她知道公司那笔投资就快谈成了,一旦拿到资金,整个公司的估值连翻几翻,叶秾就算要走,也要分了这笔钱再走。
叶秾自己没有这种想法,旁人反而替她愤愤,看见思思真心实意替她不平,她感谢这份心意:“谢谢你了。”
思思一直把叶秾送到了车上,知道她没吃饭,掏了半天口袋,掏出一条巧克力塞进她心手里。
叶秾坐进车里,摊开手,一看包装袋就甜蜜这东西有多甜,又是花生又是糖,再裹一层巧克力,年轻的时候嗜甜,年纪渐大,就越觉得腻味,她已经很久都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此刻却有了吃一条巧克力的心情,仔细拆开包装,咬上一口,用舌头一点点舔舐糖浆,音乐电台在放一支粤语老歌。
“忘掉爱过的他,
当初的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
裱起婚纱照那道墙及
一切美丽旧年华同步拆下。
别再看尘封的喜帖,
你正在要搬家,
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
永远都不差。”
叶秾低下头,眨掉眼中泪光,就着音乐,把这块甜到过份的巧克力吃得干干净净,连锡纸包装上融化的糖浆也都一并舔。
甘棠就在音乐的间奏里打了电话过来,她已经忍了一天:“你好点吗?”
叶秾把巧克力包装揉成一团,一定是巧克力太甜了,所以她才会哭的,她抽出纸巾擦掉脸上的水渍:“吃饭吗?”
总要给朋友们一个交待,告诉了甘棠,托甘棠转达给朋友们,半年之后不会有婚礼,她和顾诚完了。
叶秾约了一家牛排馆子,一坐下来就先点了一块顶极牛肉肉,连着两天,既没吃也没睡,不等甘棠到,先喝了一碗奶油蘑菇汤。
甘棠到时,就看见叶秾一手刀一手叉,吃人吃得心无旁骛,她因为好友恢复了胃口高兴,点了一杯饮料,默默看着她吃。
这是一种不要仪态的吃法,好像她已经饿了很久,大块的肉沾着牛排盐,肉汁溢满口腔,一块还没咽下去,另一块就又送到嘴边。
甘棠就这么看她,在她停下时抽出纸巾:“你和他谈过了?”
叶秾接过纸巾,用力擦干净嘴巴:“谈过了,顾菁几个你替我通知一下吧。”叶秾不想被人非议,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参加同学聚会了。
这件事甘棠义不容辞:“那…公司怎么办?”
爱人朋友不长久,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仿佛缘定三生,坏的时间又像世仇,一起做生意开公司担着天大风险,一旦交恶,想要拆分非得撕个伤筋骨。
“我只拿我该拿的。”至于之后要干什么,她还没想好。
甘棠听见叶秾要放弃公司,惊一声:“是他提的?他也有脸?”
叶秾用小勺子搅着餐后咖啡,盯着杯中的一个个泡沫破裂,满是奶泡的咖啡最后变成了泥浆色的苦水,淡淡告诉老友:“是我提的。”
甘棠愤愤不平的脸色又转成怜惜,隔着桌子伸手握住了叶秾的手:“你怎么这么傻。”
叶秾并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傻,她只想还自己一个干净,从头到尾的干净。
“那你之后干什么呢?”建立公司的事甘棠不懂,可她也知道行业规定,叶秾退出除了能拿到一笔钱,没有好处。
叶秾难得露出空茫的神色:“我还没想,也许先休息一段时间,回去看看妈妈。”
相伴多年的爱人、将要建立的家庭和小有所成的事业,竟然这么容易就崩塌了,她自以为安稳向上的人生路,突然被斩断,一时不知该往哪一条路上走。
甘棠并不劝她,要是她会说那些“算了,看在多年感情份上的话”,那她也不是叶秾的朋友了,她搓了搓叶秾的手背:“休息休息也好。”
叶秾的手机震动起来,取出一看,不是顾诚的电话,是赵璎的,她昨天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
叶秾冷笑一声,伸手接起,等着赵璎先开口,连顾诚都没话好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赵璎等了一会,只听到话筒那头的轻音乐,她按捺不住:“叶姐,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谈谈好吗?”
怎么突然人人都要机会,出轨的男人要机会,撬墙角的女人要机会,怎么这两人不肯给她的八年感情一个机会?
“不好。”叶秾幽幽吐出两个字,她再好风度再大气魄也要动怒:“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话。”
赵璎不肯放弃:“叶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诚哥真的没有什么,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从肉体关系来说,确实暂时还清白着。
叶秾挂了电话,赵璎继续打来,甘棠还以为是顾诚,气冲冲拿过来想替叶秾出头,一看是个女人姓名,又看叶秾神色倦倦,瞬间明白:“就是这个东西?”
