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倒是出奇地整齐:“小的们都明白了。”
我满意,回头瞥了一眼又开始变脸的王大腹,道:“我给你们的第一条吩咐,就是不许怠慢客人。客人,就是你们的主子。即使只是借十两银子,没有担保人的客户,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只要人上了门,我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即使是在吃饭,或是解手,都给我通通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好生给我伺候着!若是再给我瞧见你们怠慢客人,甚至对客人动粗口,那么便以怠工论处!”
“逢人三分笑,尤其是面对我们的衣食父母,不分贫富,都要一视同仁。若是这点,你们做不到,可以到其他银楼另谋高就。”
王大腹道:“这…少奶奶,若是小的们忙起来,那些杂碎子…”
我冷笑:“莫说你们现在没得忙。就是以后你们真的忙起来,若是给我瞧见怠慢了客人,那么也没的忙了。”直接滚蛋吧。
王大腹又憋紫了脸,不说话了。
我道:“今个儿,去把这银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给我整理干净。一股子灰尘味儿,有人上门也要给你们吓跑了。我会去请一个风水师父来,将这银楼上下全部重新打点过。总之,什么时候整顿好,就什么时候开门!你们,也就什么时候加薪!明白了吗? ”
“少奶奶请放心,小的们都听明白了!”
我点头,表示满意,道:“明天,等风水师父来过,整顿之后,你们就开始打扫。掌柜的事儿忙,想来也是不管这点小事的。我便留个丫头下来,给你们帮手。别的地方我不管,但凡是客人能看到的地方,要是有一丝灰尘,就给我全部打扫过。”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但是我有话在先,千万不要惹我不高兴,所以也没人敢指到我脸子上来。横竖,跟这些人讲经验,讲道理,讲不讲得过另算,肯定费事。那不如直接采取高压政策,让他们知道,我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子。即使年幼,我也是他们的主子,这是我家的产业,即使我当成玩具来玩儿,他们也要伺候着。
当下,我便将他们都遣走,和孙思文一起再次确认整理了一下账本,就屁颠屁颠地领着拂衣和玲珑,要回去了。走之前,我还问了孙思文,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但是孙思文婉言谢绝了。我想,他大概是被我在那群伙计面前的态度吓到了,转个脸儿,到他这又是和蔼可亲的,他大概一下子也转不过来。
回去的路上,拂衣道:“小姐,你要奴婢去帮忙整理?”
我点点头,道:“是啊。”这两个丫头,大约是柳家给我的最好的嫁妆了。玲珑是我从小到大的随侍丫头,人活络,也聪明,但是有点咋咋呼呼的。拂衣平时不声不响的,好像有些木讷,但是做事却有条不紊,有点小洁癖。安四还在的时候,她在安四面前也是得宠的。我出嫁,她便被给了我,给我陪嫁。
拂衣道:“那,小姐,您的意思,是要奴婢给那群人一个下马威?”
我失笑,道:“那倒不用,下马威,给王掌柜的就行。下面那群伙计,得用好处收买,对付不同的人,手段自然也不一样。你只要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就成了。”
第七章:天下掉下个小宝贝 说着话,我们回到了安府。我刚在拂衣和玲珑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就被一路迎出来的崔嬷嬷叫住了:“少奶奶,您可回来了。”
我奇道:“怎么了?”崔嬷嬷是安玉宁的奶娘,十分疼爱安玉宁,在府里地位,也是十分高的。对我也算是不错。可是今日,她怎么亲自迎出来了,而且看起来,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
崔嬷嬷急得直跺脚:“少爷他,他…您快去看看吧!”
我心里嘀咕,祸害遗千年,他这么大一个祸害,总不至于出什么事吧。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急哄哄地穿过雕栏画栋的奢华前院,一路狂奔回我们自己的小院子里。结果等我跑过去一看,这大祸害果然还好好的,只不过,他又给我弄了个小祸害回来。
安玉宁笑得风骚,搂着那个个头跟我差不多的小子,指着我道:“叫娘。”
“娘!”
我吓了一跳:“舅舅!你这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我看那小子,多少都该有十三四了吧,安玉宁他老人家自己才二十五,去哪儿弄这么大一个私生子回来?
他懒洋洋地道:“他生母是你相公我的妾室,十一年前就给我收了房的,在外面给她重新起了个宅子。现在他娘去世了,我自然要把他带回来,认祖归宗。
十一年前,他才十四岁…果然是天生的种马。我指着那个小孩子,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了半天,终于结巴出一句:“他,他多大来着?”
安玉宁宠溺地捏捏那个小子的脸:“告诉母亲,你多大了。”
那小子乖乖地道:“回母亲的话,我叫安小贝,今年十一岁。”
我眼前一黑,险些要昏倒。
妈啊~~~~~哥哥您只比我小五岁,怎么能这么顺口就叫我娘啊啊啊啊啊啊!
安玉宁一把把我拎起来:“小韵?”
我回过神,毫不犹豫提起裙子就踹了他一脚:“你去死吧!”你这个禽兽。
说着,我转身就要走。爱谁谁,老娘我风华正茂,又不是正太控,凭什么要我帮人带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只比我小五岁的儿子?!我老哥柳进夏,也比我大了十二岁!凭什么我大了五岁就要当妈!
结果我还没踏出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对话声。
“爹,娘是不是不喜欢我?”
“看起来是。哎,小贝,我们俩被你娘嫌弃了,不然,你就跟着爹过吧。爹带着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我正要踏出门去的脚,迅速收回来,憋着气,道:“你叫安小贝?”
那孩子挺乖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我,点点头。我看他年纪小小,却已经看得出来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将来长大了约莫也是个六尺大汉。安玉宁的身量虽高,却是个偏瘦削秀美的类型,一张脸要多风骚有多风骚,就是个妖孽。我想,莫非这孩子长得像母亲?难道安玉宁好这口?
但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真让他跟着安玉宁,出去吃喝嫖赌,长大了不知道会成什么德行。他愿意跟着我,就让他跟着我好了。反正多带一个人在身边也没什么,他若是要叫我娘,我就当没听见。
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不许跟着你爹!”
安玉宁也不介意,冲我一笑,道:“娘子你这么识大体,为夫真是高兴。”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拉着我和安小贝,让人送了点心来,也算是一家三口一起吃了下午茶,他就出去了。
这安小贝虽然乖,没想到却黏人的紧。基本上,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我抱着账本去书房整理,他也要跟。我看账本,他就站在一边看着我。
“…”我有点无语,放下账册,看着他,“小贝,你爹给你请了先生没有?”
安小贝乖乖地道:“爹请了师父来教我习武。娘教我习字。”说着,他又眼巴巴地看着我:“娘,你会教我习字的吧? ”
“…”算我倒霉,是我嘴臭,问了这种不该问的问题。
最后我从书房里摸出一本诗经,丢给他,让他去念,有不明白的圈起来,等我得空了再问我。他总算是消停了,乖乖地到一边去念诗。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决定今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脑袋里的讯息。一抬头,就看到那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我。他虎头虎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让我想到一只乖乖的又可怜兮兮的小狗…
我只得在吃过饭之后就教他念诗,耗了大半天,然后再去洗洗睡。
结果我回卧室,他也跟着…我有点受不了了,问他:“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跟娘一起睡的。娘,我不能跟你一起睡觉吗? ”
当然不行!我忍着气,低声嘱咐他道:“小贝,你是个大孩子了,又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跟娘一起睡觉呢?人家知道了,是要笑话你的。”
他低下头,可怜巴巴地道:“娘,那让我睡在你房里的小榻上好不好?”