甘棠出口尖利,叶秾也觉得赵璎此举可笑:“她想和我谈谈。”
“她还有脸约你?去!凭什么不去!”甘棠瞠目结舌,世道变得这么快,原配还没去撕小三,小三倒抢了先。
叶秾失笑,这么多天,她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我不想弄得这么难看。”
她太累了,长途旅行没到头浑身力气就被抽个干净,恨不得能就此睡倒,可她偏偏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小三再恶,有一点叶秾很明白,顾诚要是自己不想,一百个赵璎也动他不得,和她理论,有失身份。
甘棠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想,管不住别人想,挺直了腰板过去,听听这女人能说什么!她要是来耀武扬威,看我怎么收拾她!”
赵璎并没有耀武扬威,她是哀兵出征,红着眼圈,脸色也泛着黄,像打了比肤色深一号的粉底,满眼憔悴,坐在咖啡桌对面,低低叫了叶秾一声:“叶姐。”
甘棠先不肯答应了:“叫谁姐?你这个年纪还装什么嫩?”
赵璎认真算起来只比叶秾小半岁,只不过入行晚,甘棠的目光毫不客气,看过第一眼觉得顾诚一定是瞎了,再看第二眼,觉得顾诚这是疯了。
赵璎一句都没回嘴,没想到叶秾还带了别人来,她握着杯子,用纸巾按掉眼泪:“叶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甘棠暂时当了叶秾的发言人:“那你来讲,是怎么样?到底是你不要脸,还是顾诚不要皮?”
赵璎似被针扎了一下,她说:“我只是喜欢他,可诚哥…老板他并不喜欢我,是我家里出了点事,在这个城市里也没有别的人能帮我,老板他可怜我…我从昨天开始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疼,叶姐,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我会辞职离开的。”
多少爱情起于怜惜,雄性有一种怜贫惜弱的天性,何况是帮助一个“默默”喜欢他的女孩呢?这一套百试百灵。
原来就是这样,原来顾诚找了这么一个人。
赵璎低着头,她肩膀一动一动抽泣:“我也不想这样,我不想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感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
叶秾骤然开口:“感情是没有先来后到,但人要有礼义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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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凌晨…我说我想睡了…但还没码完字
石头说那明天五点起来,你睡四个小时够了…
我仿佛是个包身工

回家

叶秾音量不低,连甘棠都吓了一跳,她还在想叶秾是伤心傻了,竟然由得这女人放肆,心头搓火想是要泼赵璎一杯热水呢?还是一杯热咖啡?
叶秾一句话揭掉画皮,甘棠恨不得能替她鼓掌。
赵璎面孔涨得通红,整个咖啡厅里的客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临近那桌的太太团们已经掩口窃窃私语,拿看“小三”的眼光看赵璎。
叶秾说完就站起身来,甘棠挽着她的胳膊,看赵璎底头脸红落泪,嘲讽她道:“怎么?你当三的时候不要脸,现在想起来要脸了?”
一咖啡馆的人都看了这场好戏,叶秾只觉得索然无味,她扯一扯甘棠:“走吧。”
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雨,甘棠开车送叶秾回家,忍无可忍:“顾诚真是脑子被门夹了,眼乌珠戳瞎了。”
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看一个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便能知道他究竟品味如何,还以为是哪种妖精,没想到是恶心人的一款。
要么索性就坏女人到底,大家直来直往,不要来虚的,这种得了便宜要卖乖,自觉委屈不得已的,让人隔夜饭都吐得出。
叶秾竟有力气和她玩笑:“你骂人就骂人,可别把我骂进去。”
甘棠握着方向盘笑了两声,又沉默下来,两人都没说话,甘棠心生感叹:“顾诚追你的时候多用心啊,连他也变心。”
他们是当年大学里,最被人看好的一对,跟那些毕业就分手的情侣不同,和毕业就结婚的情侣也不同,叶秾不笑了,她把脸转向车窗的那一边,她和顾诚当然有好时候。
他们拥有过许多个温柔的夜晚,在濛濛夜雨中漫步,雨丝落在她细柔长发上,顾诚试探着吻她,那个吻的滋味她到今天都还记得。
酸涩甜蜜小鹿乱撞患得患失,这些叶秾都尝过,她到此刻也还是相信顾诚,起码在刚刚开始到他出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确实是爱她的。
两人既没有激烈的表白,也没有什么揪心的波折,更没有从中阻挠的父母,顺顺当当走了八年,任谁都说他们是要白头到老的。
同宿舍的顾晓菁在毕业的时候分了手,她抱着叶秾说醉话:“要是连你和顾诚都不在一起了,那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叶秾知道她喝醉了,安慰她:“好好好,我肯定让你继续相信爱情。”
宿舍里的女孩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叶秾的请柬,好不容易她要结婚了,又出了这么件事。
叶秾苦中作乐:“你说顾晓菁知道了,是不是要去出家?”