我正想说,不好。
他又道:“我娘刚死,我每天都做噩梦…爹也不能陪我,我…”
我只得领着他进了屋。
安玉宁回来的时候,我刚把他哄睡下。天知道,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有做奶娘的天分。这么大的一个小子,晚上睡觉还要我讲故事。我给他讲白雪公主,他不爱听。于是我给他讲西游记。这下他感兴趣了,越听越精神,缩在被子里眼巴巴地看着我,看起来很想手舞足蹈,可是好像又有点怕生,只揪着被子,不敢动。我讲得口干舌燥,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弄得我好气又好笑。最后我让他数数,从一数到一千。他数到三百几,就开始乱了,然后还对我说,要去喝杯茶,醒醒神,不然数不完。我不让,逼着他就这么数完给我听。结果他数到九百多,已经困得不行了,一下子又转回去三百多。然后数啊数,可算是睡着了。
我巴在小榻旁,松了一口气。
安玉宁在我们身后探头探脑:“小贝睡了?”
我白了他一眼:“睡了。”
他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把我抱起来。我吓了一跳,却不敢喊,只能压低了声音道:“你干嘛?”
他笑道:“小韵儿,舅舅抱你去睡觉。”
然后就把我抱到床上,还亲自给我脱了鞋子。我把脚缩回去,爬到床里一边解衣服,一边看着他去给小贝掖被角,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舅舅,他真的是你的孩子?”
第八章:一假仙儿 他回到我身边,好像有点疲惫,只道:“自然,我们爷俩儿长得像不像?”
我嘴角有点抽搐,心想,一点都不像,该不是他的小妾给了他绿帽子戴吧。但是我没多话,因为我还有事儿求他。
他去洗了澡,灭了烛火,上了床。
我从被子探出头,黑灯瞎火地问他:“舅舅,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听起来低低的,挺温柔的:“什么?”
我道:“我想起去找个风水师父,我要重整富贵钱庄。名气越大越好。”
他道:“镇子里最有名的,就是刘瞎子。可是此人名气大,脾气也大得很。若是让他来,那富贵钱庄可能会被批得一无是处,说不定连地基都得拔起来起过。”
我眉开眼笑,反正黑灯瞎火的也没人看见,我便放心地简直要把嘴巴咧到耳边去,直道:“好的很,我就是要这样的。”
他嗤笑了一声:“随你高兴吧。我明天就把他给你请去,你找人在钱庄里候着就是了。”说着,他又嘀咕了两声,似乎翻了个身,作势就要睡觉了。
我巴在被子里,心中有一个计划在慢慢成形。
“舅舅?”
“嗯?”
“那刘瞎子,是瞎子吧? ”
“对啊,怎么了?”
我小小声地道:“那他怎么看风水啊?”
“…总之你让他看,他就能给你看。”
“哦。”我消停了一会,翻来覆去地,就是不得安宁,又道,“舅舅?”
“啊?”
“你怎么还不睡啊?”
“…”
“我想问问你,那个孙思文…他成家了没有啊?”
“怎么了?人家长得俊俏?”
我老老实实地道:“嗯,他是挺俊的。不过我想,如果他已经成家了,那怎么还会窝在你家的那个烂尾搂里,以他的才华,应该早就另谋高就了吧。人家只是好奇嘛。”
他道:“这小子以前有过一个订过亲的姑娘,可是后来他家败了,人家姑娘家里嫌弃他,就不乐意了。那姑娘倒是对他一往情深,他说是不想耽误人家,就跑到我们这儿来了。那姑娘,现在也已经另嫁了。”
我奇道:“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总之我就是知道。”
“哦。”
过了一会,我还是睡不着,便又翻起来:“舅舅?”
“…干嘛?”
“你困不困?”听起来,他还挺有精神的。
“困。”
我忍不住凑过去,瞪大眼睛像看清楚:“那你怎么还跟我说话?”
结果他伸出手,迅速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我只感觉到脑门上一痛,许是被他用手指弹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他道:“睡觉!”