甘棠知道是自己惹得叶秾想起旧事,有些歉然:“要不要我搬过来陪你几天?”
要不是知道叶秾的性格,简直要以为她冷血,遇到这么大的事,既没哭也没闹,花三四个小时收拾好了八年的感情,断得这么干净利落。
叶秾把头靠玻璃窗上,开了一点窗,雨丝飘到她脸上:“不用,我没什么不好。”
除了睡不着。
就算甘棠是多年老友,叶秾也没办法对她吐出心里的痛,就是一个瘤子在身上长八年,割掉它也要痛上多日,何况是一段占据了她将近三分之一人生的感情。
甘棠知道她要强,把叶秾送回家:“明天一起吃饭?”
叶秾打开车门:“我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甘棠探头出车窗, 担心地看着她:“有什么事一定打电话给我。”
叶秾口硬:“还能有什么事,你是怕我烧炭还是割腕?”
还能开玩笑,人就还没倒,甘棠总算是放心了,路上便替叶秾通知朋友,收回结婚请柬。除了义气,她还有一点私心,叶秾是绝不会去说顾诚的坏话的,甘棠却不能眼看朋友被非议。
叶秾拖着躯壳上楼,倒在床上,身体和精神早已经到了极限,可躺在床上,依旧还是睡不着。
心口处仿佛冷风刮过,从这个心窍吹到那个心窍,一个人时,叶秾终于肯面对自己,承认她很痛。
一片安眠药不管用,她又加了半片,药物让身体放松,终于睡着,连梦也没有,醒来时天色昏沉,以为过了一天一夜,一看才只不过五个小时。
头疼鼻塞眼睛肿,浑身不适意,连打几个喷嚏,赵璎拿走了她的爱情,还把感冒传染给了她。
手机里除了顾诚的十几通未接电话,还有一个是妈妈打来的,叶秾缩在被窝里给妈妈打电话,电话刚刚响了一声,妈妈就接起来,听声音就笑意浓浓:“乖宝,今年过年几号回来呀?”
叶秾这才想起来已经快要过年了,每年这个时候是淡季中的旺日,大年初一到十五都是好日子,是12月到1月间公司里最忙的几天,往年忙过这几天,她就要和顾诚一道回去陪妈妈几天。
“我明天就回去。”
“今年不忙啦?”叶妈妈满是惊喜:“真的呀?明天什么时候到?让你舅舅去车站接你,我给你们做好羊肉汤面。”
顾诚爱吃面,尤其是苏式汤面,面汤要清,面条要细,最爱吃的是三虾面,每年籽虾上市,叶妈妈都要剥虾籽虾肉,和虾脑一起炒成酱,送到上海去。
叶秾再忙也要下一碗面条,把那一瓶虾肉虾酱满满浇在面上,吃这一顿过过瘾头。
羊肉汤也是顾诚喜欢的,妈妈总是提前就做好这些菜,恨不得能把他们俩一年没吃的东西都给补上。
叶秾一时鼻酸,趴在被子上嗡声说:“他不来,我们简单点吃就好,我有半个月的假,我带你去旅游吧。”
叶妈妈马上问:“阿诚怎么不来?是不是你们一直到我这里过年,他老家的爸爸妈妈不高兴了?要不然今年你就跟着阿诚到那边去过年吧。”
叶秾赶紧否认,她跟妈妈说话,语气还要更软三分:“不是的,你不要瞎想,是今年公司有大项目,他走不开。”
“那我过去,你们房子也装修好了,我总归要过来看一看的,我过来也很方便。”苏州到上海,高铁只要二十五分钟,叶秾和顾诚一起创业的时候,每天从睁眼忙到闭眼,叶妈妈就坐着高铁过来,一个包里装的都是自己做的小菜,酱肉酱鸭百叶烧肉,放到叶秾出租屋的冰箱里,再坐高铁回去。
知女莫若母,别人看叶秾,是个脾气性格学识教养都好的温柔女人,只有当妈的知道女儿骨子里有多执拗。
生怕她和顾诚相处不好,时时劝她要对阿诚好一点软一点,还跟女儿说:“妈妈看来看去,阿诚很不错,你别不惜福。”
叶秾还不知如何跟妈妈开口,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不用了,我明年会更忙,趁今年有假期带你出去玩一玩,你想去哪里?”
叶妈妈更高兴了:“那还出去干什么,单位里退休职工旅游我都参加过了,没什么地方想玩的,你就回家来好好休息几天。”
急急忙忙挂掉电话,把叶秾的被子拿出来晒,晒得香喷喷,等女儿回来住。大学毕业之后,女儿还没有回来住过这么长时间,嫁人之前能回来住半个月,叶妈妈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