我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地缩回了被子里,咬着被子咕噜了一会,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小贝出去了。等我懒洋洋地爬起来,他们爷俩都已经回来了。某人少见得没穿得那么风骚,反而一身劲装,衬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挺拔。若不是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我想,我大约要嫉妒老天为什么把他生的那么完美了。小贝也穿了一身贴身劲装,脑门上还有一层薄汗,喘着气。
我从丫头手里接过帕子,给他擦擦脸上的灰尘,忍不住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擦了灰,才发现他下巴上肿了一块。
小贝低着头道:“摔的。”
我的眉毛立了起来:“摔的?”
我正想骂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结果他已经迅速抬起头,胆战心惊地看着我。
他道:“是,是爹打的…”
“…舅舅!”
安玉宁懒洋洋地站在一边,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该从小锻炼。这点伤算什么,竟然还跟娘告状。”说着,他就稍稍低下头,凑过去人家小贝面前,威胁道:“你再告状,爹就不带你去锻炼了。”
安小贝立刻急了,直道:“不是,是摔的!”
我忍着气,让丫头带他下去清理。转个身,安玉宁已经溜了。我恨恨地想,反正是他自己的孩子,又不是我生的,他爱怎样就怎样好了,我平白跟着操心!
死人,猪头,王八蛋!
独自吃过饭,我犹在生闷气,咬牙切齿地坐在一边揪着帕子。结果洗了澡神清气爽的小贝跑来,却只敢远远地站着,眼巴巴地看着我:“娘…”
我的眉心一跳,转过头去怒视他。
他可怜兮兮地道:“您别生气,今天晚上,我再数数,我一定能数到一千…”
“…”我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又软了软,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你爹呢?”
他眨巴着眼睛,道:“爹去香喷喷的地方了。”
“…”死安玉宁!
结果这一天,我都带着这个大号的黏人虫。安玉宁虽然跑去“香喷喷”的地方了,但答应我的事儿到底还是没耽误,大晌午的,就真的把那刘瞎子请到了富贵钱庄。
彼时我正带着安小贝在钱庄附近的布庄里乱晃,给他裁布做衣服。接到消息,我立刻把手上那匹青布丢了,心急火燎地就往钱庄赶。这刘瞎子架子大得很,我可不要得罪了他才好。
等我赶到的时候,银楼里已经站了一圈儿人。从王掌柜到孙思文,再到还乱七八糟地卷着袖子,拎着鸡毛掸子的伙计,还有拂衣,都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当中一人,是个身姿有些伛偻的,约莫五十上下的老头儿,穿着一件阴阳怪气的阴森袍子,手里拿着拐杖,不停地在地面上敲敲打打。
我赶紧迎上去:“您是刘大仙?”
他转过脸来,一张尖嘴猴腮的脸,皱巴巴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着实有些碜得慌。结果他还凑过来,作势在我身上闻了闻,吓了我一跳。他道:“这位小姐,是天命之人。”
我心里打了个突儿,勉强笑道:“不知道,您有什么指示?”
他作势负手,咳了两声,嗓子阴森森地,道:“小姐本来不该属于这里。只是天道轮回,给了小姐这个机会,还望小姐惜福才是。”
这下我是真的被雷到了,也由不得我不信邪了,赶紧道:“大仙?可否再指教两句?”
他努努嘴,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姐此生是大富大贵命,承天命而来,总之,多做善事,惜福便是了。”
第九章:还真是个假仙儿啊… 我愈发恭谨,跟在他身后,到处转悠。他用拐杖敲敲地砖,直说不妥,说了一堆术语,大概意思就是要我换掉这青石地板,改打砖头。又说柜台的位置不好,让我改了重建。然后又说这楼面儿外面的屋顶不好。这是银楼,却弄了这么一个尖尖顶,像个锥子,漏财无归。我让玲珑一一记下了。接着又去了后院,他的眼睛看不见,没想到心倒是清明的很,这里不妥,那里不妥,通通都不妥!
他走了以后,我忍不住问孙思文:“先生,难道这楼子在动土的时候,没有找看风水的来看过吗? ”
孙思文道:“应当是看过的。只是,少奶奶,在下说句逾越的话,这楼子,里面要改,倒好改。难道您真的要把屋顶也拆了?”
我咧开嘴,笑道:“拆!怎么不拆!我巴不得动静越大越好。”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最终,只点点头,道:“既然少奶奶已经拿了主意,那便早日动工吧。伙计们等着重新开张呢。”
我道:“其实这钱庄,最大的问题却不在楼面风水,却在这群伙计的身上。我会让人去教他们待客之道,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偌大一个安家,都出些蛮子。”而这个任务,自然是玲珑最合适。她的泼辣劲头,我是领教过的。何况,她是从小跟着我,同我的教养都在一处,虽然是丫头,却也颇有气质。
我把人叫来,吩咐了一下,宣布从此由玲珑来教导他们。留下来学习的,每天都有补贴费拿,权当是工资。不愿意留的,自可走路,到时候来上工,若是犯了错,一次扣两次免三次走。
玲珑咋咋呼呼地把那群人赶下去了。
这样一来,王大腹就被我架空了权力。我让他去写帖子,还要招人。但是若是有人来求工,我要亲自把关。他显然是憋着气,只是不好发作。我想,现在,就先把他吊着。等把他冷得差不多了,我再来收拾他。
我在跟孙思文讨论这银楼的生意出处,安小贝在后面直拉我的袖子。我示意孙思文略停,询问地看着他:“小贝,可是觉得无趣?要不,让小李带你去玩儿?”小李,就是我带出来的车夫。这会子,也只有他得空了。
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道:“娘,你刚刚好凶,比对爹还凶。”
孙思文先前的神色一直还淡淡的,这个时候也瞪大了眼睛,指着安小贝道:“这,这是…”
我无奈地把小贝拉过来,道:“这是我相公在外面跟妾室生的孩子,现在带回来给我教养。小贝,叫先生。”
小贝乖乖地道:“先生。”
孙思文的脸色还是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我想把小贝哄走,可是这孩子说什么也要跟着我,我只得让他跟。算起来,我前世死的时候也才十六岁,穿过来的时候柳韵的身子却已经十岁了。算一算,我今年也二十二了。以我和他的年纪,我不敢说能做他娘,做个大姐姐还是可以的。何况他这样乖,不吵也不闹,我可不忍心让他跟着安玉宁出去鬼混。喜欢跟着我,就跟着吧。
孙思文道:“那么少奶奶的意思,是现在银楼的生意都在一群散客手上,要争取一些大客户?”
我点点头,道:“我是这么想的。有长期的大客户,有保障。”
孙思文踌躇了一下,道:“可是,镇子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有和自己要好的银楼庄家。要拉过来,恐怕不容易呢。”
我道:“这的确是个难题。”
孙思文看了看我,道:“其实,却也只是开头难。若是少奶奶能拉来第一个客人,那么,以后的路,便会好走得多了。”
我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去让我大哥出面吧。”我大哥柳进夏,是文武双举人,别说是在这疙瘩镇子里,即使在很多地方,也是有名的。他做过几年官,却觉得不自在,索性辞官下海了。我们毕竟是做生意起家的人,他做生意果然也是一把好手。如今,这临近的几个镇子,谁提到他,都要道一声佩服。
只不过他做生意,却一直是个在商言商的态度。他和我们的大嫂徐氏感情甚好,可是就是徐氏娘家,他若是觉得不行,也就没有合作的余地。因是,他虽然宠爱我和柳姿,但是要说服他,也难。
但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他的精明是出了名的,那么若是我能说服他,虽然难了一些,却无疑就是一块活招牌。
我心里打着算盘,又跟孙思文一起看了一会账本。他已经把适合他用的格子式样做出来了。昨天我那是信手胡画,他自己琢磨着做了格子,果然又精细简练了很多,但也更加面面俱到。我让小贝去叫了小李来,把这个格子送去给印刷厂,让他们照着这个格子,给我做账本。
当天夜里,我好不容易哄了小贝睡觉,终于逮到跟安玉宁单独说话的机会,只觉得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舅舅,那个刘瞎子,真的好厉害…”